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毛澤東的小老鄉
1927年毛澤東領導秋收起義后在瀏陽文家市會師。少年胡耀邦和楊勇爬在學校的圍牆上聽毛澤東的演講,第一次見到毛澤東。
胡耀邦是湖南省瀏陽縣時文鄉(現在的中和鄉)人,從小聰明過人,會讀書,在鄉里的胡氏族小學讀初小,後轉到文家市裡仁學校讀高小。胡耀邦與楊勇是同學但不同班,他們是姨表兄弟。胡耀邦的母親與楊勇的母親是姊妹,他倆從小關係密切,經常在一起,後來又追隨毛澤東,一同走上了改造中國的道路。胡耀邦的性格較沉靜,善思索,楊勇活躍好動,喜好在屋後山頭玩佔山打仗的遊戲,而胡則喜好讀書,成績一直優於楊勇。
胡耀邦還是5歲孩童時,就已顯示出他超群的聰慧。
胡耀邦的父親是普通的農民,只是粗通一點文墨,對於這個第二個出生的男孩,沒有給予更多的照顧和培養,3歲就跟着哥哥上山打柴,分擔家庭生活的艱辛。可是他不同一般孩子的記憶力,是他一個當私塾先生的堂叔父發現的。他一次注意到這個只有5歲的孩子能準確記憶下書中的生字,並且寫出來。堂叔破格將5歲的胡耀邦收進他的“種桃樹屋”發矇(好比今天的學前預備班),並起字號“國光”,一年後,啟蒙結束考試時,站起來只有別人肩膀高的胡耀邦卻考了全班第一。
因為胡耀邦天資好,6歲就進入了小學讀書。從此開始了嚴格的求學生涯。
胡耀邦10歲從初小畢業,他破格由胡家祠堂保送進了當地最高學府文家市立人高小部,這時正是1925年,新文化運動方興未艾,學校里開設了國文、算術、地理、歷史、體育、音樂等課程,這對胡耀邦早早接受革命理論打下了基礎。
當時他和他的表兄楊勇都在一個學校讀書,積極跟隨校長他們參加新文化運動、年僅11歲,胡耀邦就擔任了少年先鋒隊隊長和宣傳組組長,表現了他天才的組織能力和嚴格律己的品質。
1927年9月9日,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在湘贛邊界爆發了,起義部隊——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三團在毛澤東指揮下,由江西抵達瀏陽,隨後一、二、三團會師文家市,當晚,毛澤東在胡耀邦讀書的學校里召開前敵委員會議。在這裏毛澤東提出暫時放棄攻打長沙的決定。開始了開闢革命根據地的戰略方針。在學校的草坪上,1000多紅軍戰士傾聽了毛澤東的演講,當時只有12歲的胡耀邦和楊勇爬在學校的牆頭上,觀看了這一有着歷史意義的場面。
毛澤東氣宇軒昂的演講給年幼的胡耀邦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特別當毛澤東講道“小石頭總有一天要打碎大水缸”時,他彷彿汲取到一種力量。
毛澤東這番講話為他以後走上革命道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他才12歲,紅軍不帶他,那次他差點就跟着紅軍走了。
1929年冬天,剛滿14歲的胡耀邦正式加人了共產黨。開始了長達60年的革命生涯。
15歲的他終於成為一名紅軍戰士,儘管大家都叫他紅小鬼。而他學涯時的“國光”名,漸漸被人們淡忘。
長征時期,胡耀邦在籌糧中的突出表現上報到中央,紅軍到達陝北后,毛澤東表揚了胡耀邦,第一次認識胡耀邦。
胡耀邦在瀏陽縣中學只讀了一年、1930年紅三軍團攻打長沙,黃公略率紅軍佔領了瀏陽城,學校停學。學生各自回家。胡耀邦與一個同學趕到正在被紅軍攻打的長沙,被一位堂叔碰見,這位堂叔見長沙戰況緊張,第二天就把胡耀邦送回了瀏陽。這是1930年夏天,瀏陽的文鄉是紅軍的根據地,鄉里成立了
蘇維埃政府。當時農村的中學生很少,胡耀邦有文化,蘇維埃政府要他負責兒童團,他表現出很好的組織才能和演講能力,受到了人們的重視。鄉蘇堆埃召開的大會,由於鄉幹部的文化水平低,很多時候便由胡來講話,他喜歡演講,也講得有聲有色,感染力強。
隨着局面的展開,中共湘東特委急需幹部,就在特委所屬的瀏陽、茶陵等十一縣選拔,由鄉蘇維埃政府選送。初露頭角的胡耀邦被選派去湘東特委工作。途中幾經波折。第一次他一人單行,走到江西蘆溪一條河邊,遭敵設防攔截而返回。第二次由特委派人護送才到達目的地。在湘東特委,胡耀邦從事少共工作,當過少共書記。湘東特委撤消后成立湘贛省,胡仍是負責少共工作,直到中央蘇區以及長征中的中央縱隊。
長征經過四川、貴州時,紅軍部隊嚴重缺糧,派人四處籌糧。胡耀邦是所在部隊籌糧的負責人,他待人熱情,會講話,會作群眾工作,所在的團往往籌糧很多。在貴州一個彝族部落,胡耀邦想向部落頭領籌集一些糧食,頭領聲稱沒有糧,胡在與頭領談話時,發現他的眼睛老盯着一個方向,便估計肯定有糧食,而且就藏在他盯着的地方。胡耀邦反覆耐心地與頭領作工作,終於為部隊籌到了一大批糧食。
糧食是部隊長征中生死相關的大事。胡耀邦在籌糧中的突出表現上報到中央,毛澤東知道此事後非常高興。紅軍到達陝北后,在瓦窯堡的總結大會上,毛澤東表揚了胡耀邦,這是毛澤東第一次認識胡耀邦。
“要讀馬、恩、列、斯的全集,要讀四書五經,要讀完古今的文學名著,要讀完二十四史。20多歲的幹部照這個方向去努力,到了40歲左右,可以成為一個學者了。”
胡耀邦出身於貧寒的農家,初中還沒念完,14歲就參加了紅軍。前半生戎馬倥傯,他善於自修,酷愛讀書。他在馬背上、戰壕
里,在槍炮聲中,也能手不釋卷。1937年9月毛澤東在陝北瓦窯堡時,曾表揚他能刻苦讀書。他讀書時遇到古典詩文、名人名言等佳作警句,常要強記、背誦一番。司馬遷的《報任安書》,他幾乎能把全文背下來。
胡耀邦讀書的範圍很寬,從馬列主義經典著作到四書五經,《資治通鑒》,從中外古今名著到伯恩斯坦、希特拉、蘇加諾的書,以至一些科學技術知識的小冊子,都在他的閱讀之列。有一次,他用三天的時間,讀完了尼赫魯的巨著《印度的發現》,興奮地對客人說:“尼赫魯這個人了不起,年輕時期就很有事業心。”
有一次胡耀邦說:“要讀馬、思、列、斯的全集,要讀四書五經,要讀完古今的文學名著,要讀完二十四史。這些書一共有5000萬字,即使一個人一天能讀1萬字,要讀完這些書,至少也得要14年。20多歲的幹部按照這個方向去努力,到了40歲左右,可以成為一個學者了。”
1937年5月,胡耀邦到延安抗大學習,並先後擔任抗日軍政大學政治部副主任、瓦窯堡一大隊政委。1939年,他任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組織部副部長、部長,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堅持抗戰,並為加強我軍的政治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
抗日戰爭勝利后,胡耀邦於1946年1月到冀熱遼軍區工作,任代理政治部主任,7月任晉察冀四縱隊政委。1947年8月,任晉察冀第三縱隊政委。他先後參加領導了大同、張家口、石家莊等戰役。1948年8月,他任十八兵團政治部主任,參加領導太原、寶雞等戰役。1949年冬,他率部參加解放西南的進軍。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後,胡耀邦任中共川北區黨委書記、行署主任、軍區政委,他領導川北人民進行土改,剿匪反霸,安定社會秩序,迅速恢復和發展了工農業生產。1952年後,任團中央書記、第一書記。1962年,他帶職下放,任中共湖南省委書記處書記兼湘潭地委第一書記。1964年底,他任中共陝西省委第一書記、中央西北局第二書記。
1988年12月,胡耀邦在長沙深居簡出,回憶七十多年的人生歷程,回憶毛澤東對他的教育和培養。
1988年12月,湖南長沙九所,室外北風呼呼,大雪紛飛,松柏迎風斗雪,依然挺立。
室內溫暖如春,繁花盛開。胡耀邦興緻勃勃回到家鄉湖南,居住在九所一號樓。也許是家鄉的山,家鄉的水,故鄉的情給了他喜悅和寬心,婉留住這位偉人一住就是二個多月。
兩個來月,知道的人不太多。他經常約請一些老戰友、老同志談心。特別約請了和他三十年代、四十年代一起在延安工作過的原湖南省政協副主席楊第甫、袁學之、穰明德等人親切交談。他回憶在延安戰鬥生活的歲月,兩眼閃灼着光芒。他說:人生過得真快,一晃眼過去了七十多年。回顧自己的過去也是廣種樂趣,有些事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他向老同志懇切地談了自己對毛澤東的崇敬心情。他說,我永遠不能忘記毛澤東對我的教育和培養。在延安,我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青人。毛澤東當時平易近人,傾聽群眾意見的精神令人嘆服。有一次,毛主席到延安抗大召開一次座談會。開會時,毛主席問:抗大的黨支部書記參加了座談會么?主持人回答,沒有通知。毛主席立即佈置說,快找幾個支書來,應該聽聽他們的意見。會上,我提出辦好教育的三點意見,毛主席很讚賞,並採納我的意見。毛主席說,應該發揮黨支部的模範作用,抗大有幾個支部,可以成立黨總支,總支書記可以從在座的支書中推選。仕總支書記,學要有一定的黨總支書記,又擔任抗大政治部主任。我當時25歲,還當上了十八集團軍留守部組織部長。解放時,毛主席又把我從香港調到北京做
青年工作,以後,我又當上了共青團中央第一書記。他感慨地說,我的成長是黨和毛主席培養的。推翻舊中國,建設新中國,毛主席豐功蓋世,萬古長存。只是毛主席到了73歲時,發動了“文化大革命”……。
胡耀邦一向待人誠懇,胸無城府。他對前去看望他的作家張揚說:“我可以不做事,但我還要做人。”
1988年12月底,曾經飽經風霜的小說《第二次握手》的作者張揚,從北京寓所回到長沙,聽說胡耀邦已在湖南兩三個月,正住在省委“九所”,離文聯只有幾分鐘路。多少年來,他第一次明白無誤地得知胡耀邦就近在咫尺,想起他為自己平反所做出的努力,張揚不禁怦然心動。
12月30日深夜,他給他的恩人寫了一封短訊,請胡耀邦以其認為合適的方式告知他,是否收到了早先寄給胡耀邦的作品《金箔》一書;如果沒有收到,他還可以就近送上一套。信的結尾寫道:“明年1月18日,是我平反出獄十周年。隨着這個日子的臨近,我越來越多地想起許多往事,在這十年中,許多原來堅不可推的東西在我心目中崩潰了,有一個東西卻不曾崩潰,那就是堅信歷史是公正而無情的。”
1989年1月4日下午,張揚託人將這封信送進了“九所”。5日上午,便從“九所”打來電話,但張揚不在;夜裏又來了電話,約6日下午去“九所”。
1月6日下午,張揚如約來到“九所”六號樓一間大廳,聽說胡耀邦正在做治療,他就在呈環狀擺列的多張單人沙發中隨便挑一張坐下,閉目小憩,女服務員為他沏來茶。兩三分鐘后,一個聲音傳來;“是張揚同志吧?”
張揚睜開眼,站了起來。胡耀邦微笑着走了過去。胡耀邦的衣着極普通,他端着一個原先裝豆瓣醬之類的圓口方體玻璃瓶,似乎那就是他的茶杯,裏面有半杯淡茶。
“聽說您病了?”張揚關切地問。
“感冒了……”胡耀邦回答得很輕鬆。
胡耀邦剛坐下便開始抽煙,張揚勸他戒煙。彼此談得親切、隨便,好像他們是經常會面的老朋友,只是在長沙又相聚了。
但終究是第一次會面。所以張揚出於一個作家的本能,一面交談,一面觀察着胡耀邦。
他覺得胡耀邦的耳垂很長,三分之二以上的頭髮仍是黑的,面部皺紋不深重,更沒有老年斑。他記憶力強,反應敏捷,口齒清楚,思想活躍,待人誠懇,胸無城府。同時,張揚也注意到,此刻胡耀邦的笑容似乎有兩種,一種是自然的,禮儀性的;一種是勉強的,慘淡的。他形容樵悴,表情抑鬱,時而流露出沉思甚至迷惘的神態。
胡耀邦告訴張揚,收到了他的《金箔》,還收到了王蒙、魏巍、朱仲麗等人的書。當聽到社會風氣敗壞和作家生活的困難時,他表情沉重,久久沉默。談起他的同鄉戰友和“恩人”楊勇時,他無法抑制欣慰和緬懷之情……
在談話臨近結束時,胡耀邦凝視着前方,平穩而輕聲說:“我可以不做事,但是我還要做人。”他送張揚到大廳門口。
“再見了,耀邦同志!希望你多多保重!”張揚向胡耀邦伸出了右乎。一字一頓地說:
“請您相信:人民是愛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