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紀念照片
很久以前,我就想去看看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建造的Neuschwanstein城堡(新天鵝堡)。這位年輕的國王在十九世紀末葉,突然在湖光山色之間建造了一座中世紀式樣的浪漫城堡。我從年輕時就憧憬着去看看那座城堡,那裏融入了路德維希二世自己的設計,每個角落都體現出他的趣味,美得讓人不可思議。路德維希二世一生中建造了數座這樣的城堡,有人稱他為“瘋子國王”,但也有人熱愛他,認為他是“無與倫比的藝術理解者”。他發現了音樂家瓦格納,對瓦格納的才能給予了最高評價和最慷慨的幫助,使瓦格納的許多歌劇得以成功。總之,在我看來,他是一個神秘的人。他是當時歐洲最年輕的國王,據說他俊美的容貌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可是當他四十歲左右溺水而死之時,據說已經變得很肥胖,牙齒也掉了,非常難看,過去的俊美已經了無痕迹。這些傳說都讓我激動不已。有關的電影和各種傳記也很有意思。“Neuschwanstein”就是“新天鵝堡”的意思。在路德維希二世的一個房間裏,有裝飾着華蓋的床,還有許多模仿天鵝的傢具,連衛生間的水龍頭都做成天鵝嘴的模樣。在城堡里———不是庭院、而是建築物裏面———有裝飾着燈光的鐘乳洞,還有上演歌劇的大廳,歌劇專為路德維希一個人演出,由瓦格納親自指揮。
我決定去看看新天鵝堡,過去僅僅從書本上憧憬的地方,現在我要親眼去看了。三年前的夏天,我在訪問了非洲的坦桑尼亞以後,和大家商量好休假一周,從慕尼黑出發去新天鵝堡。和我一起主持電視節目《前十名》的久米宏先生說“我也要去”。既然如此,我們索性申請做一個節目,由《前十名》的主持人從慕尼黑開始兩人的TBS(電視台名)冒險旅行。於是我們在慕尼黑會合,久米先生也安排好時間表,和夫人計劃了雙人旅行,在慕尼黑中途下車。因為是現場直播節目,主持人在慕尼黑的街道上進行節目錄製。我和久米先生開車去新天鵝堡,在城堡里的部分用錄像機拍攝,同時進行播放,這是我們的錄製計劃。
我剛從飢餓和乾旱的非洲過來,德國的自然風光映入眼中,是如此清新滋潤、美麗宜人。從慕尼黑到新天鵝堡的路像高速公路一樣氣派,即所說的“德意志大道”。因為機會難得,我們在租車行里借了一輛“奔馳”敞篷車,如果不是敞篷車,在電視中就看不到我們兩個了。我和久米先生坐到奔馳里,由久米先生開車。後面是一輛小型巴士,從日本來的導演、攝影師、導遊,以及久米先生的太太都坐在裏面。天氣非常好,並不很熱,是絕好的兜風佳日。我的任務是手拿一個小儀器,和後面車中的導演聯絡。
接下來,我要寫自己鬧出的笑話了。罕見的是,這次我的笑話竟然起了一點正面作用,所以,當我寫這段文字時,頭比平時抬得要高一點。
汽車駛過慕尼黑郊外的城鎮,走着走着,我們看到家家戶戶的白牆壁上都畫著大大的畫,圖畫取材於童話故事,有《布萊曼樂隊》、《漢賽爾和格萊特》、《玫瑰公主》等。這裏雖然不是慕尼黑的街道,但畢竟是格林生長的國度,這些故事讓我們這些旅行者感到非常愉快。我們在一個畫著“小紅帽”的幼兒園門口拍了照片留念。
德國的田野修整得非常好,很讓人佩服。
我們在這樣的美景之中兜風,幾乎沒有車輛和我們相對而過。這時,我手裏拿着的儀器上出現了信號:
“喂喂,你們的速度太快了,我們落下了一大段。請你們在路邊停下,等等我們好嗎?”
我往後一看,寬廣的道路上已經看不見後面車的蹤影。於是,我對久米先生說(也就是說,我從現在開始鬧笑話了):
“哎,我們停一停吧!”
久米先生正要把車停到路邊,可是我一看這裏的景色不怎麼好,就說:
“不行不行,反正要停一會兒,我們索性找個漂亮地方吧,再往前開一開怎麼樣?”
我們又往前開了一小段,久米先生問“這裏怎麼樣”,就要停下來,我說“不錯嘛”,可發現那裏有一座小房子,似乎是個廁所,於是我趕緊叫道:“這兒不行!這兒不行!”如此這般,我一會兒說“啊!這兒不錯”,一會兒又說“哦,還是不行”、“找個更好點的地方吧”,這樣折騰了好幾次,車子終於一頭鑽到了一堆奇形怪狀的草叢中,停了下來。為什麼停在這兒呢?因為我說“還是這裏好”。久米先生說:
“看來到處都一樣啊!”
這時,我們看了看道路對面,不由大吃一驚。這四周都是田野,可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禮品店,而且就在這時,兩個日本人正從禮品店裏走出來。久米先生說:
“哎呀,我們停在這樣的地方,人家會問我們在這兒幹嗎。”
我也說“就是啊”。這時,我看了看那兩個日本人,不由“哇”的一聲叫了出來。久米先生也詫異地“哎”了一聲。原來,那兩位日本人就是富士電視台有名的主播露木茂夫婦。
“居然還有這種事?!”
在日本都很難遇到的幾個人,居然在這個廣闊的世界上,在德意志的鄉間路上,而且是在路邊這樣的一個地方不期而遇!我們都是私交極好的朋友。露木夫婦也是在暑期休假,隨着日本的旅遊團一起來的,他們比別人早一步走出禮品店,正好遇到我們。看來人和人的邂逅,真是數不清的偶然重合在一起造成的啊!
不過,這也是因為我要把車停到這裏,大家才會遇到的!
我非常興奮。像這種事,也許有人覺得“也沒什麼特別的”,可是,我就會感到特別高興,於是我鬧騰着“拍張照片吧,拍張照片吧”。這時,後面的那輛小巴士也趕上來了。
我叫着:“好不容易在德國碰到,我們拍張照片作證據吧!”於是,導演拿了別人的相機給我們拍了相片。久米太太也和我們一起照,一共五個人。我非常高興,照相時滿面笑容。
回到日本以後,照片洗了出來,我看了大吃一驚。原來,我覺得風景很好的那個地方,拍出來一看,只有草叢和天空,周圍沒有一處風景能顯示出我們在德國。久米先生說:
“這和在日本拍不是一樣嗎?”
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