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愛養狗
我養過兩條狗,一條是斑點狗,我懶得動腦筋給它起名字,就叫它“斑點”,另一條是邊境牧羊犬,叫小發,都屬於工作犬。
其實養什麼狗得看人的需求。不少人選擇專供人欣賞嬉戲的玩賞犬,外形漂亮,惹人寵愛,比如吉娃娃、蝴蝶犬等,但我喜歡工作犬。工作犬顧名思義就是狗中的工作狂,比如德國牧羊犬,不工作不行。再比如斑點狗,它最早跟着吉卜賽人到處流浪,後來到了英國,就成為英國王室馬車車隊的前導犬,之所以扮演這樣的角色,一方面是因為它善於奔跑,另一方面是因為它花色顯眼,跟馬路上紅綠燈的作用一樣。
在工作犬中,我又最喜歡牧羊犬,尤其是邊境牧羊犬,因為它聰明又漂亮。美國有個研究動物行為學的教授,他曾經專門為一百七十多種狗做了一項長期的行為和智商研究測定,得出一個犬類的智商排名,邊境牧羊犬排名第一。在這個測定中,有一項內容是一個指令到底要重複多少次,狗才能養成穩定的,即不受其情緒影響的反應。結果在所有的狗中,相同指令下邊境牧羊犬培養出穩定的反應所需要的指令次數是最少的。
說到給狗下指令,一定要簡短、明確,比如“出去”、“過來”,字不能多,多了狗就會很難識別。智商高的狗面對同樣的指令,發令十次以內就能形成穩定的反應,五十次以內形成反應的是智商中等的狗,最笨的狗你就是說兩百次以上都建立不了這種反應。
下達指令的時候,你再配合上稍微誇張一點兒的肢體語言跟表情,狗會明白得更快。我家的邊牧,據說能達到五歲兒童的智商。每次我回家進門換鞋的時候,它都會過來用爪子搭搭我的肩膀,撓撓我的胳膊。我跟它打手勢說“過去”,它會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意思是:“確定嗎?”我點點頭態度堅定地表示確定,它就過去了。我洗澡的時候,它守在門口,探着頭看着,我洗完澡之後坐在沙發上看書,它想爬到我身上。我說:“才洗過澡,別靠着我。”它就會悻悻地走開。
夏天,小發也想在空調房裏睡,有時候我想趕它出去,它死活賴在那裏不動時,我就說“到門口去”,一般重複兩遍,雖然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但它還是會乖乖出去,到卧室門口地磚跟地板的接縫處趴着,不再靠近卧室。在同樣的情況下,我家斑點的表現就沒小發聰明,也可能和性格不同有關。我得把它攆出去,關上房門后,它還會狠狠地撓門。我為此打過斑點很多次。
據說牧羊犬天生就有种放牧的使命感。有一次我跟女兒想試一試是否真是這樣。我倆商量了一下,兩個人分開向兩個方向走,看小發會有怎樣的反應。就在我們分開走了幾步后,小發就反應過來了,迅速跑到我前面擋住我,又迅速跑到我女兒前面,讓她停下來。之後我和女兒繼續往前走,它就不停地來回跑,一定要控制住我倆,很好玩。
斑點狗則是行動力很強。冬天我常帶着斑點去郊外一個林場裏玩兒。散步時,我隨手扔了根樹枝到湖裏,沒想到它嗖的一聲就躥出去了,那麼冷的天,它就在湖水裏游啊游啊,硬是把那根樹枝給我撿回來了。我一下子特別感動:大冷天的我也沒叫你去撿樹枝啊,怎麼就把我的這個隨手的動作當指令了呢?這件事情告訴我,不能辜負動物對人類的信任。
狗把一生交給了人類,人類卻隨時可以放棄它們。事實上,人和所有動物的關係是很不公平的。在這一點上,西方一些國家做得比我們好得多。我看過一些歐洲的動物保護法,比如在歐盟國家,不要說是對伴侶型動物,也就是屬於人類的朋友的這類動物,必須給予應有的關心和重視,即便是對養來給人吃的家禽家畜,也有相關規定保證它們得到人道的對待。包括在販運途中,都被要求每三個小時停車一次,喂水和食物,禽畜之間要保證有足夠的空間,不能擁擠,甚至在屠宰的時候,也一定要先使用電擊,讓它們失去知覺。
經常有人提出這樣的質問:“狗跟豬牛羊有什麼本質區別嗎?為什麼一說吃狗肉就有那麼多人站出來堅決反對,你們不吃豬肉嗎?”我想是有區別的,區別就在於人類對待那種動物與人類的關係和是否寄託着人類自身的某種情感。比如,一隻小雞,它跟鴿子有什麼區別?全世界都可以吃雞,但為什麼西方人或者有些民族就不能接受吃鴿子的現象?那是因為鴿子象徵和平,它寄託了人類的某種情感,這是不能被無視的。再比如,熊貓可不可以吃?為什麼不能吃熊貓?熊貓跟豬有什麼區別?不都是哺乳類動物嗎?還有,我們可以吃鴿子,那我們可不可以吃朱䴉呢?答案不言而喻。
佛教里有“不殺生”的說法,這包括自己不殺,不看別人殺,不叫別人殺。面對人類的無視一切,我想說,我們有那麼多的慾望,雖然我自己也做不到吃素,不能理直氣壯地說不殺生,但我們是不是可以稍微節制一下自己的慾望,比如說不吃魚翅可以嗎?因為這並不是必需的,如果人類對自己的某種慾望稍稍有一點兒節制,可能會對靈魂都有一點兒提升。
到了今天,人們對同性戀的態度已有了轉變,也許要不了太久,我們中國人對動物的態度也會改變,也會有我們的《動物保護法》,再也不像目前這樣,只有《野生動物保護法》,剩下的就處於無人監管的狀態了。還有人總是在說,人都沒顧上,還管什麼狗。我認為,關心人類和關愛動物這兩件事情並不矛盾,也不衝突。為什麼非要對立起來看待呢?人類越進步,應該關注的生命範圍就越大。只顧自己,不顧一切,那是野獸的生存法則。
我喜歡各種動物,相比之下我喜歡和動物在一塊,最多的時候我家裏有一隻狗、六隻貓,一進家門就有一股動物園的味道,我不介意。
絮絮叨叨。
在《南京零距離》的主播台上,我更多的時候是根據即時新聞發表自己的一些感想。但有些感悟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表達。在這裏我就隨便說說吧。
1、西方的效率
我跟在國外的同學聊天時說到工作的話題,他告訴我,全世界只有中國人才會歧視像清潔工這種性質的工作。他曾經在街頭的咖啡店觀察過外國的清潔工打掃街道的情景,他們都是邊聊天邊工作,可能一個下午也就掃了一條很短的街道,但是他們都非常開心甚至是興緻盎然的樣子。就連在街道上填磚頭這樣的工作都可以西裝革履的,因為這些都可以推着專門的電氣化工具工作,而且街上很乾凈,所以這樣的工作都可以做得很悠閑,也可以讓自己很有尊嚴。
在西方一些國家,企業為了減少交稅的壓力常常必須雇傭一些大學生或失業者。中國大學生往往會儘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完工作來表現自己的能力,而西方人並沒有那麼注重所謂的“效率”,他們習慣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大家要經常溝通,形成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企業也會因為這種聘用制度而更加欣賞“慢慢來”的外國人。你工作效率太高,一天幹了三天的活,企業還是要再雇傭其他人來完成“僱工指標”,老闆並不高興。
我聽一個從歐洲回來的領導跟我說起這樣一件事。十幾年前意大利的一個小鎮上一共有兩萬居民,後來有兩個中國人移民過來,在這個小鎮開了一家飯館,生意挺紅火的,於是幫親戚好友陸陸續續全部移民到了這個小鎮,開洗衣店、開小超市,做各種生意。現在這個小鎮還是兩萬居民,不過全都是中國人了,意大利人一個都待不下去了,因為他們拼不過中國人,工作機會和生意都被中國人搶走了。意大利人每天都很悠閑地睡到快中午才開店,晚上又早早地打烊去享受個人時光,而中國人早上六點就起床,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都不休息,意大利人怎麼拼得過中國人?所以最後意大利人都離開了,只有中國人留下來了。
每當我聽到這種故事,我就覺得全世界都在玩兒,只有中國人在玩兒命。我們為什麼總是活得這麼苦逼呢?
在上海申辦世博會成功的時候,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由頭是荷蘭也提出過申辦的要求,但是荷蘭人民堅決反對,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生活很富裕、很悠閑、很好,他們不允許他們的政0府幹這種會擾亂自己生活的事情,所以荷蘭政0府就撤銷了申辦的要求。而我們卻歡天喜地地把人家玩剩下的東西捧回家來了。我們的政0府一提到這類事情好像永遠都那麼亢奮,真希望我們快點度過這個暴發戶時期。
2、“樣板戲”
我在當印刷工的時候,“樣板戲”已經絕跡多年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南京有一個老戲院開始重放“樣板戲”的老電影了,票價是五毛錢一張。我喜出望外,買了四張票看了四場,跟廠里那個吳大麻子一起去看的。
這是“文革”結束之後,電影院第一次上映“樣板戲”,當時那個小小的戲院裏擠得水泄不通,大多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還有一些老人、幾個戲校的年輕人以及外國人。電影開頭,八一電影製片廠的片頭放完就是一副特別正的播音腔在朗誦毛主席語錄,電影院裏每一個人跟着齊聲朗誦,因為大家都背得滾瓜爛熟了。電影開始之後也是全場幾百號人不約而同地難以控制地跟着演員一起說台詞。這八個“樣板戲”在中國整整放了十年!每一部戲裏的每一句台詞、每一段唱腔,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爛熟於心。我第一場看的就是《紅燈記》,李奶奶在念白:“爹好不好?”所有觀眾在下面一起說:“爹,好!”李奶奶又說:“可是你爹,他不是你的親爹!”觀眾又一起接著說:“奶奶,你氣糊塗了吧?”這場景把在場的外國人都嚇傻了。更誇張的是,除了台詞,台下連音效都能跟着一起學,比如《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這段里那特別好聽的交響樂前奏里那一聲馬鞭聲,什麼時候會出現,大家都知道!整部電影就是在觀眾這樣亢奮的氛圍里放完的,真是很誇張,很滑稽。
我挺喜歡看“樣板戲”的,尤其是《沙家浜》和《紅燈記》。我也喜歡老戲,當初談戀愛的時候,山東省京劇院來南京演出,我還買票帶女朋友去看戲。現在影視業太發達了,還是應該有人走進劇場看一點舞台劇的。中國人應該把花在飯桌上的錢勻一點到藝術消費上來。
3、有趣的美國
美國傳播主流價值觀的方式非常成功,很容易讓人接受。在美劇裏面,比如《越獄》,最後的幕後黑手,最壞的那個人就是副總統。而在另外一些美國電影裏面,比如《2012》,最後總統跟普通人一樣死去,沒有任何特權。這體現出來的意識形態是很有趣的。所謂美國夢想就是告訴全世界,只要來到美國,一切皆有可能。比如奧巴馬,非洲裔,單親家庭,他就當上了美國總統。再比如很多中國人感到親近的華裔後代駱家輝,這位到任不久的駐華大使是洗盤子出身,祖上三代沒有任何顯赫的人士,連英語都不會說,來到美國一樣實現了美國夢想。那片土地似乎給了全世界最大的寬容、包容和自由。美國人最愛標榜的不是他們的企業、他們的產品、他們的科技和電影,而是他們的“美國夢想”。
我這樣說,一定會招來不少憤青的口水。好在現在極端的愛國主義、非理性的民族主義已逐漸失去了舞台。我們什麼時候能造就“中國夢想”,形成中國的價值觀,並找到世界能接受的方式進行傳播,我們才能真正成為大國和強國,而不是到處買人家的國債。我喜歡美國這個國家,但我一點兒也不想去那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