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黃河之水天上來
馬炳從龍江省平調到青江省任省委副書記時,就預感到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甭說包庇罪了,參與地下煙廠一事就足以槍斃他100次了。因此,馬炳並沒有把妻子兒女帶到青江省去。他在加拿大溫哥華投資100萬元,購下了豪宅一套,並把妻子兒女移民到了加拿大。做這一切時,他吸取了呂黃秋的經驗教訓。假如呂黃秋隱姓埋名、整容換面,在購買的別墅里頤養天年的話,能有那些一系列的麻煩嗎?假如他不要與外界聯繫的話,新聞界怎麼可能把他在國的消息炒得那麼熱呢?如果新聞媒體不要那樣大肆的渲染,汪吉湟能抓他回來嗎?當然了,他對於呂黃秋這個人,還是信任的。他知道,呂黃秋會像毛二升一樣,漢子做事漢子當,在關鍵時刻決不會出賣他馬炳的。再說了,這兩個人之所以能有後來的一切,都是他馬炳庇護的結果。同時,他做許多事兒也是很小心的,他從不和呂黃秋之外的任何人有任何的接觸。後來與毛二升的接觸,也是間接的,沒有任何直接的把柄落到那些人手裏。至於呂黃秋,橫豎都是死,一個臨死的人,是不可能把自己的“恩人”送上斷頭台的。
雖然如此,他仍然做好了出逃的準備,先把家小換名改姓移民到了加拿大。自己呢,第二步再走。他隨後再走的原因決不是因為要貪戀共產黨的省委副書記這個官,而是存在幾處的幾千萬元無法在很短的時間裏全部提出來。提得多了、急了,會引起有關方面的注意。所以他只能一筆一筆的提、一筆一筆的往境外匯,到今天了,這些錢還沒有提完。尤其是部分定期存款,可真是害苦了馬炳。銀行規定,定期存款提前支取一定要存款者本人親自前來提取。以兒子、老婆名義存的也不好辦,他們已經出國了,以假名字存的款,麻煩更是太多。他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把這些錢全部存到香港。如果存到香港,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取款。按理說,一個堂堂省委副書記,到銀行取點款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關鍵的關鍵,這個省委副書記是個公眾人物,他不可能直截了當的去取款,而且還是高額存款。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做這件事,就只好偷偷摸摸了。這一偷偷摸摸,問題就出來了。有些存款,你就根本提不出來。銀行的話也很清楚、很負責任:我們這樣做,完全是為儲戶着想。
這天晚上,馬炳得到了馬軍和地下煙廠出事的消息。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要命的消息。他不能在乎銀行那點取不出來的存款了,他收拾了一個簡單的行裝就離開了青江省。他租了一輛出租車把他連夜送到了田州。在田州簡單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他把全部的現金匯到了加拿大妻子、兒子的賬號上。又簡單吃了點東西就趕到了機場。在機場購票時,他突然想起,家裏還有兌換好的幾萬美金沒有帶出來。怎麼辦?呂黃秋不出賣自己,馬軍更不會出賣自己了。等到他們查到我馬炳的頭上,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的。想到這裏,他給省委副秘書長打了個電話,他說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在家休息一天。他從副秘書長的口氣里沒有聽出一丁點的問題。他決定坐飛機返回九龍,在九龍購好飛往香港的機票,然後打的到家裏拿上那幾萬元美金就走。他突然對自己的行動很滿意,到外地把款匯了,神不知鬼不覺的。然後大搖大擺地到九龍國際機場,輕輕鬆鬆走球子!好在青江省距九龍才一百多公里。
馬炳回到家裏,從書櫃下的抽屜里,取出了八萬三千美金。他把八萬美金藏到了貼身的內褲和皮馬甲的暗兜里。不把現金放在包里,上飛機時就不會被查出來,這點經驗他還是有的。剩下的三千元他裝在了隨身帶的皮夾子裏。做好這一切時,電話響了,是省委副秘書長打來的,問他身體怎麼樣,需不需要派司機和秘書過來,上醫院去看看?馬炳說,不了,休息一天就好了。
扣上電話后,馬炳才感到帶上包很扎眼,門房的值班人員認識你,你一個生病的人怎麼不讓司機來接,哪有親自提個包出門的道理。想到這裏,他把準備帶走的包放下了。想想看有沒有非帶不可的東西。他從包里翻出了兩個本子,這兩本東西即使不帶走也要毀掉它。他看看錶,距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半小時,便到衛生間,一頁頁的把兩個本子全燒了。做完這一切后,他整整衣服,迅速地在鏡子前抽了一支香煙。爾後,下樓出門,倒背個手,優哉游哉的溜達着出了省委家屬區的大門。拐進一個小巷子時,他立即鑽進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出租車朝九龍機場方向急馳而去。
就在這個上午,中央紀委副書記陳剛把電話打給了青江省省委書記和省紀委書記,讓他們立即代表中央紀委對馬炳進行“雙規”,把馬炳控制起來后,等待中紀委同志的到來。省委書記嚇了一跳,問:“請問他犯了什麼事?”
“別問這麼多!請立即執行!”
陳剛還同時把電話打給了龍江省委書記于波。
青江省省委書記放下電話后,立即召集省紀委書記、副書記開會。二十分鐘后,省紀委書記帶着紀檢幹部來到了馬炳的家裏。據門衛講,馬副書記一小時前倒背着雙手溜達着出去了,可能到醫院去了吧。
省紀委的同志兵分三路,一路原地守候,兩路分頭到各醫院尋找。一小時后,兩路人馬都未找到馬炳。
中共龍江省委書記于波和省紀委書記程忠接到陳剛的電話通知后,即命汪吉湟帶人分別到九龍國際機場和田州國際機場抓人。他們知道,馬炳如果要逃跑的話,一定會從九龍機場或是田州國際機場跑。這兩個機場中九龍機場的可能性最大,因為青江省沒有飛機場。
汪吉湟親自帶人到了九龍國際機場,同時,他們已經通過民航售票處對購票人員的身份證進行檢查。結果是,沒有馬炳購票的記錄。汪吉湟在民航指揮調度中心命令把即將起飛的所有飛機乘客的身份證調出來,與馬炳的照片查對,看有沒有和馬炳長相一樣的乘客。
民航方面立即和公安人員進行了緊張的核對照片工作。同時,公安民警已經在各個進出口監視,發現馬炳,立即扣留。
將要起飛的九架班機的全部乘客記錄都查對了,沒有馬炳。
汪吉湟問道:“目前最快的班機距起飛有多少時間?”
“13時50分鐘飛往上海的班機,距起飛還有1小時10分。”
“先查已經起飛的飛機!”汪吉湟果斷地命令道。
命令下達后,汪吉湟與民航副局長交涉,“如果已飛走的飛機上有馬炳,你能不能給我飛回來?”
“不能!”
“一定要飛回來,
決不能讓這個案犯逃往國外!”
民航副局長見省公安廳副廳長親自帶人來,已經感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他沉吟片刻說:“如果起飛在50分鐘之內,我可以讓飛回來,不過……”
“不過什麼?”
“這必須請示局長和民航總局同意。”
“那你快請示吧。”
“汪副廳長,你看這個人像不像?”
汪吉湟在微機上一看,這不是馬炳,還是哪個?
“是他!那短鬍鬚是貼上去的!”汪吉湟問民航副局長:“起飛多少時間了?”
“二十七分鐘。”
汪吉湟看了看錶說:“就在我們到達前5分鐘起飛的。好!請局長立即下命令吧!”
民航副局長大踏步地走進了指揮調度中心。他命令說:“馬上調××××號飛往香港的班機返回!”
民航調度工作人員立刻緊張地忙碌了起來……
馬炳提心弔膽地過了安檢口,在候機室里候機時,他怕得要命,他多麼希望飛機馬上起飛呀。在煎熬中度過了三十分鐘。終於才到了登機的時間。這個要命的三十分鐘哪!馬炳終於登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在飛機沒有起飛前,他還在擔心。他擔心公安、紀檢人員突然出現,就像好多電視劇里的鏡頭一樣,就在飛機起飛前,被人家抓回去了。
好在他正好坐在窗戶旁邊。他摸摸貼在下巴上的短鬍鬚,笑了。此刻這個座位上沒有馬炳,而是霍兵。霍兵是山東人,來九龍出差,現在又要到香港去呢。他這樣想的時候很高興,到香港就像大雁飛向了天空,像海魚放進了大海。過不了多久就會飛往加拿大,就能和家人團聚了……
突然,警笛由遠而近響了起來。嚇得馬炳面如土色,心也隨之咚咚咚咚狂跳了起來。順窗戶看過去,果然是朝這邊開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馬炳緊張得快要窒息了,抹了一把頭上驚出來的冷汗暗暗告誡自己:別怕,別怕,我不是馬炳,我是霍兵,你們看,這是我的身份證和工作證。
警車已經離飛機越來越近了,可飛機也緩緩的動起來了。快飛吧!快飛吧!……
警車到飛機前並沒有停下來,照直朝西邊開去了。天哪!馬炳的身心一下子放鬆了,跳到嗓子眼上的心也落下來了……
飛機終於離開了跑道,升向了藍天。天空真藍呀!雲一朵一朵的像棉花一樣。馬炳撫摩着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想,我為什麼會這樣呢?人家都沒上到飛機上你就嚇成這個樣子。如果真要上來呢?……咳!我真不中用了……
“先生們!女士們!實在對不起,飛機現在出了點小小的故障,需要返回九龍機場。請大家不要着急,這小小故障並不影響短距離的飛行,要長距離的飛行可能會有危險。請各位諒解。”
穿藍色裙裝的空姐甜甜的用英語重複上面的話時,馬炳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不能飛回去!不能飛回去!”馬炳突然大叫了起來,部分乘客也附和道:幹什麼要飛回去呀?
空姐面帶微笑,走過來對馬炳說:“對不起,先生,為了您的安全,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必須飛回去。然後再飛往香港。”
馬炳大大的鼻孔里呼呼的直喘着粗氣,他面對微笑的空姐,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知道,他不可能命令飛機別回去。他想,也許真的是飛機出故障了。可是,萬一,萬一……
他不敢往下想了。他閉上眼睛把頭后靠在了沙發背上:聽天由命吧!但願是真的出了故障,但願能平平安安地再次飛向天空……
飛機終於返回停在了停機坪上。
馬炳一眼看見了汪吉湟和他身後的幾個警察。“這個該死的汪吉湟!”馬炳暗暗罵了一句,裝作沒事人一樣閉上眼睛裝着睡著了。
“請問,你是霍兵先生吧?”
汪吉湟問他了,他裝着沒有聽見。
“霍兵先生,你的證件有點問題,請跟我們走一趟!”汪吉湟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馬炳不能再裝了,他只好乖乖地跟着汪吉湟他們走下了飛機。幾名公安人員給他帶上了手銬,飛機又緩緩地向跑道滑去,緊接着飛向了天空。
好厲害的汪吉湟,居然把飛機也調回來了!馬炳狠狠地瞪了汪吉湟一眼,無可奈何地被警察推上了警車……
過春節的氣氛是越來越濃了。
剛過了臘月二十三,新城市的夜晚就變成了鞭炮的世界。
劉妍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里,從未有過的孤獨和空虛充斥着她突然之間變得脆弱的神經。這種感覺,過去從來都沒有過。可現在是怎麼了?過了年才三十七歲呀,怎麼就突然之間感到像老了。說實在話,自從她出國留學前那場感情打擊后,她想得很開。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好男人。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吃着鍋里的,看着別人碗裏的。既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好男人,那就下決心一輩子獨身。每當她想到這些,她就想起了某某國家領導人。她一輩子沒結婚,不照樣過得很好嗎?你看她那風度,你看她那氣質,不知迷倒了多少追過她的人呀。出國留學回來后,她遇上了于波。她之所以和于波接近,就是想讓這個市委書記能給她的企業以幫助和支持。來往得久了,她才發現於波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她和他單獨在一起機會那麼多,如果于波有那麼一點點要求,她都會答應他的。可是,幾年過去了,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她交往的高官可以說是無計其數的,可像于波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她從來也沒有遇上過。當然了,像蘭強那種領導幹部,也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得到過什麼。他們越那樣迫不及待,越那樣下流,她就越瞧不起他們。可這些男人中,于波是一個例外。在現在這種社會裏,能守身如玉的男人幾乎是鳳毛麟角。
就在於波從大平縣微服私訪回來的那天晚上,她從於波的表現中感覺到了他對她的那份企盼。她很想到于波房間裏去。她知道,那天晚上她如果去了,一切都會發生的。人就是這麼怪,你刻意去追求的東西永遠也不會得到的,你不想得到的東西,它往往會送上門來。她明白,于波肯定沒有刻意想過要得到她,這是因為他是一個市委書記,還因為他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按道理說,她那天晚上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她要把自己交給這個暗戀了幾年的男人。可是,于波妻子梁艷芳在大平縣的舉動以及梁艷芳為保丈夫的清名所做的那一系列的事情,把她感動了。她那天晚上已經洗完了澡,她知道,她不去,于波絕對不會在這種事兒上叫她去的。就在她主動上樓的那時,她想起了梁艷芳,彷彿梁艷芳就在她旁邊站着,在看着她。她上樓的勇氣沒有了,她不想做個第三者。她知道,在於波那裏,她不可能逢場作戲,更不可能不會陷進去。她要是邁出這一步了,那肯定是走不出來的。害了她自己不說,還會傷害梁艷芳這個善良的女人。
她決定不去1088室了,可她還是上到了十樓。她把手機開着,除了于波誰的電話都不接。她想,如果于波主動叫她上去,她會毫不猶豫地進去,毫不猶豫地撲到他的懷裏。可是,她失望了,她沒有等來他的電話。她看看錶已經凌晨1點多鐘了,于波房間裏的燈還沒有熄。她等待得十分痛苦。她想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放棄原則的,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吧。
就在她下樓的時候,于波從1088室出來了。她多麼希望他能下樓敲她的門呀。這樣想時,她的心不由得咚咚咚跳了起來。可是,于波徑直下樓走出了大廳。尾隨來的劉妍剛想叫住他,可嘴張開了終於沒有叫出聲來。
于波調往省里當省委書記后,工作更忙了。她很矛盾,一方面她想到省城去看他,可另一方面又不想去。她想就讓這份愛藏在心底吧……
劉妍的心緒糟透了,她上床前順手打開了電視。電視上的畫面使她吃了一驚:一位開公交車的年輕司機被一乘客打了一拳,司機嘴邊的血流了出來。司機竟然沒有停車就從駕駛位上起來跟乘客打架,公交汽車偏離路線朝斜對面駛去,撞壞一輛小汽車后,又撞進了一建築工地的矮牆。公交車熄火后才停了下來。行人路上一中年婦女被撞倒了,鮮血流了一地。
交警拍照時,劉妍才看清這中年女人不是別人而正是于波的妻子梁艷芳。
劉妍驚叫了一聲,忙用手機撥通了于波的電話:“於書記,嫂子她怎麼樣了?”
“你?咋知道這事兒了?”于波有點吃驚。
“我剛剛從電視裏看到的……”
原來,吃過午飯後,梁艷芳提出讓于波陪着她去馬路上走一走。于波的心情也不錯,正好下午沒有什麼工作安排便欣然同意了妻子的要求。夫妻倆轉到南京路上時,尾隨在後的警衛接到了省委秘書長的電話,說中央來人了,讓于波馬上趕到省委去。于波說先送梁艷芳回家,爾後他再去省委。梁艷芳堅持說,她要走回去。于波只好扔下她先走了,過後沒有多長時間,慘案發生了。交警攔車送梁艷芳去醫院,由於流血過多,還沒上手術台她就走了。于波趕到醫院時,梁艷芳已被推進了太平間。
于波強忍着悲痛說:“都怪我,送她回家啥事兒也沒有。”
“於書記,你節哀。這怎麼能怪你呢?……我連夜趕來九龍,嫂子的後事就交給我辦吧。”
于波沒有直接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他只說了一句“打電話給我,”就關機了。
劉妍懷着複雜的心情連夜趕到了省城。此後的幾天裏,她就像梁艷芳的家人一樣忙個昏天黑地,等送走梁艷芳后,她整整在九龍的金橋大酒店裏睡了一天。晚上,于波派車把劉妍接到了家裏。他告訴劉妍說,他要上北京開會,希望劉妍能在家裏陪陪女兒於妮。劉妍答應了于波,于波把家門上的鑰匙交給了劉妍。
梁艷芳的去世,不僅于波的年沒有過好。連程忠的年也沒有過好。
為了告慰亡靈,程忠要求法院馬上開庭,將肇事者繩之以法。正月十八那天,九龍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公交車司機以“危險的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你是一名司機,你明明知道無人駕駛公交車會對人民群眾的生命和國家財產構成嚴重的威脅,會造成嚴重後果。可你放任這種事態的發生,作為一名三年駕齡的司機來說,你就得承擔法律責任。打人者以“交通肇事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開庭時,程忠、劉妍也參加了庭審。宣判結束后,程忠請劉妍到他的辦公室里,說是有事情要談。劉妍坐程忠的車到了省紀委。
程忠問劉妍:“你想不想來九龍?”
“想。”
“我給你聯繫了一百萬元貸款,就在九龍選擇個項目吧。”
“一百萬貸款?”
程忠說,這幾天省農行一處長的貪污案要結案,他認識了省農行行長劉雙林,為劉妍說好了一百萬元貸款。讓劉妍在九龍新區修一處酒店,自己干。建酒店的地皮程忠也為劉妍聯繫好了,價格很便宜,且又是新區的鬧市區。
“你讓我當個體戶?”劉妍笑着說:“謝謝程市長。”
“怎麼?個體戶不好?現在幹啥的不是自己搞。憑你的聰明才智,要不了幾年就會發大財的。”
“我都快四十的人了,程市長,我要結婚,最遲明年年底。所以,我不打算另立門戶自己幹了。”
“目標已經確定了?”
“嗯。”劉妍沉重地說:“可能是一廂情願,還不知道人家那頭是不是同意。”
“是誰呀?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效勞。”
“謝謝。”劉妍微微一笑說:“到時候,我們一定請程市長做媒。”
“誰這麼有福氣呀,竟然讓我們的劉經理愛上了?……保密?好好好。我不問了,到時候由不了你不說。”
“九龍金橋公司已經定了,要調我來省城金橋大酒店工作。還望程市長多多關照呀!”
“這沒問題,我們畢竟是朋友嘛。我這裏先表示祝賀。”程忠說著從書櫃裏取出了一瓶新成干紅,斟滿了兩個高腳杯:“來!小劉,祝賀你來九龍!”
劉妍和程忠碰杯時笑了。她說:“程市長,你說怪不怪,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我在你這裏,無論幹啥都有一種安全感,可在有些人那裏,遇到這種情況,我可是不敢喝呀!”
“來!乾杯!幹完再說。”
“謝謝程市長!”
“別客氣。”
兩人坐下后,程忠說:“謝謝,你這樣信任我。……為什麼有不少人對你圖謀不軌,是因為你太漂亮的緣故。”
“好你個程市長,我非罰你不可!”劉妍又給程忠斟了一大杯。程忠和劉妍碰了一下,一口乾了。
全省下崗職工再就業現場會議在新城市召開前一天,于波和劉省長在新城市委書記汪強、市長王瓊的陪同下,到市下崗職工再就業辦公室下設的五大連鎖服務機構參觀調研。他們首先來到了位於新華路的“全市下崗職工連鎖超市”總店。總經理王女士給省委書記、省長彙報說:下崗職工連鎖超市是去年春天全市下崗職工再就業動員大會之後搞起來的。我們在商業企業的下崗職工中挑選了50名能人,到外地的優秀超市去取經學習。回來后,職工集資11萬元,市再就業辦協調貸款100萬元,在這裏建起了第一家下崗職工連鎖超市。我們統一在廠家進貨,以全市零售最低價銷售,吸引了不少顧客,第一個月就盈利3萬多元。在這之後的半年中,我們先後在全市的各個繁華地段、小區設立連鎖店51家。最大的店安排下崗職工100多人,最小的也能安排30多人。現在我們已經安排下崗職工1000多人,人均月工資在700元左右。
“好!”劉省長在看了幾家連鎖店后對於波說:“你倡導的這個下崗職工再就業路子是實實在在的,實踐證明,效果也是很好的。”
“哪裏呀。”于波指着汪強和王瓊說:“是他們幹得好,沒有他們,我倡導得再好,都沒有用。”
汪強插話說:“劉省長的話說得也是很有道理呀,沒有一個好領導時刻想着下崗職工,就提不出來這樣的好點子。”大家說說笑笑,也覺隨便。他們又來到了“全市下崗職工1元錢擦鞋店總店”。總店經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下崗老職工。她介紹說,1元擦鞋店以“薄利多干”為宗旨,經濟效益也是很不錯的。現在全市這樣的連鎖店已發展到了三百一十五家,安排下崗女工四千多人。
大家看到,擦鞋的清一色的全是女工,人們舒舒服服躺在靠背椅上看着當天的報紙,雙腳伸在一個小凳子上,接受着女工們的熱情服務。
“真想不到,1元錢擦鞋店的生意會這麼好。”于波看着生意興隆的擦鞋小店說。
1元錢擦鞋總店的經理說,我們正打算和市裏的報業公司聯繫,把報紙零售引進到我們的三百多家連鎖店裏來,這既增加了職工的收入,也給來擦鞋的人們提供了方便。
一位正在接受擦鞋的幹部模樣的男人說:“這個主意好,我們就不會跑到東頭買報紙,再到西頭來擦鞋了。可以直接到這裏來,看報擦鞋兩不誤。”
走出擦鞋店,他們正好碰上了在小區賣飲食的“全市下崗職工飲食服務隊第206服務點”。于波說,“順便看看這個點吧。”
大家見這裏熱賣的有豆漿油條、小米湯泡油麻花、雞蛋醪糟湯……兩邊的小桌上坐滿了吃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于波高興地說:“這多好呀,方便了群眾、增加了收入,真是兩全其美呀。今後我們的下崗職工再就業工作還得在這個兩全其美上下功夫。”
“不錯!於書記說得不錯。”劉省長邊走邊說,“我們要馬上把新城市的經驗向全省推廣。”
“王市長,這飲食服務隊的情況你有嗎?”
“有!於書記,我們的‘全市下崗職工再就業飲食服務隊’在全市已發展到了兩百三十家,已安排下崗職工兩千多人。還有‘全市下崗職工小區綜合服務隊’和‘全市下崗職工家教學校’。前者已發展到了一百一十多家,從業人員三千多人;後者已安排有文化的下崗職工七百五十一人做家教。我們通過各種不同渠道安排下崗職工再就業,截至目前共安排下崗職工再就業五萬多人。也就是說,我市的下崗職工已經基本上全安排了就業。”
“好呀,新城市的下崗職工再就業工作做得紮實,很有成效。”劉省長由衷地說。
“下崗職工街上爬,汪書記呀,啥時候能聽不見這句順口溜,我們也就心安了。”
“於書記,現在又有新的順口溜了。過去是‘下崗職工街上爬,’現在變成了‘下崗職工啥也不用怕’了。”
“噢?”于波高興地說:“好!非常好!”
晚上于波在省委小餐廳邊吃飯邊聽完了中共新城市委書記汪強的彙報。
汪強主要彙報了兩件事,一是五月一日的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開工大典,他代表市上四大班子請于波、程忠和省上有關部門的領導參加。于波當場就答應了,他說,無論多忙,我和程市長一定參加。二是關於審判呂黃秋的事,按照有關規定,呂黃秋必須在新城市接受審判(包括馬炳在內),這也是新城市人民的一直要求。于波問汪強,你們有什麼打算。汪強說,我們打算把引黃入新大典和處決呂黃秋放在同一天進行。上午11點通水,下午三點鐘處決呂黃秋。
汪強解釋說,“引黃入新”通水是新城市建市以來第一件特大的喜事兒。所以,幹部群眾要求把引水工程通水大典放在“五一”,慶祝這個可喜可賀的日子。呂黃秋放在同一天處決,也是幹部群眾的一致要求。現在,環球集團、油建公司都給市上打了專題報告,他們要求在這一天舉行大規模的慶祝遊行。如果省上沒有什麼意見的話,新城市準備批准這次群眾性的慶祝遊行活動。另外,環球集團已列入全省十五家股份制大型企業集團之一,現在改制上市已成功。在這個大喜大慶的日子裏舉行這樣大型的活動是很有必要的……
于波基本上同意了新城市的做法,他補充了兩點:一是以慶祝通水為重點,別刻意渲染處決呂黃秋一事。二是注意強調市委、政府集體的智慧和力量,別突出個人。
晚飯是食堂特意為省委書記和汪強做的地方特色小吃:兩碗拉條子,四樣菜分別是大肉酸菜燉粉條,青椒土豆片、羊肉墊圈子、苦苦菜。湯是原汁原味的髮菜豆腐湯。平時于波吃飯只要兩個菜,今天為招待汪強,才增加到了四菜一湯。吃過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要不是收到劉妍的電話,于波還不打算現在就回家去,他想和汪強再談一會兒。
妻子梁艷芳去世后,于波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畢竟是二十年夫妻了,他說什麼也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說良心話,他是非常愛梁艷芳的。尤其是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她總是能挺身而去,化干戈為神奇。他說啥也不能忘記在大平縣的那一幕,他怎麼能忘記她為了他和梁天搞的那個“楚輝”公司。在大平縣回新城的那個晚上,他說啥也不會想到凌晨兩點鐘,妻子還會在賓館的門口等他。他當時就想,如果他有過對不起妻子的地方他會後悔一輩子的。在異性朋友中,和他走得最近的要數劉妍了。他和劉妍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他也打算除了工作上支持一下劉妍外,再不和劉妍有深的交往。這除了有對得起妻子的成分外,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是省委書記了,工作比市委書記更多了。同時,一個省委書記整天和一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經理在一起,傳出去影響也是不好的。當市委書記,自己還可以支配一部分時間,可省委書記就不一樣了,時間幾乎都是別人給他安排的。連吃飯、睡覺都有警衛跟着,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
妻子去世后,他想過可不可以娶劉妍做妻子這個問題。最後,他還是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他知道,他要走出這一步,主動權並不在他自己手裏,而是在於妮手裏。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女兒於妮在劉妍陪她的時候,竟然和劉妍成了好朋友。這大學生可不得了。當然了。女兒於妮大學已經畢業了,現在正在上研究生呢。你聽於妮離家上學校前是怎樣對於波說的?她說,“爸,我可把小劉阿姨交給你了,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決不饒你!”
見於波愣怔怔地坐在那裏,於妮又說:“爸呀,昨晚我夢見我媽了,她告訴我,小劉阿姨是個好人,她可以做我的后媽。……真的,爸!”
劉妍把於妮的耳朵揪住笑着說:“小妮,又撒謊了吧,你媽怎麼會這樣說呢?”
“小劉阿姨。”於妮親昵地抱住了劉妍的腰說:“這是真的,她決不會讓我沒有媽,讓我爸孤獨,你說是不是呀?”……
女兒走後,劉妍果然留下來了,她雖然沒有明確說要嫁給他,可他從她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中知道,她可能會嫁給他的。他就想,等到半年之後,他慎重地與程忠商量一下再說吧。……
2002年5月1日。
晴空萬里,春意融融。
在新城市新川峽水庫的入口處,臨時搭起了一座彩門,上書“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通水大典”十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兩邊的對聯對仗工整、頗具氣勢:
千秋期盼今春到黃河之水天上來
萬年大業與日新八方財運似水長
舞龍隊、秧歌隊、軍號鼓樂隊……
舞的舞,扭的扭,鼓聲震天,鑼聲悅耳。
水庫的四周擺滿了各種小汽車、大汽車,主席台下、水庫進水口旁,站滿了面露喜色的幹部、興高采烈的農民……
紅底白字、白底紅字的條幅隨着彩色的氣球升向了天空,上面寫的是:
感謝省上中央領導對我市引水工程的支持!
感謝鐵軍為我市引水工程付出的艱辛勞動!
引水工程,萬年大業!
引水工程是造福我市千秋萬代的大喜事!
熱烈祝賀“引黃入新”工程今日通水……
通水大典由新城市委書記汪強主持,國家水利部領導、鐵軍首長、青江省省長和省委書記、龍江省水利廳等有關部門的負責人上台宣讀了賀詞,原新城市市長程忠、新城市長王瓊在會上讀了答謝詞……
新城市水利局局長劉一好急急忙忙走過來,在汪強耳邊說:“汪書記,水位到指定位置了,可以開閘放水了。”
汪強站了起來,他沖省委書記于波點了點頭,莊嚴說道:“下面請中共龍江省省委書記于波同志開閘放水!”
于波走過來摁下了開閘的紅色電鈕,黑色的閘板徐徐升起,混濁的水從閘門奔涌而下,很快,閘門升到了空中,閘口的大水像千軍萬馬,廝殺着、吼叫着衝到了乾枯的新川峽水庫里。
掌聲、炮聲、鞭炮聲、鑼鼓聲響了起來……
搖頭擺尾的“環球龍”推過來了,向人們、向河水、向大地灑下了“環球”牌豐收酒;
秧歌隊扭過來了,這些老太太紅衣紅褲、綠衣綠褲打扮,扭出了喜氣洋洋、扭出了人們的開懷大笑;
鑼鼓隊也過來了,花枝招展的鑼鑼“小姐”敲鑼走在一邊,翻鼓子的“鼓子匠”們上下騰挪、左跳右突翻起了鼓子,敲出了庄稼人的希望,翻出了農民的心聲……
各路記者的採訪也開始了。攝像機、照相機的鏡頭,錄音機、採訪機的話筒全伸向了有關領導、有關人員的嘴邊……
農民們表現得更是與眾不同,他們讓水庫里的水頭追着,往前跑一陣轉身在乾涸的水庫底上跪下,等待大水的到來。乾涸的河底由於長期無水,十花九裂,開着一道一道橫七豎八的口子,水到處噝噝吹叫着,痛快地吐着白白的煙霧。有幾個農村小夥子摔倒了,水咆哮着淹沒了他們,他們歡笑着又從水裏鑽了出來。緊接着,大家在水裏扭成一團,打鬧着、嬉笑着。在岸上觀水的領導們給這些農村小夥子們鼓着掌,他們嬉鬧得更加肆無忌憚了。于波問一邊的程忠:“程市長,陳書記啥時候到?”
陳書記就是前省委書記陳剛。陳剛現在在國家紀委任副書記,聽說新城市的“引黃入新”工程要通水,他欣然接受了龍江省委書記于波的邀請。他說,別給我安排講話、發言什麼的。我呢,一定來,來看一看你們,看一看新城市的鄉親們。所以,原定讓陳剛開閘放水的計劃就取消了。
見於波問陳剛來新城的時間,程忠笑着說,“他讓我們該幹啥幹啥,反正我們有三天的時間,他說他想啥時候來就來了,別讓我們候他。”
“這是啥話?他得給我們個准信呀!”于波說著撥通了陳剛的電話:“陳書記,我們可是等得不耐煩了,您老人家啥時候大駕光臨呀?”
“亂彈琴!什麼‘大駕光臨’?你給我少來那一套!”陳剛笑着說:“怎麼樣?開工典禮一定很熱鬧了?”
“要是有你老坐在這裏,我們這個典禮一定是更加隆重。”
“亂彈琴!我晚上8點40的飛機。”
“今晚8點40?”
“亂彈琴!不是今晚還是明晚?”
兩人說笑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程忠見於波眉開眼笑的樣子,神秘兮兮地問:“於書記,你這麼高興不完全是引水和陳書記要來這兩件事吧?”
“那你說,我還能有什麼高興的事?”
“跟劉妍的事。”
“這……”于波吃驚地問:“程市長,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別忘了,於妮可馬上要磕頭認我這個乾爸了。還有,劉妍跟我也是好朋友。”
“究竟是誰說的?”
“是於妮。……於書記,這件事要想開一些。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怎麼樣,於妮可請我給你們當紅娘了,你要是沒有意見的話,我可要進入角色了。”
“別,別!”于波挽住了程忠的胳膊:“程市長,等再過一陣,我正式請你。”
“為什麼?”
“再過一個月,艷芳去世就過半年了……”
程忠這下心情才由衷地好了起來,看來於波對梁艷芳還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等到半年後再讓我做媒。劉妍這個人他也是了解的,尤其是北京之行,她為于波和自己的事應該說是幫了大忙的。再說了,劉妍的人品也是無可挑剔的。反之,她一個漂亮的單身女人,不知身後會跟多少男人呢。於妮的眼力是不錯的,她說劉妍留給她的印象非常好,她願意讓劉妍做她的后媽……
“好!”程忠習慣的摟住了于波的肩說:“沒問題,我等一個月後再執行這個艱巨的任務。”
省、市企業共同慶祝引水工程暨慶“五一”文藝演出正式開始。
第一個節目是新城市湯縣農民社火隊的《十唱於書記》。
節目報過後,于波對汪強說:“汪書記,這不妥吧。”
汪強沖於書記:“於書記,這是湯縣老百姓自發編排的節目,別說跟我沒關係,連湯縣的書記縣長都不知道節目的內容。再說,這也是老百姓的心裏話,我們聽聽也好。”
兩名沙公子帶着兩隊鑼鑼隊、鼓子隊繞場轉了一圈,花枝招展的鑼鑼小姐在外圈,戴長氈帽的鼓子匠在里圈,兩位沙公子手拿扇子、身穿紅綠兩色的長袍在中央踩着十字步扭。一鼓子匠走進場中間倒退了幾步,一個高跳、鼓槌高舉,打了一個停樂令。頃刻間,隨着鼓點,鑼鼓聲停了下來。
身穿紅袍的沙公子先唱道:
一唱(嘛)於書記,
人民的好書記。
害人惡魔送上斷頭台,
人民難忘記。
鑼鼓伴奏聲過後,綠袍沙公子接唱道:
二唱於書記,
剛正不阿的好書記。
賣官書記掉了腦袋,
人民熱愛你。
鑼鼓伴奏過後,紅公子唱;
三唱(嘛)於書記,
為人民謀福利。
“引黃入新”到田頭,
甜甜水兒到家裏。
鑼鼓聲后,綠公子唱:
四唱(嘛)於書記,
用電時想起了你。
中外合資建電廠,
各業發展創奇迹。
鑼鼓聲后,紅公子唱:
五唱(嘛)於書記,
下崗工人忘不了你。
上崗就業謀生路,
有錢有衣有糧米。
鼓子匠左右交叉、前後交叉、雙角交叉翻起了歡慶的高挑鼓,鑼鑼小姐走着花步有節奏地敲着鑼。觀眾席上響起來熱烈的掌聲。
“不合適,這不合適。”于波沖汪強和程忠嚴肅地說:“這一切都是新城市領導幹部和人民共同努力的結果,怎麼全放在了我頭上?”
“這沒有錯。”程忠解釋說:“新城的幹部群眾共同努力沒有錯。關鍵得有個好帶頭人。你就是我們的好帶頭人嘛!”
“沒錯。”汪強插話說:“過去的老書記,不也有幹部群眾的努力嗎,可是怎麼樣,他沒有給我們帶好頭。所以,才把新城搞得烏煙瘴氣一團糟。”
“話不能這麼說,”于波嚴肅地說:“下面的我不看了!”
于波說完生氣地站起來就朝水庫的辦公室走去。程忠在於波身後悄悄對汪強說:“怎麼樣?他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趕緊道個歉,這事兒就算完了。”汪強見王瓊抿着嘴笑,沒好氣地說:“笑,笑啥呀?”
汪強追了幾步趕上了于波,說:“於書記,這事都怪我,事先沒有審查他們的節目,下去后我通知湯縣縣委,讓他們把‘於書記’的名字取掉!”
于波停住了,他望着汪強說:“這就對了,記住!不要宣傳個人,這是我們黨的一貫原則。還十唱,才五唱問題就出來了。你們想想看,在新城市,所有的下崗工人都‘有錢有衣有糧米’了?還有沒有缺吃少穿的戶?你汪強,王瓊能給我保證,新城市的貧困職工徹底絕跡了?”
見他們都不吭聲了,于波的氣也明顯地下去了,程忠說:“有問題就改,改了就好。於書記,我們進去說。”
他們進到水庫辦公室里后,于波告訴了他們這樣一件事。他三月初在北京參加了政協九屆五次會議,會議間隙西北某省的一位代表說,有一次他到一家國營企業的單身樓里視察,發現所謂的單身樓實際上就是八名職工在一間房裏的高低床上合住。地方本來就小,還要在屋子裏做飯吃。更讓人震驚的是一個小伙剛結婚沒地方住,夫妻倆就在高低床的低床上掛個帘子住。夏天的天氣本來就熱得受不了,為了阻隔同室男友的視線掛個帘子,像在蒸籠里一樣。
于波說到這裏,心情又變地沉重起來了:“大家想想看,這樣子的事情新城市可能沒有了,但龍江省其它地區有沒有?所以,我在分組討論時,就提出了一個議案,多給弱勢群體一份關愛。國家有保護貧困和弱勢群體生存的義務,應當對失業者,下崗者給予優先關注和愛心,解決他們的生活來源,維護社會安定。”
“對!”程忠接上說,對於處在貧困線上的職工,他們最關心的是生存的基本條件。像於書記說的那對夫妻,可以說是沒有起碼的生存條件了。
“所以,我們的宣傳要注意個度。”于波繼續對汪強和王瓊說:“這個十唱我的歌立馬改成十唱共產黨,或者改成別的。你們想過沒有,如果讓那些正在貧困線上掙扎的人們聽到了,就會編出一個‘十罵于波’來。……我們新城人民編順口溜可全是高手呀!”
于波說完這些后笑了,大家也笑了,氣氛馬上變得活躍了起來。汪強表示,一定向於書記學習,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制訂有關政策,扶持下崗、失業職工再就業……
“走!於書記,我們繼續看節目去!”程忠站起來提議說。
“好!”于波也站起來。大家走出辦公室門時,站在遠處的省委書記警衛向他們敬了一個禮……
慶祝引水成功的聯歡會還在繼續着……
新川峽水庫的水已經是白嘩嘩一片汪洋了……
部分農民們聚在水庫邊,節目不想看,家也不想回。他們看着水庫里漸漸上升的水,心裏比看了什麼都舒坦:今年的田不怕沒水澆了,今年一定會有個好收成的……
農民們跪倒在水庫邊上,幸福地禱告着,期盼着一個金黃的收穫季節……
晚上十時許,一輛高級小轎車在水庫邊停下了,中紀委陳副書記緩緩的下了汽車……
根據老百姓的一致要求,槍決呂黃秋的宣判大會推遲一天,改在五月二日進行。
這一天,新城市萬人空巷,市民們和來自新城各地的幹部群眾把新城市的大什字廣場圍了個水泄不通。人們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惡魔呂黃秋上斷頭台的那一刻。百餘名受害者及其家屬,或抱着死者的遺像,或露出自己殘疾的身體,聲討呂黃秋黑社會集團的罪行。
上午十點,公開審理開始。
呂氏黑社會犯罪集團有如下罪行:
製造爆炸案5起,縱火案兩起,死31人,傷57人;
持槍殺人,傷人案24起,死2人,傷73人;
入室強姦、騙奸少女案62起,逼死人命61人,傷1人;
暴力脅迫國有企業廠長、經理,強行讓環球“兼并”,二十三家國有企業成了呂氏集團的下屬企業,給國家造成的損失達一百一十億元;
向政府高、中級幹部行賄371人,賄金高達億元;
賣官買官213起,使151名來歷不明、素質低下人員混進了國家機關,其中副處級以上73人、副科級以上78人,使黨的形象受到了嚴重損害,人民和國家財產遭受到了慘重損失;
買賣海洛英394千克,毒害青少年577人……
另有強姦、強搶、插手糾紛(收取保護費)制假售假等數十項犯罪行為。除過去已經被判處死刑的祁貴、佘美、錢虎等罪犯外,今天的呂黃秋數罪併罰,沒收全部家產,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宣判完畢后,群眾自發組織的秧歌隊、社火隊、高蹺隊、舞龍隊從四面八方擁進了廣場,鞭炮聲、鑼鼓聲震耳欲聾……
一百二十輛警用摩托車、三輛警用汽車開道,六十多輛其它車組成的行刑車隊在群眾的列隊歡呼聲中,緩緩開出了新城市東門,響着刺耳的警笛朝魔鬼城方向開去。
魔鬼城行刑地,早已佈滿了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群眾在允許的安全地帶埋下了一百二十個地雷,在一邊的七棵樹之間掛完了一汽車的鞭炮,數不清的人們在警察畫的安全線內駐足等候。
一會兒工夫,行刑車隊到了,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呂黃秋等五名罪犯驗明正身,一排槍聲過後,呂黃秋們腦漿迸裂、血糊糊的身子栽倒在河地上。
頃刻之間,地雷、火炮、鞭炮聲齊鳴……
偵破了歷時三年多的呂氏黑社會犯罪集團案,終於審結,終於給了老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
毫不諱言,一個震驚中外的呂氏黑社會集團被徹底的摧毀了。呂黃秋死了,還可能有張黃秋、王黃秋們步呂黃秋的後塵,還會飛蛾撲火,走自取滅亡的路。會不會再出現第二第三個張氏、王氏黑社會集團呢?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的公安幹警、紀檢幹部自然不會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他們會迎接一個又一個新的挑戰,破獲一個又一個新的案件……
當然了,除了他們這些人的努力外,我們的幹部、人民群眾也會投身到新的鬥爭之中的。除此之外,我們是不是也出台一些法律,稍稍對一些所謂“能人”的“能量”限制一下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