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郭醒世到來時,朱思涵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總統套房位於海邊。拉開窗帘,房間正面對着浩瀚的大海。白天,碧波萬頃,一望無垠的景緻盡收眼底。夜晚,船隻在海中靜靜穿梭,點點漁火閃爍迷離。如此迷人的景色,無不讓人心動。總統套房足足佔據了酒店21層的半個樓面。套房由白、藍、紅三種不同色系組成,每個色系包括一間卧室、一間客廳及一套盥洗室。除此之外,還有一間包括衝浪浴、桑拿浴在內的浴室,一間供客人使用的飯廳。最令人讚歎的,是無處不見的各種小擺設和工藝品,據說,這些都是專程從西班牙採購來的,極具異域特色。

睡房裏的氣氛浪漫而溫情。

朱思涵一襲紅色睡衣。纖纖細腰,清秀的面龐,凝脂般的肌膚,凡間花妖般嫵媚動人。睡衣是女人表現真實性情的物件,流露的是夢想的姿態和擁有的心情。

郭醒世先湊過來,聞了聞朱思涵的體香。他迷戀她,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她身上散發的香味。

香妃古已有之。文獻記載中,最著名當屬史上四大美女的西施和楊貴妃。西施體有異香,吳王特意為她修了香水溪、采香徑,日日在芬芳馥郁中與之尋歡作樂。楊貴妃香氣襲人,唐高宗為之傾倒,封為貴妃。還為她修沉香亭,召大詩人李白作詩,“一枝紅艷露凝香”,“沉香亭比倚欄杆”。美女體香,迷住一個個盛世明君。

郭醒世身居高位,閱人無數。什麼法國女性的酪香,英國女性的藕香,瑞典女性的木槿香,德國女性的香木香,美國女性的藻香,他都有所領略。但是,朱思涵幽幽的體香,最令他痴迷。

洗完澡,郭醒世注意“前戲”。如同事無巨細處理公務的行事風格,他有條不紊,環環相扣。郭醒世在床上同樣體現出固有的霸氣,朱思涵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她甚至養成了一切以他的感受為核心,以他的需要為目的。常常被動地迎合,無條件地服從。

郭醒世照例是傳統的“居高臨下”,駕馭着整個過程……

潮起潮落,郭醒世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風平浪靜后,郭醒世抓起床頭的電話,接通了張牧臣的手機:“牧臣,你和媒體溝通了沒有?”

“醒世書記,你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明天,中央和省里的各家媒體,都在重要版面和黃金時段,集中報道你今天召開現場辦公會和走訪慰問棚戶區動遷居民的消息,主題圍繞市委市政府廣泛聽取民意,加快棚戶區改造步伐,打造城市品牌;市領導親民愛民,千方百計為老百姓排憂解難。”

“噢,你再讓辦公廳寫個情況反映,把今天的現場會和走訪形成一個專題材料,送給省委辦公廳信息處,讓他們在《今日重要信息》上刊登。”郭醒世說。

“好,我馬上去辦。”

放下電話,郭醒世拉着朱思涵的手,一起走進浴室。並肩躺在“水床”上,郭醒世開始撫摸朱思涵嫩白柔滑的肌膚,享受着那麻蘇蘇的感覺。“后戲”同樣很重要。郭醒世擁有的是全過程。

認識朱思涵,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三年前的一天,郭醒世在北京開會。會後,他到一位退下來的老領導家串門。老領導雖然已不在位,但在政界的影響力依然不可小視。郭醒世對可能影響他仕途的人,從來都十分重視,尊崇之至。那次去老領導家前,他特意打電話,讓市水產集團派潛水員到深海海底,采捕了一些野生海參和鮑魚,還讓張牧臣到玉石礦挑選了一塊價值連城的“河磨玉”,製成玉枕。因為他聽說,老領導近期睡眠不好,很是苦惱。帶上這些東西,郭醒世在晚飯後來到老領導家。老領導的脾氣郭醒世是知道的,廉潔一生的他,對權錢交易恨之入骨。可是,郭醒世帶來的海珍品雖然高檔,卻是臨海市的土特產品,玉枕也是當地所產。這些東西,與行賄受賄和腐敗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因此,老領導收下了郭醒世帶來的東西,並愉快地和他交談起來。

郭醒世在這裏遇到了朱思涵。他被朱思涵含蓄的美所深深吸引,疑為天人。

“這是我妻侄女,叫朱思涵。”老領導說,“在英國讀的書,剛回國,被一家港資房地產企業招聘去了,當總裁助理。”

朱思涵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你們見過面的。”

“見過面?”

“那一年夏天,我去你們臨海休息,住在浪花島……”

郭醒世當然不會忘記,那時候老領導還沒有退下來。就是那一次有幸結識了老領導,得到了賞識,他才被提拔重用。可是,他確實記不起來,怎麼也想不起來老領導的家人中,有這麼漂亮的姑娘。

“那時候她還小,剛剛讀大學二年級……”老領導提醒。

“哦……”郭醒世的印象還是有些模糊。

“女大十八變……”老領導解釋道。

郭醒世有些感慨。如果那時候朱思涵這麼漂亮,他不會不記得的。

可以看出來,老領導對這位妻侄女很是愛憐。老領導老伴剛去世不久,妻侄女常來陪他說說話,替他解解悶。郭醒世從來不會讓機遇從他面前溜走的,他認為,抓住朱思涵,就更加拉近了與老領導的關係。更何況,朱思涵又是一位標緻的美人。

“歡迎朱思涵助理到臨海市發展,我們那裏土地價格適宜,開發潛力很大,房價也有很大的升值空間。”郭醒世笑了笑,“我正式向你發出邀請,也算是招商引資,為了我們那裏的發展。”

朱思涵點了點頭,算是表示感謝。

果然,一個月後,朱思涵真的飛到臨海市。郭醒世親自到機場迎接,並讓張牧臣把她的住處安排在這總統套房。朱思涵可是大領導的妻侄女,皇親國戚,金枝玉葉。一周的考察時間,朱思涵對臨海市的房地產市場研究明白了。她告訴郭醒世,她要在臨海市發展。郭醒世知道,朱思涵供職的那家港資房地產公司,是一家勢力很大的上市公司。如果把這家公司引進來,會對臨海市房地產業發展起到巨大的推進作用。

郭醒世建議,可以結合全市重點區域的棚戶區改造,整片開發。朱思涵同意了,並向總部做了彙報。總部經過反覆研究后,決定在臨海市成立大方房地產公司,由朱思涵全面負責,擔任總經理。

郭醒世為朱思涵設計的蛋糕是巨大而又誘人的。

作為棚戶區改造一期工程,市政府和朱思涵的大方房地產開發公司合作完成。合同規定,一期工程佔地面積250萬平方米,拆除工作由市政府協助完成。形成凈地后,無償劃撥給大方房地產公司用於開發。也就是說,大方房地產公司不花一分錢,就可以白白得到250萬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權。但是,大方房地產開發公司需在這塊土地上,無償為市政府建一座佔地160萬平方米的主題廣場。其餘地塊,按市政府要求,建設全市地標性建築——國際會議中心,以及兩座超五星級賓館,幾棟超高層豪華國際公寓。與此同時,大方房地產開發公司在市郊山溝內,為拆除戶建設“幸福家園”住宅小區,供棚戶區居民居住。大方房地產開發公司在這一項目中,總投資120億人民幣,凈利潤201億人民幣。

一家房地產開發企業,在一個項目中投資120億人民幣,確實是讓人震撼的大手筆。郭醒世為自己親自出馬,招商引資來120億人民幣的大項目而沾沾自喜。但是,對於投資商可以由此產生的巨額回報,他卻隻字不提。

郭醒世是儘力的,這個項目凡是能夠減免的各種收費,他都指示有關部門予以減免。理由同樣是“要優化招商引資環境”,要“招商、安商、富商”,要“外商發財,我們發展”……棚戶區改造項目,成為名副其實的“書記項目”“一把手工程”。

朱思涵無疑是女強人。而大凡女強人,內心大都比較脆弱。所謂外表光鮮照人,內心世界卻隱藏着不為人知的落寞。今年已34歲的她,仍然沒有屬於自己的婚姻。

那一天深夜,郭醒世正在辦公室里批閱文件。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打破了他那靜悄悄的辦公室的寧靜。郭醒世辦公室里的外線電話,和外屋秘書室的電話同一個號碼。凡打給他的電話,都要經過秘書孫啟運的“過濾”,孫秘書認為確實應該由他接聽的,便轉到他的辦公室。孫啟運很是精明,凡女性打來電話要找郭醒世,他在迅速判斷後,總會非常及時地轉接。

電話是朱思涵打來的,一個略帶傷感的聲音緩緩傳到郭醒世的耳畔。從此,本來懷有政治目的的郭醒世,有些意外地收穫了一個漂亮女人的感情……

朱思涵去小酒吧里取出一瓶XO,斟滿了兩杯端到“水床邊”。

郭醒世貪婪地欣賞着朱思涵的裸體。這個女人的形體,協調優美,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沒有半點可以挑剔之處。她的身體各部位是那樣協調,線條是那樣優美流暢,皮膚是那樣白皙細膩。女性形體美的三要素,朱思涵都具備。首先背部的健美,她的背部左右對稱,線條挺拔,上寬下窄,三圍比例適當;她的臀部同樣健美,既隆起、飽滿、圓滑、上翹,又結實而有彈力。腰腹也堅實、平坦、纖細。一對乳房更為動人,飽滿挺拔,富有彈性。還有那個性化的臉部線條、光潔細膩修長的脖子,柔和飽滿的手臂,勻稱豐滿,線條流暢而又修長的腿形,流動飛揚的美髮……

郭醒世更為著迷的,是朱思涵高雅靈動的氣質。那得體的儀容,優雅的舉止,恰當的談吐,內在的素質。這些,都讓朱思涵楚楚動人,魅力四射!人們常說,表由心生。只有內心世界的不凡,內在修養到了至高的境界,才會有如此脫俗的品位,淡定華貴的從容,韻味雋永的嫵媚……

朱思涵用那雙纖纖細手,輕揉着他的頭髮。

“醒世,你說,‘難民部落’的居民,為什麼不願往市郊的‘幸福家園’搬?”

“故土難離,老百姓就是那麼高的覺悟。”

“我發現,這些老百姓是以命抗爭,固守家園的決心讓人震撼……”

“思涵,你對社會底層生活不了解,對老百姓更不了解。這是一個愚昧無知的群體,心胸狹窄,目光短淺,自私自利,中國老百姓的劣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醒世,也許不該把他們遷往那麼偏遠的山溝里。”

“說實話,思涵,我這樣決策,是為了你增加效益。你想,在市區內特別在棚戶區那樣的黃金地塊,給老百姓建回遷樓,成本太大了。把他們安置到市郊山溝里,土地實行零字出售,你的盈利空間一下子就加大了。”

“謝謝,謝謝醒世!”

“當然,我也不完全是為了你。”

“啊?”

“我是一市之主,當然要胸懷全局,為這座城市的建設着想。棚戶區居民素質太差,隨地吐痰,亂扔雜物,大聲喧嘩,衣着不整……整個與現代城市形象不和諧,有礙市容。把他們整體遷走,也是凈化城市環境,美化城市風貌。”

“這……醒世,二十世紀,歐洲一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也有你的思考。只不過。他提出口號是消滅劣等人種猶太人,凈化人種。其結果……”

“你說的是希特拉,他把目的公之於世,自然要遭到失敗。當然,我的所作所為,與希特拉這個瘋子是有本質上區別的。”

“這我知道,你的形象很高大,很光輝。報紙上連篇累牘,稱你是人民公僕,親民楷模……”

“執政為民,是我力求塑造的自我形象!”

“你很成功了!”

“思涵,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與城市發展理論有關。”

“什麼城市發展理論?醒世,我很感興趣,你介紹介紹吧。”

“經營城市這個理念你知道嗎?”

“知道,這個理念現在炒得很熱。”

“告訴你吧,我的大小姐,”郭醒世得意地拍了拍朱思涵的手,“這個理念的創立者就是我郭醒世!”

“真的?醒世,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坐上臨海市一把手的位置后,我感到最難的是,要改造舊城區,要加快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要使這座海濱城市舊貌換新顏,卻腰包空空如也,手裏沒有錢。俗話說財大氣粗。因為財政困難,我這個書記、市長也英雄氣短!”回憶主政初期的窘境,郭醒世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我仔細分析后,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政府一方面為缺乏城市建設資金所困擾,另一方面又控制着大量的國有資產、資源不鬆手,陷入了‘抱着聚寶盆要飯吃’的怪圈。也許有的領導認識到了這一點,試圖改變這種局面。但是,遇到既得利益者設置的重重阻礙,便知難而退,止步不前了,怪圈一直難以打破。你知道,我郭醒世是有魄力的。既然認識到可以通過政府來經營城市,盤活城市存量資產,籌集建設資金,為什麼不大刀闊斧地推進?於是,我率先提出了以經營城市為核心,全市總動員,局部服從全局,打一場城市建設的攻堅戰。經營城市這一理論,首先是在新區建設中實踐的。我們政府通過土地置換的方式,在新區建設了一座現代化的新城。”

“新城區建設得確實很漂亮,一看就是大手筆!”

“在新區建設中,我探索了國有土地一級市場的經營新模式。通過出讓或置換國有土地使用權,不僅盤活了國有土地,而且引來了增量資本進行大規模開發。”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我的經營城市理念,在全國引起了強烈反響。許多城市的市長們,已經開始照葫蘆畫瓢,模仿我的做法幹起來了。”

“雄才大略,人才難得,真乃不可限量的領袖人物!”

“思涵,僅僅你個人欣賞是遠遠不夠的!”

“放心吧,醒世,我可是非常稱職的橋樑和紐帶。你的豐功偉績,我常跟姑父介紹的,他老人家更欣賞你了。我還在小圈子裏廣泛弘揚你的英雄事迹,朋友們聽了,都稱讚不已。你是知道的,我的小圈子雖然小,可是精華所在。朋友們都是高層領導的子女,他們在自家老爺子面前,可是有影響力的。”

郭醒世高興了,親了親朱思涵。

“醒世,”朱思涵側過身來,摟着郭醒世的胳膊,“告訴我,你為什麼堅持要建那麼大的廣場?160萬平方米,是不是有些浪費?”

提起廣場建設,郭醒世興緻高漲起來:“城市廣場不僅是人流聚集的地方,它是一個城市的象徵,是城市歷史文化的名片,被譽為‘城市的客廳’。從古希臘的阿素斯廣場、意大利的聖馬克廣場,到現代大都市的廣場,都在城市的空間體系中,體現出非常重要的公眾活動空間作用和城市形象的藝術魅力。”

“精闢,精闢!”

“所以,我一定要在‘難民部落’地塊,建一個城市中心廣場,打造一張世間最為精美的城市名片。廣場建起來后,你在周邊建設的賓館酒店、寫字樓和高檔住宅,肯定升值,酒店餐飲業也一定會火起來的。”

“醒世,這一點毫無疑問,我們搞過市場調查分析。可是,這個廣場的名字還沒有定下來,等着你命名呢。”

“名字……我想好了,就叫……”

“叫什麼名字?”

“太陽廣場。”

“太陽廣場?”

“是啊,就叫太陽廣場。你想想看,這個廣場緊臨大海。每天清晨,一輪朝陽從海平面上噴薄而出,和廣場交相輝映。在廣場上的人們沐浴在霞光之中,享受着城市前景和幸福生活,既浪漫又有詩意……”

“醒世,你太有才了!”

“就叫太陽廣場!”

“好,我真的服你了!”

“思涵,其實,你是了解我內心世界的。臨海市的這個舞台,對於我來說,還是有點太小……”

“我明白,這個舞台小了些,委屈你了。駿馬渴望遼闊的草原,雄鷹需要高遠的藍天……你會擁有更大的舞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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