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將傾的恐懼

大廈將傾的恐懼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鋪天蓋地的雨線把整個江壑市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空氣沉悶凝滯,陰陰沉沉的,彷彿預示着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讓人不禁感到大廈將傾的恐懼。

或許是流年不利吧,近兩年來江壑市的轟動性醜聞可謂是接連不斷。

先是發生了企業集團副總裁收買女殺手刺殺總裁的爆炸性新聞,副總裁因此鋃鐺入獄;這事件還未平息,緊接着又爆出副總裁刺殺總裁一事純屬冤案,是總裁夥同所謂的女殺手誣陷副總裁,幾乎令所有的炎黃子孫都大跌眼鏡;好了,有了這兩件緊密相關的驚天地泣鬼神的醜聞,江壑市已經名揚天下了,該歇歇讓別的城市出出風頭了吧?哪知竟然還不罷休,緊接着眾多的網絡媒體又爆出這樣一個傳聞:說什麼吸毒女親口指認前不久被掐死的三歲小女孩是她和誣陷事件主角副總裁的私生女,她女兒之死很可能是副總裁為了掩蓋醜事而夥同另一個情婦下的殺手。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誰都知道副總裁指的是誰,吸毒女郎指的是誰,另一個情婦指的又是誰。

這一下不但整個江壑市,乃至整個江山省都炸了鍋。

上至省委省政府領導,下至街頭乞丐流浪漢,幾乎個個都義憤填膺地吶喊起來。或為殷士賦鳴不平,或呼籲嚴懲兇手,或指桑罵槐,總之,短短數分鐘時間,杜受的手機、風瑤月的手機、到詩的手機,以及京輝牟、易依竹、沈先楚等等市委市政府要員的手機都被打爆了……

面對這樣的局勢,杜受還能怎樣呢?

他獃獃地看着窗外瘋狂的風雨,心裏再一次有了瀕臨末日的感覺。

他悲哀地想: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可老天,我什麼也沒做過呀!我只不過作為一名黨員,一名國家幹部,做了應該做的事,從來也不曾為自己謀過一丁點的私利,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昧着良心的事,可現實為什麼非要把我誣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憤怒了,咬牙切齒地罵道:“穆葩啊穆葩,為了報答你的真情,為了顧及你的前途,為了不讓你鋃鐺入獄,我寧願放過生死仇敵殷士賦、畢劍他們,寧願自己白白遭受冤屈,也不肯向檢察院提出訴狀!你以為我這是為了什麼?難道你以為我真是怕了殷士賦他們嗎?難道你以為我完全是為了顧全大局嗎?不,不是,我只是覺得今生今世辜負了你的愛情,於心不忍!可是,你卻殘忍到如此地步,非要玷污我的清白,非要把我置於死地,你說,你告訴我,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不,絕對不是,你只是利用所謂的愛情來做借口,從而堂而皇之地與殷士賦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現在,你滿意了吧,你終於用你虛偽的愛情把我擊倒了,把我打得一敗塗地!但是,我告訴你,即使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我清白的靈魂也會永遠地鄙視你,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可是,鄙視她又能怎樣?不原諒她又能怎樣?

杜受痛苦極了,眼淚嘩嘩直下。

他明白,不久之後,他的理想和抱負,前途和幸福就將被殘忍地畫上休止符。此時此刻,還能夠站在集團總裁的辦公室里,僅僅只是苟延殘喘而已,剩下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半天,之後不是被雙規,就是被停職審查。他多麼的不甘心啊,多麼希望再次出現奇迹啊!然而,這可能嗎?老天如果有長眼睛,那就不會發生這麼多顛倒黑白的事了!

杜受萬念俱灰,只覺得人生只是一場可悲可笑的遊戲,玩過之後方才發覺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個玩具,專門供那些作姦犯科之人擺弄的玩具!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以為是地左右別人的命運呢?又有什麼理由命令別人閉門思過呢?

杜受終於看開了,決定一切隨從命運的擺佈。

他擦乾眼淚,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電話,撥了江壑賓館1203房間的電話號碼,開口便道:“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十分鐘后,齊晾縮頭縮腦地走了進來,可憐巴巴地看着杜受,忐忑不安地道:“杜、杜總,我、我來了!”

杜受點了一下頭:“你坐!”

齊晾溫順無比地坐下,主動懺悔道:“杜總,這幾天小齊按照您的指示,在賓館裏認真反省,終於明白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大錯特錯,背叛了法律,也背叛了您,實屬大逆不道,因此,我願意接受您的任何處罰,就是把我交給檢察院紀委審查也毫無怨言。”

杜受掏心掏肺地道:“小齊啊,說實話,那天親耳聽到你跟殷士賦通話時,確實是憤怒無比,之後一直想把你交給組織處理,但現在我發現你根本沒有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把你關到酒店裏,更不該按照自己的意志讓你反什麼省……”

齊晾哪知道杜受此時怪異的心情,以為他說的是反話,嚇得臉都白了,慌張地擺着手,道:“不,不,不,杜總,您千萬不要這麼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偷聽您跟穆葩說話,更不該把您談話的內容偷偷打電話告訴殷、殷士賦,我不但違背了工作規則,而且違背了組織紀律!我坦白,我除了偷偷複印風瑤月給你的信,還把您……”

齊晾說的這些話若是換了以前,杜受必然要聽個清楚,然後追根究底,但現在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把手一揮,打斷他的話道:“好了,小齊,你別緊張!其實,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個好秘書,是我這個當領導的沒有好好照顧你,培養你,我應該向你道歉。只可惜……”幽幽嘆了口氣,“只可惜沒機會了,要不然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齊晾忍不住掉起了眼淚,帶着哭音道:“杜總,您,您要把我趕走是嗎?我知道,這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真的捨不得離開您呀!您能不能……”

“哦,齊晾,你又誤會了……”杜受悲愴地笑道,“不是我要趕你走,而是我恐怕馬上就要被撤職審查了,想繼續讓你做秘書也沒機會……”

“什麼?”齊晾大驚,“這怎麼可能?像您這麼優秀這麼全心全意為國為民的人還要被撤職審查,那還有天理嗎?”

“天理?”杜受苦澀一笑,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轉了一個方向,推到齊晾面前,“你看看網站論壇的文章,這就是天理!”

齊晾詫異地看了杜受一眼,見他眼裏滿是友好的眼神,遂放心地看向電腦屏幕,但見一個醒目的標題這樣寫道——“親愛的杜總裁,您還有多少殘忍的陰謀要繼續?”匆匆瀏覽了一遍文章,不由憤怒得漲紅了臉,叫道:“造謠,造謠,這絕對是造謠!”霍地站了起來,“我知道了,這一定是殷士賦的陰謀!杜總,您放心,我這就去檢察院去紀委舉報他們!”說完往外就走。

“回來!”杜受大聲叫道。

齊晾不情願地轉身走了回來,不解地道:“杜總,為什麼不讓我去揭穿他們的陰謀?您不能就這麼容許他們這樣糟蹋您的名譽呀……”

杜受感激地道:“謝謝你,小齊!”嘆了口氣,接着道,“只是,這次是穆葩一口咬定小種蝶是我跟她的私生女兒,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兒,又說當初確實是我指使她刺殺殷士賦的,後來之所以翻供,是因為我騙她答應娶她,答應好好照顧小種蝶,結果我非但言而無信,而且還……這一切的一切,環環相扣,根本無懈可擊,縱然我有一百張嘴,那也是百口莫辯,更何況現在京書記易市長根本就不接我的電話……”黯然搖了搖頭,“……本來,還可以測試一下DNA來澄清事實,可如今小種蝶死都已經死了又測什麼測?就算澄清我的事實真相,那又由誰來還小種蝶一個真實世界?現在我想明白了,也認命了,我再也不要求去做什麼DNA鑒定來恢復自己的清白了,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愛怎樣就怎樣吧……”

齊晾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回,齊晾是真心為杜受而哭。

那天在戒毒所,他躲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偷偷向殷士賦密報,哪知恰巧被杜受逮了個正着,起先他還拚命抵賴,但當杜受平靜地對他說出這樣一段話:“小齊啊,其實,自從我發覺你偷偷動過風瑤月給我的信件開始,就已經懷疑你是殷士賦的卧底了,只是為了顧及你的前途,顧及我們彼此多年合作的情分,顧及殷士賦曾經對你的提攜和恩惠,所以才不忍戳穿真相,希望你自己能及時醒悟,懸崖勒馬,可現在,你竟然又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妄圖把我置於死地,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但是,我告訴你,齊晾,我的心沒有你那麼殘忍,我不會對你採取什麼手段什麼措施,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只要求你在賓館開一個房間,一個人在屋裏好好想想,想想你自己所作所為該是不該……這期間你不要接觸外界,不要聯繫外界,也不要擅自外出,等到你自認為想明白了,做出明確的決定了,就自己出來向我彙報。我向你保證,不論你的決定如何,我都決不反對。如果你願意跟隨殷士賦,我也決不阻攔,而且,之前發生的事還可以一筆勾銷,至於以後發生的,是非對錯那就由法律來裁決吧。齊晾,你好自為之……”他便徹底動搖了,乖乖地把自己關在賓館裏,斷絕了一切跟外界的聯繫,把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為,認真地回想了一遍,這才發現,連自己都無法找到為自己辯護的理由,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之前所為都是助紂為虐……

杜受見齊晾哭了起來,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卻不想讓齊晾看見,轉頭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握住齊晾的手說道:“小齊,謝謝你為我而哭。不過,現在先請你把眼淚擦乾,我還有一個要求要對你說……”

齊晾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語氣鏗鏘地道:“杜總,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說,我齊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謝!”杜受道,“不過,暫時不需要,我只是要求你從現在開始跟我劃清界限……”

“不,不行!”齊晾尖叫起來,“這時候這麼做我還是人嗎?!”

“真的謝謝你,齊晾!”杜受感動地道,想了一下,接著說,“不過,齊晾,你聽我說,我已經完了,沒必要再搭上你的前途!你應該保存實力,繼續發展,也算是為我留下一份希望!因此,齊晾,我要求你,千萬不要再插手我跟殷士賦之間的恩怨,要完全地置身事外,要好好地保護好自己,齊晾,你能答應嗎?”

齊晾含淚搖頭,堅決地吐出一個字:“不!”

杜受生氣地道:“怎麼?你存心要我多一份愧疚嗎?存心要我斷絕希望嗎?”接着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道,“無論如何,你都必須答應我,這是我作為總裁,作為你的領導給你的最後一個命令!”

齊晾只覺得自己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替杜受承受一切。

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又哭出聲來。

他艱難地道:“我答應!”心裏卻暗自發誓:“杜總,您放心,齊晾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受高興地笑了,再次鄭重叮囑了齊晾一遍,便把他給趕走了。

齊晾剛走,柯毅就敲門進來說市長蔡勻劌有請。

杜受心知蔡勻劌所為何事,深情地環視了辦公室一圈,邁着沉重的腳步下樓驅車跟柯毅去了市府蔡勻劌辦公室。進門一看,果見市紀委書記焦帆興、常務副市長沈先楚端坐在沙發上,背後站立着兩名威武的執法幹警。坦然地沖他們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蔡勻劌。

蔡勻劌面色凝重,微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柯毅小聲提醒道:“市長,杜總來了!”

蔡勻劌猝然一驚,霍地抬頭:“什麼?”隨即看見杜受正站在眼前,情不自禁地叫了聲,“杜受同志!”然後站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杜受想不到這時候蔡勻劌還肯這樣對待自己,大為感動,趕忙伸手相迎。

蔡勻劌緊緊地握住杜受的手,重重地搖了搖,放開手,然後沖沈先楚輕輕點了一下頭。

沈先楚站起身來,略一遲疑,走到杜受跟前,也握住他的手重重搖了一下,這才沖焦帆興道:“請你執行吧!”

焦帆興霍然起身,走前兩步,面對杜受,語氣鏗鏘地道:“杜受同志,根據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指示,現決定對你進行雙規,要求你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向組織交代問題!”說罷,回身向兩名幹警一揮手,道,“帶走!”

兩名幹警邁步上前,左右貼緊了杜受。

杜受回頭看了蔡勻劌沈先楚一眼,大踏步向門口走去。

第二天,江壑市便到處風傳着暢武集團總裁杜受因夥同情婦謀害私生女而被雙規的消息,還說之前的刺殺案件、誣陷事件也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人們拍手稱快之餘也不禁驚嘆:這個杜受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能設計出一連串匪夷所思的案件出來!

奇怪的是,不知是出於逆反心理,還是人們特別尊重智慧,這次異變之後,居然有為數不少的政府官員、社會民眾對杜受頂禮膜拜起來,說什麼江壑市近兩千年的歷史以來,唯有杜受算得上是一個驚世駭俗的大人物,憑一己之力就把江壑市、江山省都弄了個驚天動地,可謂是空前絕後,自己能及得上他的半分,就不枉此生了!

這話不久之後傳到了沈先楚和蔡勻劌的耳朵里。

兩人聽了傳言都有些哭笑不得。

蔡勻劌忍不住罵道:“他媽的,這是什麼心態?”

沈先楚恨恨地道:“什麼心態?變態的心態!”

蔡勻劌沉默了會兒,抬頭看着沈先楚道:“現在該怎麼辦?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是始料不及啊!”

沈先楚皺眉道:“問題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頭痛地敲敲腦袋,“你知道京書記易市長為什麼要堅決對杜總進行雙規嗎?恐怕就是害怕事情沒完沒了,只好以此方法來把事情做個了斷!”

蔡勻劌道:“問題是,杜總很可能是清白的!”

沈先楚問:“DNA鑒定都出來了沒有?”

蔡勻劌道:“別人的鑒定明天就能全部出來,可杜總他堅決拒絕做什麼DNA測試,而且宣稱沒經過他同意強制檢測的結果他絕不承認!”

沈先楚驚異地道:“怎麼會這樣?”

蔡勻劌沉重地道:“這隻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他認為自己本來就是清白的,沒必要委曲求全做什麼DNA測試,二是他心虛……”

沈先楚沉思了會兒,抬頭看着蔡勻劌,道:“我卻覺得,他是對我們黨和政府的執法部門失去了信任,認為檢測的結果最終都只能證實小種蝶是他和穆葩的私生女……”頓了口氣,“因為,這才是他們所需要的結果!”

蔡勻劌震驚地道:“你是說……”

“杜受同志被雙規沒多久,費省長就專門打電話來指示要嚴厲查處杜受同志傷風敗俗、禍國殃民的犯罪行為,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站在打擊杜受同志這類犯罪分子的立場上,我估計,他一定也分別給京書記、易市長做過這樣的指示……”沈先楚道。頓了口氣,接着道,“咳,之前我們的動作快點就好了,那時杜受同志還不會這麼絕望,必定會同意公開鑒定,那樣我們就可以早點知道結果,也就可以有足夠的證據阻止京書記易市長做出對杜總雙規的決定……”

“其實,這都怪我,都怪我總擔心事情萬一有個意外……”蔡勻劌慚愧地道,“所以對杜總的事拖拖拉拉。這也罷了,關鍵時刻又不敢替他擔保,要不然把進行DNA測試的事向京書記易市長一彙報,相信他們會同意等到鑒定結果出來的時候再做決定的!”

“這也不能怪你!”沈先楚理解地道,“不止是你,事到臨頭,我也動搖了對杜總的信任,也存了些私心,生怕在這時候為杜受說話會得罪費省長,因此惹禍上身,又想反正等測試結果出來以後杜總就可以恢復清白,暫時雙規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哪想到杜總他居然會拒絕……”說著忍不住搖頭嘆息起來。

……

這邊蔡勻劌和沈先楚在自我反省,那邊殷士賦、畢劍、狄路垂三人卻躲在總統別墅里自得其樂!

殷士賦背靠沙發,擺出一副大將風度,威嚴地看着畢劍和狄路垂說:“杜小子終於雙規了!取得這麼重大的一個勝利,你們兩人,還有齊兄弟居功至偉……”頓了口氣,“當然,創清和沙洲也功不可沒。”

狄路垂諂媚地笑道:“哪裏,哪裏,這一切都是老大運籌帷幄,指揮有方的必然結果!”

畢劍拍馬屁道:“說功勞,那還是老大的功勞最大,沒有老大,我們這些人早就不知在哪裏做乞丐了!”

殷士賦也覺得自己智計超人,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自杜受平冤出獄以來,他的心其實一直是沉重壓抑的,是佈滿陰影的,而今天,他終於可以一掃往日的陰霾和晦氣了,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仰天開懷大笑了。他相信,經此一役,杜受徹底失敗,已經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他沒有理由不得意地笑!

畢劍和狄路垂難得見老大這麼開心,便也附和着仰天大笑起來!

一時間,總統別墅便回蕩着他們三人得意忘形的笑聲。

似乎要區別於畢劍和狄路垂,體現出自己非比尋常的自控能力,殷士賦忽然收住笑聲,擺手道:“好了,不要再笑了!記住,任何時候我們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免得樂極生悲!”

畢劍狄路垂慌忙收住笑聲,附和道:“對,對,對!”

殷士賦不慌不忙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巴,眯着眼睛回味了會兒,忽然道:“咦,齊兄弟怎麼還沒來?”

畢劍回頭看了一下門口,道:“應該快到了!”

正說著,齊晾便推門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不停地拱手道:“恭喜老大,恭喜畢總,恭喜狄隊長……”

殷士賦站了起來,拉着齊晾的手在自己的身邊坐下,親熱地道:“哎喲齊兄弟,真正應該恭喜的是你呀!你終於可以不用再做卧底了!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們幾個老哥並肩作戰了!”

畢劍沖齊晾笑道:“恭喜齊兄弟翻身解放!”

狄路垂緊接着道:“走向康庄大道!”

四人相互擊掌開心大笑。

齊晾忍笑道:“老大,這次真是好險啊,那天我正跟您說電話,忽然發現背後有人監視,差點嚇暈,以為是杜小子安排的,也不及跟你說,趕緊掛斷了電話。之後才知道,原來是省紀委市紀委暗地派來調查杜小子的工作人員,這些天一直秘密跟蹤杜小子和我,想找到杜小子和我犯罪的突破口。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把老大和各位兄長牽扯進來,也為了加快杜小子的雙規進程,我特地建議杜小子系統性地整理過往的資料,於是乎,我便名正言順地斷絕跟外界的一切聯繫躲在賓館裏暗下殺手……”說著右手向下一砍,嘴裏繼續道,“就這樣咔嚓一聲,杜小子恐怕到死都不明白怎麼回事!哈哈!”

殷士賦、畢劍、狄路垂都笑了起來。

四人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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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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