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位外商,擬投資十億元人民幣,在紫東縣建設中國最大的浮法玻璃廠。全稱為“中外合資紫雪玻璃股份有限責任公司”。
紫東縣最初將這個合資項目報到市裡時,全稱為:“中外合資紫東玻璃股份有限責任公司”。鄭向洋市長看到這份報告后,眼睛一亮,略作思忖,拿起炭素筆,將紫東的“東”字勾掉,改作一個粗粗的“雪”字。然後在材料上面批了一段話——
“紫東縣依託優勢資源,下大氣力加快對外開放步伐,在招商引資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為我市各縣區、各行業、各部門帶了一個好頭。紫東縣‘不求所有,但求所在’的經驗和作法值得我市各級各部門學習,以使我市招商引資工作躍上一個新台階,打開我市對外開放工作新局面。”
這段話寫在紫東縣上報材料的天頭。隨即鄭市長又將那支吐水流利圓潤的炭素筆像“瀏陽河”一般一勾,繞了幾道“灣”至“地角”處,再批一段話:
“省對外開放、招商引資工作會議召開在即,請市政府辦公室與玻管局共同組成聯合調查組,即赴紫東縣,儘快拿出一份有分量、有高度、有說服力的經驗總結材料,一周后報我。此事由玻管局牽頭,市政府辦公室出人參與。”
市政府辦公室出的人是鄭向洋市長的秘書小雷。
玻管局高度重視此項工作,迅速成立兩個組。兩個組“兩塊牌子,一套人馬”。第一個組是聯合調查組,老闆親任組長,鄭市長秘書小雷任副組長,組員是我和李小南。第二個組是材料組,鄭市長秘書小雷任組長,我任副組長,組員為李小南。
市長批示第二天一大早,老闆就帶我們直奔紫東縣。按照老闆的安排,材料須在第六天呈報鄭市長,比市長要求提前一天。為啥不遲不早提前一天?這裏有講究呢!若剛批示一兩天內就將材料報上去,即使材料寫得好,也會給市長留下“不認真”、“敷衍塞責”的印象。若超過了市長要求時間,市長又會覺得“工作拖拉”、“不緊湊”、“誤時誤事”。任何事情,一旦腦子裏留下“印象”,再要消除就困難得多。
白襯衣若沾上墨水,用超強力洗衣粉洗滌,要想不留一點痕迹也非易事。我憑什麼在老闆那兒受寵?就是因為老闆包括老闆妻子都對我印象好。馮富強為什麼被貶“鄧州”,就是因為前任老闆(指親愛的閻水拍局長)對他印象差。閻水拍局長向馬方向局長交接工作時,一句話就葬送了馮富強一生的前程。這句話有點像海灣戰爭中美軍發射到伊拉克境內的“飛毛腿”導彈,一下就鑽進馮富強瘦弱的身軀里,將這個皮笑肉不笑的傢伙炸了個粉碎。令人尊敬的閻老局長這句話是這樣說的:“這個人意識差一些!”
當年范仲淹貶居鄧州,寫出了《岳陽樓記》這樣氣象萬千的美妙文章。馮富強連南開大學在哪兒都不知道,他像“滕子京謫守巴陵郡”一般“謫守”在局工會,能寫出什麼狗屁文章。恐怕只有“滿目蕭然”,只會“感極而悲者矣”!
可見“印象”之重要!陶小北從我認識她那一刻起,就給我留下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印象”。此“曲”只應天上有,此“人”宛若畫中來——天上掉下個“陶妹妹”,立腳就在玻管局。李小南給我的印象也不是太差,但與陶小北相比還是差一點兒。至於康鳳蓮那張莫測高深的臉,從一開始我就不大喜歡。好在後來發現這個女人心眼兒尚可。否則我做了政秘科長之後,真敢讓她“謫守”到門房與老喬為伴,甚至“貶居”到炊事班與小高相依。
所以人對人的“印象”好惡是不以某種意志、某種常理而轉移的。這種好惡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那種“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好,兩個人便開始戀愛;第一印象不好,兩個人見一面便“拜拜”。陶小北之所以像一根線,始終緊挽在我心頭,不能說與我的“玻管第一天”她給我遞小本(她是多麼地善解人意啊!)沒有關係。從那天開始,她那個小本便變作一根金線,一頭拴在我心上,一頭扯在她手中。從此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她在何方,都會牽得我心痛!
老闆將這份材料在第六天呈報上去,目的就是為了給鄭向洋市長留下那種“恰到好處”的良好印象。雖然老闆也明白,鄭市長永遠不會對他“印象”好到哪裏去,但只要勤勉一點,謹慎一點,總不至於“壞”到哪裏去。好比一個學習很差的學生,明知考不上大學,可還是想去碰碰運氣。鄭市長若是“考場”,馬方向就是那個忐忑不安的考生。
對鄭市長來講,在任何一天拿到這份材料,都不會有第六天拿到心情好。若是第二天拿給他,他皺皺眉頭,隨手扔到案頭一大堆材料上面,轉身便跟着像魚在河一樣工於心計的梅如水秘書長到哪兒剪綵去了。待他一周后想到這份材料時,這份材料上面早又摞上了許多份材料。他好不容易找到這份材料,翻了兩下便生氣了:這個馬方向,工作一點也沒方向,隨便拿一份材料來搪塞我!
如果再晚一點,到第十天才報上去。鄭市長看也不看就扔廢紙簍里了——因為省上的招商引資會議已經開過了。
只有在第六天拿給鄭市長,他才會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口茶,認真地翻着材料看起來。
對我來講,這份材料至關重要,因為這是我打開鄭市長心頭那把鎖的一把金鑰匙!
材料組架子一搭起來,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就是我的過人之處。我總是那麼清醒,從未犯過糊塗,這對一個有志青年是多麼重要!陶小北曾對我說,我這個人吸引她的是這一點,令她氣惱和失望的也是這一點。這話別人也許聽不懂,我能聽懂。可我聽懂也不向她解釋,因為我不能解釋,也無法解釋!我已義無反顧地掉頭東去,她卻在夕陽西下的地方等着我,我倆怎能重逢?她期待着我解釋,期待着我幡然悔悟,像當年那些掉隊的士兵一樣,追趕她至夕陽西下的地方,然後在燦爛的晚霞中和她忘情地擁吻。可這怎麼可能!她欲用她的人生觀改造我,就像建國初期黨和政府改造那些國民黨散兵游勇、妓女、社會無業游民一樣。我當然不能接受她的“改造”,若我接受,那我不成“國民黨散兵游勇、妓女、社會無業游民”了嗎?可我不是!我是紫雪市玻璃製品管理局政秘科科長——一顆必將在紫雪政壇冉冉升起並大放異彩的新星!
在我們這個材料組,捉刀的將是我,我說的至關重要就是指這一點。鄭向洋市長派秘書參與材料組,只是為說明他對這份材料是多麼重視。毛主席當年赴重慶談判,周總理寸步不離跟着;毛主席返回延安,張治中又親自送回去。談判的是毛主席,他們跟着幹什麼?就像寫材料的是我,組織一個“材料組”幹什麼?答案只有一個——以示重視!
毛主席、周總理、張治中當年水乳交融般“融合”在一起,是因為他們之間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崇高的政治利益,締結了“利益共同體”(張治中當時已“身在曹營心在漢”)。而張學良犯傻就在這一點,西安事變后執意要送委座回南京。結果怎麼樣?如果我們這個材料組是去紫東縣寫一份揭發鄭向洋市長的材料,鄭市長會不會派秘書前來參與?即使前來參與,會不會帶來幾個公安局的同志?就像蔣委員長當年那樣,一下飛機就將張學良囚禁起來。
可以這樣想,若鄭市長第六天翻看材料時,突然有一種驚喜甚至驚奇之感:這份材料寫得多麼紮實!比梅秘書長的筆法都老辣,比田副秘書長(市政府專門負責起草市長材料的副秘書長)的高度還要高,比水副秘書長的文筆都要精練!若鄭市長有了這樣的感慨,會不會產生一個小小的念頭,這份材料是誰寫的?正像我們在夏日大街上的人流中走,突然迎面走過一個步態裊娜、身段妖嬈的小媳婦。忍不住回頭張望:誰家這麼個妖嬈的小媳婦?向前走兩步忍不住再次回頭張望:怎麼長得有點像戴嬈?於是乾脆轉身追上去,並給別人說:戴嬈來了!咱們看看去!
我說的至關重要是指:我就是那個戴嬈,市長有可能追上來看我!
因此,為了讓鄭市長有“驚艷”之感,我必須使出渾身解數寫好這份材料!
重任扛在肩,機會在眼前;抓住機遇,加快發展。那天早晨,我們這個材料組奔赴紫東縣時,一上車我就開始思考材料的切入點和角度。別人則在輕鬆地觀賞景色。當年唐僧師徒一行四人赴西天取經,真正對那些經文虔誠到頂禮膜拜程度的只有一個人,其他人都是跟着晃悠晃悠去玩的。有趣的是,我們這個材料組一行也是“師徒四人”:老闆、魚在河、李小南、小虎。雷秘書臨行前給老闆打電話,他有事晚來幾天,讓我們先把材料“弄出個模樣來”。彷彿我們是結伴去紫東縣生一個孩子——只有孩子一生出來才有“模樣”,材料什麼“模樣”?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老闆和李小南坐後邊。老闆那天心情特別好,我雖然看不到老闆的面龐,但我能感覺到,老闆的好心情早已化作了一縷春風,向左就輕輕吹拂到李小南臉上,向前又吹拂在我的後腦勺上。
老闆開始跟我說話。這樣我就無法再去思考那份材料的切入點,只能思考和老闆說話的角度。我和老闆配合十分默契。老闆若是一條小狗,不停地沖我汪汪叫;我就是那個帶狗的孩子,耐心地捋着他光滑的毛。老闆總是站得很高,由高處往下說;而我則總是站得很低,由低處往上說。老闆若是一股強有力的水,從屋檐上飛濺而下,我就是一個拎着水桶的孩子,一邊擦着臉上的水花,一邊讓那股水準確無誤地注入我拎着的水桶里。那股從屋檐上流下來的水,既不是黃果樹瀑布,也不是壺口瀑布,但我卻對老闆說,我看到了“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景象。為證明所言不謬,我一直仰着腦袋,用這種“形體語言”告訴老闆,我真的已“疑是銀河落九天”。
我全神貫注凝望着水勢的大小強弱。若那股水像小孩子剛解開褲帶一樣,較着勁兒刷地射出來,我便趕忙將小水桶向遠處挪一挪;若那股水像那些患有前列腺炎症的老年人撒尿一樣,我就趕忙將水桶向近處移一移。我的職責就是讓尿水準確無誤地落在水桶里,而不是濺到外邊的青石板上。接完一桶趕緊倒掉再接一桶。
我這樣仰着腦袋,脖子當然會發酸。但發酸我就能低下腦袋嗎?為了配合老闆講話,我時不時得將腦袋像電風扇那樣轉過去,沖老闆笑着、點着頭,及時地認可他的某個觀點,並表現出深有所悟的樣子。有時甚至覺得醍醐灌頂——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有時我還得進行一番深思熟慮,然後表現出似有所悟的樣子,可又吃不準,不知自己揣摩得對不對?離真理還有多遠?或者乾脆就是謬誤。於是再將“電風扇”轉過去,像小學生向老師請教一般,將這種疑惑向老闆提出來。老闆當然會耐心地露出那種“智者的微笑”,向我傳道授業,釋疑解惑。
“電風扇”轉得久了,就像那個小孩子脖子仰得久了,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可不舒服就能不轉嗎?不仰嗎?小虎開了多少年車,總是跑那些跑過多少次的路,他心裏就很舒服嗎?不舒服他就能不跑嗎?恰恰相反,小虎總是跑得那麼穩當、歡實。他將雙手握在方向盤上,雙目專註地凝視前方,車開得快捷而平穩。坐小虎的車,就像摟着心愛的女人睡覺一樣,那種感覺簡直妙不可言。而坐小牛的車,感覺則完全不同。這小子將車開得忽快忽慢,有時又突然來個急剎車。就像摟着一個河東獅吼般的悍婦,不是這兒踹你一腳,就是那兒踹你一腳,轉過身去時還會抵你一屁股。
局裏這幾個駕駛員,我最看重的是小虎。不多說話,善於察言觀色。
腦子好使,是個人精。幾個駕駛員中,只有他是個“可造之才”。
人的社會地位常常與其職業相關聯。不同的年代,職業的位置高低反差挺大。七十年代,像小虎小馬小牛小唐這樣的駕駛員,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是很高的。當時有一句話:方向盤一轉,給個縣長不幹。到九十年代,律師這個職業牛逼起來,據說可與縣長媲美。紫雪市有一對雙胞胎,因生得漂亮,人稱姊妹花,追求者眾。后姐姐嫁給縣長,妹妹嫁給律師。妹妹常到姐姐家玩。某日,縣長就像酒醉后簽發文件簽錯那樣,不小心弄錯與妹妹做了愛。妹妹自此去姐姐家更勤了。後來失口對一閨中密友說:還說律師頂個縣長!縣長做愛都像在台上講話一樣,站在那裏挺得筆直,連“講”幾個小時都不累,底氣足,後勁大,節奏掌握得多好!可律師伏在身上,沒講幾句就被法官“駁回”了。律師對妻子紅杏出牆有所耳聞,常在家中喝悶酒。一日,一記者朋友來訪,見他情緒低落,問他緣何煩惱?律師嘆曰:雖然我妻子的所有權屬於我,可使用權卻屬於縣長!記者為律師朋友抱不平,心想:這姐兒倆又不是國有資產,他縣長怎能想佔有誰就佔有誰。回家后仍不能釋懷,和妻子說起此事,最後忿忿地揮揮手說:如果我是律師,我就和她離婚!《三國演義》裏劉備對關羽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是衣服,想脫就脫,有什麼大不了的!記者只是一個地市報的小記者,所在部門又是最無油水的副刊部,而妻子卻在電力局,一月的收入是記者的五倍還要多一點,對記者向來像美國對其他國家那樣,指手畫腳,頤指氣使。記者則像那些須臾離不開美國經援的弱小國家一樣,在妻子面前慣小伏底,曲意逢迎。妻子聽他這麼說,勃然作色,將纖細的手指像一支圓珠筆一樣指過來,怒曰:你給我再說一次!記者忙賠笑說:你別急嘛!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說女人是褲子,怎麼能隨便脫呢!
那天在車上,我將縣長——律師——記者這一串故事講給老闆聽,老闆撫掌大笑,樂得合不攏嘴。老闆平時一上車便垂下腦袋打瞌睡,可那天卻說了一路話,就像運動員偷偷注射了興奮劑一樣,跑起來比平日快得多!他談了很多個話題。展望了我們玻管事業未來的美好前景,回顧了玻管事業伴隨共和國腳步發展壯大的歷史,兼及了那位後任省長的老局長的若干個人趣事。同時還掐指算出省長是我們玻管局第五任局長,他是第十三任。老局長(指省長)特別幽默,尤其善於抓住要害化解矛盾。五六十年代,我們玻管系統有大量全國各地分配來的大學生,僅清華畢業的就有三個。有從北京來的,有從上海來的,有從省城來的,還有從廣州、杭州和大連等地來的。有一個上海來的女大學生與一個北京來的男大學生鬧開了意見。鬧意見的原因現在聽起來當然有點兒匪夷所思:當時一玻正在建設一條新的生產線,組織了青年突擊隊,局機關的很多人都報名參加了,這兩個大學生自然也不例外。正是冬天,寒風凜冽。這天,建設工地出了點問題,必須有人像鐵人王進喜那樣跳進冰冷的水池子裏去。見已有幾個人跳了進去,女大學生縱身一躍,卻沒有跳進去。為什麼?男大學生將她后襟扯住了。女大學生甩開男大學生,再次縱身一躍,還是沒能跳進去。為什麼?男大學生又將她扯住了。女大學生十分生氣,質問男大學生為什麼三番五次扯她衣襟。男大學生紅着臉小聲說:“你不是昨天剛來那個嗎?”女大學生這下不依了,一邊哭一邊扯着男大學生來見局長。一進局長門又哇地哭起來,說男大學生向她耍流氓。老局長搞清原委,問男大學生怎麼知道女大學生“那個”來了?“莫非她‘那個’來了還像洪水來了政府在高音喇叭上喊話通知群眾撤離一樣通知你?”老局長當時嚴肅地對男大學生這樣說。男大學生急得抓耳辯白,說昨天他們一塊兒在食堂排隊打飯,他在她身後,她和另一個女伴耳語時,他無意中聽到的。老局長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偷聽女孩子的私房話!”女大學生見局長批評男大學生,已破啼為笑。可此時老局長卻又板著臉對男大學生說:“檢查就不用寫了,不過你必須完成我交給你的一項任務!”老局長以手指着女大學生對男大學生說:“從現在開始,組織批准你對她‘耍流氓’——你倆從現在開始談戀愛,半年後我親自為你倆主持婚禮!”
後來老局長對局裏同志講,他當時看到小夥子那麼斯文,女孩子那麼伶俐,一個畢業於北京的名牌大學,一個畢業於上海的名牌大學,真是天造的一對,地配的一雙,再不“拉郎配”更待何時!可那個傻姑娘當時卻只懂得往水池子裏跳!半年後老局長果然為這一對主持了婚禮。以後兩人調回上海后,一直與老局長保持聯繫。老局長去世時他們專程從上海趕到省城參加了追悼會。
那天老闆侃侃而談。他說話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臉向著我,給人的感覺他是在和我“說”。其實我心裏明白,他嘴上是在和我“說”,心裏卻是在和李小南“說”。有句話這麼說,不將辛苦意,難得世間財。原來不將辛苦意,也難得美人心啊!你瞧老闆這一路上,為了博取李小南的芳心,有多辛苦——我看着都辛苦!相反李小南很少說話。一路上坐在那兒微笑着聽我們說話。有時她又以手支頤,側着臉凝望車窗外美麗的原野。她側着臉時,我能看見她不停地眨動的長長的眼睫毛。這眼睫毛上若是掛上淚痕,將會多麼惹人愛憐。小南那天穿一件粉色的襯衣,將她白皙的脖子襯托得格外醒目。我當時突然覺得小南像那種水蘿蔔,將粉紅色的皮像脫衣服一樣扯下來,咬一口定會汁液四濺。
我覺得這個聯想有點“色兒”,在心裏對小南說了聲對不起。老闆此時卻說:“在河,你剛才那個故事講得不錯,再講一個輕鬆一下吧!”老闆這樣說時,含笑瞥了小南一眼。
我沒加思索,脫口講了個“女人八八八”:女人十八歲,你要編故事哄她和你睡;女人二十八歲,不用編故事主動和你睡;女人三十八歲,她會編故事哄你和她睡;女人四十八歲,你會編故事不和她睡。故事講完,才覺不妥,含義有點下作,對女性有一種明顯的性侵犯,可要收口已來不及。李小南後來對我這個故事的評價是:“魚在河那傢伙文質彬彬一個人,看不出來竟有一肚子壞水!”這句話對我真是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捫心自問,魚在河同志,難道你不是一肚子壞水嗎?在玻管局這些年,你這一肚子壞水何曾停止過向外涌流?連傳達室老喬都能聽到“咕咕咕”的涌流聲呢!
這可真是生命不息,“水”流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