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陷害市長
劉琳南下考察回濱海的當天下午就去了絲織廠。
這十多天,由市紀委、監察局、公安、檢察、工業局、審計局、審計律師事務所組成的聯合工作組,對絲織廠進行了全面的審計。劉琳看了審計報告和專題調查報告后,差點兒把美尼爾綜合症給氣犯了。從長達二十頁的審計報告上看,劉琳留一下的絲織廠家產是三千萬的固定資產,一千萬流動資金,銀行沒有一分貸款。1993年開始敗落,客觀因素也存在,一是全國紡織行業全面滑坡,特別是絲綢製品在國際市場滯銷,出口配額限制,國內市場又疲軟,造成企業“無米下鍋”沒活干;二是國家宏觀調控,銀根緊縮,銀行壓貸,資金回籠又困難,三角債增多,使絲織廠出現市場和資金兩難,形成惡性循環,迫使企業處在停產半停產狀態;三是絲織廠五六十年代的設備陳舊不堪,產品檔次又低,花色品種少,又沒有叫得響品牌,生產成本高於同行,產品市場競爭力脆弱;四是企業負擔偏重,全廠共三千多職工,在職職工不到二千人,離退休幹部職工接近一千人,他們工資和醫藥費總額佔全廠50%,等於一個人幹活掙的錢要養兩個人。所以“干不如不幹,不幹不如搗蛋”,職工沒有積極性;五是改革力度沒有到位。絲織廠改革先是實行股份制,動員全廠幹部職11參股。由於職工太窮,拿不出股本,股份制便黃了。接下把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模式搬進廠內,分車間搞承包。但企業又有一個通病即包盈不包虧,賺了是承包人的,買別墅買轎車包二奶,虧了是國家的。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廟窮和尚富,甚至把國有企業變成比私營還要私營,國有資產大量流失。企業哪經得起拆騰。但從主觀上看,絲織廠班子的腐敗和無能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甚至走上犯罪道路。審計報告上說,1993年銀行貸款一千三百萬,當年虧損四百萬;1994年銀行貸款一千萬,市財政為了扶持絲織廠也拿出無息貸款三百萬,結果當年虧損七百萬;1995年絲織廠臨近倒閉,市裡花錢買穩定,協調各家銀行再貸給八百萬,結果當年再虧八百萬;1996年,絲織廠停產,職工每月發180元生活費,離退休幹部職工工資每月按半個月標準發放。考慮絲織廠是個無底洞,銀行停止貸款。下半年開始,廠里凡是能賣的設備包括廢銅爛鐵都掘地三尺拿去賣了發生活費。欠了電費被供電公司停了電,欠了水費被水廠停了水,欠環保站垃圾處置費,垃圾成堆,臭氣熏天,無人過問。夜裏一片漆黑,車間裏長滿荒草,哪像個工廠。1996年底,市外貿公司為絲織廠攬到了一筆加工十萬條被面的業務,為了支持絲織廠作最後一次掙扎。市財政拿出三百萬無息貸款,全廠幹部職工集資一百萬作流動資金幫助絲織廠恢復生產。機器僅轉三個月就停了,其結果是應收款增加了三百萬,市政府等於把錢扔進了別人的腰包。1997年春節臨近的時候,為了過一個安穩年,市裡又從吃飯財政中摳出一百萬發給停產企業職工,並上門慰問了上百戶特困職工。黨政機關幹部不發一分獎金,其中給了絲織廠三十萬元。目前,市絲織廠廠房、土地及無形資產評估二千七百萬元,債權九百萬元,欠銀行貸款三千萬元,欠市財政無息貸款六百萬元,債務六百萬元,尚欠職工生活費三個月計一百二十七萬元。帳面虧空不計利息七百二十七萬元,實際潛虧已愈千萬元,是嚴重的資不抵債企業。1993—1997年五年間等於敗了五千萬元,每年虧損一千萬元。即使對於一家大型國有企業來說,也已是天文數字了。劉琳怎麼也不相信這些阿拉伯數字是真的,但它們一行行排列有序,讓她看去像天方夜譚一樣荒誕。
然而更讓劉琳震驚的事還在後面。審計報告上說,1994年,廠里借口為穩定中層幹部和技術骨幹,養住企業人才,瞞着職工向市裡提出了廠內辦廠的要求。得到工業局同意后,在深圳成立了絲織品製造股份有限公司。工商註冊后,由廠長情婦擔任公司總經理、一級法人代表。名為廠級領導、中層幹部和工程師以上的股份制公司,實際上作為該公司股東的股份佔有者們沒有出一分股資,而是從絲織廠一次性劃過去公司開辦費三百萬。1995年在絲織廠頻臨倒閉的艱難時刻,置企業和職工生死而不顧,又划走三百萬。近四年來,這家名為股份實為國有的皮包公司,披着合法的外衣,實際上成為把國有資產轉入個人腰包的中轉站。既沒有上交廠里一分錢利潤,也沒有付給廠里一分錢利息。來去飛機、賓館吃注舞廳泡妞、新馬泰旅遊,都拿到廠財務處報銷。這家辦在深圳的絲織品製造有限公司成為這幫腐敗分子逍遙法外的世外桃園。1995年,絲織廠為了組建省級企業集團,提高企業知名度,提出一業為主、多業並舉的發展思路,從企業流動資金中抽出兩百萬元把絲織廠門市部兼成品倉庫的場所裝修成夜巴黎娛樂城,集餐廳、卡拉OK、舞廳、室內高爾夫球、桑拿、按摩、茶室、棋牌於一體,吃。喝、玩、樂、娛、賭齊全。廠里高薪聘請原濱海市委書記、現任地區檢察院檢察長的公子於挺為總經理。為了合理安置本廠人才資源,由女職工自願報名、於總經理親自挑選了50名漂亮姑娘或風韻猶在的少婦,像紅色娘子軍連一樣到夜巴黎做服務員。這些女工除廠里發給工資外,還有頗為可觀的小費收入,搞得女工們對夜巴黎充滿嚮往。一些窮怕了的女工在燈紅酒綠輕歌漫舞中經不住金錢引誘走上了賣淫道路。廠班子成員到夜巴黎就像皇帝一樣被女職工伺俸着,要你喝酒就喝酒,要你跳舞就跳舞,要你笑你就笑,要你上床就上床,稍有不聽話的,就讓你走路。三百萬投資和廠里每年花到夜巴黎的上百萬接待費,廠里沒有得到一分紅利和一分利息,稅收又借特困企業給減免了,夜巴黎娛樂城幾乎成為於挺的私人企業。這幾年,在市場滑坡、企業經營困難、職工生活費和離退休幹部職工工資難以保障的前提下,廠長的轎車換了三茬,開始是桑塔納,後來換奧迪,再後來花一百萬換成排量為四點零凌志,其他副職也都各顯神通,坐上了紅旗。廠長們車進車出比國務院總理都忙,但職工們不知道廠長們在忙些什麼。
自從劉琳離開絲織廠后,廠里近十年沒有建職工宿舍。三代同堂兩代同室已司空見慣。有一對已登記三年沒房子結婚又耐不住寂寞的夫婦到倉庫里‘懈饞”,被廠警當小偷逮住傳為笑話。而廠里卻在1996年初,企業處於停產的情況下,拿出二百萬元,建了六幢小別墅。名曰接待用房,實際上沒接待過一個客戶。小別墅建好廠領導就住上了,有的還金屋藏嬌養起情婦。劉琳再也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把審計報告和調查報告都撕碎了,自己和千百職工苦心經營的家當敗在了一群敗家子手中。她吩咐廠黨委書記郭永川,讓廠人事處把全廠職工花名冊拿來,她要自己圈定參加座談會人員,並指示廠中層以上幹部一個都不準參加。郭永川笑笑說,現在職工跟你是冤家,你的茶也沒有人倒了。劉琳說不喝。她又讓吳景通知工作組長及紀檢、監察、公安、檢察各家派一位領導聽聽職工意見,提前介入。等參加座談會的人員都到齊后,劉琳說今天請廠里的部分老領導。老職工和職工代表開個座談會,不談改革,不談轉制,主要想聽聽大家對廠領導班子的意見,主題是反腐敗。腐敗不反,改革就會偏離方向,改革就沒有保證,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中國許多改革都是敗給了腐敗,在腐敗中夭折。我們絲織廠的根本出路在改革,但當務之急是反腐敗。大家聽了都鼓掌。劉琳就讓工作組長把審報報告和調查報告給大家念一遍,問大家還有什麼意見要補充,有什麼要求和建議可以提一提。希望大家反映問題要實事求是,既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要放過一個壞人。劉琳話音落時,會場就沸騰了,發言很是激烈。一位解放戰爭參加革命的老幹部說,我的一生是跟黨走的,我用我的黨性擔保,不向組織說一句假話。我原是廠財務處長。1994年夏天,廠長拿來三張共1.5萬元的罰款單報銷,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深圳市公安局開出的嫖娼罰款收據,每張收據五千元。我說嫖娼罰款不能報銷,這是財務規定。廠長說這是工作需要,嫖娼也是工作,而且是更重要的工作。客戶要嫖娼,你就得滿足他,否則跑了客戶,三千職工就得喝西北風。我還是給頂了。另一筆款是我們絲織廠每年生產用蠶繭都是委託市供銷社收購的。本地一級蠶繭是每噸3萬元,二級蠶繭是每噸2.5萬元,三級蠶繭是每噸2萬元,全地區就我們一家絲織廠,加上生產形勢又不好,基本能滿足生產需要。1995年分管供銷的副廠長卻避近就遠,從江西調進一批三級蠶繭,價格與本地一級蠶繭相同,這不是敗家子是什麼,我又給頂了。事後,廠長說為了照顧我的身體,讓我噹噹顧問,財務處長讓年輕人干,就把我免了。這兩份證據我複印后保存至今。上一任廠長發言說,我不當廠長當顧問后,實際上他們不讓我顧問,但我身在厂部,還是了解到一些內幕。深圳絲織品製造公司組建時,曾經從上海一批紡織企業購買了七成新的設備,但買設備的款是絲織廠付的,是有據可查的。守大門的老孫說,劉廠長你還記得我嗎,1988年出事故我左腿截肢后,你就叫我守大門,說這個廠的管家就我當了。一直以來我是按你劉廠長的話去做的。去年五月,咱廠停產後,有五輛車子從咱廠拉了織機要開大門。他們拿着廠長的批條,說有五車報廢織機援助給革命老區農民辦企業,請放行,並註明這五輛車的牌照號碼。我當了四十年織機修理工,一看就知道織機是哪一年哪一廠生產的,打走的全是新機器,是工人飯碗哪!當時比要我的命還難受。我打電話問廠長,廠長說咱再窮也不能窮了革命老區,再苦也不能苦一老區農民,革命職工不能沒有革命感情,我的指令是立即放行。去年底,聽說廠里接了一批業務,廠里要搞技改,運回了五車新設備。我做夢也沒想到,運回咱廠的新設備就是當初那批織機。這來回一運,坑害了國家多少錢財。他們看我不慣就讓我下崗了。我妻子有病,兒子又是傻子,我無路可走就在廠門口擺個爐子賣茶葉蛋,廠長讓保衛科的人連爐帶鍋掀了,做人連良心都沒有了。老孫頭說著哭起來了。劉琳百感交集,越聽越難過。一位80年代全國紡織系統老標兵說,這流氓廠長把我一家害得家破人亡。我女兒大學畢業后在廠搞統計,有了一個溫暖的小家庭。不知這流氓廠長是什麼時候看上了我女兒,軟硬兼施帶我女兒跟他出國考察。實際上不是什麼考察,而是廠領導帶着我女兒到新馬泰遊了一圈。半個月回國后,我女兒就上法院離了婚。廠長要她到夜巴黎當三陪女,我女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老標兵恨得咬牙切齒。就這樣你一個他一個地抖落到晚上八點。劉琳心情沉重地說,聽了大家發言,我感觸很深,在用人問題上組織上是有責任的,當然主要責任在於我。藉此向大家表示歉意。同時請大家放心,對腐敗分子黨和政府絕不心慈手軟,一定要給絲織廠三千職工有個交代,不過我現在不想過早下結論。
劉琳回到家,已是掌燈時分,門口等候着一批人,原來是絲織廠班子成員包括總工程師,一共7人,但書記沒有來。劉琳說我正要找你們集體談次話,進屋吧!大家都跟着她上了樓。廠長說老領導,我們都是你一手培養的,我們受了冤枉你得為我們作主啊!有人巴不得絲織廠出亂子,等着看絲織廠好戲,你是絲織廠老廠長,也是等着看你市長好戲。劉琳請大家在客廳里坐下,說有事說事,不要把我與絲織廠捆在一起。廠長說咱先說事吧。關於報銷1.5萬元嫖娼罰款發票是有這件事,我們能不擔當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捨命救君子。劉琳問是絲織廠的客戶還是深圳絲織品製造公司的客戶,大家都說當然是絲織廠客戶。劉琳說那為什麼發票。是你們的名字。廠長說為了客戶,我們三人當一回替死鬼,還落個不討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這事捅到老婆那裏,後院還得起火。劉琳說你接著說。廠長說關於轎車,不是我要更換,是外單位無力償還我廠債務,凌志車折價抵債給了我們,劉琳說是哪個單位?廠長說這個就不具體彙報了。分管行政的副廠長就是丁一妻弟,他說關於6套小別墅問題我來彙報吧!當初建小別墅的目的是為客戶創造一個寬鬆的接待環境,吸引他們到濱海來,有利於企業的生產經營。1995年企業陷入困境,沒有了客戶的蹤影。我們想,小別墅閑着也是浪費,沒人住的房子舊得快,就借給廠領導一人一套,權當為國家財產守守門,又沒有要一分錢費用,這怎麼能算罪狀吶?劉琳問小別墅交付使用的時間和你們住進去的時間分別是幾月份?大家都說大概是1996年底吧!住進去大概是今年年初。劉琳說我只想問一句,1996年上半年絲織廠已停產,停產就沒有客戶,接待客戶就是一句空話,你們還建小別墅究竟為什麼?廠長說絲織廠不能這麼完了,我們是為今後東山再起着想。行政副廠長說關於夜巴黎娛樂城問題,我們是響應市委。市政府《關於加快發展第三產業的決定》作出的決策,這個項目無論是社會效益還是經濟效益都是很好的。安置了一批下崗女工,利於社會穩定。有些女工受不住金錢引誘犯了些事也是事實,但任何事情都有個正負面,絕不是職工們說的一團糟一片黑。劉琳問既然經濟效益比較好,這幾年夜巴黎上交了國家多少稅收?上交了廠里多少利潤?廠長說夜巴黎經營時間不長,還要扶持一兩年,按照政府說的叫放水養魚。劉琳本來想說等那點水到了魚早就死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就讓絲織廠領導們再接著說。分管營銷的副廠長說關於跨地區調購蠶繭問題,主要是當時蠶農養蠶產量下降了,擔心企業生產無米下鍋,確立了先外地后本地的收購方案。現在實行市場經濟了,市場經濟是以價格調節市場,那麼價格差距肯定存在的。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職工是無法理解我們的苦衷。
劉琳說你們接著說接著說。分管技術的副廠長說,關於處理設備問題,當時考慮絲織廠停產後,設備閑置在那裏也是浪費,不如支援貧困山區鄉鎮工業發展,也好為市裡作些貢獻。至於向他們購買回來的設備,是他們作了重大技術改造后我們適當地付了一些技術轉讓費,沒有全額付款。劉琳問山區農民對織機作了哪些方面技術改造?技術副廠長紅着臉說具體就不彙報了。他知道在精通紡織機械、科班出身的劉琳面前瞞是瞞不過去的。最後廠長說關於廠內辦廠的問題,是根據市委、市政府文件精神並經主管部門同意創辦的,也就是說是合理合法的,也間接地利於絲織廠業務的拓展。一級法人,獨立合算,盈虧與絲織廠業務的拓展沒有絲毫關係。至於三百萬開辦費,屬於借款。劉琳問利息多少?什麼時候歸還?手續怎麼辦的?廠長說這些都是口頭協議,具體手續沒有辦。劉琳問還有什麼要說的事沒有,大家都說先說這些吧,其他的以後再說。劉琳說你們集體來找我,這說明你們對我這老廠長的信任。在事實面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市裡要作進一步的調查核實,實事求是地作出處理。還是我下午在職工座談會上說的那句話,既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他們都說就拜託老廠長了,便告辭而去。
時針已指向十點,劉琳晚飯還沒有吃,她找了兩包麥片卻沒有開水。她拿電茶壺灌水又停水了。她實在太餓了太累了。胃是上山下鄉時被地瓜干脹壞的,許多次一餓就昏過去。現在女兒又不在身邊,昏過去連遞口開水的人都沒有。她打電話讓吳景給她送一碗大排面來,腦子裏亂鬨哄的,想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把絲織廠的事兒理一理。電話卻一連串地打過來。首先是地區檢察院於檢察長。他在濱海當市委書記時,劉琳還是絲織廠廠長。是他打破常規一手把劉琳提拔到財政局長的位置,隨後他又和當時還是市長的趙明山一起又把她提到副市長寶座上。調離濱海時還力薦劉琳為市長,是劉琳仕途上的恩人之一。於檢察長稱丁一聲小劉啊,就以老領導兼長者的口氣,開門見山地說濱海市絲織廠是歷屆市委、市政府在工業戰線上樹的一面紅旗,也是全地區工業系統先進單位;這面紅旗不能在你當市長時候倒下去。
當一把手絕不能就事論事,要善於站在政治高度看大局、論得失。他說我認為絲織廠的問題只是改革中的問題,是發展中的問題,是前進中的問題。改革就得冒風險,能成功,也可能失敗。如果把改革中的失誤和改革中存在的問題當作腐敗來看,就是大錯特錯了。說嚴重,是在壓制改革、打擊改革、反對改革,這與黨的改革開放政策相違背的,就要成為改革的罪人,成為歷史的罪人。我相信小劉你不是這樣的人,否則我不會傾其全力把你推到重要領導崗位上。劉琳餓得幾乎虛脫,冷汗淋淋,便問老領導還有什麼指示。電話說指示談不上,有兩點意見同時請你轉告一下趙明山同志;一是立即撤出絲織廠工作組停止審計、調查,儘快息事寧人,把精力用在幫助絲織廠恢復生產上;二是保護改革者,對絲織廠班子要採取特殊的保護措施。
劉琳說絲織廠的問題能否定個時間,我去向老領導具體彙報一次。電話那頭說我不要聽彙報,我只要聽結果。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口氣很是堅決。劉琳捏着話筒半天回不過神來,想不到自己一直敬重着的老領導已徹頭徹尾換了一個人,她感到陌生了。以如此的心態來當檢察長,還有什麼公正可言、還有什麼是非可分,還有什麼腐敗可反。第二個電話是絲織廠黨委書記郭永川打來的。他說有要緊事情面見市長,劉琳想想吳景很快會來的,不會有其他差錯,就讓郭永川儘快過來。第三個電話是謝權打來的,他說自己剛聽到消息,估計絲織廠不查沒問題、小查小問題、大查大問題。考慮到絲織廠問題背景比較複雜,靠山比較硬,建議劉琳首先要千方百計保護好自己。這好比打仗一樣搶佔好的地形,才能制敵取勝。同時建議吳景住到劉琳家,有事也好照應,劉琳說可以。第四個電話是匿名者打來的。口氣好像劫匪一樣窮凶極惡,說如果絲織廠的閑事再管下去,就把劉琳的頭割下來送給夏威夷她前夫。
再下面是趙明山的電話。一聽趙明山的聲音,劉琳便哭起來了,這是她從政以來唯一的一次當著外人哭。當初女兒被綁架時她都沒有這麼哭過,並且哭得很悲,哭聲很大,三分鐘過去了還說不出一句話。趙明山說不要哭,也不要怕,要堅強,還有我趙明山呢!要麼我過去看看你。劉琳說千萬別過來,就把前前後後的情況在電話上跟趙明山說了一遍,說完了又抹起淚來。趙明山聽后,果斷地說鑒於絲織廠班子問題嚴重,情況複雜,要宜早不宜遲,馬上召開書記辦公會議,請公、檢、法、司和紀委一把手都來。你在前邊衝鋒,我做你後盾。不要怕,濱海這塊土地畢竟是共產黨的天下,人民的天下,就是天王老子,我趙明山也要把他拉下馬。劉琳一邊聽一邊擦乾了眼淚。這時,吳景和郭永川幾乎同時到達。劉琳邊吃大排面,邊問郭永川有什麼事快說。劉琳認為郭永川與自己搭檔多年,人還是本分的,原則性還是比較強的,只是廠長把他晾在那裏,他受不了他們就與那一夥同流合污了。他開口便說你在家裏找找看,是否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劉琳莫名奇妙,沒有理解郭永川的話,說我人堂堂正正,家裏清清白白。郭永川說那好,我把有些內部情況跟你彙報一下。
半小時多了他們還沒有談好。趙明山來電話催了兩次,劉琳才對郭永川脫改日再談。
郭永川像地下工作者一樣偷偷摸摸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