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追捕刺客

九、追捕刺客

正當蕭文他們對宋濤的攻心策略就要奏效之時,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宋濤的情緒突然奇怪地平靜了下來,這讓蕭文簡直是大惑不解。眼看15天的拘留期就要到了,有什麼辦法能讓宋濤開口呢?常闖說要不讓張平來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常闖的這一句玩笑話倒是提醒了蕭文,除了曉之以理之外,不是還能動之以情嘛。

為了這個目的,蕭文和常闖再次來到宋濤的女友阿萍家。見到阿萍,蕭文直截了當地說,想請阿萍幫忙做做宋濤的工作。

阿萍聽了,猶豫地說:“我……我和他已經斷了啊!”

蕭文堅持說:“我知道。但據我們了解,宋濤跟你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好。”

阿萍凄然一笑說道:“感情?他懂什麼感情,當著我的面就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哼!”

蕭文和常闖面面相覷,看來阿萍並不想幫這個忙。

蕭文想了想,切中要害地說道:“實話跟你說吧,他壞事做得太多,有人要他的命。”

阿萍一聽,立即焦急地問:“那你們怎麼不管?”其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蕭文:我們想管,可前提是他要跟我們合作。依我看,宋濤現在也有這種想法,只是一時下不了決心。所以我們想請你幫我們勸勸他,促使他下決心。當然,這對你不公平,可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宋濤後天就拘留到期了,要是做不通他的工作,只怕從他邁出拘留所開始,江洲又不得安寧。我不希望有人像你一樣被人用槍指着頭,我更不希望看到宋濤橫屍街頭!”說完他和常闖一起期待地看着阿萍。

本來一直沉默的阿萍,聽到“橫屍街頭”四字,再也忍不住他說:“別說了,我幫你們,只是會不會有用我不敢說。”頓了片刻,她沉思着續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偶爾對我好過,大多數時候對我不好。可我們畢竟一起過了幾年,能救他的時候救他一把總是應該的。”

接着,經過一番考慮,阿萍提出了她的條件:第一,她不去拘留所及跟公安沾邊的場所;第二,此事一定要為她保密。

蕭文答應了她,並表示了對阿萍的感謝。有了阿萍出面,事情總該看到轉機了。

局裏開會的時候,蕭文向領導們彙報了眼下工作的進展。他自信地分析說,只要宋濤開口,會帶出江洲的很多刑事案件的內幕,對於整治江洲的治安將會極其有利。宋濤現在猶豫不決,只要再加把火,他就有可能跟警方合作。蕭文建議,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儘可能滿足宋濤提出的要求,爭取他最大程度與警方合作。

聽完蕭文的彙報,潘榮的意見是不能盲目樂觀。即使宋濤開口,那也只是他一個人的口供,還需要物證和其他人證,搜集這些證據更艱苦。刑警隊要做好這種準備。

馮局點點頭贊同潘榮的意見,他說:“老潘提醒得對。我們要把宋濤當作突破口,真正的攻堅戰還在後面呢!”

會上,經蕭文建議,通過了把幾起暴力案件併案調查的決定。這個決定意味着,從預審程序開始,把能夠串並起來的積案都串並起來,包括那些無人報案的案件。

當蕭文準備施展拳腳大幹一場的時候,周詩萬卻花費心思,想從常闖的嘴裏打探宋濤現在的情況。

一天,周詩萬又讓周蓮約常闖一起打高爾夫。近來,常闖因為警隊的工作繁忙,很少跟周蓮見面。越是這樣,周詩萬心中就越不安,越想知道蕭文他們到底從宋濤嘴裏問出了些什麼。

打球的時候,周詩萬故作無意地問常闖:“哎,最近江洲的治安不錯嘛,宋濤也抓住了,怎麼還那麼忙?是不是有全國通緝犯跑過來了?”

常闖反問道:“誰跟你說江洲治安不錯?”

“市裡這不剛開完‘兩會’嘛,你們市局的工作報告受到代表的一致好評呢!”

“那個你也信。”

“怎麼,有水分?”周詩萬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說。

“那倒也不是,有些事還不便說呢。”

周詩萬饒有興趣地說:“是嘛,說來聽聽。”

常闖警惕地看着周詩萬拒絕道:“你別讓我違反紀律啊!”

周詩萬趕忙說:“對,對!需要保密的你可千萬別告訴我!”

常闖先前的輕鬆和後來的警惕、緊張,使周詩萬覺得警方一定是掌握了什麼重要的情況。雖然現在看來還沒有牽涉到自己,否則常闖今天也不會來跟自己打球;但假若宋濤真的扛不住,進一步向警方提供線索的話,那早晚會把自己牽扯進去,到那時,想要脫身可就難了。想及這一層,周詩萬決定先下手為強。

當晚,他連夜趕到省城,去見躲在鄭海那裏的陳樹明。在鄭海的辦公室里,周詩萬向陳樹明說明了情況。

陳樹明聽了先是問道:“萬哥,你是說宋濤結怨太深害怕了想找警察保護?不是還有葉老五嗎?”

周詩萬說:“葉貫武過去或許可以,現在,他太老了,除了跟警察合作這條路,宋濤還有別的路嗎?”

陳樹明接口說:“那他肯定是拿咱們和警察做交易了。”

周詩萬面色陰沉地點點頭。

陳樹明想想又問:“萬哥,你的意思是……”

他沒有說下去,周詩萬眼裏的寒光作為答案已經足夠了。

周詩萬盯着陳樹明命令道:“樹明,你想個辦法,要乾淨利落,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在制訂計劃之前,陳樹明先想了一個合適的人選——羅陽。他立即約羅陽見面一談。

陳樹明把事情說完后,羅陽卻很有些猶豫,他對陳樹明說:“可……我跟宋濤已經和解了……”

陳樹明冷笑着說:“和解了?他馬上要和警方合作,把道上的弟兄都賣了。你想,要是警方知道了你做過的那些事……”

他的話無疑是觸動了羅陽的心病,羅陽聽后,當即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羅陽還提出想請一個人幫手,叫梅英。對此,陳樹明表示無任何異議。

這樣陳樹明、馬衛東和羅陽3人火速潛回江洲。

見到梅英之前,陳樹明滿心以為這該是個厲害的角色。可當白面書生式的梅英出現在幾人面前時,陳樹明心裏不禁有些含糊了。

羅陽看出陳樹明的想法,連忙解釋說:“梅英是我最信得過的兄弟,只要是我的事,上天入地他都肯!”

梅英也表白說:“人生在世,義字最重。羅哥和我是生死兄弟。”

“好樣的!梅老弟果然不凡!從今以後咱們也是生死弟兄了!”陳樹明大聲喝彩道。

於是,陳樹明將計劃又詳細說了一遍。最後他問梅英:“怎麼樣?敢不敢?”

梅英稍一猶豫就回答道:“有什麼不敢的!宋濤這狗雜種早該有今天了!”

於是幾個人都斷絕與外界的接觸,在嚴格保密的狀態中聽候陳樹明的調遣。

到了宋濤出拘留所的這天,蕭文他們按原訂計劃,準備接阿萍到江洲賓館跟宋濤見面。蕭文讓常闖去阿萍家跑一趟,自己稍後帶着宋濤去跟常闖他們會合。

這天,為了瞞過宋濤的耳目,阿萍專門換了一身素凈的衣服,還特意戴上副墨鏡增強偽裝效果,到了約定的時間,阿萍走出家門,在外面的行人路上等着蕭文他們派車來接。

阿萍等了一會兒,常闖卻遲到了。路上,常闖不得不把警報器安到車頂上鳴笛超車。

過了大約一刻鐘,阿萍正有些着急,突然,迎面一輛轎車飛速駛來,只見那轎車衝上行人路,直奔阿萍開來,阿萍嚇傻了,剎那間被轎車一下撞飛了。轎車駛下行人路,快速逃走。街口,常闖的車趕到了,但他來得太晚了。

醫院裏,蕭文和張平匆匆趕來。

“傷得怎麼樣?”蕭文和張平幾乎同聲問道。

“挺重。”常闖情緒低落地答道。

“肇事者呢?”蕭文問。

“逃走了。”常闖沮喪至極。

情況雖然發生了突變,蕭文卻立即反應到,也許再沒有比這更能打動宋濤的了,雖然這樣想實在很對不起阿萍,蕭文立即趕回拘留所,準備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給宋濤。隨着拘留所大門的打開,宋濤從裏面走了出來。等在外面的蕭文迎上去,跟他說了些什麼。宋濤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他們兩個人上車匆匆走了。

這一切,都被一個神秘的監視者看在眼裏。

宋濤和蕭文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阿萍的手術還沒有完。宋濤激動地拉住蕭文說道:“蕭隊,要是能治好她,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們!”

手術后,阿萍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中。宋濤留在醫院陪她。為了安全起見,蕭文派大劉帶人留守醫院以防不測。

第二天,阿萍終於幽幽轉醒了,宋濤當下驚喜非常。大劉也高興地立刻打電話給蕭文,通知他這個好消息。

恰恰在同時,一輛桑塔納車停在了醫院住院部的外面。羅陽等從車上下來。他和馬衛東走進住院部后,梅英把車開走了。羅、馬兩人躡手躡腳靠近住院部外科大樓,又溜到樓后,悄悄地從后樓門洞走進。他們順着樓道往前走,經過公用電話時,聽見大劉在打電話說:“蕭隊,阿萍醒了!”兩人對視一眼,快速向406病房走去。

406病房裏,宋濤握着阿萍的手說:“你跟着我吃苦了。”

阿萍虛弱地說:“你能改好,我就高興了……”

“你放心!我跟蕭文發過誓,能救活你我什麼都告訴他!”

阿萍傷心地說:“我傷成這樣,這輩子完了!”

“不會的!”宋濤輕輕擦去阿萍額頭上的汗水,又說:“真不會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就結婚!我們還要生個胖兒子呢!”

阿萍笑了。宋濤也笑了。突然,阿萍的笑容僵住了。宋濤突然警覺,猛回頭,只見羅陽和馬衛東站在他身後,舉着槍瞄着他。宋濤的笑容也僵住了。羅陽和馬衛東同時開槍。槍聲大作,鮮血迸射。宋濤扭身想要撲到阿萍身上掩護她,子彈卻把他打得倒了下去。槍聲停了,宋濤才撲到阿萍身上,他那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臉緊貼着阿萍的臉。阿萍大叫一聲昏厥過去。外科住院部內亂作一團。醫護人員和病人驚叫着四散奔逃。羅陽、馬衛東拎着槍走出406病房,大搖大擺地向外走。大劉衝過來向他們開槍,擊傷馬衛東。馬衛東向大劉開槍,大劉受傷倒地。馬衛東還要打,羅陽拉他一把喊道:“快走啊!”

羅陽、馬衛東跑到後門。梅英坐在車裏等待。羅陽、馬衛東鑽進車裏,梅英開車疾馳而去。

市局的院子裏,警車一輛緊跟一輛飛馳而出,車上面的警報器一起發出尖厲的嘯叫。

蕭文率先趕到了醫院。現場,蕭文看到,宋濤頭部、身上佈滿彈洞,眼睛還睜着。值班的大劉也身負重傷,阿萍受了刺激,病情惡化,正在急救。后經法醫鑒定,宋濤是被六四式、五九式軍用手槍打死的,頭部和身上共7個彈孔,全是致命部位。現場共提取六四式彈殼6枚彈頭兩個,五九式彈殼四枚彈頭1個……

現場的混亂令蕭文心緒黯然,又打了一次敗仗,又被犯罪分子捷足先登了,蕭文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但他同時也告訴自己,絕不能被惡勢力擊垮。宋濤枉送了性命,可要是被現在的困境嚇倒,那隻會付出更大的犧牲。蕭文絕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宋濤被刺殺的當天,蕭文找到了葉貫武。當時,葉貫武從周詩萬手裏買下的南海大酒店正好舉行開業慶典。

葉貫武對蕭文的突然到來十分意外。

蕭文徑直問他,“今天中午一點半,就是半個小時前,宋濤被人亂槍打死,你知不知道?”

“死了?”葉貫武先是一愣,而後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看你好像並不覺得奇怪嘛!”

“像他那麼干,不死才怪。”

“你知道是誰幹的?”蕭文問道。

“不知道——他的仇家太多了。”

“宋濤可是你的小弟呀!”

“過去是。可他鬧得太過,我勸他也不聽,就和他斷了往來。”

見葉貫武一味的撇清自己,蕭文轉而問道:“你今天都去過哪裏?”

“我?一直在忙酒店開張的事,根本沒離開這兒——你是懷疑我?”葉貫武無奈地苦笑笑,又說:“雖說我們鬧得不愉快,我也早看出他不得善終,可他畢竟做過我的小弟,要我對他下手,不說感情上能不能接受,也沒必要——他礙不着我什麼事。”

“那他礙了誰的事?”蕭文緊追不捨。

葉貫武卻緘口不答。他只是要求去看看宋濤。蕭文還想再努力說服葉貫武,於是答應了。

兩人來到醫院太平間。宋濤身上的白布被拉開,葉貫武凝神看着宋濤。

蕭文站在他身後說:“宋濤在道上也算一號人物了,可混了十幾年,混成這樣一個下場,不知葉先生有何感想?”

“在道上混的人,誰都可能有這一天。”

“這麼說葉先生也做好這個準備了?”

葉貫武沉默着。

蕭文又說:“我跟你說過,你一個人金盆洗手沒有用的,不剷除江洲的惡勢力,首先不得安生的就是你們這些在道上混過的人。”

葉貫武苦笑道:“我知道你蕭隊長是一番好意,可我實在幫不上你什麼忙。”

“話不要說得那麼絕對。你是江洲的知名人物,交際廣,消息多,如果有什麼線索,請及時告訴我。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很好。”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告辭!”說著,葉貫武把白單子給宋濤蓋上,轉身走出去。

他臨出門時,聽見蕭文說:“你記住,不跟我們合作,下一個可能就是你!”

葉貫武心中不由得一震。

幾天之後,大劉開始蘇醒了。蕭文得到消息立即趕到醫院,想問問大劉當時的情況。但因為大劉還沒有過危險期,醫務人員努力阻止着蕭文。

一旁的常闖對醫院的人說:“請你們出去一下。涉及案情機密,請你們迴避!”

醫生和護士無奈地出去了。常闖關上門。

蕭文俯耳到大劉嘴邊,聽見大劉極虛弱地說:“馬衛東……另一個……像羅……陽……”話沒說完大劉又疼昏過去了。

觀察室門一開,醫生和護士就沖了進去,對大劉實施搶救。蕭文拉住醫生說:“請你們想盡一切辦法救活他!”

醫生憤怒地說道:“那你就不該折騰我的病人!”

“只要還沒死,他就是個警察!”蕭文的臉色冷峻如鐵。

市局偵破會議上,蕭文做了關於宋濤事件的彙報。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涉嫌此案的應在3人以上。據現場勘查,目擊者陳述,結合江洲前一時期所發生的案件,交通鄉和醫院這兩起槍擊案可能有極為複雜的背景。目前首要的任務是儘快抓住兇手,然後向縱深發展。現初步排查出重點嫌疑人有以下幾個:羅陽,現年21歲,郊區人,可以初步認定他是這兩起槍擊案中的主要槍手;馬衛東,外號馬王爺,可以初步認定他是宋濤槍擊案的槍手之一;槍殺宋濤前,據目擊者反映,有個人曾鬼鬼祟祟窺探走廊,此人身高和體態極像陳樹明。陳樹明是馬衛東的鐵哥們兒,馬衛東的行動基本上都由他策劃。以上3人,現在都下落不明。重點嫌疑人除以上3人外,還有一個青年。據反映,槍擊宋濤之前,他一直開着一輛藍色桑塔納在醫院附近轉悠,有接應兇手的可能。經過研究,準備採取如下措施——1,組織力量對全部涉案人員追捕控制,有傷的集中在武警支隊醫院進行保護性治療;查清兩案嫌疑人的關係人,摸排有關他們的基本情況以及經常落腳的地點、場所、進行佈控;2,儘快查明兩案的策劃者和幕後指使人;3,在各交通要道24小時設卡檢查;4,刑警隊全體投入偵查,分局所有部門要全力協助配合,並明確責任;5,立即建立專案情報人員,擴大線索來源。

最後馮局指示說:“最近,惡性案件越來越嚴重,市委市府領導很重視,指出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全市的經濟發展和投資環境,影響江洲市的整體形象,嚴令我們儘快破案!張平他們提出的偵破方案我看是切實可行的,應該立刻着手進行!”

搜捕工作大規模地展開了。整個江洲市的警力都投入了戰備狀態。人們看到刑警們走進夜總會、歌舞廳、飯店、茶館;清查大小賓館、旅社;就連街上遊盪的爛仔也一一訊問,一個也不放過……

就連貴為江洲聞人的周詩萬,也沒能躲開這次全市大搜捕。

這天,周蓮來到周詩萬的辦公室,想跟他談談關於江南公司賬目的問題,近來,通過查公司以往的財務資料,周蓮發現公司賬目中有很大一筆錢去向不明。周詩萬心不在焉地聽着周蓮的質詢,然後告訴周蓮每一筆錢的去向他都清楚,而且只要他清楚就行了,他讓周蓮別管這事。公司的事情,他讓周蓮知道哪些,周蓮就知道哪些,其他的一律不許問。看着周蓮驚愕的表情,周詩萬又說:“我是為你好。”

就在這時候,幾輛警車駛到大門口停下,那是蕭文、常闖帶人來搜查江南公司。蕭文一聲令下,眾警分散到各個房間搜查。而他自己卻和常闖直入周詩萬的辦公室。潘譽想阻攔,被常闖推到一邊。蕭文推門進去。

一見蕭文、常闖,周蓮吃了一驚叫道:“蕭大哥?”

周詩萬拍拍周蓮的肩膀說:“別怕,有我呢。蕭隊長,有何貴幹?”

“馬衛東在哪裏?”說著,常闖出示了搜查證。

“馬衛東?好幾天沒來上班了,我還正想登尋人啟事呢!”周詩萬裝糊塗。

蕭文根本不相信周詩萬的話,他盯着周蓮問:“是這樣嗎?”

周蓮愣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常闖,點頭說:“是。”

“希望你們與警方合作,”蕭文耐心地說。

周詩萬辯白着:“文哥,這一點你放心,自從我洗手不幹,一直支持警方工作。哎,小蓮,咱們不是剛給警察基金捐了一百萬嗎?”

周蓮也忙證實卻有其事。

蕭文走到大班台前,翻弄一下攤在桌上的賬簿,話鋒深藏地說道:“掙下這份家業不容易,好自珍惜!”

周詩萬唯唯諾諾答應着。

蕭文和常闖出去了。門關上后,周蓮長出一口氣,像虛脫了一樣靠在大班椅上。周詩萬拿起賬簿,氣急敗壞地摔在大班台上說:“不經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看我的賬簿!”

經過這次搜查,抓獲各種違法犯罪人員83名,卻仍未能擒獲羅陽、馬衛東等一眾疑犯。這樣的結果雖不令人滿意,但也算有所收穫,讓蕭文疑惑的是,凡是馬衛東和羅陽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全都清查了,可還是沒有他們的蹤影。作案的時間和目標那麼准,作案后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早就預謀好的,有一整套的計劃,並且實施得很精確。現在唯一有把握的一點,就是警方接到報警后,在各個路口設卡,離案發還不到15分鐘,案犯應該逃不出江洲,可他們究竟藏身何處呢?江洲雖不是大城市,可真要找出幾個人來,難度卻也不小。

市局刑偵會上,針對目前的情況,經研究決定:第一,向羅陽可能落腳的所有地方發通緝令;第二,動用所有關係,查找馬衛東和羅陽的線索。另外,由於這幾起案件在江洲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各級領導和廣大市民都非常關注,為了加強偵破力量,經局黨委研究,潘榮同志參加偵破領導小組,他的本職工作暫時移交給別的同志。

會後,馬上發出了馬衛東和羅陽的通緝令。刑警隊分成四個偵破小組,一組包羅陽,二組包馬衛東,三組包陳樹明,四組作為機動力量,負責核實線索,掌握材料,搜集證據。蕭文主抓一、二組,常闖住抓三。四組,潘榮和張平抓全局。大家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偵破此案的工作中。

除了以上的措施,蕭文還決定再去敲打敲打葉貫武。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蕭文先掌握了南海大酒樓資產評估報告。很明顯的是,周詩萬顯然是以很低的價格向葉貫武出售了南海大酒店。以周詩萬的精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憑敏感的嗅覺和以往經商的磨鍊,蕭文斷定,周詩萬和葉貫武的這筆買賣絕不是簡單的商業行為,倒更像是一種交易。那麼,他們究竟在拿什麼做砝碼呢?

當蕭文找到葉貫武時,葉卻對蕭文關於這筆買賣的質詢表示無可奉告。

蕭文怒道:“跟案子有關,你必須回答!”

無奈,葉貫武只好承認是一百萬。

蕭文把南海大酒店的資產評估報告拍在葉貫武面前說:“據行家評估,它的價值不會低於二百萬!”

“這麼說我揀了個大便宜?”

“是不是便宜,你自己知道。”

蕭文看着葉貫武。二人對峙了幾秒鐘。

葉貫武的目光閃避了一下,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可以查你,也可以放過你。”

“條件?”

“幫我找到他們。”說著遞給葉貫武一張紙條。

葉貫武接過一看,上面寫着馬衛東、陳樹明、羅陽的名字。

蕭文走後,葉貫武用那張紙條把煙燒毀了。

連日來,警方打擊犯罪的決心和力度,使周詩萬夜不能寐。他苦苦地思索着對策。如果保護不好羅陽、馬衛東、陳樹明他們幾個,那下一個引火燒身的人就將是他周詩萬自己。在敵我力量的對比中,如何才能扭轉頹勢,擺脫眼下的被動局面呢?周詩萬想來想去,也是苦於沒有良策,最後,竟然把腦筋用到了常闖身上。他決定善加利用周蓮與常闖的關係,以便在這場正邪大戰的棋局上,為自己增加一顆關鍵的棋子。

周詩萬對常闖態度的轉變,令周蓮有所警覺。這天晚上,她問哥哥怎麼又同意了她和常闖的戀愛關係。

周詩萬答道:“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常闖又對我有恩。要是硬拆散你們,我怕遭報應。”

“你是想找個保護傘吧?”周蓮一語中的。

周詩萬卻巧言狡辯道:“就算是想找保護傘,也不是給我。常闖也保護不了我。我是擔心,萬一我出了事,誰來照顧你。我想來想去,常闖比較合適。”

“你不是沒事嗎?你怎麼會出事?你到底有事沒事,你告訴我呀!”周蓮抓住哥哥話里的關鍵追問着。

周詩萬卻顧左右而言他,拒絕回答周蓮的問話。

第二天,周詩萬特意請常闖到家裏來吃晚飯。傍晚十分,周家兄妹在餐桌旁靜候常闖的到來。桌上已擺好了豐盛的菜肴。今天周蓮打份得很漂亮,但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片刻,常闖隨着女傭走了進來。看到周蓮,常闖忍不住讚歎道:“小蓮,你今天真漂亮!”

周蓮道聲謝,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們先喝着,我一會兒過來。”說完退了出去。

周詩萬問常闖:“怎麼樣,抓到那倆小子沒有?”

常闖收回看着周蓮的目光答道:“哪兒抓去,早跑了。”

“我們公司上午做的決定,開除陳樹明和馬衛東。你回去也替我跟蕭大哥說一聲。”

“開除不開除關係不大,你最好把他們的社會關係開張單子給我。”

“這沒問題,我一會兒就開。”

常闖想起什麼事似地問道:“萬哥找我什麼事?不是就為了吃頓飯吧?”

周詩萬笑笑舉杯說:“喝了這杯酒再說。”

兩人把酒幹了。

周詩萬問道:“常闖,你今年多大?”

“29,怎麼了?”

“該結婚了。”

“可誰看得上我這窮警察呀!”常闖苦笑着。

“如果小蓮看得上你呢?”

常闖愣了一下,看看周詩萬,後者的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常闖喃喃地說:“不、不可能!我才貌平庸又沒錢,小蓮怎麼會看上我?”

周詩萬笑起來,兩人又喝了一杯,周詩萬邊為常闖斟酒邊說:“要不說姻緣的事最難說呢!自從小蓮回來,我前前後後也介紹了不少男孩子給她認識,可她大多見一面就不理人家了。後來我問她,這才知道,她最喜歡的是你。我讓她跟你明說,她又不好意思。也是,這種事哪有女孩子先開口的?所以今天清你來,把這事挑明了說說。不成無所謂,成了,你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是問題,怎麼樣,表個態吧?”

常闖傻乎乎地自己幹了一杯說道:“萬哥,我、我當然喜歡小蓮。可、可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啊?”

“你自己問她呀!”周詩萬笑着走去敲周蓮卧室的門,周蓮應聲出來。周詩萬對她說:“小蓮,你們好好談談,我開單子去。”說著進了書房。

周蓮走過來。常闖頓時滿臉通紅,局促不安。

周蓮走到常闖面前說:“我哥都跟你說了?”

“說了。”

“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我……我頭有點暈……”

周蓮關愛地嗔怪道:“怎麼喝那麼多!”

常闖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小蓮,你、你真喜歡我?”

經過周詩萬的這一番撮合,本來有情有意的兩個年輕人,就這樣確定了戀愛的關係。當晚,常闖從周家出來的時候,紅光滿面的臉上分明不光是酒勁,他滿心沉浸在喜悅和幸福之中。常闖誠懇地向送出來的周詩萬道謝。

周詩萬拍拍常闖的肩膀說:“你以後得叫我大哥了!哎,對了,這是那份名單,陳樹明和馬衛東的社會關係,我知道的都在上面了。”他見常闖沒開車,於是提出親自開車送常闖一趟。還說:“咱們快成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麼。”

常闖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了。於是兩人一起上了周詩萬的奔馳車。

就在常闖落入周詩萬的圈套的時候,葉貫武突然親自約蕭文見面。

蕭文應約來到一家茶樓,直到蕭文坐到了他的面前,葉貫武仍有些猶豫不決。蕭文也不催他,喝着茶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葉貫武終於沉不住氣地問道:“你就不問問我約你出來幹什麼?”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你不想說我問也沒用。”蕭文的臉上一派悠然自得。

葉貫武凝視着蕭文,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低聲說道:“瑞麗火鍋城是周詩萬的產業。”

蕭文不解其意。

“他用別人的名義辦的執照,可錢都是他的。”葉貫武解釋道。說著,他端起茶杯,用嘴吹開漂浮在液面的茶葉,似是專註於品茶。可他的眼睛,卻向蕭文透露出一個重要的信息。

蕭文會意后還想確定一下,於是問道:“消息確實嗎?”

葉貫武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蕭文立刻通知常闖,可常闖家沒人接聽。於是蕭文撥通了常闖的手機,但他卻沒想到,接聽電話的常闖,此刻正坐在周詩萬的車上,而周詩萬本人就在常闖的旁邊。

奔馳車駕駛席上的周詩萬聽到常闖在電話里通知市局值班室,讓所有在家的人馬上去瑞麗火鍋城去。掛斷了電話,常闖對周詩萬說:“大哥,送我去瑞麗火鍋城!”

“你不回家了?”周詩萬明知故問。

“有任務。”

雖然周詩萬此刻心急如焚,但他仍然掩飾得沒有絲毫的破綻。他鎮定地對常闖說:“我有個急事要辦。這樣,你開我車去吧。”說著,周詩萬把車停在路邊,自己下了車。

等常闖開車走遠了,周詩萬急忙掏出手機撥號。

今晚,瑞麗火鍋城生意不錯,人來人往,蕭文和常闖在火鍋城外的一輛麵包車裏監視着。刑警們嚴陣以待,因為懷疑罪犯手中有槍,眾人分發了槍支彈藥和防彈背心。蕭文調動人馬分派眾人負責疏散顧客、封鎖各出口和路口,而自己和常闖帶人進地下室。

走進火鍋城,蕭文他們先打量大堂,馬衛東他們不在大堂。蕭文一揮手,負責疏散顧客的隊員們開始行動。蕭文、常闖和五子他們向地下室走去。女老闆想阻攔,被常闖推開。

蕭文率刑警隊員們戒備着衝進地下室,常闖拉亮電燈,地下室空空蕩蕩。刑警隊員們在地下室的角角落落進行仔細搜查。木板床上攤放着被子、毛毯。幾本雜誌和武俠書雜亂地堆放在枕頭邊,床頭上方的釘子上掛着兩條紅色領帶,幾雙拖鞋有的在床前,有的在門邊散落着。

地上棄滿了煙蒂,有一個煙頭還冒着煙。蕭文從床下拽出一個大硬殼紙箱,紙箱裏塞滿了衣服,他把紙箱裏的衣服抖出來,在箱底發現有幾粒子彈。

“是五九式子彈!”蕭文說。

常闖瞥了蕭文一眼,把子彈揣進兜里。

女老闆被帶到蕭文面前。見刑警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她早已嚇得渾身發抖。

“這兒住的是什麼人你知道嗎?”蕭文問道。

“我只認識馬王爺,其他人不認識。”

“幾個人?”

“四、四個。”

蕭文拿出羅陽、陳樹明和梅英的照片,女老闆指認了照片上的幾個人。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

“有半個小時了吧?馬衛東接了個電話,放下電話,他們就慌慌張張走了。”

“電話?誰的電話?”蕭文臉罩寒霜追問着。

“不知道。”女老闆答道。

聽着二人的對話,常闖不由一愣,心忽地往下一沉。

從火鍋城出來,蕭文率隊立即趕往陳樹明家。夜色迷朦,依稀可見陳家的窗戶亮着燈。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房子的年頭久了,顯出一些破敗之相。蕭文派兩個刑警守住門,又叮囑大家陳樹明手裏有槍,大家一定要小心。然後,他和常闖帶了兩個人悄悄地翻牆進了院子。院中的人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來到陳家門前,常闖大聲地敲門。

陳樹明的妻子應聲開了門,她望着門外的眾人一臉驚惶。

“我們來找陳樹明調查點事。”說著,蕭文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

陳妻一見,抽抽答答地哭起來,說道:“剛回來又走了,說是有筆生意要去做。我說就是再大的生意也不能剛回來又走,他眼一瞪,說你娘們家懂個屁,時間就是金錢。我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說也許三兩個月,也許兩三年。一聽他這麼說我就估計他又犯了什麼事,你們這一來就什麼都清楚了。”

蕭文和常闖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很沮喪。

因為有人暗中通風報信,這次又讓疑犯逃之夭夭了。接連的打擊讓人不得不心中沮喪,即使堅強的蕭文也不能倖免,眼看追捕工作陷入了重重困境,就在這緊急關頭,猶如絕處逢生,突然發現了梅英的蹤跡。

原來,醫院槍擊事件之後,梅英嚇得不敢回家。連日來,他東躲西藏,能去借宿的同學家都住遍了。大搜捕過去后,梅英終於回家了。他一出現,在梅家門外蹲守的刑警就立即通知了蕭文。

梅英回到家,不顧梅莉的連聲追問,自顧自慌亂地整理着行裝,顯然是準備出門。梅莉不安地問他要幹什麼去,梅英答說要跟朋友出去辦點事,三五天就回家。

梅莉氣得臉色蒼白,指着梅英的鼻子說:“你敢!把衣服放下!”

梅英沒好氣地說道:“你別煩我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活動自由!”

“自由?再自由就進監獄了!你放不放下?”梅莉厲聲阻止着。

可梅英並不理她,繼續收拾着東西。梅莉氣不過上前搶奪。梅英把梅莉推倒,提着包欲奪門而出。梅莉起身狠狠打梅英一耳光,趁梅英發怔的機會,跑出卧室,把門帶上從外面反鎖上。

梅英在卧室里急得團團亂轉。他砸着門哀求着姐姐:“姐,你快開門,讓我走吧,要不然我真要有麻煩了!”

突然,門外梅莉的BP機響起來。梅莉取過一看,屏幕上顯示着:我馬上就到!一定讓梅英等我!蕭文。

梅莉沖門裏喊道:“你老老實實獃著,蕭文馬上就到,有什麼事到公安局說清楚!”

梅英嚇壞了,話音變了調:“姐!姐!你千萬別喊他來,他來了,我非完蛋不可!”

“你叫也沒用,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幹了啥壞事?”

“姐,我求求你……你開門,開門我就告訴你……”

“你少耍詭計,你的花花腸子我最清楚,我不能再看着你墮落,姐是為你好!”

門裏的梅英頹然地坐下,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可當他望向窗戶時,目光里立刻又閃現出希望來。梅英一邊假意哀求着姐姐,一邊扒上窗戶的柵欄。他把柵欄扒開了。他先把包扔下去,跟着人也跳了下去。梅莉聽到動靜打開了門,正好看見梅英從窗口跳下去。

梅莉家外街道上,梅英一拐一拐地跑着,梅莉也從家中追了出來,梅英跑過一路口,梅莉邊喊邊追過去。突然,一輛車飛速駛來,把梅莉撞飛了,急剎車和梅莉的慘叫聲讓梅英站住了。他回頭看見姐姐被撞,扔下包就往回跑,邊跑邊大聲喊:“姐!”

這時,一輛警車鳴着警笛駛來。梅英停住了腳步。警車開到梅莉身邊停下,蕭文和常闖從車上跳下。蕭文衝到梅莉身邊,抱起她動情地喊着:“梅莉!”常闖四下張望着。梅英忙躲到樹后。

渾身鮮血的梅莉睜開眼睛,吃力地說:“救救……梅英……”說完閉上了她那美麗的眼睛。蕭文抱着梅莉兀自大叫着。

不遠處樹影里,梅英堵着嘴忍住哭,狠狠地一頭撞在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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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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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追捕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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