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語之羽翼魅惑貓 第四章
於是,六月十四日星期三,也就是第二天,從夢中醒來――當然這個從夢中醒來是指在平安結束浪漫的天體觀測后,藉由戰場原父親開車花了兩個小時左右送我們回城,凌晨一點時躺上床,然後做了個漫無邊際已經忘掉一大半的夢后,醒來起床的意思,並不是說昨天和戰場原的初次約會是夢境――睡眠不足地蹬着自行車前去學校的途中,我發現了八九寺。
八九寺真霄。
短劉海,濃眉雙馬尾。
背着大書包的小學五年級小女孩。
「哦」
我停下了踩踏板的腳。
對方還沒注意到我。她似乎一邊東張西望,一邊享受着早晨的散步。
嗯,總覺得好久沒見了。
不,仔細想想的話,上次見面正好是在兩周前,所以客觀上來說可能並沒有到很久不見的地步,但是怎麼回事呢,像這樣和八九寺偶然遇到,感覺非常高興。不過,對方可是小學五年級學生,所以不像中學二年級以上的學生那樣,沒有可以取得聯繫的方法呢。
和前些時候不一樣,時間還很充裕。稍微聊聊天也無所謂吧(擅自確定了八九寺肯定很閑)。於是,問題就在於以什麼方式打招呼了……總之我先小心注意着不發出聲音,從自行車上下來了。立起支架,停在路邊。
哎呀呀。
不過,對方可是八九寺啊。
盡量不想讓她覺得我這邊現在很高興。要是流露出了這樣的感情,那小孩就有可能得寸進尺。讓她更加神氣活現也很麻煩。裝作若無其事,或者說冷淡的口吻,以類似於「啊,什麼啊,你在啊?因為沒什麼其他事,一不小心就跟你打招呼了哦」這種感覺,輕輕拍一下肩膀的程度,就可以了吧。對了,大體上我並不是只因為和朋友再會就很興奮的輕佻者。我現在的年紀是以理智冷靜為賣點。
好。
那麼,悄悄從背後接近……
「八~九~寺~~!不好久不見呢,你這傢伙!」
悄悄從背後接近,然後猛地抱住她。
「呀啊?!」
少女八九寺放聲慘叫。
不過我毫不理睬,緊緊地攥着八九寺的嬌小身軀用盡全力死死抱住,來回蹭着她的臉蛋。
「哈哈哈哈,好可愛啊,好可愛啊!讓我再多摸摸讓我再多抱抱!看到內褲了哦,你這你這你這你這傢伙!」
「呀啊!呀啊!呀啊!」
八九寺繼續大聲慘叫。
「我咬!」
她咬向我。
「我咬、我咬、我咬!」
「痛好!做什麼啊這傢伙!」
好痛啊。
做什麼啊這傢伙,我也是。
「吼!吼吼!」
被咬了三口后,我終於恢復正常了,不過八九寺在短時間內頭髮倒豎活像超級賽亞人,持續發出類似野生山貓般的威嚇聲。
不過,也難怪啦。
「不、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是敵人哦」
「吼!吼!」
「來,冷靜下來,深呼吸」
「嗚吼……咳ー呼ー、咳ー呼ー」
「……」
就像機器超人一樣的呼吸聲。(譯註:《キン肉マン》中的的登場人物)
說起來,在這裏登場以來,八九寺還沒說過一句像日語的日語。
「是我,是我啦。仔細看看。作為隔壁的和藹大哥哥很有名的……以前曾經為名副其實的迷路羊羔的你帶過路……」
「唔……啊啊……」
在此八九寺的雙眼終於好像認識到是我了。倒豎的頭髮也慢慢恢復原狀。
「這不是受良良木先生嗎?」
「不要把別人的名字叫得好像欲求不滿一樣。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失禮。咬到舌頭了」
被實際咬了過後聽到這個台詞,多半這是第一次……不過,僅限於今次,被咬的責任,被叫成受良良木先生的原因,感覺全都在我這邊。我沒控制住呢。
暴走了。
也有因昨天的事而太興奮了的緣故吧。
「哎呀,阿良良木先生,穿着夏天的衣服呢」
八九寺說。
若無其事地。
可能是笨蛋。
「嗯。雖然是肌肉體質但身體卻那麼瘦弱,總之不適合穿短袖呢,阿良良木先生」
「要是按你這麼說,那我夏天該怎麼辦啊」
仿製無袖在男生間並不流行。如果男生那麼穿的話,絕對不可愛。
「比起不適合穿短袖,可能更加不適合敞領襯衫呢。阿良良木先生,立領裝可是很帥氣哦。一整年都穿那個怎麼樣?」
「我又不是應援團……」
順便說,直江津高中沒有應援團。
我對社團活動也沒那麼拚命。
「袖子短掉的部分,長到頭髮上去了呢。與阿良良木先生凶暴內心成反比,變得很溫順呢,要是再長長的話就會看起來像女孩子了哦?」
「這也沒辦法。不過越到夏天就會越悶熱,倒是真的呢。還有,我才不想被你說凶暴」
「像女孩子的地方只有名字就足夠了吧」
「別扯到那個話題上。你才是,明明像凹凸曼裏面出現的怪獸一樣的髮型」
「只有名字像而已」
「不過,說的也沒錯」
「阿良良木先生是爆炸頭星人般的髮型呢」
「不不!爆炸頭星人什麼的因我孤陋寡聞從沒聽過,大概是你生造的詞,不過那傢伙恐怕是爆炸頭吧!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直長發而已!」
「就算被這麼說,阿良良木先生的毫無存在感就美少女遊戲來說,就是連立繪都沒有的路人般的感覺呢。先說者勝。我說是爆炸頭就是爆炸頭,我說辮子頭就是辮子頭」
「是這樣嗎?!那、那麼八九寺,現在立刻給我說,說我是高大肩寬很有男人味的男性!」
「阿良良木先生自己都這麼說的話,那明顯就是你現在還不是那樣……不過,阿良良木先生理想中的自己是高大肩寬很有男人味的男性嗎?」
「咦?什麼意思啊那個白眼?」
「哎呀,阿良良木先生,頭上出血了呢」
「因為被凶暴的你咬了啊」
「趕快把脖子吊起來止血」
「會死啊!」
為什麼啊。
雖然最喜歡的人是戰場原,和神原的關係也很好,不過為什麼和八九寺說話時的開心程度在其中竟然遙遙領先。
我是被小學生治癒了嗎……
「沒問題。這種程度馬上就好了呢」
「啊啊。阿良良木先生是吸血鬼先生呢」
「只是偽吸血鬼而已」
春假――我被吸血鬼襲擊了。
就像羽川被貓魅惑,戰場原和蟹遭遇,八九寺被蝸牛附身,神原向猿祈願,千石遭蛇繞上――我被鬼襲擊。
頭髮留長也是為了遮掩那時的傷口。
既不是吸血鬼獵人,也不是基督教的特種部隊,更不是同類相殘吸血鬼的過路大叔,輕浮的夏威夷杉專家忍野咩咩從那種困境,把我救了出來――簡單說就是那時的後遺症。
我身體的回復能力非常高。
「回復能力嗎……這樣的話,有件事我想試試呢」
「想試什麼事?」
「嗯。這樣沿着正中線用鏈鋸之類剛好切成兩半的話,阿良良木先生是否會變成兩個人呢?」
「小學生不要想這麼獵奇的事!」
我又不是蚯蚓!
哪做得到那種事!
「開玩笑的。怎麼可能對照顧我的阿良良木先生做那種事呢?」
「這樣啊……就是這樣呢。我們,可是朋友呢」
「嗯嗯。連五馬分屍都賺不夠味,這種程度我怎麼可能滿意呢」
「……」
她看上去不像是個那麼冷血的人。
似乎被完全記恨了。
「請等着瞧,阿良良木先生。下次我會在記事本上用紅鉛筆寫上阿良良木歷這個名字呢」
「什、什麼啊?!被寫上的話會掛掉嗎!」
「不僅僅如此。下次我會從阿良良木先生後面接近,然後用食指從脊柱由上往下迅速劃下來」
「旁門左道!你要我求你換成從下往上划嗎?!」
「這個僅僅是序幕而已。真可憐,把我惹毛了就會是這種下場。阿良良木先生來體會一下真正的恐怖吧」
「噗……」
我在這時噴笑了出來。
「那是我的台詞呀,八九寺」
「嗯?」
「會了解到真正的恐怖的是你。要是真的用紅鉛筆寫我的名字……我就訴諸暴力哦!」
因為被用紅鉛筆寫了名字就會掛掉這種理由,就對小孩子暴力威脅的高中生。
就是本人。
「要是現在說對不起道歉的話,我會原諒你喲」
「噗……」
不過,不愧是我永遠的好對手。
八九寺也目中無人地笑了起來。
「那是荷蘭人的台詞,阿良良木先生」
「荷蘭人?!我非要向荷蘭人道歉求得原諒不可嗎?!我到底對荷蘭做過什麼啊?!」
「不快點道歉的話會成為風車迴旋亂舞殺的犧牲品哦」
「什麼啊那個超必殺感覺的招式?!」
「不想步堂吉訶德後塵的話,就快點道歉」
「堂吉訶德那是西班牙吧!」
「那麼,你要怎麼辦呢,阿良良木同學。你想被叫成堂吉訶德嗎?」
不明所以的展開。
不過我不想被叫成堂吉訶德。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道歉的話……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嗎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嗎阿良良木先生的理解能力太差嗎我的說明方法太差嗎,到底是哪個呢?」
「概率上有四分之三都是我的理解能力太差嗎……真是的……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向荷蘭人道歉就好了吧」
「好要說一百遍,阿良良木先生」
「哪說得出口!」
「的確有很高的危險性呢」
「說得好聽!」
說起來。
不用向你道歉也可以嗎。
「因為我不像荷蘭人那麼寬容呢。要是想着僅僅道個歉就能得到原諒的話可是大錯特錯」
「荷蘭人,評價真高呢……」
「要是怎麼都想求得原諒的話,這樣吧,就一年份的蜂蜜蛋糕作為和好的代價吧」
「不過,那樣就能得到原諒的話……」
「一天三個哦」
「代價也許格外貴啊,那個!」
換算成金額的話輕易就超過十萬元了。
好厲害的敲詐法。
「不過,我要說能原諒我太感謝了」
「不不,NoThanks」
「……」
這小女孩,大概以為NoThanks是不用謝的意思吧……
真厲害。
「阿良良木先生接下來是去學校啊。一直上學辛苦了。是出席日數不夠嗎?」
「是呢。一年級二年級的時候有這個壞習慣,所以最壞就是留級。不過啊,我現在的目標級別提高了一級,所以不是為這種程度的小事而煩惱的時候了」
「目標級別提高了一級?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呢。怎麼回事?」
「雖然迄今為止都是以畢業為目標――」
嗯,不,說出來也無所謂吧。
不過,這傢伙的話也不用擔心她說出去講給別人聽。更何況,對於能傾訴的對象就盡情說出來,以此再多逼迫自己一點可能會更好。
「從今往後會以應試為目標」
「應試?啊啊,英檢五級嗎?」(譯註:英檢五級相當於中學初級水準,英語的入門級別)
「小學生都能取得的資格我為什麼現在還必須要應試啊!」
與告訴羽川以及神原的一樣,我向八九寺說明了事情的原委。這樣看起來相當擅長聆聽的八九寺,用「這樣啊」「原來如此」「這麼說的話」「不愧是呢」「以前還不知道」之類的話,在我想要她接話的地方漂亮地隨聲應和了,讓我說明起來很容易。不過,這次說出這些話的情形,繼羽川神原之後也已經是第三次了吧。
……
不過,目標倒是說得很溜,結果還什麼都沒有達成呢……要是變成只有嘴巴上能說會道的話該怎麼辦。
目標必須得變為成果。
「阿良良木先生,闊別數日就發生了這麼多事呢。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哈哈……是啊」
「仔細想想的話還真快」
八九寺以沉鬱的口氣說道。
沉鬱,但又像是懷念。
「那之後過了三年啊……」
「哪有這麼久啊!」
二周!
不要吐出像是最終話般的台詞!
「是這樣嗎。不過,仔細想想的話,用兩周就做出的簡單決定什麼的,同樣用兩周就能輕易顛覆,現階段還是不要太照單全收的好呢。三天換個主意用三天就能改回去。六天不見的話一切照舊」
「你不要說不愉快的事!」
不過,正是如此。
因為前天羽川幫我挑選的數本參考書,我連一頁都還沒看呢。
「啊,只是買了參考書就滿足了的傢伙呢。確實有的,確實有的。我也遇上過買了電視遊戲,卻僅僅滿足於買而不去玩,這種情況比我預想中更頻繁」
「小學生那樣不是很糟糕……?」
而且,也並不是因為決心動搖了,嫌太麻煩而不去看難得到手的參考書……因為碰巧恰好在買完參考書的書店遇到千石,然後跟妖怪扯上關係,在私塾睡通鋪,回到家繼續睡,去學校就是文化祭的準備,然後和戰場原約會。
哪有看參考書的閑暇。
「約會的話,是遊玩吧」
「嗯……」
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真是的」八九寺愕然地說。
「說自己忙是不懂得合理利用時間者的借口哦,阿良良木先生。你要有那個心的話,就算是學校的休息時間也應該能看參考書。學習是在上課時以及家裏做的事,這種先入為主的固定觀念束縛了阿良良木先生」
「哦哦……好像說了很不錯的話呢」
嗯。
再次正是如此。
「八九寺,我迄今為止可能都把你誤解成從本質上就很笨的小孩子了,不過你說不定能讀書很好啊?以前你說過成績不是很好,不過那個說到底是顧慮到我的感覺的自謙話吧……」
「怎麼說呢……我沒用過功所以不知道」
「……」
這裏有個超級笨蛋。
不,說不定是不得了的天才也有可能。
到底是那邊呢……好,試探一下吧。
「八九寺,以文字接龍來決勝負。由我開始。以文字接龍[Shiritori]的RI開始……‘蘋果’[Ringo]!」
「‘大猩猩’[Gorilra]!」
「‘喇叭’[Rappa]!」
「‘麵包’[Pan]!」
「嗚哇!文字接龍中因為n而輸掉的傢伙,我還是第一次見!」(譯註:因為日語中幾乎沒有以n開頭的單詞,所以當某人說出以n結尾的單詞時就告負)
感覺非常低能。
感覺,是個很來勁的傢伙。
也沒立刻就說‘飯’[Gohan],而是停了一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她對話真的很愉快,好想帶回家,每天睡覺前的三十分鐘內,作為慣例進行對話的人才。
不過,也不能就這樣僅僅因為感覺很低能而否定她作為很來勁的天才的可能性。可以說完全沒有達到當初的目的。
那麼,重來。
再試探一次吧。
「八九寺,這次是腦筋急轉彎」
「當然接受啊。我從未將背部留給敵人過。阿良良木先生雖然不是敵人,但就算如此也決不允許背對着你。就讓阿良良木先生知道我的厲害吧」
「兩個頭、三隻眼。四張嘴,百顆牙齒。七隻手五隻腳、能吞象的小動物,是什麼?」
「……阿良良木先生的朋友嗎?」
「因為那種東西‘哪會有’所以是‘海豚’!說起來真的沒有啊,那種朋友!對於朋友的朋友是那種傢伙你都無所謂嗎?!」(譯註:日語中‘哪會有’和‘海豚’同音,文字遊戲類的腦筋急轉彎)
我是會選擇朋友的類型啊!
呃……不過,考慮到漂亮的回擊,這也測量不出頭腦的程度……我正這麼想着,這次是八九寺開口。
「那麼回禮」
這麼說道。
「猿的臉狸的軀幹、虎的四肢蛇的尾、畫眉的叫聲的動物,是什麼?」
「因為那種東西哪會有,所以是海豚吧?」
「是鵺」(譯註:鵺是日本傳說中的動物,在《平家物語》中出現)
「……」
說的也是。
感覺被將了一軍。
果然這個小學生是天才嗎……?
可惡,怎麼看都是深不可測的小孩子。
「不過小學生居然還知道鵺啊」
「我正在進行各項學習中」
「啊,這樣啊」
「總之,鯔良木先生」
「不要把人的名字叫成像是在淡水海水中哪邊都有棲息的成功魚士。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譯註:鯔魚,雖然基本來說是海水魚,但幼魚會大量回遊去淡水域。)
「失禮。咬到舌頭了」
「不對、你是故意的……」
「咬到舌到了」
「不是故意的?!」
「神曾經在」(譯註:‘神曾經在’和‘咬到舌頭了’音很相近。)
「什麼樣的奇迹體驗啊?!」
慣例的你來我往已是第七回,正是得心應手。
順序一個都沒亂。
「總之,阿良良木先生。可以嗎,應試的話很辛苦哦」
「我知道哦,會很辛苦」
「這樣啊。雖然我不是很清楚」
「對吧!」(我想也是)
應該沒有經歷過吧。
「就算這樣,由衷地感到擔心呢。雖然可能是苦口婆心,阿良良木先生到底能不能寫出入學申請書?」
「你從那種地方開始擔心啊?!可怕的、少女的老婆婆心!」
「只要寫了入學申請書,以後只要再注意當天的身體情況管理的話,參加考試這種程度的話就算是阿良良木先生也能做到哦」
「不對!我不是僅僅滿足於能參加考試,之後必須要確實合格!」
「應試學習嗎……不過,給出一句不像我的作風的忠言吧。阿良良木先生是沒問題的,因為阿良良木先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人」
「哦哦。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嗎?」
「當然。下定決心應試的階段,就幾乎等同於阿良良木先生已經合格了一樣」
「竟然說到這個地步?」
「還沒說夠呢。比起合格,可能就算說是已經大學畢業也不算太過」
「喂喂,光是下定決心應試,那就說得太過了吧,八九寺」
「不,我已經通過這雙眼清清楚楚地看到取得了學士學位的阿良良木先生的身姿。對了,為表敬意從今往後就讓我用學士的稱號來稱呼阿良良木先生」
「啊啊,你要想叫就叫吧。我本來就要那麼做,所以不會怪你的」
「加有學者氣質地用英語來稱呼吧」
「用英語來稱呼的話會變成怎樣?」
「笨蛋蘿莉特」(譯註:學士學位的英文是baccalaureate,而在日式英語記憶法中就變成音很相似的笨蛋蘿莉特[bakaroriito],類似於中式英文記憶法中的三角褲買來買去)
「吵死了啊!而且前奏也太長了吧!」
禁不住等不及了啊!
途中我都在懷疑是不是沒有個完了!
「笨蛋和蘿莉,所以是笨蛋蘿莉特……正是為阿良良木先生而存在的單詞」
「才沒有為我而存在的單詞呢!笨蛋我就認了,蘿莉我無法接受!我的心靈每天都健康地成長着」
「從這類適當的視點來看的話,結尾‘莉特’[riito]的部分也總覺得能聯想到‘耐特’[neet]呢」
「停止!現在立刻停止說出讓在這之後學士學位這類的單詞會輕易地變得很難使用的話語」
「要做的話就能做到什麼的,可不能沉醉於中聽的話語哦,阿良良木先生。說出那種話的人只有懶得去做的人」
八九寺突然很認真地說到。
明明都沒用過功……
「真是的,毫不客氣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真是囂張的小鬼啊,我想對你略施薄懲哦」
「你真是囂張的大波啊,我想對你略施薄懲哦?阿良良木先生有時會說些下流得不得了的話呢」
「我才沒說啊!」
「僅僅把小鬼換成大波就變成這麼下流的台詞,真讓人吃驚」
「哪有把主語換成大波而不變得下流的台詞啊!」
什麼對話啊。
我察覺到這幾句只是乘勢而說的。
「不過,的確如你所說。要好好做好最壞打算的覺悟呢」
「嗯嗯。順便也請上個吊」(譯註:做好最壞打算的覺悟換掉主語就變成上吊了)
「討厭啦!不過,就算這麼說,交給我的優秀家庭教師團隊就不用擔心了吧。她們是不會允許我偷懶的。就算再討厭每天也要學習啊。哈哈,有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七跟着呢,直截了當地說就是無敵」
「塑料的考慮方式呢」
「……」
塑料沒有‘樂觀向上’的意思。(譯註:塑料是plastic,八九寺認為把代表正向的plus加上形容詞語尾tic就是樂觀向上的意思,理論上發音跟塑料相同,但實際英語並沒有這個詞)
「不過阿良良木先生,無論那兩個人多麼有名,以年級倒數第一為對象的話,一般的方法是……」
「我才沒有拿過倒數第一呢!而且這次還取得相當不錯的排名!聽清楚我的話啊你這傢伙!」
「就算你說要我聽你自吹自擂,我也很困擾啊。阿良良木先生話中有趣的部分,只有吹噓自己的不幸而已。請往這個方向再多挖掘一下」
「為什麼我必須要做那種就像折磨自己的事啊!」
「那麼,就由區區在下、八九寺真宵來代言吧。阿良良木先生的吹噓不幸系列。‘鴨子背着蔥過來了!但是阿良良木先生討厭蔥!’」
「不要隨便編造我得不幸!我喜歡蔥,有營養的東西啊!感冒的時候(我會把蔥)圍在喉嚨上啊!」
「阿良良木先生的推銷,乍看很幸福,但仔細想想的話實際上很不幸」
「沒有啊那種設定!不要在半中間添加讓以後行動變得困難的奇怪設定啊!」
「阿良良木先生的吹噓不幸系列第二部分」
「還有第二部分嗎?!第一部分連number-onehits(UnitedStates)上也有記錄了嗎?!」(譯註:number-onehits(UnitedStates)是Billboard的排行榜,很有公信度)
「‘阿良良木先生在半夜腹中飢腸轆轆,因此吃起了杯麵。不過那個杯麵,明明是方便食品但泡起來意外的難!’」
「可……可惡!雖然很想否定,但遺憾的是有那麼幾次啊,這種經驗!第二部分所謂的傑作,這是稀少的例子!」
「阿良良木歷永遠都是大凶日」
「所有都是令人討厭的詞組!」
「不過,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七嗎?」
八九寺暫且把話題拉了回去。
「羽川小姐……是前陣子、我也見過的那個麻花辮小姐吧」
「嗯……說起來,戰場原和羽川你都認識嘛」
「然後――戰場原小姐,阿良良木先生的女朋友」
「中間要加上是」
「唔嗯」
八九寺交叉着雙手,一副不太痛快的樣子。
好像在考慮着什麼的樣子,不過真不適合她。
「什麼啊。那又怎麼了嗎?」
「不,一般來說,那兩個人的話,我覺得不是會選羽川小姐嗎?為什麼阿良良木先生會不選羽川小姐而是和戰場原小姐交往呢?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要說為什麼……」
就算你問我。
什麼啊這個問題。
「雖然我覺得那兩位都是超級大美人,但性格就是雲泥之差不是嗎。由我所見,羽川小姐是溫柔的大姐姐――但是戰場原小姐就是,對……惡意的凝聚體」
「我覺得戰場原應該不想被你這麼說吧」
不過,八九寺畢竟被戰場原以想像以上的過分言辭轟擊過,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跟那個比較的話,羽川對八九寺很溫柔呢。
溫柔的――嚴厲。
很好地扮演了姐姐。
以小孩子來看的話,也許不可思議。
「不過,對我來說羽川不是那種對象呢――那傢伙是恩人。詳細情況雖然不能說。而且羽川她也不會接受我的吧。說起來包括那種性格在內,我對戰場原」
呃。
果然從嘴裏說出來很丟臉啊。
我把話尾支吾了過去。
八九寺沒有就這點來吐槽而進行刁難,而是點頭道,「是這樣啊」
「真諷刺呢」
「諷刺?指什麼事啊?」
「不明白嗎?那麼我就換成‘真絞肉呢’吧」(譯註:諷刺和絞肉在日文中音相近)
「越來越搞不明白了啊?!」
「不過阿良良木先生就像是在《虹色町的奇迹》中會去攻略林茨的類型呢。喜歡的異性類型不太尋常吧」
「這個比喻你不解釋一下嗎?!」
解釋起來很費力呢。
那個,很早以前,CAPCOM開發的名為《Quiz七彩夢:虹色町的奇迹》的戀愛問答類的街機遊戲。那是在回答問題的同時和差不多七名登場女性角色搞好關係,在半年內提升好感度的同時,在最後打倒復活的魔王、和意中人大團圓結局的遊戲。不過遊戲中,有個作為魔王的手下阻撓主人公、名叫林茨的角色,這名角色以角色本身來說雖然也是女孩子,但遺憾的是無論花多大的力氣,也無法迎來和這位林茨的結局。為了尋求和她的大團圓結局而消失在機體中的百元硬幣到底有多少,這是無法計算的。另外,可能因由玩家所發出的請求,單機版中也變通地讓林茨能被攻略了,解說完畢!
「不愧是阿良良木先生,知道得真清楚」
「不不、這點程度……話說回來一開始就別用必須解說到這個地步的比喻!宅急動都比這個簡單些!大概進入二十一世紀后,關於《虹色町的奇迹》能說出這些的人我是頭一個!」
「不過,這樣勤勞地繼續自發吐糟的話,總有一天你可能會被改造好不是嗎?」
「勤勞過頭!」
「不過,阿良良木先生說是戰場原比較好的話,那就是那樣吧。話說人的喜好是區別歧視」
「千差萬別吧?!」(譯註:日語中區別歧視和千差萬別發音類似。)
「我說阿良良木先生」
八九寺在這裏一下子轉變了話題。什麼啊,好容易興緻高昂起來了,這不是給我從旁搗亂嗎。一點都不像八九寺。
「雖然上次曾經有問過,把阿良良木先生變成吸血鬼――變成偽吸血鬼偽人類的那個,女吸血鬼小姐。那個,叫什麼來着,現在是叫忍野忍嗎?」
「嗯?是啊」
我確實說過。
就在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母親節吧。
「差不多八歲兒童大小,金髮,頭盔護目鏡……是吧?」
「嗯。那又怎麼了?」
「雖然沒有直接會過面,不敢確實斷言,但昨天,我發現了那位忍小姐」
「咦?」
小忍?
八九寺發現了她――是這麼說的?
「……那孩子的旁邊有沒有一個邋遢的大叔?穿着現今無法想像般的幻覺般惡趣味的夏威夷衫,看上去很輕佻的……」
「唔嗯?雖然現在還難以充分領會,那問題是指那孩子旁邊阿良良木先生在不在嗎?」
「不是啊!你以前都認為我是邋遢的大叔嗎?!夏威夷衫什麼的無論怎樣不起眼的紋樣我也沒穿過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哦,阿良良木先生」
「正確言論!」
正確言論會傷到人。
無論何時。
「不過,歸根到底、阿良良木先生、那個金髮小孩是,獨自一人。身邊沒有別人哦」
「唔……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傍晚五點左右吧」
「五點左右……」
我還在忙於文化祭準備工作的時候啊。
和千石在正門說話之前的事。
「在哪裏?」
「國道沿線的甜甜圈店的旁邊」
「啊啊,那邊啊……八九寺、你、散步距離還真是遠啊。以小孩子的雙腳,行動範圍挺大的嘛……甜甜圈店啊」
那個甜甜圈店是,美仕唐納滋吧。
這是讓我稍微生出些真實感的要素。
不過,那個小忍獨自一人――什麼的。
那種事,可能嗎?
不,不過,因為這裏是地方上的鄉下小城啊……就連茶色頭髮都很少見,更不要說金髮了吧?那種小孩除了小忍以外不可能有的。然後再加上頭盔護目鏡的話……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忍可以離開那個廢棄私塾那麼遠進行活動嗎?總覺得我擅自認為,忍是無法從那個場所離開的吧……不過說起來忍野、一句都沒這樣說過呢。不過,那個忍野果真會允許忍單獨行動嗎……?
「嗯嗯。我也這麼認為」
八九寺說道。
「如果那孩子是真正的吸血鬼的話,憑我肯定不是對手,所以無法從發現的位置靠近,但是覺得向阿良良木先生報告一下會比較好,因此今天就在這個地方守候阿良良木先生了」
「啊、是這樣嗎?」
不是偶然碰面。如此說來,我發現她的時候,八九寺好像在東張西望。
今天是在等我嗎?
「那樣的話一開始就說啊」
「不好意思。因為不知從哪來的蘿莉控從背後突然抱住我蹭臉頰,由於衝擊太大全部忘記了」
「蘿莉控?這個城鎮有這種生物嗎?作為一位善良的居民,還真有點無法原諒呢」
「沒關係。對於渺小的人類就以寬廣的心來接納吧。在我的班上,這個月的標語是‘溫柔對待蘿莉控’」
「什麼啊哪個學校?!那樣不會出問題吧?!」
不過總之,是我的原因。
自作自受。
「哦,是這樣啊。特意為我考慮了這麼多,不好意思啊。幫了大忙。今天我就火速地去忍野那裏確認一下吧」
「能幫上阿良良木先生的忙比什麼都好」
「相對的,時間上沒問題嗎?」八九寺這麼說道。我看看戴在右手腕上的手錶。嗯,只顧着談話。愉快的時間真是流逝得飛快……
下次再見到八九寺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
啊——啊。
「八九寺。你有手機什麼的嗎?」
試着對小學生說了毫無道理的話。
這裏的風氣明明是中學生都沒有手機的。
「嗯。很遺憾,我非常的不擅長機械製品」
「這樣啊」
「嗯。老實說電視也只能看到2010年為止了吧」
「你無法接受無線數字播放方式嗎……」(譯註:日本將於2011年7月24日廢棄原本的模擬信號播放方式,全面轉入無線數字播放方式)
那根本不是不擅長的問題了吧,喂。
就連那個神原和忍野也不會機械白痴到這個地步。
「單波段到底是什麼啊?」
「笨蛋般的台詞……」(譯註:單波段在日本主要用於利用手機來接受無線數字播放信號)
嗯。
不過,也沒辦法。
她是有緣才能相見的傢伙吧。
溜達溜達着無意中又會碰見了,不過和八九寺真霄的關係可能如此正好。過於貪得無厭就太無趣了。正因為是偶然才更珍貴。而且還有像今天這樣八九寺跑來見我的情況,應該沒問題的。
我重新跨上自行車。
「那麼,八九寺。再見」
「是。我確信還能再見」
目送着小學五年級學生的朋友,我騎向學校。時間相當得緊,所以我使勁用腳蹬着踏板。
八九寺真霄。
為蝸牛迷惑的少女。
朝氣蓬勃比什麼都好――不過,說是比什麼都好,但她的立足之點非常危險。某種意義上,作為和妖怪扯上關係的人,處於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可能都更糟糕的位置上。
就算如此――什麼也無法做到。
自己想着能做些什麼是不行的。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這點是不能被誤解的。
是不能的。
「……」
和妖怪扯上關係――從知道妖怪開始的三個月。
那以來雖然不是――三年。
雖然不是,但我變化相當大。
這也是――
我自己選擇的改變吧?
在預備鈴響之前,我成功衝進校門。仔細想想的話,我的書包中現在裝着,從千石那裏得到的,準備還給神原的,燈籠褲和學校泳衣。本來今天打算早點到學校,然後去二年級教室……唔唔嗯,已經趕不上了。不過隨便了。反正送去的東西很怕被人看見,考慮到要把她叫出來的工夫,午休或者放學后都很合適吧。我這麼想着,把自行車停進自行車停放場的固定位置。
一進入校舍,爬上樓梯。
手機就震動起來。
哎呀,在進入教室前得把電源關掉呢……大意了。震動很快就停了,那麼不是電話而是短訊嗎?不過這麼一大清早?妹妹她們嗎……因為戰場原和神原不是會那麼積極使用短訊功能的傢伙……我把手機從口袋裏取出來,確認畫面。看到寄信人的時候懷疑起我的眼睛,不過讀了正文後,疑惑被消除掉了。就算日本很大日本歷史很長,在手機中使用書信的格式、從‘前略’開始以‘草草而就’結尾來發送文章的人,的確僅此一人。
然後我讀了夾在‘前略’和‘草草而就’之間的文章――重複讀了兩遍,然後停下向著教室爬着樓梯的腳步,毫不猶豫地轉身。
逆着學生之流走去。
然後就這麼向著自行車停放場返回。
「哎呀」
在那裏,遇到了戰場原黑儀。雖然是――預備鈴前夕,不過她的情況並不是像我這樣臨近遲到才趕來,戰場原總是計算好了般、毫無一丁點浪費地,在這個時間上學。
因為昨天的事,突然碰上后,我感到一陣害臊而說不出話來,不過不愧是戰場原黑儀,完全平靜的態度,一點表情也沒有。
「怎麼了?」
她這麼問。
「阿良良木同學,你要去哪裏?」
「稍微去那邊一下」
「去幹什麼呢?」
「人道支援」
「哎呀這樣啊」
裝模作樣的。
不愧是戰場原黑儀。
已經完全了解了我這個人的樣子。
這要是心靈相通――的話還好。
「好了。請慢走,阿良良木同學。本來的話是不可能的,不過特別可憐一下你,就替你報到吧」
「僅僅四十人的高中課堂上代人報到什麼的,我覺得沒什麼意義……而且說起來,只會落到你被奚落一頓的下場」
「用阿良良木同學的聲調,就沒問題,交給我吧。負責我聲音的聲優小姐很優秀」
「聲優?!這個世界是動畫嗎?!」
「‘讓神原遭遇不幸的傢伙,我絕不原諒啊!就算是你也一樣!’怎麼樣,像嗎?」
「才不像呢!還稍微期待了一下,不過完全沒想到一點都不像啊!而且特意選出那種難為情的台詞來重複!從選擇上就能感覺出惡意啊!」
「要是告訴神原的話,她會喜極而泣吧」
「不要用那種無聊的事逐一地去惹哭學妹!現在神原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學妹了?!」
「‘黑儀同學……多麼的美麗啊。正是我理想中的人呢。我愛你。’怎麼樣,像嗎?」
「不像,而且說起來我還沒說過吧,那種話!」
「還沒,也就是說以後有此計劃了嗎」
「……、……、有!」
哎呀。
完全沒有進行這種白痴的對話的時間了,不過就算如此我向戰場原道過謝,感謝她讓我完美地把焦急的心態冷靜下來,然後以更快速度奔向自行車停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