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個偶然
“好了,還沒允許你隨意活動,你要記住。”
澄子住宅附近的派出所的巡警監規着澄子的行動。
雖然連警察也沒把澄子當作健司的同案犯。但藏匿罪犯和協助自殺的賺疑卻是逃脫不掉的。
藏匿罪犯可以免刑的規定不適用於姘婦,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強迫對方自殺很可能成為殺人未遂罪。
不過,規定畢竟是規定,由於警方認為澄子是在近乎於精神錯亂的狀態下自殺的,所以既沒有對她採取強硬態度,也沒有將她拘留,只是把調查材料轉送給檢察廳。這大概是冷酷無情的警察動了同情心吧。
“你要老老實實在家裏呆一段時間……,要是再起怪念頭可就麻煩了……。”
澄子低着頭,緊緊咬着嘴唇,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火冒三丈地緊緊盯着巡警。
“你是怕我還會自殺嗎?請不必擔心。”
巡警不停地眨着眼,象是自言自語地小聲說:
“那就好……,聽說死過一次的人,就沒有勇氣再自殺,還真是這樣……。”
澄子揚起眉毛,高聲說:
“請不要看錯了人。要說勇氣,我可以自殺1O次讓你看一看。和紋身時的痛苦比,上次吃氰化鉀根本算不了什麼。只是我現在死了,我丈夫怎麼辦?今後誰去幫助他?這樣,警察和檢察官可高興了,他們會說又多了一個證明我丈夫有罪的證據。對不起了。”
澄子聲淚俱下,話象火一樣噴了出來。
“如果硬把罪名加在我丈夫身上,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到真正的犯人。在此之前,我不想死,你放心吧。”
巡警輕輕地吐了口氣。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現在你難道不應該冷靜地多想一想嗎?跟着荒井那樣的男人,不會有好日子過。你以前可是個正派人。”
“多餘的關心!這麼苦悶的女人觀在還能變正派嗎?”
“看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總之,你不要給我惹麻煩。我也會經常過來轉一轉的。”
巡警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走了出來。澄子抓起一把鹽摔在他背後。然後,進到櫃枱裏面,倒了一杯涼酒,一口氣喝了半杯。便象化石一樣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獃獃地望着門前過往的人影。
“夫人……澄子……。”
小山芳江踉踉蹌蹌地掀開門帘走進來,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撲倒桌子上哭起來。
“對不起……為了我們,健司競受了這樣的苦。”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澄子平靜地說。由於事情起因子小山榮太郎,對芳江多少說些怨恨的話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澄子卻比較鎮靜。大概是要顯示大姐的氣質吧。
“哎,不要再哭了。”
澄子從櫃枱里出來,撫摸着芳江的肩頭,反倒安慰起她來。
“不會認為你有任何責任的。是他願意才幹的。”
“可是,澄子……”
“要道歉的也許是我……給你找了這麼多麻煩。警察一定找過你。”
“那不算什麼。只是我再能幫健司一把就好了。就這一點遺憾……。”
荒江眼裏充滿淚水,望着澄子。
“只是,請你不要誤解……我是做了母親的人,已經不是少女了。可是,健司對我們母子就象天使一樣。……我有多高興啊。”
“要是聽到你的話,我丈夫多少也會感到寬慰了。”
澄子嘆息這說。
“只要我能做的事,我什麼都干……。為了幫助健司……,請你隨意吩咐。”
澄子默默地凝視着芳江,然後重重地搖了搖頭。
“不行。你要再被警察監視起來,孩子怎麼辦?我丈夫的事,由我……。”
“有人嗎?”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說話。澄子慌忙起身。監護人北川良彥沉着臉走進來。
“呵,先生……。”
他把銳利的目光投向低着頭的澄子。
“你的事我本來是沒責問的,可是事已至此,我特來提醒你一句。”
寒暄幾句,便開門見山地說:
“你似乎相信你丈夫是無罪的。這就足夠了,只是,我擔心你單單為了這干出什麼出格的事。”
澄子緊閉着嘴,沉默不語。
“如果要找律師,也要和我商量一下。可不能有自己去找真犯人的想法。你的輕率舉動反而對你丈夫不利。”
北川良彥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轉向小山芳江,顯出吃驚的樣子。
“對不起,這位莫非是……”
第二天,霧島三郎結束了對荒井健司的第三次審訊,不久,宮寺警部便來造訪。警部好象確信這個案子實際已經了結。在和三郎交換了情況后,便談到以後補充調查的問題。
“檢察官,審訊進展的怎麼樣?”
“概略的情況調查今天結束。當然,令后還有許多問題需要重點調查。”
三郎加重語氣回答,警部顯出不太愉快。
“還沒坦白嗎?真夠頑固的……。”
“我充分研究過了。我認為一切情況都證明是他乾的。特別是佐原千代子被殺,除他之外不會有別人。”
“的確,第三次殺人案有許多有說服力的情況可作為證據。不過,我昨天同你講的品川的賭博的情況,凋查的如何了?”
“馬上就請四課協助了,正在調查。目前好不容易搞清楚的只是,14日晚,在那所房子裏好象有什麼聚會,一些不正派的人進進出出。”
“噢,按常識判斷,這是賭場開賭了?”
“對。組長櫻井勇作否認。這從他的角度講是自然的。可是,檢察官,沒有必要那麼重視賭博這件事吧。荒井說自己不在作案現場,但他不能百分之百全是假話。他一開始就知道那天晚上攖井組的賭場要開,他是想把這作為最後的擋箭牌。”
“荒井說,他贏得很多,所以和他同桌的人應該認識他。”
“這種情況可以隨便撒謊。由於地點是賭場,即便一個證人沒有,他也可以堅持。他可以說別人怕受牽連,都見死不救。我認為他的目的正在於此。”
“的確,這種說法不能確實證明他不在現場。可是我們也不能斷言這肯定是說謊。我想。與其說是作拙劣的不在現場的手腳,還莫如說是個巧妙的手法。為了慎重起見,請你徹底調查一下那天晚上去過賭場的人。”
“知道了。四課正在積極調查。”
三郎輕輕點點頭,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問道:
“大場源基怎麼樣?還沒找到線索嗎?對這個人我總放心不下。搞清荒井的嫌疑,這是個不能缺少的因素。”
宮寺警部苦着臉點點頭。
“這一點我也有同感,完全可以認為大場原基察覺了荒井的意圖,便巧妙地鼓動荒井。”
“也許還有更深的關係。”
三郎稍帶挑撥地說。
“對,只是遺憾的是,沒有一點他的消息。自那時候以來,他既不去公司,也不去公寓,根本不露面。我們的調查也頗費周折。”
“源基的哥哥啟基的情況怎麼樣?”
“他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從20日晚以再就沒消息了。”
“如果是20日,正是荒井從新橋的酒吧逃走的那天。”
“是的,如果荒井的供述是真實的,那麼他就有非法攜帶槍支的罪名,躲起來就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了。”
“兄弟倆一對惡棍。”
三郎無意識地吁了口氣。
“那麼再談談下一個問題。千代子被殺的23日,有人兩次告密荒井的情況。我對這一點有些疑問。”
“我想是不是那個人和荒井有仇,偶然看到了他,便密告了我們。只是,我原來認為酒吧的那次告密是其他人乾的,現在收回。搞清楚荒井和啟基的關係,就不能這樣盲目說了。不能排除啟基故意改變聲音的可能。”
“我也這樣認為。23日的兩次告密說是兩個人分別乾的也不是不可能。但讓人感覺偶然過於巧合了。因此,如果假定兩次告密是一人所為的話,那麼,這個告密者就應該是一直跟着荒井和澄子。”
“我認為這種考慮倒合乎邏輯。”
“這樣一來,你不認為這是個艱巨的大工程嗎?”
警部顯出吃驚的神色,他需要重新估量三郎。
“假如荒井和澄子在溫泉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那種地方大多是有幾個出口,一個人監視相當困難。所以,一個人能否不被神經過敏的健司夫婦察覺,而順利地尾隨到底,這是個疑問。”
“那麼說,……是某個人指揮幾個人……。”
三郎重重地點點頭。
“也許他們來光和公寓是找清水太作有什麼事情……,請從這個線索再調查一下告密的情況。”
5月7日晚,搜查總部將束手無策的大場源基捕獲。
7日晚8點多,在第二京浜國有公路的鶴見附近,發生一起三輛車相撞事故。源基恰好坐在其中的一輛出租汽車裏。他很倒霉,雖然沒什麼外傷,可卻因輕微腦震蕩昏了過去。
在被救護車送往附近醫院的途中,警察為再次確認他身份,從他兜里找到幾張印有“增本商事株式會社合同工大場源基”的名片,這位警官還清楚地記着增本敏郎被殺案件,所以立即想起警視廳通緝的案犯中有源基這個名字。當源基能夠自由活動時,已經一切都晚了。
接到通知,小林、村尾兩位刑警立即趕往事故現場。源基這時已被送到警察署,正躺在長椅子上呻吟。但是,醫生已明確診斷只是有點擦傷,因此,這種拙劣表演已毫無用處。
“大場,站起來!跟我們走!”
小林一抓源基的手腕,他就嚎叫起來。
“疼啊!我可是傷員,這是侵犯人權。”
“嗬,哪兒的骨頭斷啦?我是柔道三段,接骨是內行,是這兒疼嗎?”
這時,心情激動的村尾擰住源基手腕。
“救……命……,我到底幹什麼了!我什麼壞事也……”
“不要裝糊塗,沒幹壞事,為什麼一直躲躲藏藏。”
“我沒躲躲藏藏啊。我是到各處做市場調查,搞推銷啊……。”
“也不向公司請假嗎?”
“我是合同工,不用每天上班,可以非常自由地活動。加上增本死了以後,為爭奪領導權,公司一片混亂……。我是增本推薦進的公司,現在的氣氛不大便於露頭。”
“大場,我們已經知道你在監獄裏和荒井健司在一起。你撤謊說荒井是私人偵探清水英五郎,這也是沒幹虧心事嗎?”
“可是,警察先生,請您想想……,要是我沒有受到威脅,不是有殺人前科的荒井叫我保密,我也不會胡說八道啊。不管怎麼說,他從你們手裏跑掉好幾次了吧?我可只有一條命啊。”
“詳細情況一會再說。跟我們走!”
兩位刑警板著臉拽起源基。
等候在警視廳的宮寺警部對源基進行了嚴厲的審訊。源基淋漓盡致地發揮了他能言善辯的才能,對各種提問左躲右閃。
“警部先生,製作荒井的模擬照片時,您該承認我的全面合作吧?沒有我,是做不成那麼完整的照片的。那裏有我的心血。他要求我保密時,我感到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殺氣。他確實沒講威脅我的話,可是話語裏包含着這個意思。”
“要是這樣,為什麼他被捕時,不立即講出來?”
“昨天我還不知道他已被逮捕。旅行中我不看報紙……,我發誓這是真的。”
“象你這種騙子的誓言能相信嗎?荒井交待說你好象看出了他的意圖。這也是荒井說謊嗎?”
“這……,把他的話和在監獄裏的情況聯繫起來,大致可以猜到。”
“儘管這樣,你怎麼還主動把荒井介紹給增本,這也是因為言外的威脅之意嗎?”
“有這個原因。我很清楚,既然他知道我和增本商事有關係,遲早會向我提出這種要求。我考慮遲早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趁早在酒席上搪塞過去。……而且,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那樣慘無人道地接二連三地殺人。”
“可是,據說是你最先和他打招呼的吧?”
“當時碰上難得見面的朋友,什麼也沒想,就打招呼了。後來一想,又覺不妥。”
“你對荒井說過要幫他一把,以後一起工作的話吧?這是感到生命受到威脅的人講的話嗎?”
“警部先生,我是有用意的。我要是總受他的威脅太不合算。我可是總想撈一把的人。”
“和他聯合想幹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明確的目的。只是想流氓這類人是講義氣的,事先結下交情,以後也許會有好處。”
就連警部也感到有些棘手。坐在一旁的村尾憤然問道:
“大場,你哥哥現在在什麼地方?”
“哥哥嗎?在澀谷的鳳凰公寓。”
“別裝糊塗。我問你他躲在什麼地方?”
“哥哥逃跑了?哎……這是為什麼?”
源基裝模作樣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