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81

薛飛和小杜在西門車站等生意。

西門車站是貨運站,進出都是貨車,也有老客車改為貨運的,車轎上噴四個字:零擔貨運,有許多小商小販採購貨物數量有限,千兒八百斤貨就找這些“零擔車”裝運,貨主也可以隨車貨同行。薛飛和小杜合夥買的長安小麵包就是專門轉運這些零擔貨的。

兩個人都坐在麵包車裏,車窗前放着個紙板,上面寫着:西門一市區短途貨運。邊上並排着十幾輛車都是吃這碗飯的,有麵包、也有雙排座帶小貨箱,麵包車可以進城,小貨車卻只能在環城線上跑。

小杜丟一支煙給薛飛,自己點燃一支,狠狠地咂一口,說:“薛哥,丁強建議我們還是辦個客運執照跑城區到南郊,他在與點樓開小客跑這一線,客多生意好,我們去了,大家哥們都有個照應。”

薛飛說:“跑客運從早到晚都閑不下來。”

小杜說:“我們這樣就閑下來了,可一樣還是掙不到錢。”薛飛笑道:“我們這是願者魚兒上鉤,你看,那不是生意來了。”一輛零擔車風塵撲撲地開進站里去了,過一陣,就從站里跑出來幾個肚皮上拴着豬腰子皮包的貨主,一個矮胖子滿臉淌汗地跑到麵包車前,說:“師兄,跑一趟北門物交廣場。”

小杜問:“貨多不多?”

矮胖子說:“不多,就只三個大包,全是針織品,沒三百斤。”小杜說:“運費二十塊。”

矮胖子討價還價道:“師兄,都是小本生意,十五行不行?”坐在駕駛位上的薛飛把嘴裏的煙頭吐出窗外,說:“不行!”矮胖子嘟嚕道:“二十就二十嘛。”

薛飛說:“二十也不拉。”

矮胖子豎了眉:“你……你不拉就沒人拉啦?”就走到另一輛車跟前講價去了。:小杜說:“薛哥,坐着等生意,生意來了你又……”

薛飛很得意地吹起了口哨,嘟起的嘴在給小杜示意。

小杜望去,見車站裏出來一個年輕女貨主,和多數貨主一樣,細細的腰上吊個豬腰子錢包,鼓漲漲的不知道裝了多少錢。穿件無袖圓領衫,臂兒被太陽晒成赤褐色,兩個小奶子在胸前顫顫地,模樣兒俏,顯得很乾練利爽,一看就給人洒脫的感覺。

薛飛悄聲說:“那包里多半是裝的衛生紙。”

小杜就笑着說:“你把剛才那個矮胖子趕走就為拉這一個?人家不找我們拉。”薛飛說:“她准走過來問我們。”

小杜搖搖頭,說:“你就算得那麼准?”

薛飛邪邪地一笑,說:“不是算,是自信。”

果然那年輕的女貨主就向他們走來了。

薛飛扭頭向小杜眨眨眼,那意思是說,哥們,怎麼樣!

年輕女貨主走過來問薛飛:“到金龍街多少錢?”

薛飛說:“隨你吧。”

年輕女貨主嗤一聲笑道:“你不怕我到了站不給錢呀?”薛飛笑着說:“我怕你給多了呢。”

那女貨主就拉開車門上來,說:“進站里去,有幾包貨。”薛飛把車開進去,和小杜二人幫她把五六包貨塞進車裏,前面就三個人坐了一起,朝市裡開去。

薛飛開着車問女貨主:“你剛才怎麼不問其它車呢?”

小杜心裏好笑,這薛哥,不是很自信的嗎!

年輕女貨主眨眨眼,很頑皮的樣子,說:“你不是眼睛都不轉地盯着我嗎?”小杜忍不住就笑出了聲,說:“他挺自信的。”

年輕女貨主說:“你呢,你沒自信?”

小杜不好意思地笑笑。

女貨主說:“年輕人不找年輕人還找誰?我就喜歡這樣,說說話也挺投機的,出門在外,總得要交流交流,把自己封閉起來幹啥。”

小杜問:“你不是西原人?”

“誰說不是,金龍街土生土長的。”

“都是本市人,你姓啥?”

“幹嗎打問這?是不懷好意吧?”

年輕女貨主說了這句,自己也忍不住嗤嗤地笑了。

小杜說:“隨便問問。”

薛飛說:“我這哥們還真不懷好意呢,你可得小心呀。”年輕女貨主說:“我心眼沒那麼多,告訴你們,我姓甲,叫曉芹。”小杜說:“姓甲!”

“怎麼大驚小怪的,真姓甲呢。”

薛飛說:“能不驚嗎?西原出美女,美女甲氏多呀!”

甲曉芹說:“你們別粉我了,模樣兒嘛,我自己知道勉強還看得過,哥們想結交就到金龍街來,待會兒下貨就在我家門上。”

小杜說:“你沒問哥們叫啥名呀?”

甲曉芹掩嘴一笑,說:“誰不知你是7號,他是12號。我是球迷哩,國慶那場球賽票,我花了五十塊買的黑票。”

薛飛和小杜就笑了。

薛飛說:“我叫薛飛,他叫杜陽,都叫他小杜。可惜今天才認識,國慶那天,我這哥們小杜還撕了三張票呢。”

“怎麼,連家裏人都不給?”

“他就一個人。”

兩個男子就都閉了嘴,小杜眼裏還晶亮了一陣。原來,小杜是孤兒院長大的。甲曉芹見二人不語,過一陣說:“哥們,今後我們就是朋友了,趕個空日子我請二位撮一頓,我做生意掙了不少錢呢。”說完,還把皮包拉開,果真全是大票。薛飛和小杜一看就笑了,這甲曉芹也太哥們了,才坐半個小時的車,就一點兒警惕都沒了,再想起先前猜人家這包里裝的衛生紙,卻原來一點假都沒參,兩個哥們怎麼不笑。

車到金龍街曉芹家門上停下,從門裏出來個老太婆:“曉芹回來啦!”曉芹給薛飛和小杜說:“這是我奶奶,我是跟奶奶一起長大的。”薛飛問:“你爸媽呢?”

曉芹說:“我七歲時,爸因公死了,媽改嫁了。”

薛飛就朝小杜使眼色。

下完貨,曉芹奶奶讓二人進屋喝水,二人謝了。曉芹拿三十元給他們。薛飛和小杜都不收,小杜說,就算是交了個新朋友吧。曉芹很高興地說,那我請你們時就得來呀。薛飛和小杜就說一言為定。薛飛還讓小杜把手機號寫給了曉芹。曉芹也把家裏的電話告訴了他們。

兩人開着車離開金龍街。

薛飛對小杜說:“曉芹看上你了哩。”

小杜說:“說著玩兒的。”

薛飛拍拍他的腿,說:“這事錯不了,你沒注意曉芹看你那眼神,全是裝着情呢。哥們,你走桃花運了。”

小杜就笑着說:“她要真有情,就會打電話約我們。”

薛飛說:“曉芹這姑娘模樣、性格都不錯,你可別不在意。”小杜說:“硬是像玉霞說的,愛情嗎一個不小心還真就出現在眼前了呢。”薛飛說:“說點野的,隔山幾百座。走路幾百里,認都認不到,肚皮挨肚皮。”小杜說:“薛哥,你也抓一個。”

薛飛笑笑,說:“又不是抓壯了,來硬的,得像今日你一樣,碰機遇。”“今天還真多虧了你,要拉了那矮胖子,這曉芹怕是一輩子也認不到了。”“這叫姻緣,是你的跑也跑不了。”

小杜忽地問:“你把車開到哪去?”

“市群藝館等客。”

“薛哥,你還真往心裏去了哩!人家楊玲是有主的呀?”“咱們打球不是還有後補隊員嗎!”

“你別折騰自己好不好?”

“我說小杜,我真迷上了楊玲呢,我知道人家正談着戀愛,心裏還是想,二天我要找女朋友就照楊玲那樣的找。”

“你把人家當藍本了。”

“她不是模特兒嗎?”

兩人就放肆地大笑……

82

市群藝館九樓的練功室換衣間裏,楊玲和櫻櫻顧不上沖澡就在換衣裙。櫻櫻說:“樓下的汪濤這段時間都沒到九樓來了。”

楊玲眨眨眼,說:“柳蔓都沒來,他上來幹啥!”

櫻櫻也壓低了聲音說:“柳蔓身體有問題了,你沒見前幾天走着走着台步就往衛生間跑,我聽見她在裏面發嘔哩。”

楊玲說:“人家嫂子是隊長,膽兒大嘛。”

櫻櫻在楊玲耳邊嘰咕了幾句。

楊玲瞪大了眼,問:“這是真的?”

“我哄你幹啥?前天下午休息時,我下去看報紙,汪濤親口給我說的。”“他怎麼會告訴你這些?”

“大概我是結過婚的人吧,他又和小妹你們是同學,他真的跟我說柳蔓有了,柳蔓躲着沒告訴他,是他自己發覺的。柳蔓這兩天都沒來,是請了假去醫院處理這麻煩事。”

“汪濤文質彬彬的,還真夠大膽的了。”

“你可別瞎說,不是汪濤乾的。”

“不是汪濤!”

櫻櫻點點頭,說:“汪濤給我賭咒發誓說,他真沒跟柳蔓發生過那種事。”“他怎麼會給你說實話,兩個人不是那麼親熱得火爆嗎,不是他那是誰呢?”“你看柳蔓平時那股傲慢勁,心野哩。”

“你是說汪濤被她蒙了。”

“我有一天在西門商場裏,看見她勾着另外的男人手膀在轉商場。”“真的?!你沒看花眼?”

“不會的,她戴了墨鏡,可我還是認出來了,走路都操的台步,挺瀟洒的樣子。”“這不是腳踏兩隻船,小耍人家汪濤嗎?”

“這事沒咱們關係,少過問。”

楊玲點點頭,說:“快點,別人沖了澡都進來換衣了。”兩人就收拾好坐電梯下了樓。

櫻櫻和楊玲一出群藝館大門就看見了麵包車,薛飛和小杜坐在裏面。櫻櫻上去問:“你們怎麼在這裏?”

薛飛說:“等客呀。”

楊玲拍拍車門說:“打野打到這來了,就不怕交警醫你們?”小杜說:“交警都是咱哥們,不管咱。”

櫻櫻問:“你們真的在這幹啥?”

薛飛說:“接你們下班啊。”

楊玲笑笑,說:“是不是來洗腳的?”

就都朝洗腳房看,那門上站了兩個袒胸露臍的小姐。

小杜說:“真的接你們下班呢。”

楊玲說:“是不是丁強叫你們來接櫻櫻。”

薛飛說:“順道走這過,看見你們還能不停下。人對了飛機都要剎一腳。”楊玲就笑着對櫻櫻說:“你要回去,我要到河濱公園,不同一條路,你坐他們的車回去吧,我打的。”

薛飛說:“先送你去河濱公園,再送嫂子吧。”

楊玲說:“那你們是連汽油錢都貼上了。”

楊玲和櫻櫻就上了車。

薛飛邊開車邊說:“真是專門接你們呢。”

櫻櫻就笑道:“群藝館門上美女如雲,別看花了眼呀。”薛飛說:“還真看花眼呢。我給你們說,上次那幾個街痞放出來了,我們怕你倆再遇上,就來看看。”

楊玲不無擔憂地問:“真放了?”

小杜也說:“真放了,不過他們知道櫻櫻是咱們籃球隊主力丁強的愛人,就不敢再糾纏了。”

薛飛心裏在笑,這小杜吹牛還是有點水平嘛,就接過話頭說:“楊玲就難保設街痞盯着她了。”

櫻櫻恨他倆一眼,說:“你們倆別瞎說,把楊玲驚嚇了肖石可不依你們。”一路說著就到了河濱公園。

楊玲下了車,說:“薛飛,你們天天來接我都坐哩。”

薛飛說:“就怕你肖哥打破醋罐。”

楊玲說:“他敢!”

薛飛就調過車頭走了。

楊玲又來到老地方等肖石。

看看六點過了,肖石還不來,臉上就有了慍色。掏出手機呼他也呼不到,這肖石怎麼連手機也關了?

楊玲就坐在亭欄上看雪清河水,心裏就像水面的漪漣一樣打着旋兒地不平靜。心想肖石這都幾天沒見面了,也不知忙個啥?今兒個來了非得給他冷臉看看。耳邊就有噓噓的口哨聲。

楊玲回頭看,是一個眼鏡在對面亭攔上坐着,很流氣地吹着口哨,模樣倒也不是凶像,還有幾分書獃子氣。

翠竹亭不大,倆人對坐在亭欄上,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這眼鏡怎麼就賴着不走?

楊玲就想起社會上謠傳的河濱公園常有暗娼嫖客,心裏就有些發緊。覷眼那眼鏡,眼鏡在朝她笑,笑得邪火。楊玲心裏就明白了,也丟個媚眼,跳下亭欄就走。眼鏡果真就跟了上來。

楊玲徑直出了公園,招手攔下一輛的士,鑽了進去。眼鏡愣了一下,手舉起來又放下,像是想喊她。車就開動了。楊玲豎起一根小指頭朝那眼鏡比比,又狠狠地朝小指頭唾了一口。

83

楊姐在辦公室里看肖石送來的“雨花”賓館設計圖,是立體可視彩圖,平面圖她看不懂,就讓肖石帶走了。設計圖是肖石托姜華找市設計院搞的。楊姐覺得這“雨花”賓館的設計好是好,可就差點什麼,看一陣也找不着究竟,就叫玉霞來看看。

雨花這名兒是玉霞取的。國慶過後,楊姐打算在與點樓停車場正面修一個招待所,擴大經營範圍。徵求意見,玉霞說,這招待所也應該與“美人魚泳池”、“芳華苑”這些名兒配上,就取了個“雨花”。

楊姐問:“雨花是啥意思呢?我只知道南京有雨花石。”玉霞說:“雨花這詞兒和我們的溫泉很貼近,原本是雨打梅花,和美人入浴情調上很相似。本來是六如居士的填詞卜剪梅》的起句。”楊姐問:“六如居士是誰?”

玉霞笑道:“就是歷史上那個花花公子,有才有能的唐伯虎呀。”楊姐笑道:“唐伯虎點秋香,又是一剪梅,這詞兒寫在賓館大廳里讓遊客也樂一樂,你念一念呢?”

玉霞知道暢姐眉毛鬍子攪一塊兒了,也不好解釋,就念原詞:“雨打梅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楊姐聽人了迷,完了,卻也說不出喜歡道理,就說:“叫雨花賓館好!就這名字了。”

這會又讓玉霞看彩圖。

楊姐說:“我覺得少了點什麼?”

玉霞看一陣,說:“大門前再修個五彩噴水池就好了。”楊姐點頭笑道:“我就想不到哩。就是加一個五彩噴水池。”玉霞說:“這雨花賓館是楊姐早就想建的?”

楊姐說:“國慶的啟發,如果國慶那會兒我們有個高檔次的賓館,生意一定更好。可惜東城門街那接待站修小了,也是此一時彼一時,沒法的事,不過,我是一定要讓接待站也升上幾層的”

玉霞問:“與點樓能投資這麼多呀?”

楊姐說:“借雞生蛋嘛。”

玉霞問:“貸款?”

“與點樓這麼大的固定資產作抵押還愁貸不到款!”

玉霞就明白了,楊姐要想開發天都溫泉也是靠貸款,這樣滾動發展倒是誰都有利。中國的企業怕是都走的這條路。要是破產了呢?玉霞又笑了,與點樓這樣的休閑旅遊產業是屬於可持續發展的產業,怎會破產哩!

兩人正說著,電話響了。

玉霞拿起話筒,裏面傳來寧婷的聲音:“你是甲小姐嗎?今天天氣好,吳總我們要來與點樓玩玩。”

玉霞說:“歡迎歡迎,我們楊經理也在這。”就把話筒遞給楊姐。楊姐一聽是廣東人,也說“歡迎”。

寧浮在那邊說:“我們吳總說,請在你們那個‘紅燈籠’餐廳預定一桌,吳總要請客。”

楊姐問:“請誰?”

寧婷笑道:“讓你們賺錢還請你們哩。”

楊姐心裏想,莫不是這廣東力達的老總要和自己商討合資的事,這事可馬虎不得,就對着話筒說:“這頓餐就我們請了吧。”

寧婷說:“吳總說了,是我們請客,不必讓你們開銷,只是小事一樁,楊經理就不必客氣了,要不,吳總改了地方,我想來泡溫泉就要落空。”楊姐說:“那就歡迎你們來,什麼時候?”

寧婷說:“一個小時以後就到。”

吳永海、寧婷、方成三人到了與點樓,楊姐本來是想請他們先到聚友軒茶廊坐坐。

吳永海下車后,看看頭頂,太陽正火,天上沒有一絲雲,地上也沒一點風,就說:“我們是想下游泳池呢,特別是寧婷,還沒來就把泳裝穿上了。”寧婷得意地把黑衫風披展開,果然裏面早穿上了三點式的比基尼。廣東佬海邊上長大,愛玩水倒是天性,楊姐、玉霞就陪他們先到美人魚泳池,讓侍應小姐送上飲料放在了太陽傘下。

寧婷是迫不及待地把黑衫風披脫下放在沙灘椅上,蹬下鞋,就下了水。因為穿着新潮的“三點式”,南國姑娘高挑健美的身材一覽無餘。像寧婷這樣露的泳裝可以說西原市還沒人見過,自然引得遊客都把讚賞的目光投向了她,連“藍湖灣OK廳”愛游泳的幾個小姐也跑出來看她。

吳永海和方成也從更衣室里穿着三角泳褲出來躍入了碧水中。三個廣東佬都是游泳高手,蛙泳、仰泳、蝶泳無所不能,那身着彩色“三點式的寧婷更是成了真正的美人魚,在水裏飄逸瀟洒。

太陽傘下的楊姐和玉霞也看呆了眼。

吳總和寧婷出水坐在了池沿,吳總說:“楊經理、甲小姐,你們也下來游游呀。”玉霞說:“楊姐,別讓廣東佬盡占風流,我們也下去。”楊姐說:“我這樣子……”

玉霞說:“楊姐,你這樣子賽姑娘哩,走,不下水去,讓別人說我們不禮貌。誰還不會划兩把呀!”

兩人就進了更衣室,楊姐吩咐侍應小姐送了兩件泳裝來。楊姐穿了件水紅色,玉霞穿了大紅。

玉霞的靚麗絲毫不比寧婷差,加上南方姑娘被海風吹過的身子帶褐色,而玉霞卻是很少曬太陽,身子一亮出來竟白滑如玉,她比寧婷個子還要高一點兒,更是顯得婷婷玉立。

楊姐雖是少婦,身材卻沒發福,腰腹胸臀都恰到好處,腴而不雍腫,加上眉清目秀,又別有一番風韻。

二人一出更衣室,竟然有人拍起了巴掌,是寧婷帶的頭。兩人趕緊下了水。

玉霞在大學讀書時喜歡蛙泳,還代表學校參加過比賽,一年多沒游過了,適應了一會也就舒展自由了。

楊姐也會游蛙泳、仰泳,只是很長時間沒下過水,游起來吃力,游不了十幾公尺就得靠池邊歇歇,卻是覺得穿了泳裝一身都輕鬆了,連那些心裏藏着的煩惱也暫時丟開了,情緒無比好。她不覺又想起五年前在雪清河游泳池,那時候多單純,短短几年的商海拼搏,讓人陡增了無數煩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成得還是失敗者,但她明白一點,做女人真不容易。

遊了二十分鐘,都上來坐在太陽傘下喝飲料。

寧婷說:“楊經理,你們怎麼不搞陪泳的?”

楊姐說:“我們不是陪你們在游嗎。”

寧婷搖頭說:“是專業陪泳的。像吳總、方成,給他們安排兩個陪泳姑娘,會玩得更開心呢。”

方成說:“你要不要陪泳的?”

寧婷揚揚頭說:“想要哩,就是沒有。”

方成說:“我不是陪了你嗎?”

寧婷嗤嗤地笑:“你找吳總給你陪泳費。”

楊姐玩笑道:“這三陪不是還要增加一陪。”

寧婷說:“真有陪泳呢,就是你們省城也已經有了,這陪泳小姐還得考呢,文化一般還是大專生,陪泳費一小時一百塊呢,生意挺不錯的。”楊姐搖頭。

玉霞心裏在說,寧婷一開口就是生意,這是不是也從某一方面說明了沿海與西部人在觀念上的差距呢?

游完泳,都進溫泉浴室去泡了澡,然後就到餐廳圍了一桌。因為是事先楊姐打了招呼,桌上的菜肴可謂是豐富多采,連吳永海也說:“楊經理,你的餐廳和西原大酒店比也不差呀!”

廣東諸作東,自然是反客為主了,楊姐和玉霞也不好過多地“借酒獻佛”,席上的氣氛反而輕鬆和諧,談笑風聲,調侃愉悅,真正是休閑餐飲。楊姐心裏想的開發的事偏偏沒人說起,彷彿是有意繞開溫泉開發的話題。酒到中途,才慢慢說到溫泉的事,卻也是說的休閑,而非開發。

吳永海說:“我到過很多溫泉游游地,卻對西原溫泉很是鍾情,你們與點樓溫泉一點不比國內外那些著名溫泉差,我覺得反而更勝一籌。”寧婷說:“我都捨不得與點樓溫泉了。”

方成笑道:“你給楊經理拉拉關係,當她的秘書算了。”寧婷說:“這不奪了甲小姐的飯碗嗎。”

方成說:“讓甲小姐你們兩個調換一下不就行了。”

寧婷就對楊姐說:“楊經理,你同不同意?”

楊姐就說:“寧小姐當我的秘書我可擔當不起。”

寧婷說:“楊經理推口話,是捨不得甲小姐哩。”

吳永海又說:“這與點樓溫泉原來是叫姊妹泉,如堵住其中一個泉眼,另一個泉眼也不再流出泉水,楊經理,我沒說鋪吧?”

楊姐忽地想到“資料”的事,就乜眼看玉霞,見她和寧婷正私下說得熱鬧,也沒管桌面上的話題,她就對他說:“吳總考察西原溫泉很全面嘛。”喝到最後,吳永海端起酒杯說:“楊經理,這次我們來西原,受到你多方的關照,我借這機會表示謝意了。”,

楊姐喝了杯里的紅酒,問:“吳總這話是說要離開西原了?”吳永海點點頭,說:“等幾天就回去。”

“吳總你們不是很迷戀西原的溫泉嗎?怎麼說走就走?”吳永海微微一笑,說:“回去作些必要的準備。”

寧婷說,“過了年,我們再來。”

楊姐點點頭,說:“想必吳總是滿懷信心的?”

吳永海笑而不答。

送力達公司三個客人上車時,玉霞瞅個空子把寧婷拉在後面,問:“你們真要走了?”

寧婷在她耳邊說:“你捨不得我們離開西原了?”

玉霞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輕輕打一下她的手腕,說:“我還真的捨不得你呢。”寧婷咯咯咯地一陣大笑,引得幾個人回過頭來問:“寧婷笑啥?”“我和甲小姐說悄悄話哩。”

吳永海說:“你那悄悄話是見不得人的?”

寧婷做個怪像,說:“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要暫時保密。只能甲小姐我們倆知道。”

吳永海笑道:“沒什麼密可保的,你們不說我也猜得出。”寧婷說:“你猜猜看。”

“那個秘密是和我有關的,我不會說錯吧?”

玉霞覺得臉上灼燙了一下。寧婷卻嘻嘻嘻地拍着巴巴掌說:“吳總當然猜得到,吳總都猜不到了,這秘密也沒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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