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馴愛團”團長的過去式
01
坐在飯桌前的我，漫不經心地吃着晚飯。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外面是狂風暴雨。
“小悠怎麼還沒有回來？”媽媽皺着眉頭望了一眼牆角的掛鐘，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我的心變得更亂，小悠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呢？
我慌忙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撥打小悠的電話，可是電話沒有人接。孩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越是這麼想，我的心就越亂。
“爸、媽，我去接姐姐，她沒有帶傘……”我不安地從飯桌旁站了起來。
“嗯，注意安全啊，小白！”爸爸說道。
我走出了家門，下了階梯，一頭衝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平時車水馬龍的街道，此刻卻因大雨幾乎不見人影。但有一個少女在雨夜中走着，她渾身濕透了，胸前緊緊地抱着一個藍色的日記本。
她始終沒有勇氣打開這本他唯一留下的日記，沒有勇氣看熟悉的字跡告訴她殘酷的事實……
她就是茱小悠，此刻眼神空洞得可怕，好像一隻迷途的羔羊。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劇烈地疼痛。
路上偶爾經過的行人，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好像渾然不知的樣子，繼續前行……
她的臉上，沒有笑容沒有眼淚，只有雨水在盡情地滴落。
“我喜歡你。”茱小悠高傲地對眼前溫柔卻憂傷地冷月說道。耳邊是微風，頭頂是光芒四射的太陽，此刻他們正站在校園的天台上。
冷月那金黃色的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讓人產生了一絲錯覺，好像他隨時隨地都會張開翅膀飛走一樣。
“嗯？”冷月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自己眼前高傲得如同孔雀一般的少女，名字叫茱小悠，他還知道她有一個妹妹叫茱小白，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茱小悠喜歡他。
“那天在未成年酒吧，看見你和清水言唱《非你莫屬》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我答應小白說，一定要追到你！”
冷月愣住了，隨後才知道這只是女孩之間的遊戲，他溫柔地笑了笑：“你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想都沒有想一下的茱小悠，立馬回答道。
“那你為什麼喜歡我？”他微笑着問道。
“因為你像一個天使。”
冷月愣了一下，笑容凝固在溫柔的嘴角。
“因為你像一個天使，所以我喜歡你，難道不行嗎？”茱小悠眨了眨眼睛。
“當然可以……”
……
“當然可以……”
我先喜歡上你的，我先對你說喜歡的，可是為什麼，他們都說你喜歡我比我喜歡你還要多？這不公平，明明是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要多的！
冷月，你知道嗎？你這個天使，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雨夜中，茱小悠輕輕地蹲在瓢潑大雨中，她的眼角劃過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她不知道是淚融合了雨，還是雨融合了淚，她只知道，自己是那樣悲傷。
那年夏天的海邊，太陽是那麼耀眼。
兩隊少男少女赤裸着雙足走在沙灘上，眼前是湛藍的大海，與天空的顏色那麼相近。
海是倒過來的天。海邊風很大，吹得少男少女的頭髮在空中飛揚。風吹走了他們的心事，卻吹不走他們臉上幸福的笑臉。
“小白，你小心點兒哦，小心螃蟹夾住你的腳！哈哈……”茱小悠左手拉着冷月的右手，轉過頭嘲弄走得極其緩慢的茱小白。
茱小白嘟了嘟嘴，一副委屈的樣子：“小悠，你欺負我孤家寡人……”
“嘻嘻，那清水言不也是孤家寡人，你過去啊……”茱小悠沖茱小白眨了眨眼睛。
“姐，你胡鬧！”茱小白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尷尬地看了看清水言，看着清水言嘴角寵溺的幸福笑容，眼底突然暗淡了……
她以為那個笑容，是給茱小悠的，而不是給自己的。
後來，他們來到了大海邊，一朵朵浪花打在沙灘上，打在他們的腳上。
“啊！我茱小悠，要永遠和冷月在一起！”茱小悠雙手做成喇叭狀，衝著寬闊的海面吶喊着。
冷月寵溺地看着身邊的茱小悠，他微笑着，金黃色的頭髮在此刻顯得無比耀眼。隨後他學着茱小悠的樣子，對着無邊的海面大聲吶喊着：“啊——我冷月要一輩子守護茱小白！”
喊完后，他微微咳嗽了幾下。雖然這對喉嚨很不好，但是他的心情舒暢了很多。
茱小白在旁邊雙手堵着耳朵，嘲笑他們兩個：“拜託，你們發泄的時候也得顧忌一下我們兩個正常人啊！分貝太高了……”
“小白，要不你也喊一下，心情會很好哦！”茱小悠看了一眼茱小白，誘惑她。
“省省吧，我才沒有這個‘閑情’！”
“小白，你想聽歌嗎？”清水言笑了笑，溫柔地看着茱小白。
“我？”被清水言叫到的茱小白愣了愣，隨後臉紅地回答道，“我想聽你們唱《非你莫屬》”
冷月和清水言默契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後清唱了起來。雖然沒有悅耳的音樂伴奏，但是更增添了幾分憂傷的感覺。
“我千瘡百孔的心，
在找尋着你，在呼喚着你。
你在哪裏呢？
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對我來說
就算我在活一次，
在次出生在這個世上，沒有你一天也活不下去的我。
我守護的人，我愛着的人，
我
是的，只有你我就足夠”
或許正因為這是海邊，所以讓茱小白和茱小悠有一種身臨其鏡的感覺，耳畔是冷月與清水言低沉沙啞的合唱聲夾雜着海風的聲音，眼前是深藍的大海，身後是海邊的石頭。
不知不覺中，茱小悠和茱小白的眼裏流出晶瑩的眼淚。
這將成為他們心底最美好的回憶。
她們一直在海邊嬉戲玩耍，他們的臉上都掛着幸福的笑容。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幕啊，多想讓時間永遠停留在此刻。可是，這可以嗎？
漸漸地，夕陽來臨。他們背靠着背，望着逐漸昏暗的天空；背靠着背，聽海的聲音。有一首歌說，在海邊你聽到的海浪一次次拍打海岸的聲音其實就是海哭泣的聲音……
為什麼，時間不能夠倒流，這個世界真的就沒有時光倒流的童話嗎？
以前的我，總以為世界上的童話都是美好的，王子和公主最終會在一起，完美的結局永遠都是落幕最好的結局。
可是，小白說得對，這個世界還有一種童話的結局是不完美的。沒有幸運的灰姑娘，沒有白雪公主和王子美好的結局，有的只是可憐的賣火柴的小女孩獨自去了天堂……
夜色越來越暗，暗得讓人有一種像要被隱匿的感覺。
黑夜，是留給受傷的人獨自舔傷口的。
天空依舊有雨落下來，眼前一片朦朧。昏黃的路燈在雨夜中顯得有點兒力不從心……
冷月，你說過的，路燈的光芒是指引方向的，你說只要路燈一直亮着，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我也能。可是路燈依舊亮着，你卻回不來了，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是不是路燈的光太暗了，你看不見？
茱小悠的身上除了胸口處抱着日記本的地方外沒有一處乾的了。
冰冷的日記，沒有一絲溫暖。
這場雨怎麼這麼大，這麼久？雨過天晴，彩虹會出來，可是雨後，你會不會再出現？那個如天使一般的你……
“啊——為什麼，為什麼？”茱小悠仰着頭對着夜空對着風雨嘶吼着。
“為什麼，為什麼……”她大哭着，淚水不斷地流出，又和雨水融合在了一起。
為什麼，她要如此悲傷，而他卻可以在天堂成為人類嚮往的天使？
她不知道，他是她的守護天使，她更不知道，此刻的她讓天堂的他那麼憂傷。
雨過天晴，之前的陰霾總是會被明媚的陽光拂去。
我們都會長大的，都要好好地活着……因為，我們還有很多很多關心我們、愛我們的人。我們不能讓他們也跟我們一起擔心……
我們都會長大，都要長大！
……
我看着眼前憔悴的茱小悠，心裏頓時覺得像是被針狠狠地扎了一樣。
當我看着茱小悠仰着頭對着夜空對着大雨怒吼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絕望的氣息。
她絕望了嗎？不管換作誰，或許都會絕望。
我看着昏暗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麼寂寞，那麼無助，那麼彷徨，那麼落寞……
此刻的茱小悠，就好像是墮天使一般。
雙翼已經折去，羽毛不知道散落到了哪裏……或許，羽毛已經被焚燒。沒有人知道她的羽毛代表着什麼，只有我清楚地知道，茱小悠的羽毛就是幸福，冷月帶給她的幸福和美好的回憶。
我咬了咬嘴唇，眼神滑過臉頰，淚痕那麼清晰，可是我卻看不見茱小悠的淚痕。或許是雨太大將淚痕都沖刷掉了，或許是茱小悠已經哭得聲嘶力竭了……
我跑過去，從茱小悠的身後緊緊抱住她。渾身濕透的她，顯得那麼單薄。我希望我的溫度能夠一點一點地傳遞給她。
“小悠，你還記得嗎？當年是你將我領回了家……”物品緊抱着小悠，聲音有些顫抖地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傘被丟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了一道憂傷地弧線：“這一次，讓我帶你回家好嗎？”
這一次，讓我帶你回家。我不會再讓你感覺孤單了……姐姐，你永遠都是我的姐姐。曾經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永遠都是！
你給我的溫暖，無人能及，我知道，你一直關心着我。或許你有時也會忽略我內心深處的感受，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你總是在我感到無助和彷徨的時候伸出一雙溫暖的手給我。我感謝你，姐姐……
知道嗎？我總是跟你比，卻總是比不過你。我不是害怕沒有你優秀，而是害怕自己不能及時站在你的身邊，你知道嗎？
“嗚，小白……”茱小悠哭着，轉身緊緊地抱住了我。
小悠，我們回家……
我輕輕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雨傘，然後為茱小悠撐起一小片沒有狂風暴雨的天地，朝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前行……
小悠，如果路燈不能再為你指引方向，那麼就由我來做你的指明燈。無論你在何方，我都會找到你，並且帶你回家……
我知道，在家裏，爸爸媽媽也會留着一盞燈，那是留給你也留給我的。我們都是幸福的，我們都不是孤單的，因為我們有着愛我們的人……
暴風雨總會過去，可是身邊的人就這麼幾個，所以我們一定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懂得珍惜！
02
到了熟悉的家裏，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終於帶茱小悠回到了家中。
這一刻，從前的冷月，只是“馴愛團”團長的過去式，茱小悠會有美好的未來，她會更幸福，更快樂！“馴愛團”團長是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
回到家后，我看見爸爸和媽媽擔憂的眼神，可是他們卻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們都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好好的。嗯，我也相信，茱小悠會好好的。
此刻，茱小悠正洗着澡。雨那麼大，她淋了那麼久，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我坐在床上，深深地凝望着床邊的熊MM，此刻我想起了那張熟悉的臉。
黑羽涼，你現在還好嗎？
忽然，就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媽媽端着一杯薑茶輕輕地走進來：“小白，你也淋了雨，雖然擦過了，但還是喝一點薑茶吧！我熬了一鍋給你和小悠……”
“謝謝媽媽……”我接過薑茶，說道。
白霧裊裊升起，摸着溫暖的被子，一股暖流進入我的心底。我輕輕地喝了一口，覺得全身都暖了。
“小白，小悠怎麼了？”這時，我耳邊傳來了媽媽擔憂的聲音。
我放下了薑茶，皺了皺眉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知道小悠現在肯定很傷心，但是為了不讓媽媽擔憂，我說：“媽媽，你不要擔心，該過去的總會過去。姐姐，永遠都會快樂！總有一天，有一個叫‘大雄’的男孩會找到她的！”
嗯，我相信，屬於小悠的“大雄”早晚會出現。他會比冷月更珍惜更愛茱小悠的！
“但願如此……那麼小白你也快點兒休息吧，你也累了！”媽媽說完，等我喝了最後一口薑茶就準備離開。看着媽媽日漸消瘦的身影，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心酸。
她和爸爸一直都對我很好……把握當做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哦，不！我本來就是他們的女兒，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
忽然我想到了什麼，於是囑咐了媽媽一聲：“媽，你等會兒不要問姐姐什麼，好嗎？”
媽媽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嗯，我懂的！”
躺在床上，我打開手機，看到兩條短訊。
一條是清水言的，一條是黑羽涼那個笨蛋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戀愛白痴”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了一下，我覺得自己竟然那麼幸福，那麼踏實。
我打開了黑羽涼發來的短訊：
小白，你在幹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是我卻知道這裏面包含了許多。
我笑了笑，立馬回復了：
沒有做什麼，累了，想要睡覺了……
看着短訊發送成功，我不由得幸福地笑了。隨後我打開了清水言的短訊：
小白，你和小悠還好嗎？
我嘆了一口氣，按下回復鍵：
該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就讓往事隨風而逝。我們都不要提了，好不好？
發送完，我馬上又收到了黑羽涼回的短訊：
晚安！
然後清水言的回信也來了，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好。
隨後我就立馬關掉了手機，躺在被子裏閉上了眼睛。明天一覺起來，應該雨過天晴了吧？想着想着，我的嘴角上揚，期待着黎明的來臨……
洗完澡后的茱小悠，喝了一碗媽媽熬的薑茶就回到了房間。當她看着媽媽，媽媽卻沒有多問一句話的時候，她覺得很心酸。
媽媽是那樣地愛她……她很幸福，不是嗎？
回到了房間后，她看着茱小白沉睡的姿勢，就好像是一個孩童，蜷縮着，嘴角卻有純真的笑容。她心中有一塊小小的地方被深深地觸動了。
她走過去，輕輕地扯了扯茱小白的被角，隨後來到了書桌旁，拿起冰涼卻沒有淋到一滴雨的日記本。她緩緩打開了第一頁，裏面是熟悉的黑色筆跡，這一刻她再次流下了眼淚，或許這是最後一次為他流眼淚了。
她用手輕輕地觸摸着字跡，手指慢慢地滑動着。
4月1日
今天是愚人節，我和言一起給小悠和小白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和言選擇了離開……原本我想要獨自一人離開，可是言堅持要跟我一起走。我知道言喜歡小白，可是……所以我感謝他，感謝他始終陪伴在我的身邊。
可是小悠呢？性子直率剛烈的小悠在今天沒有看見我，會怎麼樣？如果明天、後天、一個星期後、一個月後還沒有看見我，她會怎麼樣？
她應該會討厭我吧……畢竟今天是4月1日，愚人節啊，她肯定以為這是一個玩笑，可是是真的，我離開了她。
小悠，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可是我不想讓你傷心！我寧願你恨我討厭我，我也不願意你為我傷心。
知道嗎？其實從即使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體弱多病，生命不長。可是我還是任性地喜歡上了你。
那一天我問你，你為什麼喜歡我？你回答說，你覺得我像是一個天使。那一刻，我就決定了我要守護你。沒有理由，只是心底的一個聲音在告訴我：錯過你，我會後悔一生。
可是我還是後悔了，後悔當初認識了你，如果沒有認識你，我現在還會不會這麼傷心？或許在不久后的一天，我就真的要離去，前往純凈的天堂。
可是小悠，我要你知道，我會一直守護着你。所以日後，你一定要更加快樂和幸福，好嗎？我會變成天使來愛你、守護着你。如果你傷心我也會傷心……
小悠，願你幸福！
5月20日
今天是5月20日。
520，我愛你。我愛你，小悠。過去了一個多月，你還好嗎？不知道你有沒有從我離開的陰霾中走出來。或許你早就走出來了，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要強的人。
小悠，今天的陽光很明媚，你過得怎麼樣？
雖然今天的陽光很明媚，可是我的眼睛卻越來越模糊了……今天言過來的時候，走到門口的剎那，我差點兒就看不見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腦中為什麼會長腫瘤，發現時已經是晚期，由於對藥物過敏，無法醫治，導致眼神經麻痹，只能任由頭越來越痛，眼睛越來越模糊……
小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想念和你一起過的每一天。
520。
7月7日
今天是7月7日，記憶深刻的日子。
小悠，祝你生日快樂！今日的夜晚，你一定會在家裏，吹着生日蠟燭，你又老了一歲呢……身邊肯定會有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小白吧！
不知道這個生日，你過得好不好。
可是我卻很遺憾，很遺憾沒有和你一起度過生日。
今晚的星辰很耀眼，或許日後我也會變成天上一顆不知名的星星。但是你要記得，在你眼裏最亮的那顆一定就是我。
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可是你的摸樣依舊在我的腦海里。
小悠，祝你生日快樂，每一年的今天，都生日快樂！
Happybirthdaytoyou！
……
8月19日
（這也是這本日記的最後一篇）
小悠，我好想你，我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天使飛走了……
我的眼睛自從6月末的時候就徹底看不見了，如今身體也越來越弱了。
那天我問言，我是不是快死了？言罵我，他說不會，可是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了。或許，真的就要永別了。可是小悠，我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和你，言還有小白在一起的時刻。這一段回憶，我永遠不會忘記。
小悠，永遠幸福，我愛你！
Mydear，
Iloveyouforever！
……
晶瑩的淚滴，一滴滴打在日記上，模糊了黑色的字跡，暈開成憂傷的花朵。
從6月末到8月19日的日記，字跡不再整齊公整。茱小悠深知，這是冷月在黑暗的世界裏執着地寫下的。
心，劇烈地疼痛。
她看到日記的扉頁上，寫着一首歌，是那首她一輩子永遠無法忘記的歌——非你莫屬。
“我千瘡百孔的心，
在找尋着你，在呼喚着你。
你在哪裏呢？
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對我來說……
就算我再活一次，
再次出聲在這個世上，
沒有你的一天也活不下去的我。
我守護的人，我愛着的人，
我……
是的，只要有你我就足夠……”
他寫得很重，彷彿要烙印在本子上抑或是心底一般。
茱小悠認真地看着這首歌的歌詞，她的耳畔彷彿傳來了那熟悉的歌聲。聲音是那麼嘶啞，那麼憂傷……
每個黑夜，他是否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輕聲唱着這首歌？
茱小悠輕輕地將日記本合上，鎖到了抽屜里。
隨後她躺在床上，閉着眼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03
第二天清晨，當小白還沉浸在睡夢中時，茱小悠就已經起床了，趁着天空還是魚肚白的時候，背着書包乘坐“幸福巴士”來到了“戀人廣場”的“戀愛許願樹”處。
她站在樹下，一眼就找到了那個當年她和冷月一起掛到許願樹上的許願瓶。
她找了一把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上去，從口袋裏取出鎖將許願瓶打開，然後拿了下來。
她做在樹下，打開了自己和冷月的瓶子。
她看着自己當年在這裏許下的願望：
茱小悠要和冷月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然後她自嘲地笑了笑。
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時過境遷，他們還不是分開了嗎？
隨後，她看了冷月的許願瓶，之間紙條寫着：
我希望茱小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夠堅強地面對！我希望茱小悠永遠幸福開心！
茱小悠想要哭，但是她忍住了。她的眼淚在昨天夜裏的雨中，早已流盡了。她不會再隨便哭泣，不會再為他哭泣了！
她要更加堅強地活着！
茱小悠將兩個許願瓶深深地埋在了參天大樹的下面。一切的一切，都隨之落葉歸跟吧！
隨後，茱小悠離開了“戀愛許願樹”，在經過“戀愛兜兜轉”的時候，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還記得那天，她與冷月、小白和清水言一起走在這鏡子迷宮裏。可是最後，是她和小白一起走出來的，而冷月和清水言在一起。
其實，那一天在迷宮了就註定了，他們無緣一起走到最後，不是嗎？
茱小悠回過神，然後再無留戀地離開了這裏。
也許會如小白所說，她終究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真正的“大雄”，然後和他一起再次來到“戀愛兜兜轉”，一起攜手走出這個迷宮，像小白和黑羽涼一樣獲得情侶熊，再去“戀愛許願樹”許下永恆的願望！
她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
當我醒來，房間裏已沒有了小悠的身影。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是我堅信，小悠會回來的！
我一個人來到了學校。
此刻學校已經熙熙攘攘地來了許多的學生。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馴愛團”，打開門，靜靜地坐下。翻着桌子上一份份小悠精心制定的“戀愛法則”，裏面融入了她的心血，每一條法則都充滿了幸福的泡泡。
她寫的時候，心裏一定想着冷月吧？
我淡淡地笑着……之前冷月不辭而別，小悠不是也挺了過來嗎？所以，我相信小悠一定行的！當我走出社團室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小悠的身影。她看着我，眼裏也充滿了驚訝。隨後我們兩個心照不宣地笑了，然後我緊緊地抱住了茱小悠。
“一切都過去了，是嗎？”我輕輕地在她的耳邊問道。
“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新的生活從今天開始！”她信心滿滿地回答。
“嗯，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我許諾道。
“我也是！”
現在一切都很好。從前的一切，就讓它隨風而逝，落葉歸根吧！過去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美麗而哀傷的夢……
回到教室后，我看見了座位后的清水言，他對我溫柔地笑了笑。
我也沖他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經過茱小悠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我變得越來越坦然了。面對清水言的時候，也是如此。
“怎麼樣，小白？”清水言輕聲地問道。
“嗯，很好啊，心情變得舒暢了很多！”我開心地笑了笑。
“那就好……”
“清水言，你說得沒錯。小悠這樣的人只能直截了當地和她說清楚，如果刻意地隱瞞那隻會讓她鑽牛角尖！”我轉過頭看着清水言，眼裏流露出一絲欽佩的神情。
“呵呵……”清水言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髮后，“就讓從前的一切都過去吧！”
“當然！一切從今天開始！”我笑着。太陽射進來，將我的笑容照得很刺眼。
在清水言的眼中，好像我更像天使一般，但是他卻深深地討厭這樣刺眼的笑容。
當年，冷月在陽光下也是這麼的刺眼，可是他卻離開了他！此刻，小白在他的眼裏也是那麼刺眼，她會離開他嗎？
不，他不要！
“小白，我想要對你說一件事……”清水言忽然說道。
“嗯，什麼事？”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件事就是……”清水言話說到一半就不再說下去了，眼睛緊緊地盯着一旁。我疑惑地將視線轉移過去，只見黑羽涼正站在那裏。
他的神情很淡然，正緊緊地盯着清水言。此刻氣氛有那麼一絲絲古怪，讓我感覺很不自然。
“涼，你來了？”清水言溫柔地笑着，可是溫柔的眼神里卻有一絲冰冷，此刻他正緊緊地盯着黑羽涼。黑羽涼將書包放下，坐下來之後才緩緩地應聲道：“嗯……”
我看着身旁的黑羽涼，忽然回想起昨天的短訊，於是重重地打了他一下：“嘿，你昨天發的短訊很無聊耶！”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隨後問道：“很無聊嗎？”
“廢話！你不知道昨天我發生了很多事情嗎？你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我有點兒生氣，生氣到竟然忘記了還有清水言在身後。
“我知道。”他平靜地回答。
“知道你還不說一些安慰的話，居然問我幹嗎？我還能幹嗎？你簡直就是白痴……”我抱怨着。
“如果說安慰的話，你不會哭嗎？”他認真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忽然笑起來：“呵呵，原來黑羽涼，你也不笨嘛……”
嗯，如果昨天連他也講安慰我的話的話，說不定我會當場落淚吧。人總是這樣的，受不了別人對自己太好……別人對自己太好，會讓自己變得脆弱。
“咳咳……”清水言故意咳嗽了兩聲，我如夢初醒，於是連忙陪笑道：“啊，抱歉，清水言你想說什麼來着？繼續繼續……”
清水言搖頭笑了笑，隨後意味深長地看着黑羽涼，卻對我說：“嗯，不用了，小白，我下次再對你說好了！”
嗯，下次……
“好吧！”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