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小霞啊,爺爺看見你在電視上的扮相了,嗯,有出息。”

一見小霞,耕耕老漢就由衷地讚歎了一句。他是今天下午進城來的,由於勸不動張大娘和小山他們,就到城裏來找江濤拿個主意。

“真的啊?”小霞高興地反問了一句,對江濤說,“爸,你知道嗎?這個節目一播啊,台里的電話都打爆了。有誇節目做得好的,有讓電視台幫他們打官司的,還有……”她羞澀地笑笑,“還有誇我的。台長說,要把‘新聞透視’做為一個長期欄目辦下去。並建議我做這個節目的固定主持人。”

江濤愣愣地聽着:“這麼說,電視台裁人,裁不到你頭上嘍?”

小霞驕傲地挺直腰板:“爸,我能坐穩位子,都是因為你,謝謝。”說罷,進自己屋去了。

江濤和耕耕對望一眼,自嘲地笑笑:“這……算是這個案子最意外的收穫吧!不提它了,您接著說鄉親們的事。”

“鄉親們都愁壞了,誰也拿不出一個好主意,有的還罵罵咧咧,說這個官司害了全村的人,小山娘是個烈性子,想不開,嚷着還要去上訪!”

“上訪?我沒見她來啊。”

“咳,你見不着她,這次啊,小山娘說是不找你了。”

“那找誰?”

“找……找常市長。”

江濤愣了,他一着急,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墩,杯子碎了。耕耕看着他,半天才心情沉重地說了一句:“江濤啊,你方寸亂了。”

江濤長長地嘆了口氣:“我自己倒沒有什麼,要是丁家寨的鄉親們,從此吃不上飯,開發區建設因我而受損,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嗎?我這就去找常守一去。”

常守一正在月光大酒店斯諾克桌球室打桌球,看見江濤進來,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江濤,老百姓們一定很滿意,他們達到了目的。”

“可張大娘他們才出法庭,被告律師就說,鄉政府不會咽下這口氣,這是什麼意思?”

“別聽他瞎扯,政府能跟老百姓計較?政府是人民的。”

“我希望你和開發區打個招呼,不要搞小動作。”

常守一聽了,很不高興地道:“老江,你這話我不愛聽,這個小官司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影響波及省城了。到底是誰在搞小動作?你矛頭不是對着我的吧。”

“守一,你這麼說可就是上升到政治高度了。我得跟你解釋一下。”

常守一一擺手,將最後一個球擊入袋內:“你不用解釋,我也不想聽。”

正說話間,常守一的手機響了,是彭書記打來的,他讓常守一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說是有事商量。

常守一明白彭懷遠找他談什麼事,所以故意拖延着時間,過了近一個小時才進了彭懷遠的辦公室,果不其然,彭懷遠一張口,問的就是開發區的事:

“有的工程緩建了,有的企業要撤資,這是怎麼一回事?”

常守一佯裝不知:“我沒聽說啊,我想,這些企業是少數吧。”

彭懷遠嘆了口氣:“有人講,這和丁家寨的案子有關,更有甚者,還造謠煽動企業家到市委鬧事,說千山市桃花源開發區被一群腐敗分子所控制,所以在這個地方投資是沒有希望的。”

常守一拉長了音調道:“是嗎?”

彭懷遠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欲擒故縱,但又不好挑破:“守一啊,千山是要改革的,更要穩定。我希望你能夠儘早平息事態,讓桃花源紅紅火火建設起來。”

常守一擺擺手:“彭書記,我有難處啊。”

“說說看。”

“咳,實話實說。現在幹事的不如不干事的,幹事說不定就落一身騷。桃花源開發區的二期工程才陸續開工,管委會就被紀委的人查了個底兒掉,您說,在這種狀況下,誰還有心思幹事?”

彭懷遠問:“馬懷中到底有沒有問題?”

“有!”常守一肯定地回答,“他剋扣了移民款,可是,他並沒有把這些錢裝到自己腰包里去,而是挪做他用,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能通過行政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呢?”

“挪用公款行為,恐怕只用行政手段有點軟吧?”

“您是知道的,開發區資金緊張,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情在所難免,不能簡單地說是挪用公款。丁家寨的案子在電視上直播后,在開發區影響很壞,大家士氣嚴重受挫,誰還有心思干工作?”

彭懷遠有些不高興了:“怎麼能這樣說呢?丁家寨一案搞電視直播是我倡議的,它給全市黨政幹部上了一堂很好的法治教育課。有百利而無一害嘛。”

常守一聽得逆耳,站起身來欲走,彭懷遠一見,只好無奈地擺擺手道:“好啦,我也理解你的難處,但總不能因此就撂挑子吧?我前前後後說了這麼多,其實合起來就是一句話,有些爭論先擱一擱,有些問題先放一放,開發區的建設不能停。守一啊,過兩天田副省長就要來視察,我們可不能給他看一個清清冷冷的建設場面。”

“要這麼說,我只能說我試一試,相信開發區的同志還不至於給咱們千山市丟臉。”

過了幾天,田副省長來千山考察工作,一下車,屁股還沒坐穩,就召集市委常委們開會。會上,副省長的話說得很尖銳:

“一個很好的工程,一個在全省、乃至全國都掛了號的工程,一個能讓千山市經濟上幾個台階的工程,現在卻鬧得污七八糟,工程不是窩工就是下馬,企業家們嚷着要撤資,同志們哪,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你們是在為人民謀幸福嗎?你們能說自己代表了人民的利益嗎?我這次來,受省委李書記的委託,傳達省委省政府的幾點意見:一、桃花源開發區一定要搞,而且只許搞好,不許搞糟。二、對開發區在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不正常的現象,我們要用正常的心態對待。三、要正確理解和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國家可以依法對集體所有的土地實行徵用,當然,補償一定要發放到位。隨意剋扣補償款的現象再不能發生。懷遠啊,這個問題解決得怎麼樣了?”

彭懷遠說:“守一同志大膽創造,不墨守成規,與企業家聯手征地,合作開發,既搞活了經濟,又保持了社會穩定。農民的利益已經得到滿足。”

田副省長點點頭:“那就好。丁家寨一案,在省城影響很大嘛。我們幾個常委在開發區問題上是有共識的,那就是千山市的形勢不錯,希望大家把經濟建設推向新的高潮。當然,兩手都要硬,精神文明建設、反腐倡廉工作也不能放鬆。會後,你們安排我去開發區走走,守一啊,我要看看你把千山治理成了個什麼樣子,看看千山的老百姓是怎麼評價你這個市長的。”

常守一唯唯諾諾地點點頭,回去以後就馬上準備,第二天,帶着田副省長一行去了開發區,先奔丁文瑾的高爾夫球場工地而來。

別人撤資的時候,李克己一度很高興,以為丁文瑾也會跟着撤,沒想到丁文瑾不但沒撤,反而加快了施工速度,問其原因,丁文瑾笑着打了一個比方,叫人家拋,我吃進,必大賺。所以,才短短的時間,一個頗具規模的高爾夫練習場已經竣工了。墨綠色的果嶺上,密密麻麻地點綴着一些白色的高爾夫球,像是一朵朵的白花在開放。丁文瑾穿一身運動裝,正在一邊練球一邊恭候着大家的到來。一見田副省長,她扔下手裏的球杆,誇張地跑到他身邊,甜甜地撒嬌道:“哼,田省長,到千山來,不先接見我,該罰!”

田副省長呵呵笑了:“小丁呀,你出落得是越來越漂亮了。”

丁文瑾說:“看您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像是我已經老了。”

田副省長問:“你爸爸身體怎麼樣?”

“很好。他讓我給您問好。”

“走,帶我們去看看你的施工工地。”

“咋,到了練習場,不先打一桿再走?我知道您可是個高手。”

田副省長樂了:“你呀你呀,好,打一桿就打一桿。”說著,田副省長接過杆來,用力一揮,把球擊了出去。他的水平還真是不錯,球在空中飛了一個拋物線,在一百米遠的地方落地了。旁觀者熱烈地鼓起掌來。

“沒想到千山市還有這麼好的練習場,我回到省里一定建議大家來看一看。千山市的步子邁得很快嘛。”

彭懷遠趕緊道:“距省領導的要求還有距離。”

常守一也趕緊表態:“我們還要努力工作。”

丁文瑾挎着田副省長的胳膊,向丘陵深處走去,一邊走着一邊撒嬌地問:“田副省長,我得考考您,您說,高爾夫運動起源自哪裏?”

“哈哈,這你可難不倒我。高爾夫運動起源於十五世紀或更早以前的蘇格蘭,蘇格蘭地區呢,山多,氣候濕潤,多霧,適合牧草生長。牧羊人放牧閑暇的時候,就用木板玩遊戲,將石子擊入兔子窩或洞穴里,久而久之形成了使用不同的球杆並按一定規則擊球的運動。這就是高爾夫。”

眾人聽罷,又一次熱烈地鼓起掌來。

來到特色民居,田副省長一邊視察着工地一邊說:“文瑾啊,等我退休了,到你這兒買一套別墅頤養天年,你可不能宰我喲。”

丁文瑾笑了:“不宰您宰誰呀?”

田副省長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指着身後的常守一問:“文瑾,你實話實說,守一他有沒有給你們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

丁文瑾看了常守一一眼,認真地點點頭道:“應該說他盡了自己的力量。”

田副省長高興了:“嗯,守一是個有激情的人。我還怕他到了千山意志衰退呢。看來,我沒看走眼。知道嗎?守一做過我的秘書,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說著,他回過頭來對跟在身後的彭懷遠道,“懷遠同志,希望你今後多幫助他呀。”

彭懷遠說:“我們是很好的搭檔。”

田副省長點點頭:“看得出。這,很不容易啊。”

田副省長在千山呆了三天,各新聞媒體連篇累牘地報道了三天,電視台在他走的當天,還配發了一個評論,內容是這樣的:

“這次田副省長到我市視察桃花源開發區,正值丁家寨一案判決生效后不久,外界對桃花源開發區的工作產生了不同認識,甚至有人懷疑,桃花源開發區還能不能走下去,因此,田副省長的到來,無疑是對懷疑論的有力反駁,是對開發區建設的極大鼓舞和支持。省領導認為,千山市的領導打破條條框框的束縛,引進多種所有制的企業,參與到我市的經濟建設中來,解放了思想,必將為我市的騰飛作出較大貢獻。”

江濤看了,心裏極其不是滋味。要按這新聞的提法,他豈不就成了經濟建設的絆腳石?他不明白,近一段時間以來,自己為什麼總是處於劣勢?

馬懷中剛上車,手機就響了,是金雅麗打來的,說讓馬懷中安排一下,她要和丁文瑾談筆生意。

馬懷中滿口答應,很快就安排倆人見了面,稍微寒喧了兩句之後,他就找了個借口躲開了。

“丁小姐,芳齡幾何啊?”金雅麗剛問完這話,就裝模作樣地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噢,我忘了,小姐的年齡是個秘密。”

“我今年二十九歲。”丁文瑾一邊回答,一邊仔細地觀察着金雅麗,她發現對方是個神經有些緊張的女人,有時候的確讓人感覺不很愉快。

“讓人羨慕的年齡。我二十九歲的時候,正和老常在龍潭縣工作,那是一段值得懷念的日子。”金雅麗嘆了一口氣說。

“這麼說,金局長現在不快樂?”

“不,我很幸福。”金雅麗開始把話題往中心轉移,“馬主任說沒說我們見面的目的?”

“說您想和我做生意,我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有關草籽的生意,高爾夫球場上的草籽。”

“交通局也做這種生意?”

“不是交通局,是我們搞的一家中美合資公司。叫‘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

“恕我直言,這家公司和您是什麼關係?”

“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常小同,是我兒子。”

“據我所知,小同還未畢業,怎麼會做這方面的生意?”

“這很正常,市場需要什麼就做什麼嘛,美國是一個很開放的國家。”

“這樣吧,請您通知他,把詳細的報價單,給我發一個FAX或者E—MAIL。”

金雅麗沒有聽明白丁文瑾說什麼,便道:“你再說一遍?”

丁文瑾只好又重複了一遍:“我是說給我發傳真或者電子郵件。另外,北方集團在網上有詳細的招商說明,他也可以瀏覽我們的網頁。”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生意現在還不能定?”

丁文瑾搖搖頭:“不能。”

金雅麗不甘心,又緊接着問了一句:“如果我們的報價比國際市場同業低,你會接受嗎?”

“價格只是其中的一個因素,相關的因素還很多。”

“我們可以給你個人一些酬金。”

丁文瑾笑了:“北方集團從來拒絕傷害公司整體利益的交易。好了,謝謝您的飯菜,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著,丁文瑾起身往外走。金雅麗又喚住了她:“等等。”丁文瑾停下腳步:“還有事嗎?”

金雅麗道:“順便問問,丁小姐,還沒結婚吧?”

丁文瑾聽了,先是一愣,即而帶着一股嘲諷的味道笑了笑:“這和生意有關係嗎?”

“我是說,如果丁小姐需要我幫助的話,我願意效勞。”

“謝謝,不勞您費心。”

金雅麗看着丁文瑾走出去,不知怎地,心裏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馬懷中在一旁看見了,忙走過來問:“怎麼,你們沒有談成?”

金雅麗撇撇嘴:“她很不識抬舉。她以為她是誰呀?還不是靠臉蛋賺錢。”

馬懷中附和着:“就是——您沒提常市長?”

“提他?他現在恨不得把我一腳踢到溝里,還敢沾他的光?”

馬懷中不吭氣了。金雅麗看着馬懷中,突然覺得這個人挺憨厚可愛,她往他盤裏夾了塊生魚片道:“說吧,怎樣才能做成這筆生意?”

馬懷中問:“您真想做?”

金雅麗佯裝發怒:“我沒事逗你玩兒呀?”

馬懷中拍拍胸脯:“那,這事交給我了,我一定讓您做成。”

金雅麗一聽,頗有些欣賞地望着馬懷中說:“成了,你有百分之五的傭金。”

馬懷中一時沒反應過味來:“您說啥?”

金雅麗重複了一句:“我說成了,給你百分之五的傭金。”

馬懷中望着金雅麗,發現對方的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火辣辣的內容,他神思恍惚地說:“錢不錢的吧,只要您瞧得起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那點心意小同收到了吧?”

金雅麗點點頭:“他專門打電話來說:謝謝馬叔叔。”

高爾夫練習場建好以後,常守一成了這兒的常客,漸漸地,他喜歡上了這項被全世界公認為是高雅的運動,沒事的時候就來揮上兩桿。

這天,打球的時候,丁文瑾給他講了金雅麗要和她聯手做生意的事,他聽了,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金雅麗這個人,以為什麼都可以做交易。”

丁文瑾說:“是交易也沒什麼可怕的,你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常守一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來你並不關心你的妻子。如果你認為不快樂,你們為什麼不分手呢?”

“我這種角色,註定是以犧牲自由為代價的。”

“如果把自己也犧牲掉,那就太可怕了。”

“沒那麼嚴重。”

“你認為我應該談這宗生意嗎?”

常守一含混不清地道:“生意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

丁文瑾聽了,很不是滋味:“絕妙的外交語言。你就不能直接了當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

常守一看了她一眼,狡黠地笑了:“我表達得還不清楚嗎?”

常守一剛走,馬懷中又來了,丁文瑾邊揮杆擊球邊說:“馬主任今天來,不用問,恐怕還是為了金局長的事吧?”

馬懷中聽了,哈哈大笑:“丁小姐果然聰明,”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道,“丁小姐啊,這次北方集團能攬下高爾夫球場和特色民居兩項大工程,一方面是因為北方集團本身的實力,可另一方面,我不說您也明白,有一個人在中間起了很大的作用。”

丁文瑾說:“您想說什麼,就儘管說。”

馬懷中點點頭:“很好,丁小姐,咱中國有一個美德,叫知恩圖報。”

“我倒覺得互惠互利才應該是今天中國人倡導的美德。”

“您要這麼說,我們就站在同一條壕溝里了。”

“我看了‘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發來的報價單,價格比國際上最好的供應商還高兩個百分點。”

馬懷中愣了愣:“丁小姐,我是個直性子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我這次來只是想告訴您,一個,金局長的事就是常市長的事;二一個,凡是我開發區管委會能做的,你儘管提要求。”

丁文瑾聽了不語,馬懷中在一旁沉不住氣,開始主動報條件:“配套費減百分之十?”

丁文瑾還是不語。馬懷中又道:“十五?”

丁文瑾依然不語。馬懷中只好狠狠心,又報了一個數字:“每畝地減價百分之十?”

這回丁文瑾動心了:“你讓我考慮考慮。”

李克己聽說了此事,照例又是一通勸阻,這早已在丁文瑾意料之中,她對李克己說:“你放心,我不是個傻子。這筆帳我算過了,不虧。”

李克己說:“我不是說你虧不虧,而是說這件事讓我懂得了什麼是國內的現狀,中國真是無序,到處都在上演着權錢交易的戲。”

丁文瑾笑了:“克己,你不要太書生氣,在今天的中國,純靠書本是什麼也做不來的,只有四處碰壁。”

李克己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文瑾,拒絕吧,好嗎?這樣會在董事會影響你的聲譽。”

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丁文瑾拿起電話,聽了一會兒,得意地對李克己道:“董事會同意了這個方案。”

李克己一愣,沮喪地走到音響前,扭大了聲音旋扭,崔健的搖滾聲傳了出來:“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李克己喃喃地道:“你現在,不聽莫扎特了……”

丁文瑾嘿嘿一笑道:“流行曲也有它的價值。”

三天以後,北方集團和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舉行了有關高爾夫球場草坪交易合同的簽字儀式,常守一沒有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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