第十章 蜂蜜鳥
哈爾把拾到的筆記本拿給祖盧看,“你看我們在哪兒可以找到這位奈洛?”
“他們那一夥今天可能會在卡拉村,”祖盧說,“我的一個守望員帶信來說,那裏今天要為他們的新頭人舉行一個大儀式。”
“我們去看看,”哈爾說。
梯也格撅起了嘴,滿臉的不高興。他本來彼認為是這次狩獵的嚮導,可現在是祖盧在給這一行人帶路。他感到自己受到冷落,他必須維護自己的形象,他得做條事讓這些人知道: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了解這塊叢林。
然而當他碰見一隻蜂蜜鳥的時候,他卻認不得。那隻小鳥站在一根樹枝上,拍着翅膀吱吱喳喳地大聲叫着。
“它是想吸引我們的注意,”哈爾說,“如果我們也跟着它走的話,就可以找到蜂蜜,但我們現在沒時間。”
梯也格看到顯示他了不起的機會來了。他說:“花這點時間值得!我們都喜歡蜂蜜。我跟着它去,給你們把蜂蜜取來,然後到村子裏碰在非洲,人人都知道這種蜂蜜鳥,就是梯也格也曾聽說過蜂蜜鳥,雖然他還從來沒有真正見過一隻。有時人們叫它蜂蜜嚮導。它很喜歡吃野蜂蜜,但又怕被蜂蜇。所以它要引人去,希望人能把蜂巢拿下來,趕跑野蜂,取下蜂蜜。但要記住,留下一點蜂蜜給這位嚮導。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它一心一意引路為的就是蜂蜜。蜂蜜鳥還有一點不尋常的地方:如果不給它留下蜂蜜的話,它總要想辦法報復。許多獵人都吃過它的苦頭:這隻生氣的蜂蜜鳥還要來給你作嚮導——但這一回不是引你到蜂巢,而是引向大蟒、獅子、豹子或者其他危險的動物的窩,叫你挨咬、挨抓或者挨刺。
有那麼一些人,例如梯也格這樣的人,他們還沒好好地研究一下蜂蜜鳥的習烴,就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他們認為這種人與鳥之間的合作關係太奇怪,不會是真的。這種兩類不同動物之間的合作共生現象在自然界並不是絕無僅有的。
犀牛同白鷺就是好朋友,鳥站在獸身上啄食使獸不得安寧的蟲子;吃虱鳥也是這樣幫野牛的忙,它啄食可以鑽到野牛皮里去的扁虱;鱷魚鳥毫無畏懼地鑽到鱷魚張開的大嘴裏,從鱷魚牙齒縫裏叼食肉渣子,它還幫鱷魚吃掉身上的螞蟥,鱷魚是種脾氣暴躁的動物,但它對這種鳥卻很友好;一條小魚在海葵的手臂之間游來游去,那些海葵身上佈滿了毒刺,但這條小魚不會被蜇,因為它是海葵的好朋友和助手,小魚引誘大魚衝過來吞食它,俱立刻被海葵蜇中而麻痹,最後被海葵吃掉。
還有好幾十種梯也格根本不知道的這種共生互助的例子。
那隻棕色羽毛、黃色尾巴的蜂蜜鳥一邊吱吱喳喳叫個不停,一邊拍打着翅膀朝前飛,梯也格就在後面跟着。梯也格限不上的時候,它就耐心地等着,等到梯也格趕上來,它又吱吱喳喳地朝前飛。
不久,梯也格發現並不止他一個在跟着這隻蜂蜜嚮導,另一個是一隻野獸,約80厘米長,30厘米高,長着尖利的爪子,這是一頭獾,有名的蜜獾子。它也愛吃蜂蜜,蜜獾子與蜂蜜嚮導是很喜歡合作共事的。梯也格着急了,他不能讓這隻野獸搶在他的前頭享用這頓蜂蜜的盛宴。
現在蜂蜜鳥已經停止朝前飛了,它繞着一根掛着個大蜂巢的樹枝轉圈。
梯也格咂了一下嘴唇,一切將會很順利,這棵樹不難爬。他抱着樹榦朝上爬,然後爬到樹枝上。
蜜蜂不是傻瓜,它們看到梯也格朝上爬就準備戰鬥了。當他來到離巢約1米遠的時候,蜜蜂一擁而上,蜇他的脖子、鼻子、兩頰和手臂,梯也格想用手把蜂子趕開,一鬆手掉了下來。他真倒霉,剛好砸在蜜獾子身上,蜜獾子立刻在他腿上咬了一口。這種動物打起架來非常兇猛,比它大十倍的對手它也敢較量。它的利爪已經在梯也格的衣服上撕開了好幾道口子,梯也格拚命掙脫,拔腿便跑。後來他發現蜜獾子並沒來追他方才停了下來。蜜獾子正朝樹上爬呢!
梯也格高興起來了,就好像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似的。還有什麼比這更美的事兒呢?蜜獾子摘蜂窩,而他梯也格將得到蜂蜜,他認為他還是相當精明的。
成群的蜜蜂圍着蜜獾子,但它們的刺對它一點不起作用,它堅硬的皮就像一副盔甲。它伸出爪子一下把蜂巢打落到地上。蜜蜂圍着地上的蜂巢而不散去,因為這曾經是它們的家呀!
把蜂巢撿起來就很容易了,只要把蜂巢裏面的巢脾拿出來就有蜂蜜吃了,先款待一下自己,然後把其他的拿到村子裏,給每人分一小點,讓大家都知道,他梯也格是多麼精明能幹的一個人啊!
但是蜜獾子已經把巢脾扯開,正吃着裏面甜甜的蜂蜜。蜂蜜鳥在拍打着翅膀等着輪到它;梯也格也在等,他看到蜜獾子把整個蜂脾撕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時候,他的心沉下去了:不會剩下多少可以帶到村子裏去了。
蜜獾子終於停住了,它向上望了望蜂蜜鳥,似乎在說:“現在該你了!”
然後心滿意足地跑走了。
蜜蜂鳥剛飛下來立刻就被梯也格轟跑了。他現在怎麼辦呢?他不能吃野獸吃剩的東西,而且剩下的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還沾上了土,對一隻鳥來說還不錯,可人誰會吃這呢?
梯也格越想越火,他發蜜獾子的火,更發蜂蜜鳥的火,是它把他引到這兒來干這蠢事的,他不能讓這隻鳥就這麼美餐一頓,他火氣衝天地把每一塊蜂巢都深深踩到土裏,然後又得意洋洋地站到一旁,看看你這隻鳥怎麼辦。
蜂蜜鳥飛下來啄了一陣,什麼也吃不到了,它只好又飛到樹上。有那麼一會兒,它一聲不響,用一隻眼睛打量着梯也格。梯也格感到非常得意,只要能作弄別人或者別的東西,哪怕是一隻鳥,他都感到非常高興。
過了一會兒,小鳥又開始活躍起來了,又開始拍起翅膀,又開始吱吱喳喳地叫開了。它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越叫越起勁,翅膀也越拍越起勁。
那麼,這是又一次“跟我來”,梯也格想。這隻鳥會把他領到另一個蜂巢去,這一回再下會有隻獾子從中搗亂了。
他跟着鳥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最後來到了一截中空的樹樁跟前,小鳥開始繞着樹樁轉圈子,就像先前繞着那根樹枝轉圈一樣。
蜂巢一定在洞裏。周圍的樹投下了很濃的陰影,梯也格無法看清洞內有些什麼,但他注意到了周圍沒有蜜蜂。很好——也許蜜蜂都出去采蜜了,蜂巢沒有蜜蜂守衛。這一回,他只需要伸手到洞裏把整個蜂巢拿出來,然後完整地帶到村子裏。
他把手伸到洞裏,立刻被一種很尖的牙咬住了,他拉出手,咬着他手的東西也吊在手上給一起拉了出來。
這是一隻貓一樣的動物,身上有同豹子一樣的斑,但比豹子小,臉是黑色。一出洞口它就往梯也格身上噴了一股極難聞的水霧,那臭勁足可以把一隻臭觸熏倒。梯也格來回甩手想甩掉這隻貓,不但甩不掉,反而惹得那東西噴出更多的臭水,使他從頭到腳都浸透了這股臭東西。
這是麝貓的一種自衛方法,所有的野獸,不論大小,都知道麝貓是惹不得的東西,那股臭氣就像濃烈的氨氣,可以把任何聞到這股氣的東西的鼻孔燒壞。真是奇妙極了,這種東西竟是做香水的原料,當然在製作過程中,它的氣味完全改變了。但當它處於原始狀態時,沒有什麼東西比它更難聞的了。
如果一隻猴子沾上了臭氣,其他的猴子就不會與它來往,而且,很遺憾,這股臭味還很持久,既無法擦掉也無法洗掉。
麝貓晚上出來找吃的,白天就躲在黑暗的洞裏睡覺。這個樹洞就是這隻麝貓的可愛的家,誰要打擾了它,它就會怒氣衝天。現在它狠狠地咬了一口,並把它的臭水噴得一滴不剩之後,才鬆開口,縮回洞裏,最後發出幾聲低沉沙啞的咳嗽,好像連自己也受不了那臭味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