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總想找個碴兒口刺他幾句,總覺得他是有負於閻麗雯的。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怎麼她竟和東新搞在了一起?

韓東新是讓他來疏通和父母的關係的。其實,魏剛很清楚,如今的岳父岳母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赫赫威威的樣了,聽說老大不小的兒子終於結了婚,又抱回個胖嘟嘟的孫子來,哪裏還會有不接納之理?果然,當魏剛領着這一家三口來到當年那幢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小二樓時,連那個垂垂老矣的鸚鵡都似乎耐不住寂寞,激動地在籠子裏蹦來蹦去。美琪則不當保姆了,韓愛國臨下台把她安排到古城區紡織廠上了班,聽說這二年紡織廠也很不景氣,獨自在街上開了一個洗頭泡腳屋,只偶爾才來老主人家一次。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只有韓愛國一個人在練靜功,盤腿打坐在地毯上。看到他們進來,老頭子只睜一下眼,又沉入了冥冥六合之中。他們一夥只好撇下老頭兒,先上了樓。自從韓愛國離了休,衛青的病卻不治而愈,所以美琪走後乾脆再沒雇保姆,樓上樓下卻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條。看到兒子和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兒媳、孫子,衛青高興得不得了,立刻把孩子抱到懷裏,又是親又是逗的,還連着轉了好幾個圈。閻麗雯生怕老太太累着,要接過孩子,老太太竟怎麼也不肯。說來這孩子也挺奇怪,不哭不鬧,小眼睛懂事似得大睜着,逗得老太太更樂了。一路上提心弔膽的魏剛和韓東新、閻麗雯,也立刻相視着笑出聲來。等下了樓,老頭子的氣功也收場了,聽閻麗雯羞怯地叫着“爸”,又看看衛青懷裏抱着的孩子,韓愛國什麼也沒有說,只淡淡地點點頭。一直到一家人相安無事吃罷飯,老頭子似乎才緩過神來,依舊威嚴地瞪著兒子女婿說:你們倆都老大不小了,兒女情長的事到此為止,以後忙點正經事吧。最近,我們老幹部支部開了一個會,準備向中央、省委鄭重反映古城的問題。也許要不了多久,古城的形勢就可能反過來了。離休這幾年,魏剛第一次見老頭子如此嚴肅地談論政治,不由得驚奇地說:

爸,你這幾年不是只練氣功,不關心世事了嗎?

韓愛國朗朗地笑着,似乎和剛進門時換了個人:

笑話,真是笑話!你爸搞了一輩子的政治,怎麼能不問世事、遠離政治了呢?告訴你們吧,我和你媽這些老傢伙,這輩子算是賣給政治了,自從入黨那天起就註定了的。

那……韓東新也困惑起來:老爸天天練氣功練得那麼入迷……不等他再說下去,韓愛國立刻揮揮手:不練氣功我幹什麼,要知道自從下台到現在,多少雙眼睛都在盯着我呢。你們還算是搞政治的,《三國演義》裏劉備當年被困在曹營,不是天天忙着種菜嗎?原來這樣!魏剛和韓東新對視一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連閻麗雯也聽得入了神,一眨不眨盯着他們。

韓愛國站起來,一邊剔牙一邊在地上踱着步:你們呀,畢竟還是年輕,雖然文化挺高,政治上還幼稚得很呢。別看這幾年單龍泉紅紅火火的,表面文章做得很好,實際上他已經走到盡頭了。此人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是典型的袁紹之輩,不堪一擊。他感情用事,好惡出於一己,一上台就排斥我的人,包括魏剛也不放過,這是為政之大忌。他好大喜功,用搞政治的手段搞經濟,看似年年高速增長,實際上等於殺雞取卵、竭澤而漁,並沒有給古城的長遠發展奠定好的基礎,這是最大的自私。他突擊提拔幹部,弄得人浮於事,十羊九牧,使全市行政編製一超再超,看似滿足了某些人的願望,其實提拔的越多,罵的人也越多,這是一種惡性循環。聽說最近竟鬧了笑話,連一些名聲很壞的人也升了官,這不是自掘墳墓嗎?正說到興頭上,韓愛國似乎覺得有點累了,重新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喝起水來。魏剛只知道前些日子研究過一次幹部,老侯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古城區副區長,至於別人,他真有點不甚了了。當時他設想得好好的,甚至還借了微型錄音機,也想如法炮製收拾一下得意忘形的單龍泉。誰曾想趙廣陵還像過去那麼犯傻,把好好的計劃都打亂了,氣得他真想大罵這傢伙一頓。後來,也不知老侯又託了誰的關係,找了什麼門子,反正稀里糊塗就高升了……想到這兒,魏剛正想問問老頭子指的是什麼人,閻麗雯忽然說:爸說的一點都不錯,這幾天連我們劇團都議論開了。有幾個人我看就用得很不像話。一個是焦和,就是焦和飯店那個老闆嘛,多少年不上班了,一下子竟當了文化局副局長,還領導我們劇團呢。還有一個叫什麼馮慧生,聽說是個體戶,開鐵廠的,也當了經委副主任。還有那個雲迪……說到這兒,她忽然看魏剛一眼,改口道:聽說有人在市委大門上還貼出了小字報,把市委叫成了官帽批發公司,氣得單龍泉一怒之下,把新的市委大門也拆了!閻麗雯一邊說,韓愛國一邊點頭,等她說完,才不勝感慨地說:說得好,說得好。真想不到,我們韓家的女人,都比男人有政治頭腦。虧你們倆還是官場中人,竟然還不如麗雯知道得多,糊塗啊……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岳母衛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話:不要說起來沒個完,還是言歸正傳,說正事吧!

這……老頭子囁嚅了一下:好吧,談正經事。魏剛已經走偏了,一下子要調整過來也難。所以,下一步東新倒要想想辦法,借借這股風,你那個公司不是也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真想不到,轉來轉去竟是這麼個意思。韓東新顯然毫無思想準備,只好心不在焉地應着。魏剛心裏卻不由得一動,小心地瞥了閻麗雯一眼。

第二天一早,魏剛從床上爬起來,溜溜達達來到了市委大院。

閻麗雯說的果然不錯,才幾天時間,建成不久的市委大門已蕩然無存,又變成了一堆瓦礫場。一夥子閑人圍着推倒的水泥樁,正在抽拽裏面的鋼筋。還不到上班時間,市委大院也靜悄悄的,只有幾個晨練的老人,圍着那兩棵傘蓋亭亭的大柏樹轉來轉去,不知在練什麼功。魏剛記得很清楚,當初古城縣委的院門是古式建築,據說是明朝遺物,重檐覆瓦,雕樑畫棟,一大兩小三個門洞。在縣一級機關也算是別具特色的,前些年撤縣建市,他剛來到古城時,這座古舊大門正作為封閉落後的象徵被剛剛推倒,變成了一個塵土飛揚的大工地。大約過了兩個月,一座新式柵欄門才呈現在世人面前,以一種開放的形象迎接着眾多讚歎的目光。然而,誰能想到,剛剛過了七八年,這裏又變成了一個大工地,難道真像閻麗雯說的,真的是緣於單龍泉的一嗔之怒?未來的大門,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一個形容枯瘦、活像骷髏的老頭子,披着一件已發黑的白孝衣,瑟瑟發抖地偎縮在殘牆斷壁間,遠遠看去簡直不像一個活物。正是早春二月,天氣還相當地冷,魏剛覺得自己從裏到外冷得要命,只好縮着兩肩,慢慢走了過去。這下他看清楚了,原來竟是當年那個有名的白老頭兒。物是人非許多年,怎麼他還在這裏?魏剛手扇着撲面的灰塵走上前,正準備問老頭兒幾句話,高大魁梧的常中仁走了過來,邊走邊大聲呵斥着:快走開走開!這是施工重地,你蹲在這兒幹什麼?再不走開,我叫公安局了

白老頭兒的耳朵顯然有點聾,對於常中仁的呵斥毫無反應,一直等他倆走到身邊,才抬起失神、獃滯的兩隻老眼,遲疑地看着。那眼神里似乎閃過一點火苗,又迅即熄滅了。魏剛注意到,他的腳下還鋪着一張皺巴巴、污兮兮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常中仁看到魏剛,立刻走上前緊緊地和他握手,又噓寒問暖好一會兒,才依舊皺起眉頭說:

白老頭,快回去吧!你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賴在這裏?我記得去年的時候,單書記不是還專門給你做過一個批示?

真奇怪,一說到這類話題,白老頭似乎就立刻清醒過來,也聽明白了,不等常中仁再說什麼,已哆哆嗦嗦從懷裏揣的一個油布包里掏出一大堆紙來,有省市縣各級各類批轉件,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領導密密麻麻的指示,也有筆跡雜亂、錯字連篇的各類上訴材料,還有從報紙文件上剪貼下來的“豆腐塊”,全塞到常中仁手裏,弄得常中仁哭笑不得,只好胡亂翻着。魏剛忍不住說:老大爺,今兒你算是找對人啦,這位是市委新來的副書記,直接分管這項工作的。不信你仔細看看我們倆,誰更像領導?

白老頭很專註地聽着他的話,不住地端詳兩個人的表情和相貌,似乎終於確信了魏剛的話,一把抓住常中仁的手,再也不肯鬆開了。

常中仁又氣又急,卻實在無可奈何,只好好言安慰白老頭幾句,又摸出一支筆來,像模像樣地在最新一份申訴材料上批了幾個字,大意是請古城區委閱處之類。白老頭看了,自然十分高興,立刻珍寶般把那一堆東西全包起來揣到懷裏,踽踽地向對面的汽車站走去。望着老頭子的背影,常中仁似有不忍,遲疑了一下,又摸出十元錢,硬塞到老頭兒手裏,讓他先買碗面吃。好人,好人啊!

白老頭不住地喃喃着這句話,蹣跚着逐漸消失在大街深處。

看着這情景,魏剛也深受感動,嘆口氣說:這老頭兒上訪可真算有年頭了,記得我在辦公廳時就常常來,我也批示過協調過的,只是想不起來究竟反映的是什麼事呢?

常中仁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魏剛又說:你現在也是辦公廳的老科長了,我且問你,為什麼好端端的大門說拆就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據人們私下裏傳說,主要是廣大市民對過去這個大門一直不夠滿意,說什麼機關不像機關,公園不像公園,缺少政府部門應有的威嚴與肅穆。

那……改建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常中仁一邊說一邊拿根木棍在地上比畫著:新的設計圖我倒是看過,市委常委會還專門進行了研究。大體來講是這樣:一左一右兩個門洞,中間是黑色大理石圓柱,仿古式結構,重檐疊瓦,上面覆蓋綠色琉璃瓦,配以白色大理石牆面,紅色大門,黑白紅綠四色基調,端莊大方,古色古香,又不失現代氣息……等建起來看吧,保准非常耐看,是咱古城的又一個標誌性建築物。魏剛也隨手比畫著,聽他這麼說,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細想想,這豈不又和原來那個拆了的門洞一樣了?

常中仁卻不以為然,正色道:根本不一樣,差得很遠呢。不僅用材不一樣,立體結構也有很大不同,過去是三個門洞,現在卻改成了兩個……兩個?這倒是真的。

魏剛依舊哈哈直笑。

從雅安來到古城,一晃六七年過去了。從這座屢拆屢建的門洞裏走出來,也快三年了,魏剛還是第一次興高采烈地站在這座大門口指手畫腳、開懷大笑。(

記得那次垂頭喪氣地從這裏走出來,在長長的鐵柵欄外面站了許久,回頭悵望那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九層大樓,想到就這樣灰溜溜地離去,當時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市財委是新組建單位,辦公室是從商業局借來的,一共二十幾個人,竟有正副七個主任,而且大都是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報到第二天,就開個住院證在醫院病床上躺了下來,一躺竟躺了近半年。看着每日抬進來抬出去的一個個重病號,看着一個個因交不起住院費急得在門廳里大哭的貧苦人,他心裏悔恨極了,對這些年來走過的路子真有一種不堪回首的羞赧感,最後只好逃也似的離開醫院,只想實實在在為社會做點什麼……然而隨着時間推移,這種發自內心的羞愧又逐漸為憤怒和不解所取代了。是啊,我承認我錯了,但是為什麼有些比我壞得多的人卻反而步步高升?一想到這些年耳聞目睹的有關單龍泉、齊秦他們的種種劣跡,魏剛就再也不悔愧了。佇立在這座即將拆除的大門前,望着大院裏依舊濃陰蔽日的那兩株千年古柏,他第一次有種很特別的感覺。過去在大院裏進進出出,怎麼從沒注意過這株千年古樹?同時,心裏就一下子變得很坦然很寧靜,覺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曾經失落的道德與信仰的支點。一輛鮮艷的橘紅色小轎車在他倆身邊停下來。魏剛和常中仁剛要走開,車門打開,齊秦從裏面探出頭來,也不說話,只神神秘秘地招手讓他們快上車。魏剛本想回家,卻架不住人高馬大的常中仁使勁地推着,只好不情願地上了車。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車裏空無他人,是齊秦親自駕駛着的。如今,領導幹部本人學開車的越來越多,這個齊秦自然更是技術嫻熟的老手了。伴隨着齊秦一陣手忙腳亂,小轎車一搖三晃駛上了大街,魏剛才好奇地問:小齊,你這是要拉着我們去哪兒呢?

齊秦連說是好地方,只管嘿嘿地笑。雖說齊秦現在早已當了古城區的一區之長,但是,多少年的習慣使然,魏剛依舊倚老賣老地直呼他小齊。大約這個稱呼挺讓常中仁意外,一邊笑一邊直向魏剛使眼色。魏剛卻不理會,又連着問了幾聲,一直到小車停下來,齊秦才嘻嘻笑着說:二位老領導,好久沒見面了,今兒剛好碰見面了,算是我請客,讓老領導們好好開開心,保養保養身體,怎麼樣?

魏剛從車上望出去,原來是一家規模很大的洗頭泡腳屋,二層小樓,樓上樓下鑲滿了閃閃爍爍的幕牆玻璃,便嘿嘿地笑起來:

小齊,你搞錯了吧?據我所知,來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現在才剛到上班時間,即使我們有此雅興,只恐怕小姐們還沒起床哩。再說,我和老常還沒吃早飯呢。

齊秦卻說:我說老哥,你這幾年下海在世面上混,怎麼觀念還這麼陳舊?你說的那是老觀念嘍。如今要來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比較講究的人一般都是早上來。為什麼呢?一則早上人少,比較清靜,二則小姐們也沒有接待過別人,比較乾淨,不信你問老常,是不是呀?年過半百的常中仁不吱聲,只管嘿嘿地笑。在魏剛看來,他那種異樣的笑本身就帶有一種淫邪的成分,心裏便立刻明白了大半。在古城這塊地面上,常中仁可算是真正的元老了。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光在古城縣委當幹事就一直當了十幾年,至今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科長。但是,令人驚奇的是,在這樣長期的政治顛簸中,常中仁的心態卻總是出奇地好,雖然在私下裏怪話連篇,但是在公眾場合卻從不怨天尤人,始終如一隻獵狗一樣睜大了機警的眼睛,盯着台上台下整個古城政壇的一舉一動,而且據機關幹部們私下裏講,他的身邊也常常會圍着一些時髦而妖冶的年輕女郎……由此可見,常中仁的精神和意志都絕不是常人可比的。此刻,看到魏剛一直盯着他看,常中仁忙推推他說: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既來之,則安之。你要吃飯,這裏也可以吃飯的。走,下車!

說話間,已帶頭鑽了出去。

真看不出來,原來他在這方面也是老手?

魏剛依舊遲疑着。但是又一想,人家一個是堂堂的區長,一個是市委的老科長,人家都不怕,你這個已經下海數年的生意人怕什麼?立刻收起小心,大模大樣地跟在兩個人後面,在一個高挑身材的小姐引導下,來到了寂靜無人的二樓。小姑娘輕輕問道:三位老闆,先洗頭還是先泡腳?

齊秦反問:你說呢?

老闆說笑話呢,我哪裏知道老闆們的意思。

除了洗頭、泡腳,還能做什麼?

這個……小姑娘禮貌地笑着:不知道老闆您想做什麼?

常中仁立刻不懷好意地笑笑:我想做的事多得很,你能做到嗎?

小姑娘莞爾一笑:保證讓顧客滿意,是我們這兒的服務宗旨。

看他們這樣鬥嘴好沒意思,魏剛連忙說:少費話,還是先辦正事吧。你們這兒能吃飯嗎?

好吧,老闆等着。

小姑娘立刻把他們領進一個房間,咚咚地下了樓。

草草吃罷早飯,剛才那個大個子姑娘又閃進身來,招招手把齊秦叫了出去。不一會兒,齊秦進來了,怪模怪樣地望着他們倆說:已經上來一個,在隔壁等着呢。二位老兄誰先過去?一聽這話,魏剛不禁有點吃驚,嚇得直擺手。常中仁看他這樣,也推說今兒身體欠佳。三個人推來推去,一直爭執了好半天,最後齊秦有了主意,向魏剛眨眨眼,提議一起到隔壁“參觀參觀再定”。魏剛不知他要搞什麼鬼,只好跟在最後,悄悄進了隔壁的房間。只見一個女孩慵懶地躺在床上,背對着他們,昏暗的燈光下什麼也看不清……突然,齊秦悄悄捏他一下,就猛地一把把個常中仁推了進去,然後轉身就向外跑。魏剛立刻會意,也迅速跑了出來。常中仁在裏面邊推門邊嚷嚷什麼,齊秦在外面緊拉住門怎麼也不開,一直僵持了好一會兒,裏面的嚷嚷聲終於消失了,齊秦才嘻嘻地笑着,有點疲累地搖搖頭,返回了剛才那個房間。魏剛也跟進來,不認識似的看着這小子,真想不到他居然會這麼惡作劇。

兩個人一時語塞,都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小房間封閉性很好,寂靜得讓人難耐,空氣中飄浮着一股難聞的混合氣味,刺得魏剛直想打噴嚏。今兒這一早,過得實在太無聊了。此刻的魏剛想走又不能走,想玩又沒什麼可玩的,氣得心裏直罵娘。齊秦似乎也不耐煩起來,乾乾地笑着說:好大哥,要不,給你也叫一個?

好哇,只要你來我就來。

你是大哥,你帶頭。

大哥算什麼,你是領導嘛,領導帶了頭,群眾才有勁頭嘛。

那……我真叫去了?

齊秦說著,站了起來。

魏剛連忙擺擺手說:算啦算啦,咱們還是過過嘴癮,胡侃得了。我且問你,這種事兒,你真做過沒有?

齊秦依舊謔笑着:你說呢?

你的事兒,我哪裏知道。

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當然是真話。

那——我先問你,你做過嗎?

想不到皮球又踢了回來,魏剛怔了一下,兩個人隨即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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