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霉的全壘打
校園的某個角落。
天空一塵不染,像被洗滌過似的透明。
幾片粉紅色的花瓣在風中輕輕飄落,留下淡淡的香氣。
“學學……長……”
此時的我攥着裙角的手心滿是汗,又緊張又激動,因為面前站的高個子帥哥可是我暗戀了一年多的學長。終於鼓足了勇氣來向他告白,話到嘴邊卻是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清。上帝啊,請您給我勇氣吧!
“請問有什麼事嗎?”學長溫柔的聲音把我的魂拉了回來,那溫柔的笑臉終於讓我決定拋開一切,說出我藏在心裏一年多的話。
“學長,我喜歡你!”我睜大了雙眼,第一次這樣勇敢,連飛過的麻雀也唧唧喳喳,好像在為我喝彩。
“對不起……”
我的天空瞬間從水彩色變成灰色,咔嚓一聲,又出現一道裂痕。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噼噼啪啪,我的天空瓦解,我被淹沒。
為……什……么……會……這……樣……
“尤樂兒!你在發什麼呆!”一個比我矮半個頭的女生風風火火地大步向我走來,不就是我的損友童童嘛。
“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麼呢?”
“那個……學長……”我指着正前方卻發現面前空無一人,學長人呢?我打量着四周,空蕩蕩的操場早就沒了學長的身影。
唉……我的初戀,就這樣和我saybyebye了。
“走,練習去!”童童二話不說就揪起了我的后衣領拖着我離開,可憐的我,為什麼明明我看起來比她高大,卻總是受她欺壓呢,嗚嗚嗚……
運動場人聲沸頂,高高的藍色天空,白色的雲朵又厚又大,夏日的風帶着海水鹹鹹的味道,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可是和這一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棒球社那一塊方方正正的練習場地,陰霾的天空是各位乾瘦萎靡的運動員的心理寫照,黃土的地面上不知揮灑了多少“烈士”的汗水。在社長童童的長年高壓政策下隊員又是少得可憐,連我這個菜鳥隊員也可以受到社長的一對一訓練。
怎麼說我也是剛失戀,不給我一個安靜的空間療養受創的心靈,居然還要來這裏接受身體的折磨,真是身心受創啊!
啪!
我的腦門吃痛一記,頭頂的天空開始打轉。
“尤樂兒,你給我認真點!”童童帶着面罩插着腰,兩眼警告地瞪着我。
好痛哦——該死的小魔女,竟然用棒球砸我腦袋。要是我變笨了誰負責啊!
望着那顆像子彈般射向我的白色物體,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爆發了我的小宇宙,揮起球棒狠狠地迎面來個痛擊。
“哇——”
全場嘩然,只見白色的棒球像流行般射向天際,然後閃了一閃成為空中永遠的一顆“恆星”。
“全壘打,耶!”我扔開球棒像個英雄般滿操場跑,和隊員擊掌。我太厲害了,我是棒球隊的明日之星!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啦!”
突然,棒球社的一名小社員十萬火急地跑過來,一副要大禍臨頭的樣子。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童童抓住那名小社員,蹙着眉不悅地問道。
“學學學……學生會的人來了……連連學生會會長崔……崔神義都來了……怒氣沖沖的樣子……”那位小社員急得舌頭都打結,連話都說不清。
“哇——崔神義來了!這是好事呀!”童童一聽到崔神義的名字,兩眼都亮了起來,臉跟猴子屁股似的紅。
說到崔神義,在聖羅依高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學生會會長,學校擁有最高權力的學生,每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長跑、跳遠、游泳、扔鉛球……各項全能,每年為學校爭奪幾十個獎項,數學競賽第一、作文比賽金獎、鋼琴比賽全國第一,無所不能,是聖羅依高中的榮耀,也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在這裏順便介紹下我們的學校,我們的學校叫做聖羅依高中,是所擁有百年歷史的名校。學校有三大機構,分別是社團聯盟會、自由聯盟會和學生會,社團聯盟會管理着所有社團。學生會管理着學校所有的大小事物,所以學生會是學校的最高組織,擁有最高權利。但是自由聯盟會只是學生自主組織的一個組織,在學校里沒有什麼實權。但是自由聯盟會會長雷少凰卻是個有名人物,聽說當時和現在的會長一起競選學生會會長,只有一票之差落選,不服氣的他就建立了自由聯盟會,能由一己之力建立起一個會,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他也是個不可小視的人物了。
就在這時,一群穿着聖羅依制服的學生走進了棒球場,一字在兩邊排開,偌大的棒球場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
看到這個架勢,大家也都知道是學生會會長來了,頓時整個棒球場鴉雀無聲。
我緊張地站在童童的身後,雙手拉着童童的胳膊,感覺童童渾身顫抖。我以為童童也是跟我一樣緊張,沒想到我看到她雙眼發光,面頰粉紅。原來是太興奮了,以至於全身發抖!
在所有人期待的視線下,一個穿着白色制服的少年緩緩地走進棒球場,一字站在兩邊的學生會的成員全都恭恭敬敬地,一動都不動。
這個少年是誰啊?好帥啊……
那一身無暇的白制服在這灰塵僕僕的練習場居然是那麼出塵俊逸。
金色的髮絲如真絲般光滑,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澤,他整個人彷彿都被一層金色的光芒籠罩着,讓人睜不開眼睛。
可是,少年似乎很生氣,如同畫筆描繪的優美紅唇緊緊地抿着,兩道斜飛如鬢的眉毛凌厲如劍,深邃的眼睛此時如同寒星一一掃視着場上的所有人。
“這個球是誰打出來的?”一道冷冷的聲音,硬生生的把場上火熱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雖然這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但還是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是學生會會長崔神義唉!”
“真的是本人呢,好帥哦!”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
男生的聲音全是驚訝的,女生的聲音全是花痴的。
這個超級大帥哥居然是學生會會長——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我一直以為學習好的男生全是身材幹瘦營養不良,臉色蠟黃高度近視帶着瓶底蓋眼睛的青蛙呢。看來這位大帥哥絕對不是繡花枕頭。
“這個球是誰打出來的?”崔神義捏着一顆棒球,視線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頓時四下鴉雀無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顆網球……莫非是……
就在我猶豫時,只見在場所有人都伸出手,一致指向了我。
我們球隊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的?
那雙凌厲的眼睛對向了我,瞬間我感覺一道寒光射向了我,讓我打忍不住了個寒噤。
“我……我……不知道……球又沒標名字……你怎麼能確認這球是我的呢……”越說越沒底氣,我扭着手指,偷偷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崔神義。
崔神義邁開筆直的雙腿一步步向我走來,長手長腳的他,三步兩步就已經到了我面前,那壓迫人的氣勢硬是讓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怎麼這麼有王者之風啊……
“是不是你的?”崔神義的手指捏着球放在我面前。
“啊?我不能確定……說不定是他們的呢!”我指着一群叛徒。
“才不是我們的呢!”
“今天就你一個人把球打出網外了!”
我的話立刻引起一陣反駁。
慘了……為什麼棒球社的球員都那麼無能,連把球打出網外都做不到!
崔神義那犀利的眼神,讓我立刻就矮了下去。
我不會是闖了什麼大禍吧?難道砸壞學校窗戶了,還是砸死人了……
“跟我走。”崔神義不由分說就拉着我走出練習場,隊員們都一臉羨慕地目送我們。
我有點搞不懂了,他拉着我是要幹嘛,難道我球技太好,被什麼體育俱樂部的人看中了嗎?不會吧!
“會長!”這時,一個抹着髮油的眼鏡男沖了過來,看到崔神義巴不得跪在地上向他膜拜。同樣是一身白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就無比猥瑣。
“抓到犯人了?”猥瑣男打量了我一眼,又用他膜拜的眼神凝視崔神義,崇敬之情比剛才更澎湃了,“會長真是天才,會長真是無所不能,才一下下就把犯人找到了!”
崔神義面無表情,對猥瑣男噁心吧啦的話無動於衷,那深邃得如同子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又或者是什麼都沒有看,一副很冷漠的樣子。
“會長,你要怎麼處理這個犯人,把她送到教導處嗎?”猥瑣男看樣子已經習慣了崔神義的冷漠,雖然沒有得到一句回答但還是在那裏滔滔不絕。
猥瑣男指着我的那根手指讓我心裏很不爽,就他之一指我就成了他口中的犯人,這也太冤枉了吧!
“什麼犯人犯人的,莫名奇妙把我拉過來,還指着我說犯人犯人的,我犯什麼法了!”我衝著他忍無可忍地大吼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幹得好事!”猥瑣男指這地上的一大堆形狀不一的白色碎石塊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你把我們會長精心設計,又請名家雕刻的天使雕像砸成了這個樣子!”他試圖把石塊拼起來,以證明他說的話,可惜只是徒勞,“這本來是個天使……現在卻成了一堆垃圾……嗚哇……”他慘兮兮地坐在石塊上擦着傷心的淚水,看得我還滿有愧疚感的。
“真的是我砸壞的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心裏祈禱着千萬不要是我!
“當然了!”猥瑣男斬釘截鐵地說,連一直不說話彷彿把我們倆當空氣的崔神義也點了點頭。
“……”怎麼會那麼准,那麼大一個學校這球什麼地方不好着陸,偏偏選崔神義的雕像上着陸,衰……
“對,對不起哦。”我一臉真誠地幫我的球道歉。
“你以為道個歉就好啦!”猥瑣男指着我不依不饒,“你想得還真便宜,你知道這個雕像多少錢嗎,光請人雕刻的費用就花了十萬,更何況是會長親自設計的,那就更無價了!”
我咋舌,這堆破石頭這麼值錢啊!那我怎麼辦,我連一百塊都拿不出,不要說是十萬了……我低着頭很心虛,額頭直冒汗。
“走!去教務課,讓教導主任處理這件事!”猥瑣男拉着我往教務課走去,我兩腳撐着地面和他死拉硬拽。我才不要去教務課,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是教導主任只聽他的一面之詞記我過讓我賠錢,那我不是冤死了。
“白雁。”惜字如金的崔神義終於開了他的金口。
猥瑣男聽到他冰冷的聲音立刻放開了我,像只哈巴狗般跑到他身邊,如果他有條尾巴我相信他肯定會搖一搖。“會長,您叫我?”他笑嘻嘻地望着崔神義。
崔神義沒理他,臉轉向我,一雙深邃的眼睛立刻把我懾住,我彷彿看到了深藍色的海水在裏面流淌,有幾秒種我甚至無法呼吸。
“來學生會打雜抵債。”他冰冷的聲音不容違抗。
“什麼!叫我打雜?”我驚訝得合不攏嘴,我又不是掃地的歐巴桑。
“白雁,交給你了。”崔神義交代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震驚的我。
“等等!”我伸出手叫他,他理也不理我,大步離開,冷漠的背影真讓真火冒三丈。搞什麼搞,那麼拽!
“你以後每天放學后就來學生會打雜,不然就把你交到教導處!”猥瑣男一口氣說完就急吼吼地去追他的會長,邊跑還邊幽怨地大喊,“會長!等等我——”
莫名其妙就“賣身”給了學生會,我差點當場吐血,怎、么、會、這、樣!
我真是比竇蛾還冤啊,真是六月飛霜,七月飛雪啊!
放學后,我很不心甘情願地來到了學生會。
跨進學生會室的大門,我就震驚得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兩百平方左右的房間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墨綠色的地毯上靜靜綻放着深紅色的玫瑰。綴着金色流蘇的藍絲絨窗帘含蓄地半掩着窗子,胡桃木的雕花書櫥和雕花辦公桌椅沉穩內練,牆上還掛着幾幅好看的油畫。簡直比總經理辦公室還要豪華!
崔神義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你每天要拖一次地板,擦桌子和窗子,還有泡茶和在校園裏送文件。”
“啊!這麼多事我一個人怎麼做得完啊?”我立刻出聲抗議道。
“這是你的事。”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什麼?你!”我指着他差點氣岔。
說完,他繼續埋首於他的工作不再理我,我只能在一邊乾瞪眼。這個自大狂,冰塊男!我會砸到他的雕像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給!拖把、掃帚、抹布,還有這個。”猥瑣男把一大堆清潔工具塞給我,居然還有一套女僕裝!
真是惡趣味……
我尤樂兒雖然不是千金之軀傾國傾城之容貌,但也是爸爸媽媽的小公主,十七歲的青春美少女!
竟然淪落到當打雜的歐巴桑,傳出去不丟死人了,還有哪個男生會喜歡我……
這一切都是那個冰塊男害的!
我紮起頭髮,去衛生間換上了女僕裝,然後拿着水桶和拖把開始拖地。而猥瑣男居然那麼無聊,一直在一旁監工。
“拖得用力點,你飯吃了沒有,你這麼溫柔地拖怎麼可能拖乾淨呢!”猥瑣男指着我不悅地叫道。
我加重了力道用力拖着地,憤恨地拖着地,把地板當成了冰塊男。我要拖去你一層皮,嘿咻——嘿咻——嘿咻——
“角落你怎麼不拖啊,想偷懶啊!”猥瑣男又不滿地咋咋呼呼。
我仔細地去拖角落。
“還有樓道,也要拖。”坐在辦公桌前的崔神義突然冷冷地說道。
“什麼!”我大叫了起來,丟下了拖把,指着他說,“你有沒有人性啊,我欠你錢你就可以這樣壓榨我嗎!”
“我是按照你需要賠償的錢計算的,你每天干這些活,幹個十年差不多才能還清一切債務。”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拿起一張清單舉在我面前。
我真要暈過去,他是不是有病啊!
“不要浪費時間,時間就是金錢,你幹得越慢就越難從學生會脫身。”他“好心”提醒我。
呼——呼——
尤樂兒不要生氣,不要和這種人計較。我用力平服了自己的心情提着水桶和拖把去樓道拖地。猥瑣男竟然也跟了過來,我真想當場暈給他看。
“地磚與地磚間的縫隙也要拖乾淨。”他在一旁挑三揀四指手畫腳。
真是一個大惡魔一個小惡魔。我真想把他趾高氣揚的鼻子給打歪。
“這縫隙怎麼拖啊,”我放下拖把插着腰說,“難道我要拿根牙籤一點點剔乾淨嗎?”
“這主意不錯,你等下。”他說完一溜煙地跑開了。
過了半分鐘后,他居然真的給我拿了根牙籤過來。
我憤怒地扔掉牙籤沖他大吼:“你有毛病啊——潔癖狂!”
“尤樂兒——你是不是想造反!”他大聲吼了回來,氣勢絲毫不輸給我。
可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只好含着辛酸的淚吭哧吭哧地繼續拖地。
“快給我拖拖拖,拖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他衝著我大吼大叫。
我眼淚汪汪地拖着,就像被后媽欺壓的灰姑娘。
猥瑣男滿意地推了推他那副瓶底蓋眼鏡。
為什麼我尤樂兒會落到這步田地……上帝啊,我哪裏觸犯你了啊?
星期六。
一早我就來到了海邊,這座半邊被海水圍繞的城市,只要騎自行車十分種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一到夏天海邊遊客雲集,五顏六色的遮陽傘就像鮮花般在金色的沙灘上綻放,炎熱的空氣被清爽的海風驅散,白色的海鷗在天與海的交界線上來回飛翔,美得讓人流連忘返。
我在一家海邊旅館打工,工作是在店門口烤香腸。雖然每天被煙熏得臉上能滴油,但是看到遊客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烤的香腸,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沙灘上印滿了深深淺淺的腳印,芭蕉樹肥厚的葉子散發著瑩瑩的綠光,海浪時輕時重地拍打着岸邊,濺起白色的泡沫,我彷彿聞到了薄荷的味道。
面前的烤架上香腸孜孜地冒着油,一股白煙裊裊升起。
這樣的假日悠閑得讓人打瞌睡。
“聽說前面有人在打架耶,我們去看看吧!”
“不要啦,要是被卷進去就麻煩了,我們還是不要理會了。”
“可是有好多人跑去圍觀了,聽說其中還有個美少年耶。”
“你為了看美少年命都不要啦,肯定是不良少年啦,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兩個穿着短裙的女孩子議論着從我的攤位前走過。
打架?
希望不要牽涉到我身上,離我的攤位越遠越好。
我在心裏默默祈禱着。
“啊——”
突然,沙灘上一陣喧嘩。
一個身型修長,穿着紫色T恤和破爛牛仔褲,頭髮染成火紅色的少年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地跑過來。周圍的人都嚇得紛紛退到兩旁。
他的頭髮被吹亂了,遮住了臉。我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腳步踉蹌,看上去很驚慌。
許多遊客被他的不禮貌惹怒了,指着他罵罵咧咧,但是他沒有在意,只是一刻不停地跑着,離我越來越近。
毫無預兆的,他忽然抬起了頭,天空一下子亮了起來。
一張英俊地讓人窒息的臉闖入我的視線……深邃的五官如同是雕刻出來的,細長的眼睛像鷹一般銳利讓人在他面前彷彿都要縮起着脖子低下頭,倨傲的下巴透着倔強和堅持,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昭示着他的健康有力。
我很好奇,這樣的人會是什麼讓他這樣驚慌。
“讓我躲一下!”他衝到我面前,掀起紅白兩色格子桌布,一頭鑽進了擺放着烤架的桌底下。
我手拿着鋼夾,望着安安靜靜的桌子瞠目結舌,有點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嗚——嗚——嗚——
剛剛才平靜的海灘又衝進了一群飛車黨,個個頭戴黑色頭盔手拿棒球棒。
球棒被他們甩得呼呼作響,改造過的摩托車上塗鴉着各種各樣誇張的標誌。排氣管噗噗噗噴着黑色濃煙,嚇得遊客都驚叫着四處逃竄,那群飛車黨在沙灘上橫衝直撞,沙子飛濺,遮陽傘被撞翻,場面一片混亂。
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在我面前停下,我的心臟咯噔跳了一下,心裏陣陣發毛。他要對我怎麼樣……
那人掀起頭盔,望着我,表情惡狠狠地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紅頭髮長得很招搖的小子?”
那人滿臉橫肉,目露凶光,我嚇得縮起了脖子。
他是說躲在桌子底下的那個少年嗎?看樣子桌子底下的少年正在被這群人追殺呢,這十幾個飛車黨個個樣子兇狠,要是被抓到他可能小命都不保了吧。我感覺到桌子底下瞬間凝固的氣息,應該是那個少年發出的吧,看樣子他也很緊張。
我故意皺着眉思索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地指着西面說:“我看到他朝那裏跑去了!”
“啊?太扯了吧,我們剛才從那裏繞了一圈過來,這小子有四條腿啊,跑那麼快!”面前的人對我的話毫不懷疑,蓋下頭盔一揮手,說了聲“走”就帶着手下浩浩蕩蕩離開。
沙灘上留下一條條深深的車輪印。
待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我才對着桌子底下的人說:“出來吧,他們走了!”
裏面的人聽到我的話很快就爬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伸展了下修長的四肢。陽光下那頭閃閃發光的火紅色頭髮調皮的指着天空,帶着份張牙舞爪的意味。
“你幹了什麼,那群人要這樣追殺你?”我好奇地問。
他抬起頭終於注意到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我說:“做人太優秀就會惹人嫉妒,那些嫉妒的小人就會用卑鄙下流的方式進行抱負!”
“……”我一時無語,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欠你個情。”他邊說邊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項鏈遞給我,“你拿着這個,以後你有困難就拿着這個來找我,無論事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我楞楞地接過項鏈,上面吊著一塊銀色的吊牌,吊牌上刻着一條盤旋的龍,那張狂的樣子和它的主人還滿神似的。
“可我怎麼才能找到你?”他很高,大概有一米八,我仰着頭望着他,感覺脖子有點酸。
“我可是西區老大,沒有人不認識我!”他驕傲着豎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我就不認識你。
我暗暗吐了吐舌頭。
“你拿着這個問人,會有人告訴你我在哪裏的!”
“哦。”我楞楞地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手錶突然大叫:“啊!要遲到了,都是東區那群陰溝里的老鼠害的!”
“我還有事,拜拜!”他說完向我揮揮手,然後火燒屁股似的離開。就像一陣龍捲風,轟轟烈烈地突然侵襲,又在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望着手裏的吊牌,怔怔出神。它閃着銀色的光芒,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紅髮少年的體溫。
這個連謝謝都不會說的男孩子,真的會為我做任何事嗎……
哎呀——忘記問他叫什麼了!
後知後覺的我,現在才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
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怎麼找他啊?
沙灘又恢復了喧鬧,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場面中久久無法回神,那個迷一樣的少年,帶給我太多疑問。
雙休在轉眼間就過去了。
我又回到了學校,而那個迷一樣的少年也很快被我遺忘在記憶的角落裏。
放學后的校園一片寂靜,夕陽給校園籠罩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橘黃色,溫柔得像一層紗。偶爾一聲鳥鳴也會顯得無比嘹亮。
“尤樂兒,拖完地把窗子也擦一下。”猥瑣男很不客氣地命令我,顯然他對我砸壞雕像的事依舊耿耿於懷。
我放下拖把,打了盆水拿了塊抹布走到窗前。
漸變的橘黃色天空浮雲悠悠地流動。
高大的玻璃窗上矇著薄薄的一層灰。我麻利地擦着窗戶,很塊下面一排就變得晶瑩剔透,可是上面一排還是灰塵僕僕的,我就算踮着腳也夠不着。想了想我就拿着抹布攀着窗框爬上了窗檯。
站得高望得遠,如同花園般美麗的學校盡收眼底,望着縮小的校園我有點點害怕,就趕忙迅速擦起窗子。
“你在幹什麼!”忽然出現的叫聲嚇了我一跳,站在窗台上的身子也晃了晃,窗外的景色在我眼前搖晃,我頭暈目旋覺得身子不受控制快要掉下去。
但是我沒有掉下去,一雙有力的手從後面扶住了我。
我聞到了一股如青草般清新的味道,在我還沒看清到底是誰救了我時,我被抱下了窗檯。
等我在地面上站穩,才發現剛才出手救我的居然是……崔神義!
他此時離我那麼近,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的呼吸噴在我額頭上,暖暖的帶着一陣清香,我感覺到我額頭的寒毛都根根精神抖擻地站立了起來。
夕陽彷彿施了個魔法,使他冷色調的眼睛也變得柔和起來。我第一次看到我的縮影印在他深邃的眼睛裏,就像徜徉在大海里。我第一次從他眼睛裏看到不一樣的光彩,一抹淡淡的溫柔。
他俊逸的面容越發迷人,我竟然……看呆了……
“會長你來了!”猥瑣男興奮的聲音就像個鎚子一樣立刻把這美好的氣氛給敲碎。
“不要站在窗台上,你想找死嗎。”崔神義又恢復了一身冰冷。
剛才的溫柔難道是我的幻覺?
搞什麼?救了我就可以這樣對我說話嗎!
我很生氣地說:“不是你們讓我擦窗子的嗎!故意耍我是不是!”
他不理會我丟給我一個袋子說:“明天開始穿這個在學校里當宣傳大使。”
“什麼宣傳大使?”我困惑地打開袋子。裏面居然是一件棕色的熊外套!
他居然要我穿着這個走在學校里!那不丟死人了……
“你要我扮只熊!”我惱火地瞪着他。
“不,”他認真地說,“是威尼熊。”
我暈倒:“那不還是熊!”
他冷着一張臉,懶得和我再爭論。
“會長,你要她當宣傳大使?!這怎麼行,她這個人又笨又呆萬一出了什麼茬,那可是要連累我們學生會的!”猥瑣男極力反對。
“那你去。”崔神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猥瑣男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過了半晌,才小聲地嘀嘀咕咕:“會長……我是怕萬一出了什麼茬學校怪罪起來……你會有麻煩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情的我感覺這個任務還滿艱巨的。要是讓我不明不白地接下來,萬一真如猥瑣男說的出了什麼茬,那我不是很冤?
猥瑣聽到我的問題,對我咬牙切齒到幾乎髮指:“還不是你惹的禍!你把本來要做為學校標誌物的天使雕像砸了!你知道那雕像有多重要嗎,它可是決定我們學校是否能被評為全國十佳的關鍵!”
我心虛地蠕了蠕嘴。怎麼又是那件事,早知道那一球會惹出這麼多事,就算童童打死我我也不打了……
“你可要機靈點,當好你的宣傳大使,不要再給學生會惹禍了,說真的我還真不放心你!”猥瑣男指着我繼續咋咋呼呼,就像有一百隻蒼蠅在我周圍嗡嗡嗡地飛來飛去,讓人忍不住想一掌拍死他。
“那我不要當什麼宣傳大使了!”我把袋子還給他。
“這怎麼行!會長的話就是命令,我警告你,如果出了什麼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會把你交給教務課處理,連同上次砸壞雕像的事一起!”猥瑣男雙手抱着胸,得意揚揚地望着我,似乎吃定了我似的。
哼!又拿那件事來威脅我。
我不服氣地瞪着他,卻拿他無可奈何。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崔神義不理會我們轉身走到窗前的辦公桌邊坐下。又拽又冷,我真想把手裏的帶子套在他頭上。
第二天起,我就按照崔神義的吩咐,扮成一隻熊在學校里晃來晃去。唉……還是只威尼熊。
幾個女生竊笑着從我身邊走過,真是讓我無地自容。
“哈哈哈!好蠢!”又一個男生笑着在我面前走過。
我瞪了他一眼,卻不小心摔了一跤。
KAO!這熊套子真重,我爬也爬不起來。
我就像一隻被翻過來的烏龜,笨重地掙扎着,卻只是咕嚕咕嚕在地上來回搖晃。
“哈哈,真笨啊!”
“大笨熊!你好!”
好幾個人圍過來,笑着圍觀着在地上徒勞掙扎的我。我羞憤不已,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好不容易爬起來,我已經滿頭大汗。真是丟臉丟到家了,我英明神武可愛可親超級無敵美少女尤樂兒的一世英明毀於一旦啊!
這時,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在不遠處出現,我警惕地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糟糕——是童童!
我正想開溜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向我跑來,我暗叫不好轉身就逃。可是才跨出沒幾步時被一隻手從背後抓住,這魔女跑起來怎麼比飛還快啊!
“咦?學校里什麼時候出現只熊寶寶了?你是誰家的呀?”童童好奇地在我身上東摸摸西摸摸,不過還好她沒認出我。
我搖了搖手,指了指自己,然後蠕動着兩根手指比了個走的手勢。做完手勢后,我轉身就走。
可是她拉着我不放。
拜託,你沒看懂“我要走了”這個手勢嗎?
童童忽然伸出手在我反應不過來是拿掉了我的頭罩,然後指這我驚訝地大叫:“尤樂兒!”
她高分貝的叫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望着我。
“這個腦子有點綉逗的女生叫尤樂兒啊!”
“大熱天的,穿成這樣她八成是被男朋友甩了,想不開。”
“我看到她整天打扮成威尼熊在校園裏晃來晃去呢。”
“她是不是那裏不太正常啊,太可怕了!”
……
一群人越說越離譜。
我抱着頭,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我沒法活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把我當傻子看了!
我從童童手裏奪過頭套,逃也似的跑開。我天天膽戰心驚地走在校園裏就是怕發生這樣的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我多麼小心翼翼,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樂兒你別跑啊,讓我玩玩!”童童似乎天生少個筋,不罷休地緊追着我,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開玩笑,我又不是真的熊,能給你玩嗎!
看到樹林我就一頭扎了進去,然後蹲在樹叢中,一動都不敢動。
呼——熱死我了,三十七八度的天氣我穿這麼厚還要劇烈運動,真快要了我的小命。
我用手背抹着額頭的汗,就像剛淋了一場雨一樣全身濕透了。
這真不是人乾的事,我當初為什麼要超常發揮來了個全壘打呢?
想想就是悔恨。
童童的聲音漸漸遠去,我才鬆了口氣坐在草地上。唉,終於得救了……
“你躲在這裏偷懶。”
忽然,一個帶着些許怒火的冰冷聲音從我頭頂響起。
我猛然抬頭,看到一張帶着不悅表情地冷俊的臉孔正望着我。
崔神義!
我嚇得渾身無法動彈。
一身白色的他在樹蔭下,乾淨得一塵不染。
他盯着我,目光冰冷得令周圍的空氣都降了好幾度。
我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怎麼會在這裏,居然讓他看到我這樣狼狽的樣子。我邊撓着頭髮邊心虛不已地說:“我……我沒有在偷懶……我剛才在躲個人……我有很認真工作的……剛才只是個意外……”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說一個字,讓我更加坐立難安了。明明自己沒有偷懶,卻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麼事。
“我是說真的!我沒騙你,你看我一身的汗,就知道我有多認真了!”我指着自己的額頭,試圖證明自己說的是事實,可是他冰冷的目光讓我感覺自己的舉動很傻,他根本就沒聽我說話。
“回去。”他只是冷冷地丟下兩個字就轉身打算離開。
我焦急之下,居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他的制服下擺。
等他疑惑地回過頭,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我,我才知道我自己的舉動有多衝動了。
可是事已至此,我已經無法回頭,乾脆豁出去了,瞪着他,大聲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別人對你說話你都不聽的嗎!你以為你是誰,這麼了不起啊,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嗎!”
真是氣死我了!這個眼裏只有自己的傢伙,把別人都當白痴似的,長得那麼好看性格居然這樣差勁!
他也有點惱怒了,望着我抓着他衣服的手蹙起了眉,表情冷得像北極大冰山。
怎樣?這樣就想嚇到我!我生氣了,我生氣起來,事情可是很嚴重的!我惡狠狠地瞪回去。
“放、開、我。”他用冰冷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
“不,不放,你能拿我怎麼樣!”我這次也急了,決定跟他斗到底。
我們僵持在原地。
氣氛很壓抑,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分一秒都滴答滴答地敲擊在心頭。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談笑由遠而近的傳來。
我看到校長帶着一群校外的人朝這裏走來。他們看到我們楞了楞,我才想起猥瑣男說過的話。他說這幾天領導要來參觀我們學校,評定我們學校是不是能達到十佳標準。
糟了!
我在心裏暗叫不好。
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崔神義如千年寒冰的臉以及我滿頭大汗抱着熊頭套的狼狽樣子肯定會是負分,而且……還被他們看到我們在吵架……
我們互相望的場面有點尷尬,我看到連校長的額頭都掛下了一滴冷汗。
猥瑣男威脅的話又在我腦海里響起——
“我警告你,如果出了什麼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會把你交給教務課處理,連同上次砸壞雕像的事一起!”
我不要啊——怎麼辦可好啊!
這時,一道靈光在我腦海里閃過,我立刻帶上頭套,邊跳邊唱。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我使盡了渾身解數,又是扭屁股又是踢腿的。
領導們被我傻傻的樣子逗樂了,全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越跳越起勁,拉起在一旁呆立不動的崔神義一起跳。他楞了楞,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無措地表情,我拉着他大唱:“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他動作僵硬地跟着我跳,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我唱,“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領導們鼓起了掌,我看到校長暗暗擦了把額頭的汗。崔神義走上前露出職業性的笑容說:“這是我們學校的特別節目,現在學生的學業繁重又緊張,威尼熊讓大家覺得可愛親近,安排這樣的節目讓學生課後可以放鬆身心,緊張的情緒得以舒解。”
“對,對!”校長忙在一邊附和,然後呵呵笑着。
“好創意,好創意!”領導們贊好連連,校長帶着他們高興離開。
他們才一走,崔神義又恢復了撲克臉,這個人不但惜字如金,連笑容都那麼吝嗇。
他望了我一眼,我立刻像被橡皮筋彈到一樣整個人緊繃起來:“剛才是為了顧全大局我才拉你手的!你不要誤會,我才不想碰你呢!我怕我的手會爛掉!”
我看到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霜。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冷冷地轉身離開。
看他吃鱉的樣子,我心裏爽翻了。哼,誰叫你總是欺壓我!
冥冥之中自有上天的安排,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原本要打工的星期日卻被魔女童童殘酷地剝奪了。
一大早我就被抓到學校打掃棒球場,偌大的球場就讓我這樣一個正式隊員來打掃,擺明了看我好欺負。
“動作快點,比賽快要開始了!”童童已經換好了球服,不耐煩地催促我。
真是看人挑擔不累,這麼大一個球場就讓我一個人掃,她自己卻優哉游哉地晃來晃去。我憤怒地一扔掃帚,抓起她的領子朝她大吼:“嫌我慢你自己掃啊!別以為你是隊長我就怕了你,告訴你我可不是吃素的!”
“對,對不起!”童童跪在地上徹底悔悟,抱着我的大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樂兒大人請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後我都聽你的,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給你做牛做馬——”
“啊哈哈哈——”我插搖仰天大笑。
可惜……
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而真實的情景是童童插着腰,用一根食指頂着我的腦袋,兇巴巴地說:“尤樂兒!你發什麼呆啊,還不快乾活,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啊!”
“哦,哦。”我唯唯諾諾地點頭,動作麻利地掃地,心裏在嘩啦啦下雨。
童童這才滿意離開。
為什麼我的命運總是這麼悲哀呢……
清晨的校園霧氣繚繞,彷彿蒙了一層白色的紗,四周的景物有點朦朧好象幻境。樹葉上青草上粘滿了晶瑩的露水,陽光從雲層中穿破,形成一束束白色的光柱,穿透了樹縫和霧氣,美麗得有點虛幻。
一個紅髮少年在霧氣與光柱中大步走來,俊美的臉高大的身軀比陽光還要耀眼。
他嘴角掛着一抹嘲諷的笑容,彷彿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走起路來大搖大擺,走在校園裏就像走在他自己的地盤上,那倨傲的下巴不屑眼神彷彿是一個戰無不勝的騎士,永遠那麼驕傲,永遠那麼強大。
我感覺這人好眼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TMD,雙休日竟然不讓老子休息,跑來比賽,都TMD變態!”他走到我面前煩躁地嘀咕一句然後問,“休息室在哪裏?”
“那邊。”我指了指東面的白色建築。
他突然指着我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一個聲音在我腦海里閃過。
“你拿着這個,以後你有困難就拿着這個來找我,無論事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我猛然想起,指着他驚訝地叫道:“是你啊——那天海邊被追殺的人!”
“香腸妹!”他也終於想起我,高興地笑起來。
香腸妹?真難聽,原來我在他的印象中是個香腸妹……
“最近有遇到什麼困難嗎?告訴我,我一定幫你擺平!”他摟着我的肩膀像哥們似的親熱,一雙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睛熱情如火。
“沒,沒有。”我不着痕迹的推開他的手,我們有那麼熟嗎。
“你不要拘束,有什麼事儘管找我,我說我會幫你就一定信守諾言,在道上混最講的就是兩個‘誠信’!”
“哦,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事一定來找你。”我隨隨便便敷衍他。
“上次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尹龍一。兄弟們都叫我龍哥,以後你也叫我龍哥吧,我會罩着你,保證沒人敢再欺負你!”他一掌拍在我肩膀上,痛得我半邊身子都麻了。
“是,是,謝謝龍哥!”我連連點頭,心裏暗暗嘀咕,真讓你罩着我估計以後我也要像你一樣被人拿着棒球棒騎着摩托着追殺吧。
他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只以為我很佩服他,滿意地望着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我尷尬地笑了笑,覺得面部肌肉有點僵硬。
“上次真是太驚險了,東區那群陰溝里的老鼠,居然趁我一個人時結群抱負我!”他咬牙切齒地說,“要不是他們騎着摩托車我才不怕他們呢!下次讓我碰到我一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他雙手握拳在半空呼呼揮舞,彷彿追殺他的那群人就在他面前。
我暗暗退開一步,生怕他的拳頭掃到。
他突然停下動作瞪着我,嚇得我一動都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上次我給你的項鏈還在嗎?”他盯着我問道。
“在!”我立刻從口袋裏摸出那個銀色吊牌,我一直隨身帶着,上面還殘留着我的體溫。那條盤旋的龍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會從裏面飛出來。
“你就留着吧,好好保管!”他看了眼說道。
“哦,好。”我握住吊牌收回了手。
“龍哥!原來你在這裏啊,大夥都在找你呢。”這時,一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到尹龍一神情恭維。
尹龍一蹙起眉不悅地說:“什麼事?急吼吼的,不成氣候!”
“對不起龍哥!我知道錯了!”那男生立刻低頭認錯,乖得像只訓練過的狗。
“算了!算了!”尹龍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那男生這才抬起頭繼續說,“龍哥,比賽快要開始了。”
尹龍一抿了抿嘴有點可惜地對我說:“那我先走了!”
“哦。”我反應過來,立刻向他搖搖手說拜拜。
他挺着胸氣宇軒昂地往前走,那小弟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這時霧氣已經完全散開,四周一片徹亮,校園乾淨得一塵不染。
比賽的時間也快到了,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校園裏,有半數穿着其他學校的制服。
今天的學校特別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