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放下香港第一殺手的架子
王步文不再猶豫,一咬牙舉起槍。隨着槍聲響起,冷凍卡車的右後輪“噗”地一聲癟了。
冷凍卡車的方向盤不起作用了,眼看着向左邊的懸崖傾斜着滑過去。黑三和元虎魂飛魄散,禁不住失聲尖叫。
王步文緊跟着又瞄準左輪放了一槍,左輪也“呼”地一聲破裂了。冷凍卡車頓時跑不起來了,一下子扭到公路右側的石壁上。
“快,衝到它前面去!”王步文對出租車司機大聲喊道。
出租車發出粗重的咆哮,斜着從冷凍車的旁邊擦了過去。驚魂甫定的黑三和元虎對着出租車就開槍,子彈“砰砰”地擊穿了車門。
劉紅梅在冷庫里知道情況有變。她似乎聽到外面有微弱的槍聲,但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如死灰的她也不願去多想多猜。她的身體開始疼痛了,整個身軀似乎已不屬於自己,全身像患瘧疾似的抖個不停,而且越來越厲害,無法控制。她感到凍僵的身體在痙攣中就像馬上要破碎似的,身上的骨節也隱隱作響。她同時覺得眼睛也在抖動,意識漸漸地離她遠去,似乎已經漂浮在半空中了。
出租車橫在路中間停下了。它已是傷痕纍纍,破爛不堪。王步文和司機好不容易才從車裏爬了出來。王步文檢查了一下彈,總共還只有六發子彈。他心裏非常明白,從現在起,必須珍惜每一發子彈,因為它關係到劉紅梅、司機和自己三條生命。雖然對方也是兩人,但他們有兩支槍,自己顯然並不佔優勢。在這種情況下,就只有比機敏比膽量更要比技能看誰的槍法准了,當然最終還是要看誰的意志更堅強。王步文告誡出租車司機不要探頭,就蹲在車旁。他透過車門,觀察卡車那邊的動靜。
其實,黑三和元虎要比王步文緊張着急多了,倒不是他們的子彈欠缺,而是他們不知道王步文是否喊了救兵。形勢很明顯,他們多耽擱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儘快擺脫王步文逃之夭夭是他們眼下最迫切的願望和目的。
“三哥,我們怎麼辦?”元虎有些沮喪地問黑三。
黑三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江湖了,他鎮定自若地想了想,吩咐元虎道:“你快去後面把劉紅梅帶過來,千萬別讓她死了,她現在可是我們的救星,既能擋子彈,又能做人質!”
元虎望了望不遠處的出租車,縮了縮脖子道:“三哥,王步文會不會給我來一梭子?”
黑三氣得伸手給了元虎一巴掌,斥道:“瞧你那熊樣,像個驚弓的鳥雞巴!我會掩護你的,快去!”說罷,抬槍對準出租車放了幾槍。然後一腳把抖抖索索的元虎蹬下了車。
王步文見元虎露了頭,甩手打了一槍。子彈呼嘯着把元虎頭上的太陽帽卷上了天。元虎“媽呀”一聲尖叫,屁滾尿流地撒腿竄到車后,打開了車後門,他見裏面無聲無息,頓時慌了神,三兩下便爬了進去,發現劉紅梅還在抖動,便忙不迭地把她抱下了車。
黑三在駕駛室里發現前面的視野太開闊,極易被王步文發現,便邊向出租車射擊邊從右車門連滾帶爬地下了車,向後面退去。正和抱着劉紅梅的元虎撞在了一起。他見劉紅梅身體僵硬,在元虎的手臂里劇烈抖動着。忙命令元虎揭去劉紅梅嘴上的膠布,以保持呼吸暢通,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索,為她按摩。元虎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不敢違抗黑三的旨意,手忙腳亂地揉搓劉紅梅的脖頸、胳膊和腿等部位。劉紅梅鳥青的嘴唇漸漸停止了顫抖,有了些血色,劇烈哆嗦的身體也緩和了不少,慢慢睜開了雙眼。
黑三見劉紅梅終於蘇醒過來,心裏踏實了許多。只要有劉紅梅這個人質在,他就有希望突圍出去。可冷凍車已經趴窩,沒有交通工具他也只能幹瞪眼,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放下香港第一殺手的架子,用手機向廖凱發出了求救信號。然後,他和元虎一左一右架着劉紅梅躲到一塊大岩石後面。
王步文對卡車那邊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讓他欣喜不已的是劉紅梅還活着,這讓他信心大增。可是,和黑三同樣的問題也擺在了他面前,就如同人們常說的“狼咬狗兩怕”,在沒有援兵的情況下,他的處境並不很妙,一拳難敵兩手,而且他們手裏還有劉紅梅作擋槍的盾牌,真是硬對硬拚起來,他獲勝的希望並不是很大。但他手裏沒有任何通訊工具,讓出租車司機去搬兵,時間又來不及。王步文的憂慮漸漸往眉心聚攏,不由得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司機似乎看出王步文想什麼,指了指冷凍卡車道:“喂,把車點着吧!”
王步文馬上便明白了司機的意思:車着火后,一來可以消除對方的隱蔽物,二來火光可以報警。但這樣做同時也會危及劉紅梅的生命,如此一個龐然大物,一旦燃燒爆炸,威力是可想而知的。
“大哥,這麼拖下去,咱們都會沒命的,險中求勝吧!”司機說著已脫下了上衣,擰開出租車的油箱蓋,將衣服浸進油箱裏。
王步文想想出租車司機說得不無道理,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再冒一次險!你去點火,我掩護你!”
司機從油箱裏扯出浸透汽油的衣服,包了一塊石頭,匍匐着爬向卡車。王步文舉槍瞄準卡車兩側,防止對方襲擊司機。司機終於爬到卡車近處,把衣服點上火,向冷凍車底盤下扔去。然後連滾帶爬退回到出租車旁。
“轟——!”一聲巨響,爆炸的氣浪把出租車的擋風玻璃都震碎了。冷凍車霎間就被烈火包圍起來,烈焰一直躥到十幾米的高空,把四周映得通紅。
縱身向懸崖下的海里跳去
躲藏在岩石後面的黑三和元虎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震得暈頭轉向,耳根一陣發麻,不由自主地用手抱住了腦袋。緊緊地趴伏在岩石縫裏。
劉紅梅被一陣陣熱浪挾裹得如同颶風中的柳枝,前仰後合,不停地搖擺。但這熾熱的烈焰對她的身體無疑是最好的。她感到體內的熱量在緩緩升起,血液開始奔流,周身的神經也漸漸活躍起來。她的痙攣已停止,衣服和皮膚的冰凍已消失,只是身體內部還殘留着一些寒氣,遭受嚴酷摧殘的雙腿雙手還無法活動自如。她試圖站立起來,可雙腿發顫,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她清醒地意識到,這是自己最後求生的機會了,絕不能放棄。終於,她憑着堅強的意志扶着岩壁站了起來。劉紅梅此時看到,周圍被映得一片通明,烈焰裹着海風衝天而起,灼熱的氣浪席捲着岩石裸露的地方,烤得人透不過氣來。她感到腳下的岩石都有些熱乎乎地發燙了。她彎腰朝旁邊望去,只見岩石下面就是大海,不由得心裏一陣狂跳,似乎看到了希望。可是要逃到海里去,必須繞過下面的懸崖,如果直接跳下去,危險就大了。劉紅梅偷偷瞟了黑三和元虎一眼,發出他們頭埋在岩石縫裏,屁股撅着,仍在躲避爆炸,便不再遲疑,悄悄順着岩壁向下面溜去。
爆炸聲漸漸平息,火勢也有所減弱。黑三抖了抖身上的碎石屑,從岩石縫裏抬起了頭。他環顧四周,猛然發現劉紅梅正向懸崖邊挪動,頓時大吃一驚,舉槍瞄準劉紅梅,吼道:“站住,不然我開槍了!”
劉紅梅被逼到了絕路,只能冒死求生了。她一咬牙,縱身向懸崖下的海里跳去。
黑三急忙過去察看,只見劉紅梅如翻飛的鴻雁般朝水裏落去,隨着水花的迸濺,劉紅梅被吞沒在滔滔海水之中。黑三回過頭來,發現元虎仍抱着頭鑽在石縫裏,屁股高高地朝上撅着,頓時火冒三丈,走過去照着屁股踢了幾腳,氣咻咻地罵道:“你他娘的真是廢物,一個娘們都看不住!”
元虎翻身跳起,暈頭鴨子似的擺着臂膀轉了兩圈,吶吶着道:“怎麼,那娘們跑了?”
黑三又氣又無奈,搖着頭道:“我怎麼會帶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來大陸,辱沒我黑三的門風啊!”
元虎見黑三真生氣了,不禁●懼起來,連忙對黑三拍拍胸脯道:“三哥,我會將功折過的!等着瞧,我要敲碎王步文的腦殼給你看!”說著,從岩石后探出頭來,抬手對着出租車打了幾槍。
王步文一直弄不清冷凍車后的地形情況,現在裂焰把周圍一片照得如同白晝,他才看清卡車後面右側是一塊巨大的岩石,而黑三和元虎正是靠着這個屏障進行抵抗的。他在腦海里緊張地尋思着應對之計,以儘快地結束戰鬥,救出劉紅梅。
黑三此時越來越急躁不安。雖說現在是深夜時分,但保不準這一帶也許會有人或車通過的,尤其是爆炸聲和衝天的大火也會招來警察的巡邏車。他不能不感到深深的擔憂,希望廖凱能儘快派車過來,把他和元虎接應出去。同時,他和元虎不時地探出頭來,向王步文射擊。
王步文能看出對方十分急躁,想儘快結束戰鬥逃命,這正是他希望的。於是他把槍口瞄向岩石旁邊。元虎似乎想在黑三面前表現表現,膽子越來越大。開始還只敢探出眼睛以上的部位,後來乾脆把整個頭都探出來了。王步文果斷地摳動了扳機。隨着槍響,元虎左耳朵被呼嘯而至的子彈削去了半個。元虎一聲慘叫,捂着頭蜷在了岩石后,再也不敢動一動身子。
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王步文回頭望去,只見有警車旋轉閃爍着警燈朝這邊駛來。出租車司機激動得直叫:“大哥,你看,咱們的救兵來了,那兩個壞蛋跑不掉了!”
黑三顯然也發現了從遠處駛來的警車,頓時心裏發毛,踢了元虎一腳道:“快起來掩護我!”說罷撒腿向後面跑去。元虎抬頭一看有警車來了,哪還顧得上掩護不掩護,跟在黑三屁股後面就逃。恰在這時廖凱派的車趕到了,黑三和元虎狼狽不堪地鑽進車裏,調頭疾馳而去。
王步文一見有車來接應黑三和元虎,急忙跳上破出租車啟動追去,可是還沒開出二百米,歷盡磨難已是傷痕纍纍的輪胎就爆破了。王步文下車一看,只見輪胎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他滿臉的失望,沮喪地看着蜿蜒而去的公路,長長地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巡警的車趕到了現場,兩名警察跳下了車。王步文向他們亮明了身份,把情況簡要向他們作了介紹,然後便共同對現場進行了勘查。王步文和出租車司機都清楚地看到只有黑三和元虎上了接應他們的車,根本沒有劉紅梅的身影。正因為如此,王步文才沒向黑三、元虎開槍,想捉活的問個究竟。他以為劉紅梅已經遭遇不幸,而只有抓住這兩個襲擊者,才能摸清事件的線索,至少能搞清楚這兩個傢伙是受誰指使,進而順藤摸瓜,揪出那個躲在幕後的主謀。可是王步文和出租車司機還有那兩名巡警找遍了附近的溝溝坎坎和灌木叢也沒能找到劉紅梅的屍體。
出租司機望了望路邊的懸崖,猜測說:“大哥,依我看,有可能被他扔到海里去了!”
王步文走到懸崖邊向下張望。
兩名巡警也走過來仔細尋查,看是否有什麼遺留物。一位巡警在臨近懸崖的岩石縫裏找到了一隻女式旅遊鞋,遞給王步文。王步文定定地凝視着鞋子,顯得異常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