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
公司按市場價為能源集團提供煤炭后,蒲小元為能達貿易公司正式搞了個寫字樓。寫字樓雖然不是很大,但裝修得非常現代化,人一進去就增強了信心。對於本公司的人,當然是增加了自信心,對於客戶,當然是增加了對能達公司信譽和支付能力的信心。這兩種信心對能達公司的發展都相當重要。就說蒲小元後來拓展的禮品和酒店用品業務吧,本來是不起眼的,而且做這種業務的公司一般也都是非常小的公司,而相對於這些小公司來說,能達公司就是大公司,因此,在開展業務的時候,對方就更傾向於跟能達公司做。雖然禮品和酒店用品業務不是能達公司的主營業務,但每年產生的效益也足夠應付整個能達公司的日常開銷,如此,蒲小元在煤炭生意上的利潤就等於是純利潤了。
蒲小元在寫字樓剛剛開張的時候,曾經親自帶着鄭小彤去人才市場招聘前台小姐。蒲小元那一次“親自”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幫鄭小彤選女朋友。去之前蒲小元就跟鄭小彤說好了:你喜歡誰我們就招聘誰。後來他們就真招聘了一個湖北姑娘。
姑娘是湖北洪湖的,就是《洪湖赤衛隊》裏面的那個洪湖,大專畢業,準確地說是湖北省廣播電視大學畢業,跟鄭小彤一樣。蒲小元甚至懷疑,鄭小彤選中這個姑娘是不是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姑娘叫傅娜。名字不俗,人也蠻漂亮,鴨蛋臉,膚色特別好,白裏透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洪湖產的鴨蛋,因為洪湖鴨蛋煮熟了之後剝了殼,對着亮光一照,就是白裏透紅。但是蒲小元並不喜歡傅娜。她總有一種感覺,感覺着傅娜雖然年紀不大,但肯定不是處女了,至於蒲小元憑什麼判斷傅娜不是處女,她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一種感覺,而且這個感覺非常強烈。按說是不是處女並不影響工作,也不是老闆應該在意的,但是因為蒲小元是把前台小姐當作鄭小彤女朋友候選人來考慮的,所以是不是處女她就在意了。從這個意義上講,蒲小元是真的把鄭小彤看作自己的弟弟了,而且她堅信自己的弟弟是童子,如果第一個女朋友就不是處女,弟弟太吃虧了。至於吃什麼虧,她說不清楚。
既然蒲小元對傅娜印象不是很好,特別是對傅娜作為鄭小彤女朋友候選人的角色印象不是很好,所以傅娜進來之後,蒲小元對於鄭小彤和她的關係有沒有進展並沒有多過問。直到有一天,鄭小彤自己主動跟她談起這件事。
那天下班后,其他人都走了,公司里就剩蒲小元和鄭小彤。其實公司裏面經常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因為蒲小元現在經常以公司為家,鄭小彤是副總,副總只要下班的時候還沒有走,就實現了寫字樓裏面只有他和蒲小元兩個人的情況。但是,那天的情況不一樣,那天還沒有下班的時候,鄭小彤就來過蒲小元的辦公室一次,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是沒有說。蒲小元還問過他有什麼事,他說沒有,說得有點快,好像是極力否認什麼事情,沒有就沒有,極力否認幹什麼?於是,蒲小元就堅信他確實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於是,下班之後,蒲小元就沒有走,似乎是有意等着鄭小彤進來跟她說什麼。
果然,等下班之後,準確地說等大家都走了之後,鄭小彤來了。
鄭小彤在蒲小元的辦公室門口先停住腳,並且在門上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非常不好意思地把頭伸進來問:“您還沒走呀?”
顯然是明知故問。
“進來吧,”蒲小元說,“我就知道你有話對我說。說吧,現在沒有人了。”
鄭小彤於是就再次笑,而且笑的幅度比剛才更大一些,或者說不好意思的成分比剛才更大一些?
“我,我去關門。”
鄭小彤說的關門是指關上公司的大門,而不是蒲小元辦公室的這個門。蒲小元的這個門一直都是虛掩着的,根本就沒有關,也用不着關。
鄭小彤出去把大門關上后,回到蒲小元的辦公室,坐在她的老闆桌對面的沙發上,笑。
笑是能相互感染的。蒲小元雖然不知道鄭小彤笑什麼,但是也不知不覺地跟着笑起來。是那種比微笑更大一些的笑,是自然的笑,既不是為了討好誰,也不是想起什麼開心事。看來,笑,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一點與哭不一樣。
“說吧,你要跟我說什麼?”
蒲小元這樣一問,鄭小彤就更加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所以蒲小元辦公室裏面的燈就顯得特別亮,而外面的業務大廳裏面只亮了一盞燈,所以傍晚的氣氛就更加濃郁。蒲小元突然感覺,鄭小彤在傍晚的背景下比白天顯得可愛。
大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緣故,蒲小元也放下老闆的架子,有點任性起來。鄭小彤越是感到不好意思,她越是追問鄭小彤到底想跟她說什麼。最後,逼了半天,鄭小彤終於說出了他要說的話。
“約會三次是不是就可以接吻了?”鄭小彤這樣問的時候滿臉通紅。
說實話,蒲小元還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臉紅到這個程度的。不僅沒見過哪個男人臉紅到這個程度,而且也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臉紅到這個程度。可見,鄭小彤是個靦腆的人。蒲小元喜歡靦腆的人,靦腆的人不油,比較可靠。
蒲小元的心顫抖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顫抖,甚至不知道為誰顫抖。
蒲小元沒有直接回答鄭小彤的問題,而是反問:“你是不是還沒有跟女人接過吻?”
鄭小彤的眼光不敢直視蒲小元,但是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落腳,所以一直在遊離。這樣一邊遊離,一邊假裝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臉色更加紅。不但紅,而且燙。
蒲小元突然有一種衝動,她覺得這麼好的小夥子把初吻送給傅娜這樣的女孩太吃虧了,因為她堅定地認為,傅娜肯定不是處女了,既然她已經不是處女了,那麼就沒有資格得到鄭小彤的初吻。
但是她顯然阻止不了鄭小彤跟傅娜的進展,事實上她也沒有權力阻止這種進展。她知道,作為童子,鄭小彤可能更鐘情於傅娜這樣顯然已經不是處女的女孩,因為這樣的女孩有經驗,更懂得如何抓住小夥子的心,牽着童子的鼻子走。
突然,蒲小元產生了一個大膽而奇怪的想法,與其讓傅娜得到鄭小彤的第一次,還不如……
蒲小元被自己的想法鬧了一個大紅臉。不但紅了,而且燙了,她敢肯定,因為是她自己的臉,燙不燙自己能感覺到。
蒲小元不想讓鄭小彤看出她臉這麼紅,這麼燙,於是趕緊說話,說話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對於緩解內心的緊張有好處。
“那怎麼行呢,”蒲小元說,“要是你還沒有跟女人接過吻,那麼女孩子一定會笑話你的,笑你這麼大了還沒有接過吻。”
蒲小元這樣說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地離開了自己的大班椅,站了起來,並且走到了門邊,把門推上,然後並沒有回到大班椅上,而是就近在鄭小彤坐的那個沙發上坐下。這樣,她實際上就跟鄭小彤挨得很近,因為這雖然是個三人沙發,經常被蒲小元當床睡,但是鄭小彤是坐中間的,所以現在蒲小元一坐,就自然與鄭小彤挨得很近。
“跟姐姐說實話,你是不是沒有跟女孩子接過吻?”蒲小元問。聲音非常小,因此也就顯得非常親切,甚至非常神秘。
鄭小彤頭低着點點頭,像看地上的螞蟻搬家。
“抬起頭。”蒲小元說。
說得聲音比較大,至少比剛才的聲音大許多。於是就有了某種命令的味道,於是鄭小彤就猛地一下抬起頭。
“不要緊張,”蒲小元說,“我教你。這樣,你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蒲小元邊說邊把鄭小彤的左手拿起來,放在她的右肩膀上,並且把自己的左手停留在鄭小彤的右肩膀上,然後把鄭小彤的左手拿過來放在她的腰上,而她自己的右手則摟住鄭小彤的腰。為了讓摟腰更到位,蒲小元還讓鄭小彤往她身邊移一點。說著,她自己以身作則,立即就向鄭小彤更加靠近一點。於是兩人中間很快就一點距離都沒有了。儘管那時候還沒有“零距離”這個說法,但是他們其實已經這麼做了。可見,語言是來自於生活實踐的。
蒲小元在叫鄭小彤往近移一移的時候,使用了一種特殊的語調,這是一種鄭小彤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語調。這種語調不是從聲帶的震動產生的,而是整個身心的震撼發出的,充滿着柔情,充滿着激情,甚至充滿着渴望。
渴望是正常的。
自從下海開公司當了老闆后,蒲小元突然變得自重起來,不僅遠離了原來交往的那些港佬,而且也沒有再交往新的異性朋友。當然,李必恆和鄭小彤除外。但李必恆畢竟是遠水,根本不能解決近渴;而鄭小彤她一直是把他當作小弟弟,對他關愛有加,卻從來都沒有想到從他身上解決性問題。再說他們中間夾着一個王天容,所以,即便蒲小元頭腦中偶然有過一閃念,也馬上自覺地把它消滅在萌芽狀態。但是,蒲小元畢竟是已經了解和體味過性愛快樂的女人,所以,現在有這種渴望是自然的。
在傍晚的氣氛下,在這個只有她跟鄭小彤兩個人的絕對安全和安靜的環境裏,在眼看着這個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夥子就要被一個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奪走的時候,蒲小元心中除了渴望之外,還有嫉妒。渴望與嫉妒加在一起兒,就好比是氫氣和氧氣混到了一塊兒,非爆炸不可。
在“爆炸”之前,蒲小元曾安慰自己,或者說在鼓勵自己。鼓勵自己不要想得那麼多,憑自己的魅力和生活經驗,是完全能夠控制住鄭小彤的,至少可以保證鄭小彤不會對他媽媽說這件事情,而只要鄭小彤不跟他媽媽說這件事情,那麼王天容就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蒲小元想像不出只要王天容不是障礙,還有哪個人能成為她和鄭小彤之間的障礙。那個洪湖女孩傅娜能夠成為障礙嗎?她還不夠格。
蒲小元甚至想,這樣說不定還是好事,說不定還能更加牢牢地掌握和控制鄭小彤,而只要掌握和控制了鄭小彤,就等於抓住了王天容的軟肋。蒲小元現在已經感覺到王天容不屬於她一個人了。假如說王天容是一棵大樹,並且這棵大樹上結滿了桃子,那麼,就絕對不止她一隻猴子想爬上這棵大樹去摘桃子。事實上,現在已經有別的猴子爬上這棵大樹了,而且還有更多的猴子開始往上攀或正在準備往上攀。蒲小元沒有能力阻止別的猴子往上攀,她能做到的,就是自己牢牢地抓住樹榦,不要掉下來,只有不掉下來,才能天天吃桃子。而這個鄭小彤,或許能夠成為她與樹榦之間的一根安全帶。
這麼想着,蒲小元就為自己的“爆炸”找到了理由,既然找到了理由,那麼“爆炸”就有了引信。
突然,鄭小彤感到自己的嘴唇一熱,身上立即就像觸電……
蒲小元沒有想到表面靦腆的鄭小彤居然蘊藏着這麼大的能量。事實上,如果不是蒲小元擔心他回去太晚了不好交代,鄭小彤很可能跟她再來一次甚至幾次。
當他們終於走出寫字樓的時候,感到徹底釋放的不僅是蒲小元,更應當包括鄭小彤,因為鄭小彤感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