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玉乍現
五月的天河市春回大地、萬物復蘇,一片祥雲籠罩在城市的上空,在朝陽的映照下,散發出神秘而耀眼的光芒,遠遠望去,通體透紅、流光溢彩,就好像是一塊名貴的翡翠,裝點着這個美麗的城市。
身為天河市委機關幹部的高明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新來的女同事孟茹總是晃動着優美的身材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無心工作,每天都心猿意馬。高明知道,孟茹並非有意勾引他,只因她天生麗質、楚楚動人,就好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來的一件藝術品,讓人在賞心悅目的同時,難免生出一些非分的想法來。在高明的眼裏,孟茹堪稱完美。她高挑的身材,膚白勝雪,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還戴了一副罕見的紅色玉鐲,更加顯示出了她與眾不同的氣質。高明悲哀地發現,自己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孟茹,這對於已經35歲、有着7年婚齡的高明來說,顯得有些不合常理。高明原本以為,如今自己早已過了衝動期,不應該這麼輕易地愛上一個女人,但這種感覺卻又如此來勢洶洶,大有將他淹沒的勢頭。
高明有些犯難了,市委宣傳部是一個嚴肅的部門,如果真的和孟茹弄出什麼緋聞來,肯定會對自己的仕途有影響。高明是個謹慎的人,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影響了大好前程。但是,如果就這麼輕易地對孟茹放手,他又有些不甘心,孟茹那性感嫵媚的身子每天都出現在他的面前,這着實對他是一種不小的吸引。在高明看來,仕途和女人同樣重要,如果二者能夠兼得,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高明和孟茹的第一次肌膚接觸是在一天清晨上班后。當時高明正手拿着拖把在辦公室擦地,孟茹看到后,趕緊放下皮包,爭搶着來干。結果在和高明拉扯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兩隻手就捏到了一起。孟茹的臉騰地就紅了,她柔媚地看了高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到衛生間打水去了。高明傻乎乎地杵在那裏,半天沒有緩過神兒來。孟茹的手軟軟的,如羊脂般白嫩,高明無意間這麼一碰,居然將自己的心都碰飛了。整個上午,高明什麼也干不進去,他甚至偷偷地將碰過孟茹的那隻手拿到鼻尖嗅了嗅,似乎聞到了一股香氣直入天靈蓋,靈魂都彷彿跟着出了竅。
自從孟茹來后,高明覺得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開始有了色彩,上班都比以前更有勁頭了。他每天很早就起床,一邊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一邊心情愉快地系領帶擦皮鞋。妻子淑芳疑惑地問:“最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交了什麼桃花運?看把你美的!”高明嬉皮笑臉地回答:“是啊,交桃花運怎麼了?現在流行這個,你以為我會在一棵歪脖樹上弔死啊!”淑芳上下打量了高明一眼,輕蔑地說:“德行!”
高明和妻子王淑芳結婚快7年了,在這7年時間裏,兩個人的日子過得還算甜蜜,雖然偶爾也有拌嘴的時候,也還過得去。在高明的眼裏,婚姻是什麼?婚姻就是兩個人搭起灶台過日子,僅此而已。
高明和淑芳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王淑芳是一名小學教師,在天河市師範附小教小學5年級。他們有一個6歲的兒子,名叫樂樂,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高明對這個三口之家很滿意,儘管他總覺得婚姻中似乎缺少了點兒什麼,但同時他也明白,這個家對他來說是不能缺少的,就好像沙漠中的綠洲,當你長途跋涉累了的時候,這裏能讓你佇足歇息。對於人們常說的那種浪漫與激情,高明覺得已經不重要了。當10年前初戀女友狠心地離他而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對愛情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高明和孟茹的第二次肌膚相親是在一次酒宴上。那天為了擺平一篇有關天河市的負面報道,由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呂彥昆親自出面,在天河市最大的酒店夢都大酒店宴請《龍江都市報》的兩名記者。當時高明、孟茹還有宣傳部的其他幾個同事都在座。由於酒桌上只有孟茹一個女人,再加上孟茹長得漂亮,自然引得兩個記者眼睛不住地往孟茹身上瞟。久經沙場的副部長呂彥昆當然能夠看出其中的端倪,暗示孟茹給兩個記者敬酒。孟茹立刻領會了呂部長的意圖,她也真是不負重望,不但話說得十分到位,就連酒也喝得十分爽快,居然一連幹了兩杯白酒都面不改色,看得旁邊的呂部長一個勁兒地點頭。兩個記者哪禁得住這樣的攻勢,在孟茹的不斷勸說下,儘管已經喝得語無倫次了,還強打精神要和孟茹碰杯。孟茹當然不會拂了他們的面子,面含微笑地應承着,幾個回合下來,終於將兩個記者全部撂倒。
宴請結束,天色已晚。幾個男同事見孟茹喝了不少酒,都爭搶着要送孟茹回家,但被她一一拒絕了。孟茹半開玩笑地說:“看你們幾個毛手毛腳的,我就不放心,要送還是讓我們科長送我心裏才會更踏實些。”孟茹的話音剛落,便引發了同事們的一陣笑聲。大家問:“為什麼非得要你們科長送啊,是不是想趁機巴結他一下啊?”孟茹說:“巴結怎麼了,你們要是我的科長,我也會巴結你們。”大家聽孟茹這麼一說,笑聲更響亮了,有幾個好事的還吹起了口哨。
高明聽孟茹點名要他送,在竊喜的同時,也不免有些顧忌,因為他怕同事們產生誤會,說出什麼風言風語的閑話來。這邊孟茹卻大方地站起身子,衝著高明說:“高科長,不好意思,只有麻煩你送我走一趟了。”高明嘴裏嗯啊地應承着,表面上卻故意裝出嚴肅正經的樣子,用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周圍,未見同事們有更多異樣的表情,這才小心翼翼地穿好外套,拿起皮包隨孟茹走了出去。
在送孟茹回家的路上,高明很小心地和孟茹保持着距離。本來他想打車,但孟茹說不用了,反正也沒多遠,她正想走走散散心。高明便只好跟在孟茹後面,隨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路燈很昏暗,四周很安靜,只有偶爾經過的汽車帶來瞬間的光亮。高明試圖打破這種沉悶,想了想說:“真沒看出來,你很有酒量啊,喝那麼多酒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孟茹聽后,笑了笑,回答說:“哪有啊,你沒看我走路都不穩當了嗎?我這人喝酒有個特點,那就是當時不怎麼樣,過後就發作了。”正說著,孟茹忽然斜靠在一棵樹上不走了,彎下腰大口地喘粗氣,還沒等高明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孟茹已經張開嘴巴“哇哇”地嘔吐起來,那些還未消化完的食物夾雜着濃烈的酒精味道,瞬間就傾瀉了一地。高明趕緊從皮包里拿出紙巾遞了過去,這時孟茹已經吐得花枝亂顫、一塌糊塗了,高明沒想到一個弱女子酒勁兒發作的時候,居然也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高明站在孟茹的身後,見她難受的樣子,幾次都忍不住想幫她敲敲後背,但一想又不妥,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孟茹蹲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站起來,十分難為情地說:“對不起高科長,讓您見笑了,我說我喝不了多少酒的,您還不信。”高明關切地問:“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事?”孟茹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然後踉踉蹌蹌地就要往前走,誰知剛邁了幾步,就像中彈了一樣,一頭扎了下去。幸虧高明眼疾手快,迅速地張開雙臂,實着着地將孟茹接在了懷裏。這一下,熱乎乎的一具軀體,被高明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此時的孟茹已經醉成了一攤爛泥,放開四肢,整個攀附在高明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自控能力。這下可苦了高明,懷中的女人柔若無骨,害得高明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高明想想不是辦法,趕緊調整了一下姿勢,架起孟茹的胳膊,好不容易將她扶到路邊。剛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高明一擺手,車子停了下來。高明將後車門打開,把孟茹塞了進去,隨後自己也上了車。車子將要開動時,孟茹居然還掙扎着說:“不用打……打車,我自己能走。”高明想:都喝成這樣了,還能走呢。
車子行駛的過程中,孟茹酒勁發作了,一會兒仰靠在車後座上,一會兒又斜倚在高明的肩頭,嘴裏不時地哼唧着,看得出她很難受。幸好路途並不遠,一會兒工夫就到了。高明將孟茹扶下車來,本打算將她直接送到樓上去,可孟茹卻執意要自己上樓,嘴裏還說:“謝謝你了高科長,我自己能行。”高明心想被孟茹的鄰居或者老公看到了也不好,便只得撒開了手,眼見着孟茹搖搖晃晃地上了樓,直到三樓她家窗口的電燈亮了,高明這才放心地離開。
送完孟茹后,高明回到家裏。兒子樂樂已經睡着,妻子淑芳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高明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單位有應酬,喝了點酒。”高明一邊脫衣,一邊回想着剛剛和孟茹的“親密接觸”,似乎還不能完全從那種狀態中緩過神兒來。高明沒有想到平日裏讓他垂涎欲滴的身體,今天晚上就這麼輕易地被他碰觸到了。高明試圖從腦海里搜尋一些美好的細節,但遺憾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記憶竟然很模糊,除了那軟乎乎的身子抱在懷裏的美妙感覺外,其他竟一無所有。高明有些後悔,暗罵自己平時那麼色,居然連這麼好的佔便宜機會都這麼輕易地錯過了,哪怕趁機摸一摸那飽滿的乳房或者屁股,過過乾癮也好。
這樣想着,高明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衝動直達兩腿之間,他忍不住向妻子淑芳靠了過去,胡亂地摸索起來。正在這時,淑芳卻突然問了一句:“奇怪,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女人的香味?”高明嚇了一跳,趕緊解釋說:“哪有啊?你又在瞎猜,八成是酒店的薰香吧!”說完,高明心虛地將頭埋在了淑芳的胸前,像一頭飢餓的豬一樣拱動起來。淑芳用手掐了掐高明的屁股,嘴裏嘟囔道:“諒你也不敢在外面胡來。”高明沒有吭聲,心裏卻想着孟茹妖嬈的樣子,情慾之火越發高漲起來。
天河市地處龍江省的東部山區,美麗的天河山將整個市區環繞在它的懷抱里,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在小心翼翼地呵護自己的孩子一樣。這裏蒼松翠柏,四季分明。雖然人口和耕地都不是很多,但卻盛產關東三寶,更因為在抗戰時期出了很多抗日英雄而名聞天下。天河市委那棟四層高的紅色樓房,就是偽滿時期日本人修築的,解放后被作為市委機關留存了下來。它原本是青灰色的建築物,但後來為了體現紅色政權的進駐,才被粉刷成了紅色。
高明的辦公室就在市委機關三樓里側,和高明辦公室正對着的房間是市委書記齊向天的辦公室。高明已經在這棟象徵著威嚴與權力的紅樓里拼死拼活地幹了8年。8年啊!什麼概念?這足可以完成一場轟轟烈烈的民族戰爭,可對於高明來說,在這人生最寶貴的8年中,他除了將自己鮮明的個性與稜角磨沒了之外,其餘的一無所獲。同當今眾多在機關里工作的年輕人一樣,高明屬於那種有點才氣,卻抑鬱不得志;想要一鳴驚人,卻苦於找不到機會的那一類人。隨着年齡的增長,高明深知,屬於自己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兒時許下的那些宏圖偉願,註定會像滾滾東去的天河水一樣,一去不能復返。一想到這些,高明心裏就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其實,也難怪高明滿腹怨氣,他今年都35歲了,在宣傳科長的位置上也已幹了5年,可就是提拔不起來。領導的理由是現在政府職能弱化,領導職數減少,沒有適合他的位置。但是在機關待過的人都知道,一個人如果到了三十七八歲還沒有走上領導崗位,那麼他的政治生命也基本上算完了。高明的宣傳科長說起來好聽,但天河市是一個縣級市,論行政級別這個科長啥也不是,任免完全憑領導一句話。
就在高明對仕途幾乎失去信心的時候,孟茹卻恰如其分地出現了。這好比是久旱的沙漠降下了甘霖,讓高明又重新來了勁頭兒。孟茹是從文體局直接調入宣傳部的,恰好分到了高明所在的科。高明把這當成是上天對他的恩賜,雖然仕途沒發展了,老天卻給他送來了一個女人。
自從那天晚上醉酒之後,孟茹再見高明就難免有了一些不自然,高明是何等鬼精的人物,對這個細微變化當然能夠看得出來。不過孟茹也非常聰明,懂得怎樣巧妙地去解開這個結。這天,趁同科室的李大姐不在,孟茹低着頭面色緋紅地對高明說:“高科長,對不起,那天晚上實在是喝多了,我都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的,也不知道做沒做出讓您見笑的事情來?”高明感覺孟茹的這句話很好笑,心想你不記得才怪,但表面上卻裝作不很在意的樣子:“沒有啊,那天晚上你表現得挺好的,就連呂部長都一個勁兒地誇你,對你相當滿意。”孟茹聽高明這麼一說,心裏十分高興,接過話茬道:“可不是嘛,那天晚上那兩個記者只衝我用勁兒,呂部長也不斷地沖我使眼色,如果我再不喝,好像多不識抬舉似的。”高明說:“是啊,這酒桌上的學問可真是大了,有時候你酒喝不到位,工作幹得再好也是白搭。”說完,高明又列舉了自己幾次陪領導喝酒的經歷,說了些酒場如戰場之類的廢話。
雖然高明和孟茹誰也沒提“投懷送抱”這一細節,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尤其高明,他知道孟茹的解釋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什麼叫“做沒做出讓您見笑的事情來”,沖這話就知道孟茹對自己的行為心裏有數,不過高明並不介意,他倒希望以後孟茹多給他幾次這樣的機會,這樣就能與她多幾次親密接觸了。
投懷事件之後,孟茹和高明的關係明顯更進了一步,這一點從孟茹看高明的眼神中就能表現出來,那是一種慌亂中含有那麼一點兒曖昧的眼神。這眼神讓高明很受用。在此之前,高明都是趁孟茹不注意時,偷偷地用這種眼神看她的,如今沒想到卻顛倒過來了,可是顛倒過來之後,高明反倒不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了。每當孟茹向高明彙報工作時,高明都盡量避開孟茹的目光,目不斜視地死盯着文件,故意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有時候,人性的虛偽讓我們備感好笑,就好比市委機關的各色人等,別看他們表面上一個個道貌岸然,其實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麼勾當,還真是說不好。
就在高明夢想着能有機會將孟茹拿下的時候,沒想到機會來了。龍江市委宣傳部舉辦了一期業務培訓班,本來類似的培訓應該高明和李大姐去的,因為這兩個人的資格更老一些。但李大姐借口年歲已大,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孟茹。孟茹當然願意去,因為這種培訓不但有機會接觸上層領導,而且還能公費旅遊。
培訓總計四天時間,頭兩天由經貿大學新聞系的教授講課,並組織各縣區的宣傳工作者就一些課題進行研討,后兩天則是參觀龍江市著名的工業園區,並順路去龍江烈士陵園憑弔。
高明和孟茹在培訓的前兩天沒有什麼接觸,因為男女學員分別住在兩個不同的公寓。但在培訓的第三天晚上,參觀完工業園區后,主辦方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不但有烤全羊,還有焰火和歌舞表演,最後還有舞會。或許因為在機關憋悶得太久的緣故,高明和孟茹玩得很開心。等到舞會開始的時候,孟茹自然就成了高明的舞伴。那一刻,伴着舒緩的音樂、美麗的篝火,兩個人手牽着手,肩搭着肩,充滿了詩情畫意。尤其高明,做夢也沒想到能有機會和孟茹這樣近距離地接觸,而且還如此的堂而皇之。等到焰火升起的時候,高明擁摟着美麗的孟茹,看着美麗的焰火在天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仿若置身夢境。那一刻,高明的心情真是舒爽到底。
篝火晚會結束后,高明仍然意猶未盡,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他竟大着膽子對孟茹說:“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江邊走走吧?”孟茹看了看高明,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個人沿着長長的龍江大堤一路走了下去。
那晚,兩個人談了很多,由單位的人際關係,談到彼此的婚姻家庭;由上學時的純真夢想,談到參加工作后經歷的一些無奈。也是在那晚,高明了解到原來孟茹出身於窮苦家庭,父母是欠着外債供她讀完大學的,為了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畢業后,孟茹特意找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嫁了,雖然她和丈夫沒有什麼感情,但物質上的豐裕畢竟可以彌補一些感情上的空缺。談到感情時,孟茹坦言,自己最愛的是大學時候的同學,但那位長着英俊面孔的男人為了能進入龍江市電視台,竟然跟台長的女兒結婚了,全然拋卻了他們整整三年的感情。孟茹不無傷感地說:“你能想到嗎,很多次在電視裏看到他主持的節目,我都懷疑曾經經歷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講到這裏的時候,孟茹的目光深邃幽遠,彷彿在訴說著一件別人的事情。高明的心為之一動,問道:“你是不是非常恨他?”孟茹撿起了一塊石子,用力扔向江心,然後說:“不!為什麼要恨呢?人各有志,隨他去吧,我早就想開了,得不到的莫要強求。”高明站在旁邊,沒有再說話,他聯想到自己類似的情感經歷,很清晰地捕捉到了孟茹心靈深處所掩藏的深深傷痛。
就這樣,高明和孟茹長久地在江邊站立。天上繁星點點,江中漁火閃動,偶爾傳來的兩聲輪船汽笛響,彷彿是那姑蘇城外的夜半鐘聲,曠古久遠。高明站在江邊,向遠處望去,心想人世間最美的景緻不過如此。一陣夜風襲來,孟茹打了個寒噤,高明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地給孟茹披上。孟茹轉過頭看了看高明,眼裏充滿了感動。那一刻,高明的心中沒有了慾念,卻想到了愛情。
培訓的第四天基本上是自由活動時間,學員們有的出去購物,有的在培訓基地游泳或者打保齡球。高明和孟茹也沒閑着,兩個人去了龍江市最著名的二道灣風景區,在那裏玩了一天。等到登山、划船、戲水一天玩下來以後,兩個人不但沒有了距離感,而且在身體上也可以很自然地接觸了。比如登山時,高明可以藉助陡坡拉住孟茹的手,牢牢地牽住不撒開;划船時,孟茹也借故躺倒在了高明的懷裏;戲水時,兩個人更是將彼此的衣服都淋濕,好像只有這樣才更開心盡興。高明從孟茹那火辣辣的眼神中隱約預感到,他離徹底得到這個女人已經為時不遠了。
晚上主辦方安排了豐盛的酒宴,龍江市委宣傳部的張部長致了祝酒辭,說了些諸如宣傳工作是喉舌,各基層工作者還需要再接再厲,把握好正確的輿論導向等之類的話,然後大家就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與高明同桌的一圈人,都是各區縣宣傳部門的老同志,大家都是老相識了,所以都不拘謹。張部長的講話一結束,大家就開始推杯換盞起來。有意思的是,吉興縣委宣傳部的趙科長也是帶着一個女科員一起來的,只是那女科員的模樣和孟茹一比可就相去甚遠了,不僅一臉的雀斑,還長着一雙鬥雞眼。高明眼見趙科長一邊吃飯一邊不住地拿眼瞄孟茹,一臉的羨慕神情,好像在說,還是人家天河市的女人漂亮啊。高明忍不住笑了,他對這個趙科長很了解,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講黃色笑話,在高明的眼裏,他是典型的悶騷型男人。
酒宴剛開始時還有些秩序,等到張部長給每桌敬完酒之後,秩序就開始混亂起來。在趙科長的帶領下,一桌子男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孟茹,開始輪番向她敬酒。高明怕孟茹像上次那樣再喝多,所以每每都周旋着替她將酒喝掉。到了最後,孟茹沒怎麼喝,高明卻喝多了。酒宴結束時,趙科長拍了拍高明的肩膀,附在他耳邊小聲耳語道:“兄弟,艷福不淺,這麼好的女人千萬別錯過!”然後,又戀戀不捨地看了孟茹一眼,笑嘻嘻地走了。高明藉著點酒勁兒,忽然覺得趙科長的話似乎很有些道理,這年頭哪個男人沒三五個女人?偏偏他高明卻清心寡欲地謹慎了這麼多年,高明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虧。而今,如果他連孟茹這麼好的女人都錯過,那他不是傻瓜是什麼?這樣想着,在酒精的作用下,高明越發感覺氣血上涌,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孟茹那如花似玉、嬌媚萬千的樣子,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孟茹看到高明酒氣熏天、滿面通紅,知道他喝多了,趕緊為他遞上了一瓶水。高明接過來,喝了一口,然後結結巴巴地對孟茹說:“我們出去走走吧,好嗎?”
培訓基地的後花園是個不錯的所在,裏面林木茂密,環境十分幽雅,這在喧鬧的都市之中已是十分難得。高明和孟茹走在裏面,聽到周圍不斷傳來的蛙聲蟬鳴,一時竟沒了話題。兩個人各揣心事,內心深處好像都在期望着能夠發生些什麼。尤其高明,這一刻覺得心臟都快跳了出來,他琢磨着一會兒該怎麼對孟茹下手。
最終還是孟茹打破了僵局,她很輕柔地說:“謝謝你剛才替我喝了那麼多的酒。”高明打了個飽嗝,醉醺醺地回答:“沒事,我只是擔心那幫傢伙跟狼似的沖你用勁兒,怕你像上次那樣喝多了,多難受啊!”一句話把孟茹說笑了:“你是怕我喝多了,還得你侍候我對吧?”高明趕緊解釋說:“才不是,侍候你倒無所謂,你喝多了我會心疼!”“噢?你會心疼我?”孟茹歪過頭來,好奇地問道。高明知道自己說走了嘴,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話又收不回來了,他看見孟茹認真的樣子,心裏一橫,索性豁出去了,一下子將孟茹的身子扳過來,滿含深情地說道:“是的,我會心疼,你信嗎?”這回輪到孟茹不好意思起來,她羞澀地低下了頭,高明沒有再遲疑,對着孟茹那圓潤的嘴唇就吻了下去。孟茹顯然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被高明的突然舉動弄得慌亂起來,搖擺着腦袋不停地躲閃。可高明哪裏還給孟茹躲避的機會,張着滿是酒氣的嘴巴,隨着孟茹的頻率不停地捕捉着她的雙唇,幾個回合之後,終於被高明逮到了。高明只覺得口中一陣酥軟,逮住孟茹的嘴巴就狂吻不已。剛開始時,孟茹還緊閉着牙齒,嗯嗯啊啊地掙扎着,就是不配合。漸漸地,孟茹放棄了反抗,也熱烈地開始回吻高明,兩個人的舌頭終於糾纏到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忽然有腳步聲傳來,高明和孟茹趕緊分開。待那腳步聲漸去漸遠了,孟茹才對高明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高明卻由着性子說:“不!我還想和你再待一會兒。”一邊說著,竟拉起孟茹的手,往小樹林深處鑽去。孟茹掙扎着說:“不要啊!”嘴裏說著,腳上卻不由自主地跟着高明進到了林子裏。高明隨便找到一棵樹靠着,雙手隨即攀上了孟茹的胸前。孟茹掙扎着將高明的手打掉,但是高明卻又不依不饒地去扯孟茹的褲子,孟茹又趕緊護住自己的褲子。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地糾纏起來,不一會兒都忙活得氣喘吁吁。高明說:“你就答應了我吧,我都仰慕你好久了!”孟茹說:“不!如果我們這樣被人知道了,還讓我怎麼活?”高明說:“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嘴上說著,手上就用了力,畢竟女人的力氣沒有男人的大,加之孟茹也沒有特別想要拒絕的意思,衣服眼看就要被高明扯了起來。最後,孟茹無奈地抓住高明的手說:“我給你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對我好,不許騙我才是!”高明使勁點點頭:“嗯,我答應你!”其實,即便這會兒讓高明去殺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
孟茹終於長嘆了一口氣,撒開了緊扣住衣角的雙手……
許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加之在這種環境下太刺激,高明只不過動作了兩下,就一瀉千里。這讓他很是鬱悶,原本指望着能在孟茹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沒想到反倒丟了顏面,這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孟茹沒有再給高明機會,她趁高明愣神的當兒,趕緊穿好了衣物,丟下高明一個人,獨自跑開了。
一陣風吹來,高明的酒醒了不少,他忽然醒悟過來,原來剛剛自己偷情了,儘管不是那麼順暢,但也算草草地完成了整個過程,這讓他的心立刻沉重起來,一種好似空虛、恐懼、悵惘、彷徨的感覺深深攫住了他。高明抬起頭來,那濃濃的夜色像黑幕一樣向他壓來,讓他感到難以喘息。高明打了一個寒噤,心想此刻淑芳和樂樂都睡著了吧,這樣想着,一種深深的負疚感襲上他的心頭,他有些後悔剛才的衝動,他不敢去想這件事情會帶給他什麼樣的後果,他隱約預感到這一行為在他的生命中將具有重大的意義。高明有些痛恨自己,本來無數次渴望艷遇,但當艷遇真正到來的時候,居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高明在原地愣了半天神,後來一狠心,心想一切由它去吧,只要做過了就不後悔,於是痛痛快快地在那棵柳樹旁小解了一下,然後從容地提上褲子,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天河市這幾天的天氣比較燥熱,整個城市像籠罩在一個悶罐里,讓人的心情都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高明在自己的座位上點了一支煙,這是他培訓歸來后第一天上班。孟茹還沒有過來。高明有些緊張,因為他不能判斷孟茹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態度。自從那天晚上和孟茹有了肌膚之親后,高明就再也沒有見到她,打她手機也不接,給她發短訊也不回,這讓高明的心裏七上八下的。高明擔心,如果孟茹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而看輕他,那麼兩個人從此後在一起工作難免會充滿了尷尬。但轉念一想,高明又覺得這似乎不大可能,因為那天晚上和孟茹接吻的時候,有那麼一陣子她的反應還是十分強烈的,這說明她對自己還是動了情。想到這裏,高明有些後悔那天晚上沒有發揮好,如果當時不是在小樹林,而是在床上,那麼一定會讓孟茹感覺到他的威猛。正想着,孟茹恰好推門走了進來,高明用眼睛瞟了她一眼,發現孟茹還和以前一樣,像個沒事人似的,先是同李大姐打了聲招呼,然後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整個上午,高明如坐針氈,覺得渾身不自在。孟茹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除了不搭理他以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甚至還和李大姐興緻勃勃地講了培訓過程,說這樣的培訓很享受,不過是遊山玩水而已,希望下次李大姐還能把機會讓給她。高明在一旁聽了心裏直嘀咕,難道孟茹還想創造機會和他在一起?這樣想着,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好不容易耗到了下班時間,李大姐像每天一樣,提前走了一會兒。當房間裏只剩下高明和孟茹兩個人的時候,高明終於忍不住了,狠下心來問孟茹:“那天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呢?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孟茹將眼皮往上撩了一下,瞪了高明一眼:“幹嗎接你電話,你能有什麼好事,就知道欺負人!”一句話說得高明臉紅一陣白一陣,不知該怎麼往下接話茬才好。這時孟茹收拾東西要走,高明看了看她性感的屁股,心有不甘地問:“那你還給不給我機會親近你啊?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孟茹拉開了門,回頭沖高明莞爾一笑:“美得你!”然後蹬着高跟鞋咔噠咔噠地下樓去了,留下高明一個人坐在那裏,覺得魂兒都飛了。
晚上回到家裏,高明見到淑芳后,不知怎的,心裏充滿了歉意,甚至都不敢和淑芳的眼神對視一下。於是打這之後,高明比以前勤快多了,所有的家務活都搶着干,諸如燒菜洗碗之類,以前沾都不沾,現在卻幹得熱火朝天。不僅如此,晚上臨睡前還經常幫淑芳捶捶背、按按腰,弄得淑芳驚訝地問道:“呦,最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怎麼這樣殷勤?”一句話,差點將高明的汗珠子說下來,高明心中暗自驚嘆,女人的洞察力怎麼會這樣厲害,趕緊解釋說:“哪有啊,你別總是懷疑這兒懷疑那兒的,你要是再懷疑,我就不幫你按了。”淑芳正在舒服的當口兒,只得說:“好吧,你繼續按,我不懷疑就是了。”
為了不讓淑芳真的產生懷疑,高明與淑芳做愛的頻率明顯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不過他每次幹事的時候都關着燈,努力地把身下的淑芳想像成孟茹,倒也能完成的不錯。可淑芳還蒙在鼓裏,以為高明對她又煥發了以往的激情,每當高潮過後,淑芳都會幸福地親吻高明一下,嘴裏說道:“老公,你真棒!”然後枕着高明的胳膊滿足地睡去。每當這時高明就在想,其實夫妻之間的關係,有時候想想也真夠悲哀的。
自從高明和孟茹上次培訓時毛毛草草地有了那麼一次之後,回到單位再也沒有了親近的機會。他幾次對孟茹暗示,都被孟茹委婉地拒絕了,這讓高明無比懊惱。他無法明白孟茹究竟是怎樣的心理,她那種欲拒還迎的態度,把高明的心撩撥得痒痒的,甚至有那麼兩次,高明都恨不得把孟茹按倒在辦公室那張簡易的單人床上,插上門狠狠地大幹一番。但是情慾的火焰燃燒得再旺,也不能燒沒了理智。高明強壓着心頭的慾火,耐心地等待着他和孟茹的第二次機會。
同全國某些縣級市一樣,天河市的經濟狀況好比是一台上了銹的機器,半死不活地運行着,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絞盡了腦汁,想盡了一切辦法,力圖使這台機器高速運轉,但市場經濟有它的客觀規律,並不是你想發展就能發展得起來的。同東部沿海地區相比,天河市明顯存在着地理位置欠佳、交通閉塞等先天劣勢。但在高明看來,這些都不是致命的,更重要的是這裏的人缺乏開拓進取的創新精神。人們過慣了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舒適生活,只要餓不死,沒有幾個人願意主動往市場經濟大潮里跳的。
不過,放下經濟發展的快慢與否暫且不提,一些必要的宣傳工作還是要搞的。在當前的形勢下,沒有哪一個領導不在乎自己的政績問題。市委書記齊向天更是如此,他一貫重視對外宣傳工作,在他眼裏,有些工作是三分干、七分吹。所以,宣傳工作說輕也輕、說重也重。
這一天,省電視台要在全省範圍內針對林木綠化和水土保持方面做個專題報道,有意將天河市作為重點宣傳對象。通知下來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責成宣傳部務必做好相關的接待工作,任務最終落到了高明所在的宣傳科。由於這次採訪需要深入林區,山高路遠,李大姐年歲已大,陪同採訪的任務只能由高明和孟茹共同完成。一行人早上出發,在採訪車上顛簸了一上午,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清牛溝林場。做完採訪工作已經接近傍晚,沒想到在回來的途中,採訪車突然熄火,司機老王修了半天也沒有修好。這下可急壞了高明,他和孟茹都是本地人,在荒村野外蹲住一宿倒也無所謂,只是省電視台兩個記者還要趕着回去錄製節目。萬般無奈之下,高明只好站在馬路中央,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等來了一輛拉貨車。高明冒着被撞到的危險強行將車攔了下來,好說歹說,給了人家50元錢才同意將那些採訪設備連同老王和兩個記者一同拉了回去。本來高明孟茹也想搭車回去,怎奈那車子太小,已經容不下更多人,只好作罷。
將記者送走後,高明和孟茹各自往家裏打了個電話,便在附近尋找能夠寄宿的人家。走了大約有四五里路,才看到一戶獨門獨院的小房子在山腳下矗立着,房頂上正冒着裊裊的炊煙。高明和孟茹推開院門走了進去,迎出來的是一對衣着樸素的中年夫婦。兩個人說明了來意,夫婦倆將他們二人熱情地讓進屋裏。正趕上晚飯時間,主人將熱騰騰的紅薯玉米端了上來,高明和孟茹也毫不客氣,狼吞虎咽地吃了個飽。
晚飯過後,天色已晚,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房主二人以為高明和孟茹是夫妻,問也沒問便將他們安排在了同一個房間。高明正竊喜機會又來了,沒想到孟茹小聲對高明說:“我去那屋睡,不和你一起,免得被你佔便宜。”高明沒想到孟茹會是這樣的態度,趕緊解釋說:“人家農戶就兩個房間,你去那屋睡,他們兩口子睡在哪兒啊?你好歹將就一宿吧!”孟茹說:“反正不管怎樣,今晚不許你碰我!”說完,孟茹將被子由炕頭拽到炕梢,離高明遠遠的。
熄燈后,高明哪有心思睡覺,總想着炕梢還有一個女人,便慢慢摸了過去。孟茹警覺地問:“你要幹嗎?”高明說:“我擔心你害怕所以過來陪陪你!”孟茹沒有說話。高明將手伸進了被窩,孟茹正背對着高明和衣而卧。高明將整個身體貼了上去,慢慢地摟住了孟茹。孟茹輕輕抖了一下。窗外不知什麼時候起風了,窗欞上的薄紙發出嗚嗚的聲音,格外刺耳。高明說:“我總覺得這次是老天給我們創造的一次機會,你覺得呢?”孟茹說:“別臭美了,我倒覺得是你故意將車弄壞的,誰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高明呵呵笑了起來:“我哪有那本事,我要是真有那本事,就天天創造機會和你在一起。”高明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孟茹的敏感部位遊走起來。孟茹感到有點渾身不自在,說道:“你別費事了,我來那個了,做不了的。”高明聽了,立即停住了動作,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失望地問道:“不會吧,我真這麼倒霉?我不信,你要讓我摸摸看。”說著,果真將手探到了孟茹的兩腿之間。孟茹嬉笑着不讓高明摸到,高明這才知道孟茹是在有意戲弄他,禁不住又來了興緻,爬到孟茹身上開始孟浪了起來。兩個人玩耍了一會兒,高明對孟茹說:“將衣服脫了吧,穿着多不舒服。”孟茹說:“就不脫,偏不讓你得逞。”高明說:“你不脫,我來幫你脫。”說完開始真的幫孟茹解起衣服來。孟茹掙扎着故意小聲喊道:“不要啊,你再這樣我要喊人了!”高明說:“你喊吧,我豁出去了,反正今天是要定你了!”
當高明一舉褪下孟茹的最後一塊遮羞布長驅直入時,他覺得此刻即便死都值了,那種偷情的愉悅和荒野之外的刺激,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
那一晚,在那鋪東北的小火炕上,高明盡情地要了孟茹四次。
儘管兩個人折騰了一晚很累,但由於是借宿在別人家,起得太晚怕被人笑話,所以第二天早上,高明和孟茹早早就爬了起來,簡單地喝了兩碗粥,便起身向主人告辭。臨走前,高明從兜里掏出100元錢對主人的盛情表示感謝。怎奈那樸實的夫妻卻怎麼都不肯收,嘴裏還念叨說:“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為難着緊的時候,幫這點小忙算不得什麼!”只說得高明和孟茹心裏都熱乎乎的,深深地被庄稼人那種純樸和熱情所打動。
高明一邊往回走,一邊深有感觸地對孟茹說:“我現在最看不起的就是某些城裏人,一遇到農民工就把鼻子捂起來繞開走,不是嫌棄農民沒有文化,就是笑話農民沒有教養,殊不知農民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沒有農民的辛勤勞作,我們吃啥喝啥?”孟茹也跟着附和說:“是啊,如果上溯三代,誰家又不是農民出身,做人可真的不能忘本。”高明歪頭看了孟茹一眼,對孟茹的話頗為贊同。心想這女人不但長得漂亮,心眼也怪好使的呢。
到了公路旁,高明拿起手機,撥通了司機老王的電話,由於處在山區信號不是太好,喂餵了老半天才得知老王剛找到拖車,要兩個小時后才能趕到,這讓高明一陣沮喪,索性到山坡上找了一塊平整的草地,將衣服鋪在地上躺了下來,傻傻地望着剛剛升起的太陽發獃。
孟茹跟過來,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呢?”
高明說:“我在想人活一世拼死拼活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還不如像那對夫婦那樣,在這裏蓋一所小房子,種上幾畝地,白天兩個人一起下地幹活,晚上回來一起沒完沒了地做愛,多愜意啊!而且這裏空氣這麼好,一定能夠長壽的。”
孟茹抬頭看了看風景,那秋日的天河山綿延起伏,就好像一條巨龍一樣盤旋着伸向遠處;半山腰隨處可見的楓葉紅成了一團火,彷彿要將整個秋天都點燃;頭頂偶爾有兩隻叫不上名字的鳥兒啁啾着掠過,帶來了一絲讓人心動的生命氣息。
孟茹說:“是啊,如果能和心愛的人在這裏無憂無慮地過上一輩子,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呢?”高明說:“如果讓你選擇,你會選擇和誰在這裏生活呢?”高明的一句話將孟茹問愣了,她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也沒有回答上來半個字兒。高明笑了:“怎麼?是不是可選擇的人太多,一時讓你拿不定主意啊?”孟茹看高明有意取笑她,故作生氣地說:“是又怎麼了?反正不是你就是了。”高明聽孟茹這麼說,立即站起來,一把將孟茹擄在身邊,很認真地說:“我希望是我。”孟茹羞澀地問:“憑什麼啊?”高明說:“就憑我對你的一番真心和誠意!”孟茹看着高明,似乎不大相信高明所說的話,她的眼睛直直的,好像在努力洞悉着高明的心。高明抬起頭,大膽地將眼神迎上去,似乎在努力表白着自己對愛的忠貞與無悔。
就這樣,兩個人長久地對視着……
最終,孟茹妥協了,她撲哧一笑,忽然問道:“你說,如果兩個人天天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生活,會不會膩煩啊?”高明說:“除非那不是真正的愛情,如果真的相愛,一輩子都不會膩煩的!”說完之後,高明將孟茹壓在身下,痴痴地問孟茹:“我想和你相愛一輩子,永遠在一起,行嗎?”孟茹說:“別傻了,你做不到的,世界上哪有這樣的愛情!況且,我們都是已婚的人了,你還是現實些吧!”高明說:“我不管,反正我這輩子就是要和你在一起!”說完之後,高明很霸氣地將孟茹撂倒在草地上,三下五除二地除去了孟茹的衣裳,莊重地挺起了身子……那場景就好像電影《紅高粱》中“我爺爺”和“我奶奶”的野合。高明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讓天地神靈都來見證他對孟茹的愛情。
從清牛溝林場回來之後,高明和孟茹的關係明顯更進了一步。兩個人在辦公室也不那麼拘謹了,尤其李大姐不在的時候,高明就直勾勾地看着孟茹傻笑,孟茹疑惑地問:“你總傻笑什麼啊?”高明說:“沒什麼,喜歡你唄,笑笑還不行嗎?”聽高明這麼一說,孟茹將媚眼一拋,說:“瞅你那傻樣兒!”高明就彷彿受了鼓勵,偷偷湊上前去,冷不防照着孟茹的臉蛋吧唧親上一口。孟茹驚訝地低聲呵斥道:“哎呀,你瘋了啊?小心被人看到。”
孟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辦公室戀情最需要的就是要保持在地下狀態,凡事都要小心謹慎,一旦被同事發現了蛛絲馬跡就天下大亂了,這裏面的技術含量可真是不低,好在高明和孟茹都屬於高智商的人,漸漸的兩個人就形成了默契。在同事們面前,孟茹始終都畢恭畢敬地稱呼高明為高科長,高明也抬頭挺胸,對孟茹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而且更為絕妙的是,私下裏孟茹還會在其他同事面前說些高明的壞話,比如說什麼高明架子大,不愛搭理人了之類,總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內容,讓別人以為她和高明之間的關係好像不怎麼融洽。
雖然兩個人表面上偽裝得很好,但是怎樣解決私下裏的約會問題卻很讓他們頭疼,在辦公室里做愛顯然是不可能的,萬一有同事突然闖進來,那兩個人非羞臊得自殺不可。去外面找地方也不是很安全,天河市實在是太小了,誰知道在哪一個角落裏會蹲着一個你認識的人。後來還是孟茹想出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她建議高明去百里以外的龍江市,那裏是省會城市,賓館和旅店多,也不容易碰到熟人。高明當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先是乘車去龍江找家賓館開好房間,再給孟茹打電話,告訴她在哪個賓館幾號房,然後便心情激動地等待着孟茹的到來。
等待孟茹是一個很微妙的過程,那感覺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有些期盼、有些煩亂、有些刺激、有些嚮往……高明一般利用這個機會先鑽到衛生間去洗個熱水澡,每次高明都洗得很仔細,甚至將下面都由里到外地清洗個乾乾淨淨,生怕有什麼疏忽會影響了兩個人的情致。
孟茹到來后,一般也是先去衛生間沖個涼,這時高明就故作鎮定地看電視,其實電視裏演的什麼高明一點兒都看不進去,等孟茹從衛生間出來,高明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前去,兩個人乾柴烈火一樣糾纏在一起……親熱完之後,一般都是孟茹收拾好先走,然後高明才從床上爬起來,穿戴整齊去總台埋單。
這樣的日子大約持續了半年,果真相安無事,兩個人的戀情進行得既穩妥又隱秘,沒有人知道這一切。
不過自從有了婚外情之後,高明的心理變化是巨大的,這一點令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剛開始和孟茹偷情時,高明覺得很對不起淑芳,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負疚感漸漸淡化了,隨之而來的是對淑芳的厭倦。尤其是和淑芳做愛時,進去沒多久就想着趕快出來了事,簡直就是一種應付。和孟茹相比,淑芳的身體對高明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就好像吃慣了粗茶淡飯,忽然有一天嘗到了山珍海味的滋味兒,再回過頭來,那粗茶淡飯怎麼吃都不香了。
好在淑芳和高明已經結婚7年了,女人到了這個年齡,對於床上的事情也不是很在意,在淑芳眼裏,怎樣操持這個家、撫養好孩子、教育那群學生,遠比和自己的丈夫做愛更讓她掛心,而這一切都做下來,往往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了。高明對他和淑芳的婚姻,有一種理性的態度,他深知婚姻進行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到了那種平淡如水的階段,全國有千百萬個家庭都在這種狀態中進行着,無一例外地享受着婚姻帶給他們的穩定與和諧,但同時也讓他們忍受着沒有激情所帶來的焦躁與不安。為此,高明曾專門寫過一篇有關婚姻與家庭問題的小論文,在全國知名的刊物《婚姻與哲學》上面發表了,還引起了不少讀者的共鳴。
所以,高明在對待自己婚外情的立場上態度很明朗:首先,他不想離婚,他不會輕易拋下淑芳和孩子,更不會破壞了這個家的穩定。他知道即便是和別人重新組建家庭,時間久了也不見得會比現在這個家的生活質量高到哪兒去。其次,他又不想讓自己耗在這個家裏,浪費了大好的青春,他要採取另外一種方式,充分地享受生活中美好的一切。在他的計劃中,他要永遠保持和孟茹的這種曖昧關係,這樣既有了家的穩定,又能填補感情上的空虛,可謂是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