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
第二天一大早,馬懷中去管委會上班,剛推開自己的辦公室的門。就見梅潔和王振海早已在屋裏等候,馬懷中不禁一愣:“有……有事嗎?”
梅潔說:“馬主任,據群眾反映,桃花源開發區在搬遷問題上存在着嚴重的違紀現象,我們打算從即日起對你們的項目進行一些調查,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馬懷中斟酌着要說的話,放慢了語速道:“這個嘛……配合是一定要配合的。不過,我很忙啊,每天都有一大攤子工作,你們容我安排一下,從明天開始行嗎?”
梅潔和王振海對望一眼,點點頭起身欲走。馬懷中趕緊去攔:“別急着走啊,怎麼著也得先吃了飯,再說,我還沒給你們安排住宿呢!”
王振海搖搖頭:“不用了,我們自行解決吧。”
馬懷中道:“那哪行?”他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讓賓館安排了兩個標間,對倆人道:“好了,我都安排好了,中午一起吃飯。”
梅潔猶豫着:“這……不大好吧?”
“這有什麼好不好的?紀委同志檢查我們的工作,自家人辦自家事嘛。”
王振海說:“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謝謝了。”說罷,倆人同馬懷中握手告辭走了。
馬懷中隔着辦公室的玻璃窗看着他倆出了管委會的大門,馬上拿起電話,把情況向范東做了彙報,范東聽了,輕描談寫地道:“……嗯,那個梅潔我認識,她男人是市教委的,也是駝嶺人,我跟他挺熟,……行,這事交給我來處理吧,你把你該乾的事干好就行了……”
馬懷中放下電話不禁有些惶惑,“把該乾的事干好,”那麼,什麼是自己該乾的事呢?想了想,終於想出了個眉目來。
他來到離管委會很遠的一家中國銀行,開了個私人帳戶,把朱昌盛給他的兩萬美金存上。又做了個單,把錢轉到了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美方股東的帳上。
等辦完這一切,也到了吃飯的時間,他驅車到賓館,叫上梅潔和王振海,請他們就餐,吃打滷麵。
馬懷中一邊為倆人澆肉鹵一邊解釋道:“本來應該招待你們豐盛一點,但我知道你們紀委紀律比較嚴格,有點對不起了。”
王振海說:“這樣就挺好,真要上大魚大肉我們還不敢吃呢!”
馬懷中笑了:“其實凡事何必那麼認真,如果二位同意,明天我就給你們改善伙食。”
梅潔道:“您還是饒了我們吧,我們可不想帶着處分回去。”
馬懷中伸出大拇指:“清明啊!廉潔啊!現在找遍全中國,像你們這樣的幹部已經不多嘍!”
梅潔頗有些諷刺意味地道:“是啊!都像開發區這麼招待我們,好乾部自然就多了。”
馬懷中聽了,尷尬地咳了兩聲,訕訕地吃了兩口,試探地問:“梅處長,您認為開發區主要存在哪些問題?”
梅潔單刀直入:“您甭提拔我,我可不是處長。您看咱什麼時候開始對帳?”
馬懷中一下子緊張起來,“今天都周五了,我安排娛樂一下,下周成不?”
王振海點點頭:“成。馬主任,丁家寨的村民聯名寫了一份告狀信,說開發區、鄉里剋扣了移民款、土地補償款,據您所知有沒有這事?”
馬懷中一聽這話心裏有些踏實了,他嘴裏含混不清地道:“有些事是班子集體研究決定的,有些事是市領導點頭同意的。叫剋扣似乎不太恰當。”說到這兒,他咳嗽兩聲道:“你們是不是問一下常市長?”
梅潔聽出了他的挑釁,道:“需要常市長協助,我們自然會去找他。”
正說著,身上的呼機響了。王振海問:“誰呼你?”
梅潔看了看呼機,皺起了眉頭:“我家兆通。我婆婆住院了,讓我回去。”
二
常守一從丁家寨一回來,就抽了一個晚上將江濤約到了月光大酒店的旋轉餐廳,他要和他好好地談一談。
江濤如約而至,常守一請他入座,給他斟上一杯酒:“咱哥倆難得一塊坐坐。這地方安靜,沒人打攪,咱倆好好交交心。”
江濤樂了:“看你一本正經的,綳個什麼勁。”
常守一的語氣卻沒那麼輕鬆,他嘆了口氣道:“這個旋轉餐廳是去年建這個酒店的時候我讓裝修出來的。千山市夜景越來越漂亮,放五年前還沒什麼看頭,現在有了點現代化城市的味道,漸漸在美起來亮起來,沒有個地方來欣賞,也太對不起這座城市的變化了。月光大酒店是千山市最高層的建築,有了它,人們就可以來體味一下俯瞰千山的感覺。我記得酒店立項時,爭議蠻大的,有人說千山窮,省下這筆錢可以給老百姓搞點福利,或者,解決下崗職工再就業,但是我主張上這個酒店,項目就上了。月光大酒店現在是千山市的形象代表了。”
江濤點點頭:“守一,我承認,搞經濟我是個外行,可能是在線上工作久的緣故,這方面你多講講,我也長長見識。”他語氣誠懇地道,“我聽老孫講你是北方基辛格,我要好好向你學習。”
常守一笑笑:“咱們也不用搞互相按摩,開門見山吧,就從桃花源工程說起。我想,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咱倆是有共識的,那就是桃花源的開發是沒有錯的,它只能造福駝嶺老區人民,帶動千山市經濟的騰飛,同時在你、我這樣的幹部的政績簿上寫下光彩的一筆。”
“我認同。”
“但是,桃花源工程隨着你到來出現了困難,你認同嗎?”
“我成煞星了?我不認同。”
“有人說,自打你處理了呂陽,桃花源的桃花都提前謝了。”
“你在罵我。”
“老兄啊,對於千山這樣一個準備起飛的地方,我們一無所有,除了眼睛向上看,行動向錢看,我們別無他法。或許,有些個不擇手段的地方,但我希望你辯證地看這個問題。”
“我不否認,今天為官者誰要是不想造福一方,干出點政績那他就是一個十足的白痴。問題是幹事不能失去大原則。比方說,魚肉鄉里,你幹得再猛再快再大,老百姓得到什麼好處?老兄,腐敗是會剝奪百姓作為改革受益者的權利的,它使改革、發展成了滿足一小撮人富起來的擋箭牌。”
“對這個問題我也不否認。問題是看任何事情都要分清主次。現在畢竟是社會轉型期,只要你幹事就不可避免地要帶來一些失誤和負面的東西,這是副產品,你躲不掉的。”
“所以才要我們紀檢委嘛!腐敗就是毒瘤,我們紀檢委就是拿手術刀的醫生,發現一個,割掉一個。”
“這讓我想起一個比方,說經濟建設和紀檢工作的關係,一個管前進一個管剎車,真是不可協調的矛盾。”
“怎麼不可協調?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跑,加油是為了跑得更快,剎車是為了安全,是為了有節奏地控制車的快慢。我看不出這有什麼矛盾的地方。當然了,如果這輛車根本不是往正道上跑,而是總往邪門歪道上鑽,那不用問,只能剎車不能加油了。只有這個時候兩者才是矛盾的。就拿我們的幹部來說吧,他要是真廉潔,你去剎他的車,他不怕,可要是他正在高級飯店裏加油,在舞廳里加油,在小姐懷裏加油,你要是剎他的車,他不恨你才怪。”
“你聊得也夠玄的。想聽一聽我對你這番話的評價嗎?”
“說吧。”
“你不是塊塊上的領導,所以你喜歡用一種理想的狀態來安排工作;你不懂經濟,所以你喜歡按照本本條條來約束干實事的人。處理呂陽如此,現在盯着丁家寨的問題也是如此,在你們搞紀檢工作和黨務工作的同志看來,上上下下的搞經濟的同志道德水平和個人品質都存在着嚴重的問題。你們忘了,一個轉型期社會,一部分人生活困難了,一些老百姓生存成問題了,腐敗問題隨處可見,殊不知,這些負面現象是正常的,是歷史發展中的必然。準確地說,只要發展的問題解決了,這些現象自然就會消失。”
“你的解釋我不贊同。我認為你恰恰是在用腐敗代價論來給惡的行為找託詞。”
常守一不高興地站了起來:“江濤,我們還是朋友嗎?你摁着桃花源工程這麼查下去,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連鎖反應嗎?首先會破壞桃花源開發區的形象,招不來商,引不來資,已經開工的工程會停工,銀行的貸款會停止發放,這樣的話千山市剛剛鋪開的建設局面就難以為繼了。你知道不知道,這樣你可能查出一批所謂的蛀蟲,作為一名紀委書記你自己可能會揚名全國,受到歌頌,得到提拔,但是你否定的卻是市委市政府幾年的工作。”
江濤也站了起來:“守一,我告訴你,江濤干工作,對事不對人。一無意樹敵,二不沽名釣譽。你方才說的一切,對我是壓力,但我更希望是動力。在其位謀其政。除非,我不在紀委書記這個位子上。”
常守一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道:“你太左了。”
江濤無聲地笑了笑:“我受之有愧啊。”
三
陸兆通正伺候着躺在床上打點滴的母親,就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抬頭一看,就見范東提着一些水果走進了病房。他連忙迎上去,頗有些驚訝地招呼道:“范……范秘書……”
范東噓了一聲,陸兆通看看旁邊的幾位病人,把“長”字噎了回去:“您怎麼到這兒來了?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聽說大娘病了,來看看她老人家。”
陸兆通愣了:“您……看我娘?”
陸母在一旁聽得糊塗,便問陸兆通:“這位是……”
陸兆通說:“娘,這位是……”話還未完,范東就把話接了過去:“大娘,我叫范東,是咱駝嶺的老鄉。”說著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
陸母一聽,忙問:“哦,老家還好吧?”
范東連連點頭:“好,好。好着呢!”
陸兆通慌亂地道:“娘,您就別問那麼多了,您歇會兒,我陪范秘書……到外面說會兒話。”
倆人說罷來到走廊上,陸兆通這才把那個“長”字帶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道:“范秘書長……”
范東再次打斷了他:“兆通啊,你看你,鄉里鄉親的,客氣什麼?叫我范東就行,還什麼秘書長不秘書長的。”
陸兆通笑笑:“總是覺得不大習慣。”
范東道:“叫慣了就行了。”他接着問道,“兆通啊,到教委幾年了?”
陸兆通答:“快十年了。”
“當上處長了吧?”
陸兆通搖搖頭:“您別逗我了,我連個正科都沒混上呢。”
范東道:“也該提了。這樣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陸兆通一聽,猛地站起,緊握住范東的雙手,激動地道,:“范秘書長,你……你這讓我怎麼感謝你呢?我幹了這麼多年,圖個啥?不就是想讓職務能有所升遷嘛!”
范東手指着他笑道:“你這個人啊!太老實,不會走動。提拔提拔,沒人提,你怎麼拔上來?”
陸兆通連連點頭:“是是是。范秘……”
范東擺擺手:“叫我范東。”
陸兆通說:“別,還是叫秘書長吧,范秘書長,您對我真是太好了。往後,有事您儘管說話。”
范東笑道:“我能有啥事?就是往後要常走動,親不親故鄉人——哎,怎麼沒見你們家梅潔呀?”
“去開發區辦案了。”陸兆通隨口回答,以為人家問起自己的老婆只是一句客氣話,可沒想到范東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辛苦呀,”陸兆通這才明白秘書長話裏有話,他趕緊問:“范秘書長,該不是她惹着您了吧?”
“那倒不是。是一個朋友有了點小麻煩,想讓你幫點忙。”
陸兆通一聽,忙道:“您說您說。”
范東走後,陸兆通回到病房,卻怎麼也見不到母親的身影,床位上空空如也,一問大夫,才知道母親已經挪到高幹病房去了,至於費用嘛,大夫說,剛才來的那位市政府的秘書長已經全包了。
陸兆通的眼淚嘩地就下來了,自己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有誰把自己當個人看,只有人家范秘書長,范秘書長啊!
正因為抱有這樣的感恩意識,梅潔從駝嶺剛一回來,陸兆通就非常誠懇地和她談了一次話:
“梅潔啊,你聽我說,你的工作,我不該管,也不想管。可這次不一樣,人家范秘書長親自找上門來說情,你就不給人家一個面子?別忘了,咱兩個還只是小小的科級幹部,范秘書長這樣的高官,平時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現在,人家眼光向下了,咱可別黃狗坐簸箕――不識抬舉。”
梅潔不高興了:“兆通,你不要把事情庸俗化好不好?”
“梅潔,我告訴你啊,你可不能讓江濤當槍使,那是個兩眼一抹黑,六親不認的傢伙,你跟着他瞎跑,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梅潔問:“那你的意思是不讓我回開發區嘍?”
陸兆通搖搖頭:“恰恰相反,我是讓你回去。”
梅潔不解:“回去?”
陸兆通點點頭:“回去。該打馬虎眼的打馬虎眼,該抹稀泥的抹稀泥,能饒人處且饒人……”
話未說完,梅潔便生氣地打斷了他:“你這人,未免太庸俗了吧!”
第二天,梅潔便把范東找陸兆通聯絡感情的事向江濤做了彙報。
江濤聽完了梅潔的講述,沉思着:“閻王沒敲門,小鬼來報信。照這麼說,開發區果然有鬼。”
梅潔說:“我認為,紀委應該馬上派工作組進駐。”
江濤點點頭:“嗯,我馬上寫報告,上常委會討論。”
梅潔站起來欲走,又吞吞吐吐地來了一句:“我希望這一次別像上次查手機一樣,又是半途而廢。”
江濤笑了:“不會。”
四
彭懷遠揚了揚手裏的報告,望着在座的市委常委開了腔:“江濤同志打了報告,要向桃花源開發區派駐工作組,守一,談談你的意見。”
常守一站了起來:“彭書記,其實紀委在桃花源開發問題上查到了些什麼呢?很簡單,無非是一些村子出現了搬遷糾紛,一些鄉鎮剋扣了一些移民款項,但他們並沒有把這筆錢裝進自己的腰包,而是用在了鄉鎮的一些必要的支出上面。把這些問題交給區里解決好了,犯不上興師動眾。另外,據我了解,在桃花源開發中,整個搬遷協議的簽訂是在政法部門的監督之下進行的,只是有些地方手續不全而已。是這樣嗎?江濤同志?”
江濤說:“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可實質上……”
常守一打斷他的話:“我們要看到基層的組織尤其是鄉鎮是很不容易的,就拿上次查手機來說吧,如果不是彭書記及時而又果斷地中止了調查,就會給我們的開發區引資工作帶來極被動的局面,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就會毀於一旦。現在,經過我們不懈的努力,好不容易說動了省計委、省建設投資公司,還有一些民營企業家,他們帶着資金、帶着技術、帶着實力來了,要為我們千山做一些事了,可我們卻開始自亂陣營,自毀長城了,彭書記啊,這樣做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工作組決不能派駐。”
常守一話一完,一些常委紛紛點頭。
江濤環顧了常委們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守一同志說,派駐工作組有可能引起嚴重的後果,我不贊同。桃花源的問題表面上看是剋扣移民款的問題,往重了說是幹群關係、黨群關係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不好,桃花源的開發環境就不能治理好,也會直接影響企業家們投資的信心和投資的質量。不是有軟環境之說嗎,幹部隊伍就是軟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彭書記,我在報告中已寫明桃花源開發不僅是剋扣問題,還有帳目不清、挪用等問題。如果不遏止某些幹部的犯罪,後果相當嚴重。所以,我認為,派駐工作組有利於桃花源的開發。”
眾人聽了,議論紛紛,彭懷遠咳了兩聲,大家靜了下來,想聽聽書記有什麼高論。
“根據桃花源開發工程的實際現狀,和我們整個千山的經濟形勢,為了防止給本市經濟帶來衝擊和震蕩,為了保障桃花源二期招標工作的順利進行,”彭懷遠不緊不慢,有條有理地說道,“我認為,市紀委暫不向桃花源派駐工作組為妥,但是可以派人進行檢查。可以肯定地說,桃花源開發區確實存在一些問題,請守一同志對此要給予注意。最近一段時期以來,紀委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表揚。老常,老江啊,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們一個手裏有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個手裏有一柄沉重的斧頭。利器出手,要慎重。做工作,處理問題,要學得靈活一些,麻煩不見得不惹,風險不見得不擔,關鍵是從大處着眼,控制局面,使我們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你們說呢?”
聽了這話,江濤和常守一兩個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彭書記既然發話了,王振海和梅潔只好從開發區撤回紀委。倆人剛一進辦公室,孫陪學就搖着手裏的紙扇迎了上來:“二位,歡迎歸隊。不在下邊跑也好,好好休息一下,市裡還有好多工作等着你們吶。”
王振海問:“孫書記,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啊?一會兒查一會兒不查的,弄得人無所適從。”
孫陪學啪地將手中的扇子打開:“怎麼一回事?這還不明白?江書記的報告讓彭書記給否啦,工作組那麼好派?這一下,咱成了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了。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想提升?分房?要編製?要車?門兒也沒有啊!現在社會情況複雜,做事一個考慮不周就會捅出大漏子,你們兩個往後做事啊,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孫陪學講着講着,就發現大家眼睛都往他身後看,他一愣,也把目光轉過去,卻什麼也沒看見,只聽見了一聲又一聲沉重的腳步上樓的聲音。
梅潔和王振海互相望了一眼對方,不約而同地向江濤辦公室走去。進了江書記的屋,也不打招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沉着臉,一語不發。江濤樂了:“怎麼,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梅潔反唇相譏道:“工作組不派了,茄子能不蔫嗎?”
“工作組不派,不等於不開展工作呀。”江濤看着梅潔,怪怪地笑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梅潔,你是政法大學畢業的吧?”
梅潔點點頭:“怎麼?”
“我想打一場官司,你做訴訟代理人怎麼樣?”
梅潔一聽就愣了:“你打官司,和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