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第十二節

鄒漣的好友高媚發出邀請,要鄒漣把男友帶去看看,特別要注意別重色輕友,把多少年的好朋友給忘了。

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黃三木沒有帶鄒漣去姨媽家,而是跟鄒漣來看高媚了。高媚的確長得秀媚,皮膚白白嫩嫩地,像是從來不曾被灰塵沾染過的,說話的語氣,笑容,讓人覺得氣質高雅,與眾不同。黃三木覺得,她已經完全屬於另外一種層次了。當然,天外有天,容不得他多想什麼。

高媚的男友李冬也在,兩人熱情地邀他們進來坐下。請他們吃水果,喝咖啡。

李冬長得挺一般,個子高,塊頭大,臉上還有幾顆青春痘。黃三木認為李冬一定是個有才幹有本事的人,能找到高媚這樣高層次的美女就是證明。至少,比他黃三木是強多了。

過了一會兒,阿鳳也來了。阿鳳是高媚的表妹,長得也是水靈靈的。害得黃三木的心狠狠地花了一陣,以為自己忽然間來到了美女國芙蓉國,來到了神仙境界。

李冬提出來要打牌,高媚說總共有五個人,牌是不能打的,還是聊聊天吧。李冬就開始胡亂地玩起一副牌來。他問阿鳳要不要算算命,阿鳳興奮地說:你會算命啊,給我算一個。

李冬說:你要算什麼?算算愛情和婚姻怎麼樣?

阿鳳剛談了男朋友,今天沒有帶來。她想,算一算她的那位和她之間將來的命運,倒是挺有意思的,便對李冬說:那就算一算吧,算不準要罵你的啊!

李冬叫阿鳳把牌洗了洗,幾歲洗幾下,阿鳳就洗了二十二下。李冬把牌按次序地翻出來,從大小司令到十三張數字牌。首先出來的是正司令,然後再是副司令。李冬便說:是他先追你的,對不對?

阿鳳就笑了,說:基本正確。

接下來的十三張牌,大多是紅顏色的,李冬每一張都給作了解釋。最後一張呢,翻出來的是紅桃老K。李冬便笑了,說:恭喜你啦,你們的愛情一定會成功的,婚姻也十分美滿。阿鳳笑得更歡了,說:將來再看對不對啊,那我就多謝姐夫了?大家都笑了。鄒漣早已耐不住了,叫道:幫我算一下,李冬,把我算一下看。

李冬就叫鄒漣洗牌。洗完后,李冬翻出了副司令,然後是正司令。問:鄒漣,是不是你先追他的?啊?

鄒漣難為情了,說:別管,這個別管,我看看下面怎麼樣。

李冬就翻出了下面的十三張牌。可惜,下面的牌黑色的較多,紅色中,也多是方塊,鄒漣心裏夠緊張了,不料,到了最後,竟爬出來一張黑桃老K!

李冬說:玩玩的,玩玩的,算得不準。

鄒漣根本不聽他說什麼,獨自到高媚房間裏去了。阿鳳纏着李冬,要他教她怎麼算,李冬就一五一十地把這門手藝傳授給了未來的表姨子。

黃三木見鄒漣久久不出來,便追進去找她。鄒漣不高興轉過臉來,眼睛紅紅地,淚水顯然已被抹去了。

鄒漣不理睬黃三木,回到高媚這邊,眼睛還有點紅,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可怎麼也沒有笑容。李冬想逗她笑,鄒漣笑不出,後來笑了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坐了一會兒,鄒漣說要走了,黃三木便跟着鄒漣向三人告辭。到了外面,鄒漣眼睛又紅了起來,埋怨三木道:我就知道跟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黃三木見鄒漣真是認真起來了,她竟把幾張老K牌看得這麼重,真是不可思議。便勸道:這僅僅是遊戲,玩玩的,你又幹嘛當真呢?

鄒漣低泣道:你不當真,你當然不當真了,你巴不得早點把我甩掉去,好另尋新歡。我看這種算命很準的,我們將來不會有結果的,還是早點分手吧,省得浪費時間,浪費感情。

黃三木知道這是氣話,要是平時,鄒漣說要分手,他就賭氣地也說分手,並且轉身走了。可現在,他覺得鄒漣挺純真,挺動情的。她不是真的想要分手,而是擔心,是擔心分手這一天的到來。這是多麼好的一個女孩,多麼有情感有血肉的好女孩啊!黃三木捨不得再作弄她,便破例地安慰她,體貼她,這樣才讓她稍稍把這事忘了些去。

一個老鄉到辦公室里坐了一下,說黃三木母親身體不大好。黃三木就很着急起來,他已經很久沒回家看望父母了,特別是母親,從小到大關心他,愛護他,把他當作心頭一塊肉,用血肉和汗水把他撫養成人。現在大學畢業,在市委工作,也算是個幹部了,可惜自己無權無錢,其實什麼也沒有,對家裏一點也照顧不上。本來他是想每月給母親點錢用用的,可總是入不敷出,自己開支都夠緊張的,更不用說孝順母親了。

他不擔心別的,就怕母親生病。現在農村裡生活條件是差了點,只要身體好,憑一雙手,還是能勉強過下去的,況且現在子女都大了,又沒什麼負擔,應該是比以前好過的。可要是生了病,就慘了。光醫藥費,就夠受的了,生活就更加困難。

黃三木到家時,母親的病好多了,只是,她的牙齒疼得厲害,一隻手捂着臉,在喊叫個不停,看上去好可憐。黃三木心裏難受得發癢,很想替母親疼一會兒,又不可能。要去配藥呢,現在也沒什麼好的葯能止痛,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黃三木在房前屋後轉了兩圈,找不到一個去處。慢慢地,就來到了一個山坡上,穿過一片灌木,就見着一個墳。墳裏面,就是他別了多年的奶奶了。奶奶從小待他很好,向他飢餓的肚皮施捨過一些很美好的東西,這是最令他難忘的。奶奶要他爭氣,要他有出息。他不懂。等他稍有點懂事時,奶奶就離他遠去了。那個夜晚,奶奶躺在客廳的一塊門板上,只露出兩隻腳丫子,像一張紙,沒丁點血色。第二天,奶奶就上了山,就一直躺在了這裏。

***墳極普通,一堆泥土,幾塊石頭,壘成一個小土包。墳的周圍是一片矮矮的灌木,其中幾株逐漸高大的柏樹,就是父親獻給***一片孝心了。

黃三木用手拔掉了些雜草,想和奶奶說些什麼。奶奶已經不會說話了,她躺在陰曹地府,那是另外一個時空,有些不可捉摸。可是不管怎麼,他真是想說幾句話。

他要奶奶保佑她的後人,黃三木想,後人往往要先人保佑,卻不知先人在陰曹地府的日子,或許,陰間的人比陽間的人更需要保佑,你不保佑人家,只想得到人家的保佑,不是太自私了點?倘若先人聰穎,一眼看穿了你的自私,他還會保佑你么?

黃三木跪在***墳前,雙手並舉地拜着,心裏在暗暗地祈禱,他相信,他的奶奶是可以聽見的。他和奶奶有着血脈聯繫,也許她就能沿着這條脈,聽到她孫子的聲音。

黃三木說:奶奶,你的孫子來看望你了。我們保佑你在陰間生活幸福,快樂,沒有煩惱,同時,也請你保佑你的後人健康幸福。請保佑我的母親,你的兒媳身體健康,保佑我們全家生活幸福。

黃三木想到了自己,便對奶奶說:請保佑我一生幸福,保佑我在單位里步步高升,早日出人頭地,使祖宗臉上有光。保佑我早日成為大人物,求求你了,奶奶。

接下來,他想到了鄒漣,便說:請保佑我和鄒漣,永遠恩愛,永不分離。保佑她永遠健康美麗,讓我永遠永遠地愛她,也讓她永遠像現在一樣地愛我,永遠永遠不離開我。

黃三木回到家裏時,母親的牙齒已經不疼了,他知道,這都是奶奶保佑的結果,可他沒有告訴母親,只是暗暗地謝過了奶奶。

母親給兒子殺了只雞,想叫兒子胖點起來。兒子已經吃了母親的好幾隻雞了,可還是沒有發胖。不過,母親燒的雞真的很好吃,在外面的日子,他不曾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到了青雲。故鄉是叫人懷念、卻是不能叫人留戀的。他愛青雲,愛所有美麗的城鎮和都市。

鄒漣一天沒見三木,就多了一分情和愛。她柔柔地挪過身子,嘴唇燙燙地親吻他。黃三木便想:鄒漣真是個好姑娘,她總是這麼深深地愛他,黃三木貌不出眾才不驚人,這是哪一輩子修來的福份啊!

兩人在觀雲亭親熱了幾個回合,黃三木就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還是要那個,鄒漣堅決不從。黃三木就不悅了,特別是當他想起盛德福時,不由得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為什麼盛德福得到得如此輕鬆,他卻如此艱難?難道憑他的才能,憑他的手段,還比不過盛德福不成?

鄒漣感覺到黃三木的不悅了,便主動摟着三木,發誓說:我真的是愛你的,可你不要*我,這種事千萬不行,我媽知道了,真的會殺掉我的。

黃三木也不理睬她,早早地,就把她送回去了。這次,沒有走老路,而是繞了個彎,從後面走了。在一片菜地里,黃三木準備提前和她告別。他用一種非常嚴峻冷漠的語氣說:鄒漣,我就送到這兒了。既然你對我這樣,我們之間就算了,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鄒漣急忙上去抓黃三木,黃三木越掙脫,她抓得越緊,黃三木甚至感覺到她的指甲抓進了他的肉里。她一邊抓,一邊喘着粗氣,拚命地哭喊:不要!三木,不要這樣,千萬不要離開我!三木,我是愛你的,你是知道的,你不能離開我,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黃三木說:那你答應吧,答應那個。

鄒漣說:不行,現在不行。——要麼,讓我想一想,好么?你不要*我,現在真的是不行的。

黃三木說:那麼,我們先分手吧,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不過,不要想得太久啦,再過幾天,說不定我就另有新歡了哩。

鄒漣止住了淚水,她似乎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說:好的,我好好想想。不過,三木,先把我送回家呀?

黃三木把她送回家,路上,兩人什麼也沒說。

有三天了,黃三木裝作把她忘掉的樣子,一個人上班,吃飯,散步,看電影,然後睡覺。他根本就不把她當作一回事,他堅信,她會老老實實找上門來的。

三天後的中午,鄒漣到黃三木辦公室里來了。單位里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說話。黃三木問她想好沒有,鄒漣說她想好了,她覺得她真的是無法離開黃三木,要是離開,以後的日子是不堪設想的。她說她是個專一的女孩,要是換一個人戀愛,要是以後再去面對另一個人,她覺得,這是多麼厚顏無恥,多麼令人噁心的事情呀!

黃三木問她是否已經答應了。鄒漣說:答應是可以的,可是我心裏總是有個疙瘩,因為你對我太壞了,似乎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從來沒有在乎過我。

黃三木便道:那都是因為你自己啊,你連這種事都不答應,叫我怎麼對你好呢?你不答應,說明你並不是真的愛我,真的把我當心上人。要是你答應了,我就是你最愛的人,也是最愛你的人了,以後當然就對你好了嘍?

鄒漣說:你說的可是真的?不許騙人啊?

黃三木說:當然不騙人,我何必騙你呢?呃——我們是在這裏干呢,還是換個地方?

鄒邊羞羞地道:這裏怎麼行,人家要來上班的。

黃三木說,那就到我房間去吧。

黃三木就把她帶到了房間裏,關上了房門。黃三木怎麼頂也頂不進去。三兩下一頂,那東西就疲軟了下來,更加進不去了。黃三木急乎乎地喘着粗氣,不管它是硬是軟,只是拚命地沖,像是一條大蛇爬上了一塊岩石,怎麼找也找不到一條縫,怎麼鑽也鑽不進去。

正要把人急死的時候,房門響了。真是禍不單行。說來也怪,黃三木這房門平時從來沒人敲聽,今天怎麼不遲不早,偏在這時候響起來了呢?

那敲門聲還真怪。不是輕輕地一下一下,而是重重地在推在撞,像是出了什麼大事。要是聲音小點,黃三木可以裝作裏面沒人,不去理它。可這聲音這麼怪,這麼重,不理是不行了。而且,那人一邊撞,一邊喊:讓我進去,開門!開門!

鄒漣迅速地穿好了褲子,黃三木一邊穿一邊走去,把門打開了。只見隔壁房間的阿勇,兩眼發楞,半死不活地喊道:我——回——來了!快——讓我——進去!我——回——來——了!

黃三木知道阿勇喝醉了酒,找錯了門,便扶着他道:快到那邊,你住在那邊房間。這時,和他同住一室的阿建把門打開了,笑嘻嘻地把阿勇扶了進去。

黃三木回到房間,關上門。見鄒漣緊張地坐在床頭,臉色白得嚇人。兩人重新開始干那事,可黃三木那件東西就是不爭氣,怎麼也硬不起來。鄒漣是個有知識有教養的女性,她可能是看過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的,開始她還對黃三木說:不要緊的,是我沒有配合好。

等她努力配合了,他還是沒進來時,鄒漣便埋怨道:哼,真是沒用!

若干年後,黃三木發現自己的那件東西能幹,很管用,他就無數次地後悔起這最初的一次,為什麼偏偏在這關鍵的時候,沒有發揮作用呢?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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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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