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天上午,安思源開着檢察院的警車,離開了東海市,與他同行的只有米佳一個人。經過了一個上午的疾駛,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鐘,他們才趕到關山市。
這是一個因礦山而興起的城市。這裏曾經為國家生產了大量的煤炭,可如今資源已經枯竭,大大小小的煤礦都已經關閉。看上去,整個城市都是蕭條的。
他倆在一處不大的小飯店裏吃了點兒東西,吃完飯後,就按照蘭子用於辦理手機的身份證上所註明的地址找去。找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找到那個地方。
米佳說道:“這個身份證十有八九是假的。可是這上面的地址的名字,又和這裏的街名這麼相近,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看來,我們是需要去市公安局了。”安思源說道。
半個小時后,他們一起走進了關山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辦公室工作人員知道了他們的來意后,接待了他們。在戶籍科的電腦檔案里,搜索了幾遍都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這個人。最後,接待他們的人看了看這個名叫蘭子的女孩兒的資料,建議他們去附近的一個街道辦事處看一看。因為那裏曾經住過不少外來戶,而那些外來戶對外也說他們是關山市人,實際上那些人從來就沒有取得過本市的戶籍。
按照指點,安思源與米佳又驅車來到古塔山街道辦事處。而這個辦事處的名字與他們剛才去過的五塔山的街名差不了多少。
街道辦事處民政科的人接待了他們。民政科女科長林麗梵查遍了所有外來人員的臨時居住證明,也沒有找到一個叫蘭子的人。
正在安思源與米佳將要離去的時候,安思源說道:“這是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兒,她的臉上長了一顆黑痣。別人都說那是美人痣。”
林麗梵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安思源留住了腳步,希望她還能想起點兒什麼來。
正在這時,另外一個中年女人從外邊走進來。林麗梵問道:“來秀文,你能不能想起來?前些年我們這裏的外來人口中,是不是有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兒?她的臉上長了一顆黑痣,打扮得挺出奇,人們有時還經常議論上幾句,說她長得有點像印度女孩兒。”
來秀文說道:“好像是有那麼一個女孩兒,我記得她爸爸好像是一個郊區農民,在這裏拉三輪車。後來全家都不在這住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你們知道他們姓什麼嗎?”
“不知道。”
“他們當時的鄰居還有沒有在這裏住的?”安思源繼續問道。
來秀文想了想,說道:“倒是能找到一兩個。”
“你能不能帶着我們去找一找?”
“你是說去找一找他們那時的鄰居?”來秀文說道。
“是這個意思。麻煩你了。”
走出街道辦事處的小樓,來秀文沒有讓安思源開車去,她說那裏的路十分不好走。安思源和米佳跟着來秀文穿過了一片廢棄廠房的外院牆,又繞過了一處下水溝,終於找到了一處用廢棄廠房改造成的居民樓。
他們那裏原來是一個礦區,煤礦已經關閉,不少辦公大樓已經廢棄在那裏。街道辦事處為了幫助外來人口解決居住問題,又為了讓關門企業有一定的收入,就對原來的辦公大樓進行了改造,改造后租給外來人員居住。
安思源與米佳站在外面,來秀文一個人走了進去。一會兒工夫,一個中年女子跟着來秀文走了出來。來秀文對中年女人說道:“你說那個拉三輪車的男人,是哪年從這裏搬走的?你能不能想起來?”
“找他幹什麼?他已經搬走有幾年了。至少也有兩三年了。”中年女人說道。
安思源一聽,便來了情緒,馬上問道:“那你應該知道他姓什麼?”
“大家都管他叫老秦老秦的,應該姓秦吧。具體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中年女人說道。
“你能不能記得,他是不是有一個女兒?他女兒的臉上有一顆黑痣。”
“我好像看見過他是有這麼一個女兒,穿戴可時髦了,總也不怎麼在家。在哪幹什麼,我不知道,可我看到她回來過。”
“你知不知道他們全家去了哪裏?”米佳問道。
“也沒有什麼全家不全家的,平時就他們老兩口。夏天在外面聊天的時候,聽老秦說過在這干拉三輪車的活,已經越來越不好乾了,坐車的人越來越少。還不如回家種地去,現在種地國家還給錢。他後來是什麼時候搬走的,我也沒太注意。我在外邊租了個小攤位,整天在攤上忙。今天要不是孩子有病,你們這個時候來找我,根本找不到。”中年女人說道。
“這麼說他完全可能回老家了?”米佳問道。
“這種可能性大一些,不過我也說不準。”
“看來你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
“他是這北面的人,北溝那邊的,具體我也說不準。你們找他有什麼事?”中年女人說道。
安思源說道:“想找他了解一點兒情況。”
安思源再也沒能問出什麼,不得不離開了那裏。
晚上,他們只好住在了這座城市裏。辦理完入住手續之後,安思源與米佳一起走出旅館去吃飯了。米佳一邊吃飯,一邊說道:“看來我們還是沒有白來,起碼知道了這個女孩兒姓什麼了。”
米佳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安思源,安思源說道:“對呀,你說這個叫蘭子的女孩兒,會不會叫秦蘭?”
“很有可能。”米佳說道。
“看來,我們明天還不能回去。應該想辦法繼續找下去。如果能夠知道這個老秦是哪裏人,我們就可以在老秦的戶口所在地尋找秦蘭。”安思源說道。
“有道理。明天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去老秦曾經住過的地方找找看?”
“到那些拉三輪車的人中打聽打聽,一定會找到認識老秦的人。”
米佳放下筷子,興奮地說道:“說得太有道理了,他們這裏的三輪車就像是我們那裏的出租車。我們那裏的出租車司機不少都互相認識,他們也是一樣,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回到旅店的時候,已經八點多鐘。
站在走廊上,安思源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辛苦呀。”
“是得早點兒躺下,天這麼冷,還沒供暖,房間裏溫度太低。”米佳說道。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把電話打過來。”安思源開玩笑似的說道。
“想得倒美,需要你幫什麼忙?”米佳反應得非常迅速。
“我的體溫比正常人高多了。怎麼也得在五十度以上。”
“我這裏帶了不少退燒藥,不過你這麼高的溫度,怕是降不下來了。”米佳說著,已經把門打開,還沒有等安思源回敬什麼,她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鐘,安思源與米佳正準備往外走,正好遇到了前一天才認識的來秀文。安思源馬上說道:“是來女士,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們科長告訴我說你們住在這裏。我就一大早跑了過來,怕你們走了。”來秀文說道。
“找我們有什麼事?”安思源不解地問道。
他們站在旅店門口,聊了起來。
“你們昨天見到的那個中年婦女,今天早晨特意來找我。她說她昨天晚上聽她愛人說,那個老秦是這北面的北溝縣人,離這裏有二百多公里。是北溝縣什麼地方人,他說不清楚。我怕我記不住,還特意把她說的都記在紙上了。”說著,她就把紙條遞給了安思源。
安思源與米佳互相看了看,幾乎是同聲說道:“謝謝你。”米佳又接著說道:“也替我們謝謝那位大嫂。”
有了這個意外收穫,讓安思源與米佳高興極了。他們倆迅速坐進車裏,朝着北溝縣開去。
安思源駕駛着轎車輕鬆地行進着。他一邊開車,一邊與米佳隨便地聊了起來。
“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
“當然很好。你睡得怎麼樣?”米佳說道。
“我可沒怎麼睡。”
“為什麼?”
“一直以為你會打來求救電話。”安思源還是沒有忘了昨天晚上的話題。
“我倒是想過這事,可是怕有生命危險。”
“你以為我是色狼啊?”
“幹嗎說得這麼難聽?你哪是那種人?我是怕你那麼高的溫度會燙着我。”米佳一邊說一邊笑個不停。
“可也是啊,我怎麼告訴你我的體溫是五十多度呢。我如果告訴你三十六度五,昨天晚上,我們就會給單位省下一個人的住房費用。”
“是啊,那樣多好,回去之後,領導不僅會表揚你。還可能提拔你做副檢察長呢。”
“那你幹嗎不成全我一把?”
“我怕你夫人上街遊行。那樣你的副檢察長也坐不安穩,所以說,還是慢慢來吧。”
正在這時,一群綿羊正從路中間大搖大擺地走過,一下子讓安思源的車慢了下來。他們的舌戰這才中止。
又到中午時間了,安思源與米佳才趕到北溝縣縣城。吃過午飯後,他們直接去了縣公安局。在公安局工作人員的配合下,按照他們提前想好的方案,在戶籍檔案中尋找秦蘭這個名字,結果真的找到了幾個叫秦蘭的人。他們在那裏排除掉幾個分別住在縣城裏的人,又一次排除掉了兩個雖然是在農村,但歲數卻都很大的人。剩下的唯一一個秦蘭,被安思源和米佳鎖定,作為他們要尋找的目標。
離開縣公安局,他們又開車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秦蘭所在的村。當安思源與米佳打聽到秦蘭家的住處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當他們走進那個農家院落時,迎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六十歲上下的老者。
“老人家,您姓秦吧?”安思源問道。
“是姓秦,你找的是我?”老人看到了身後的警車,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您有個女兒叫秦蘭?”
“是有個女兒叫秦蘭。你們要找她?”
“她在家嗎?”米佳問道。
“她不在家。”
“你們找她有事?”老人家依然有些緊張。
“我們是想找她了解點兒情況。”安思源說道。
米佳接着問道:“您女兒的臉上長着一顆黑痣吧?”
“是啊,”他指着自己的下巴位置,說道:“這個地方長了一顆黑痣。”
“你女兒長得很漂亮啊。”米佳說道。
這時,秦老漢才想起來要讓客人進屋裏坐下。
坐在炕沿邊上,安思源問道:“你女兒不在家?”
“在外地打工。”
“多長時間回來一次?最近回來過嗎?”
“回來過。前些天,她媽媽病了,她回來看了看,待了沒幾天就走了。”
“她在什麼地方打工?”米佳問道。
“在東海市,離這很遠啊。回家來一趟不容易。”
“你有她的電話嗎?”
秦老漢什麼也沒問,就去找到了寫在一個小本本上的秦蘭的手機號碼,遞給了米佳。
秦老漢問道:“我女兒沒有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我們就是想找到她,了解一下別人的情況。老人家,沒有什麼事,放心吧。”說完,安思源和米佳走出了秦老漢家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