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天早上,穆干生快到市委組織部的樓下時,抬腕下意識地看看手錶,正是七點半。市直機關提前半小時上班的人不多,何況這幾天他又沒什麼工作可做。穆干生平時早上上班都在八點左右,可今天這麼早就來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這幾天市委組織部的工作難以進行,因為市委組織部長廖吾成將要去中央黨校學習。省委免職的文件已經下達,而且領導談話時也很明確,中央黨校學習一年回來后,由省委另行安排工作,而新部長又沒有到任,誰也不知道省委是什麼意思。在這樣的特殊時期,市委組織部除了正常工作之外,大家似乎都在等待,尤其是市管幹部的選拔、任用工作,也就自然處於停滯狀態。
穆干生作為市委組織部最年輕的副部長,雖然排名在三位副部長之前,但畢竟還是副職,何況市委領導說,新部長馬上就到任,幹部工作等新部長到任后再說。
來到樓下的廣場上,穆干生站在那棵千年古槐樹旁邊,慢慢繞着古樹轉了一圈,然後抬起頭,望着參天的枝幹,雖然寒冬已經過去,但樹枝還未見嫩芽幼枝。
想想自己從懂事那天起,一心好好讀書,將來要考上重點大學。穆干生後來果然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天津南開大學。大學四年,他一心努力學習,將來讀碩士、博士,甚至成為一流的教授,他從沒想過讀大學為了當官。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大學畢業時被選為選調生,他甚至還不知道選調生是什麼意思,只是後來系總支書記告訴他,這是國家從高校選拔幹部的苗子,許多高級領導幹部都是出自高校選調生。這是穆干生第一次朦朦朧朧地把自己和官場聯繫在一起。
穆干生沒有想到,後來自己竟然一馬平川官至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如果說他不想當這個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那是假的。
穆干生站在古槐樹下,目光移至樹后這幢四層樓,心情愈加複雜起來。當年這幢四層樓里市委組織部和市委宣傳部平分秋色,後來改革開放了,機關人員不斷增加,市委宣傳部提出要增加辦公室,機關事務管理局乾脆給市委宣傳部另行安排了辦公地點,因此這幢四層小樓除一層之外,全都成了市委組織部的辦公房。
穆干生大學畢業后選調回到中南市,在鄉里鍛煉一年,進入市政府辦公室。三十歲那年去滸河縣任兩年鄉黨委書記,接着當了兩年副縣長,又當了兩年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三十六歲時出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可謂年輕有為,前程無量!
幾個月前,機關里不知什麼人傳言廖吾成要榮升了,穆干生將要接任市委組織部長。沒過幾天,又有人說,組織部長這個角色市委做不了主,往往是省委組織部掌握着命脈大權,更何況穆干生是中南本地人,而組織部長一般都是易地為官的。
穆干生這幾日心情複雜是自然的,他愣愣地站在那兒,真的是毫無目的。看,他在古樹下已經很久了,好像在對着老槐樹思考着什麼。
“穆副部長!”
穆干生猛一回頭,原來是市委組織部縣區幹部處處長肖洪書。
肖洪書停住了腳步,他那瘦小的身材給人的感覺有點弱不禁風似的,穆干生第一次見到他時,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慢性病,或是小時候發育不良。然而,讓人沒想到的,肖洪書不僅精力充沛,而且有一身好武功,飯量比誰都大。
肖洪書被大家公認為是市委組織部“年輕的老同志”,別看他還不到四十歲,可他在市委組織部已經有十七年的職齡,也就是說,他二十一歲就到市委組織部工作了,而且幾乎在市委組織部每個部門都干過,在縣區幹部處長的位置上也幹了四年多。
穆干生突然想到,不知道從哪天起,地級市的中層機構由科變成了處,而且一家看一家,先由民間的,至目前,連市委組織部也習慣成自然了。雖然叫處,但是那些處長的級別還只是科級。
肖洪書的腳步又向前邁了幾步,他覺得穆副部長最近幾日有些心事重重的。
穆干生平日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不光是工作上,生活中也是,他很注意儀錶。組織部的人都說穆副部長是標準的出國身材,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不瘦不胖,國字臉,五官很得體地分佈在臉上各個位置,看上去很具親和力。他的髮型既不是那種普通的平頭,又不是梳理得油光發亮的小分頭,那種整齊和蓬鬆好像是自然形成的。他喜歡穿深色的西服,外罩一件長風衣,風度翩翩,今天依然這樣,米色風衣配深咖啡色西服,給人一種精幹利落的感覺。
“洪書來得早!”穆干生移動着腳步,向辦公樓走去。
“穆副部長來得更早!”
上班的人很少,整個大樓靜悄悄的,肖洪書跟在穆干生後面,突然加快步伐,來到穆干生旁邊。
“穆副部長!”肖洪書欲言又止。
穆干生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看肖洪書。肖洪書微微一笑,有點拘謹的樣子。
“穆副部長,聽說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又變了?”肖洪書說話的聲音很低。
穆干生臉上從沒有過的嚴肅,一句話也沒說,重新抬起腳步,從容地向樓里走去。
組織部領導辦公室以及主要處室都在二樓,穆干生和肖洪書上了二樓,到了辦公室門口,肖洪書自然不能一聲不吭就進辦公室,何況走廊里還沒有其他人。他跟在穆干生後面,穆干生開門時,肖洪書猶豫起來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穆干生已經開了門,一邊進門一邊說:“洪書進來坐坐!”
只是肖洪書覺得穆干生的態度與以往大不相同,像是徵求他的意見,又像是命令。
從工作關係看,縣區幹部處和機關幹部處屬於穆干生分管,平時肖洪書對穆干生尊重有加,從不超出工作範圍談過個人私事。但從感情上說,肖洪書卻和副部長薛濤走得近。穆干生也曾有所耳聞,但穆干生認為,人是有感情的動物,關係有親疏,那是必然的,與工作是兩回事,他甚至從沒想過在組織部和誰的關係超越工作之外。越是這樣,肖洪書越是尊重穆副部長。可今天,肖洪書覺得穆副部長有點反常。
進屋后,穆干生站在辦公室前,看看肖洪書。肖洪書臉上竭力想露出點笑意,但心裏有點尷尬,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洪書,你剛才的話沒說完吧!”
“穆副部長,”肖洪書說,“按說組織部的幹部不該隨便傳說幹部任用上的事的,尤其是領導幹部。”
“是啊!我們這不是私下裏說說的嘛!”穆干生停了一下,怎麼?”
“穆副部長,我覺得這事……”肖洪書欲言又止,稍稍停了一下,又說:““前段時間都傳說省委組織部機關幹部處李處長到中南來當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的,而且省委常委會已經討論過,只待談話發文,可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又說有變化!”
“變化?”穆干生有些吃驚,看樣子他還沒有聽到什麼新的消息。“你聽誰說的?”
肖洪書點點頭,看看穆干生,“有人說省委組織部研究室主任方之路到中南來。”
“他?”穆干生睜大了眼睛,原來一臉的嚴肅已經變成了驚愕,他那標緻的四方臉上肌肉收縮了一下。
沒等肖洪書再開口,穆干生又說:“這個消息可靠嗎?”
肖洪書雖然點點頭,卻不敢理直氣壯地說出“可靠”二字,因為一個多星期前傳說李東友到中南市來當組織部長,說得也是有鼻子有眼的。省委常委都研究過了,怎麼會變了呢?儘管肖洪書得到這樣瞬息變化的消息是可靠的,但當真的要確認時,他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穆干生不聲不響地坐到椅子上,肖洪書知道穆干生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是意外的,或者說心裏也是有想法的,便轉身向外走去,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了。
其實,這次市委組織部長的變化,多少有些出乎穆干生的意料。廖吾成當市委組織部長還不到兩年,而且幹部群眾對他反映也不錯,就算是提拔也不到時候。從感情上說,穆干生和廖吾成之間在工作上配合得很默契,甚至廖吾成也曾含蓄地說過,他將來離開中南時,一定推薦穆干生接市委組織部的班。這個變化真的太突然了。他不知道,這個方之路怎麼突然取代了李東友,平心而論,對於方之路這個人,穆干生和他沒有工作上的聯繫,關係也比較陌生,但,他不願意再想下去。
這兩天,中南上下都在議論市委組織部長的事。其實誰來當部長對穆干生來說還不都一樣嗎,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這事真的與他有密切的關係。終於,他忍不住了,鼓足勇氣撥通了顧恆山的手機。
“喂,恆山啊!是我,老穆。”
“哦,是你啊,哎,你稍等一下,十分鐘,不,五分鐘后,我打給你!”
沒等穆干生說話,對方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穆干生知道,顧恆山此刻講話一定不方便。“五分鐘”,他便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話機,屏住呼吸,心臟像擂鼓一樣地跳了起來。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看時間了,現在還沒過去三分鐘。他站了起來,在屋裏踱了幾步,又看看電話機。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為何這樣浮躁。
電話終於響了。
“喂!”電話的第一聲還沒響完,穆干生一把抓起電話筒,“喂”了一聲,他剛想叫顧恆山的名字,電話里卻來了女人的聲音。
“穆副部長嗎?”女人覺得穆副部長回答的聲音有些異常,“穆副部長你怎麼啦!”
“哦,是郝副縣長啊!”穆干生迅速平靜了一下情緒,原來是滸河縣副縣長郝瑩梅。平日,穆干生對郝瑩梅印象不錯,這個女人的特點就是工作肯干也有能力,雖然平時打扮有些出格,超越官場上女幹部的服飾風格,可現在畢竟不是老觀念了,再加上她的容貌出眾,引來一些議論那是自然的。也正因如此,郝瑩梅一直要求能夠調到市級機關工作,可是調整一個副縣長,而且一個女副縣長,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其實,穆干生並不是煩她,只是他正在等省委組織部顧恆山的電話,他若和郝瑩梅總佔着電話,顧恆山怎麼能把電話打進來呢?
“郝副縣長,實在抱歉,我正在等一個電話,待會我給你打過去好嗎?”
“好好好,對不起,穆副部長。”
穆干生剛把聽筒放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
“恆山,是我,穆干生!”
“干生,穆副部長。”這是顧恆山的聲音。
“老同學,你幹嗎?啊?”
“干生部長,我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麼事,那個消息是真的!”
“哪個消息?”穆干生急了,“你把我弄糊塗了。”
“變了,突然間就變了!”顧恆山說,“一個多星期前省委確實已經研究過,機關幹部處老李去中南任市委組織部長,突然間就變了……”
“那現在是誰來了?”
“我這裏的,那個姓方的。”
穆干生知道,顧恆山說的“我這裏的”指的是省委組織部研究室。
“他?”穆干生還是感到驚訝,“能在省委常研究后推翻了,這裏一定不簡單!”
“干生部長,幹部人事制度已經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讓這樣的人去當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真的不可想像啊!”
“恆山啊!這話你只能和我說說,萬萬不能太書生氣了,俗話說,直如弦,死道邊;彎如鉤,能封侯。你我現在都在組織部門工作,組織部門的規矩你一定要時時都牢記在心啊!”
“不過,干生部長,咱倆今天都犯了組織部門的規矩了,這說明我們倆人雖然都身在組織部,但都還沒有修鍊到家。”
穆干生再也沒有說話,掛了電話,愣愣地坐在那裏,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已經是堂堂一千一百萬人口的全省第一大市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哪能隨心所欲,在組織部門工作的人,人人都知道“知道的不傳,不知道的不打聽”。可自己居然違背了這個原則,打聽省委研究的幹部,頓時全身一陣寒顫。
上午十一點多,廖吾成打來電話,告訴穆干生,省委已經任命了新的市委組織部長,穆干生問是誰,廖吾成說他馬上回到辦公室再談。
下班前,廖吾成來了,他沒有去自己辦公室,直接進了穆干生辦公室。穆干生急忙讓座、倒水。廖吾成的樣子有點不同往常,盯着穆干生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別客氣了,干生,馬上就下班了。”廖吾成說,“干生,省委決定由省委組織部研究室主任方之路任中南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穆干生顯得平靜而坦然,佯裝不知道這個消息,說:“前段時間不是傳說省委組織部機關幹部處李東友處長來中南的嗎?”
廖吾成點點頭,說:“幹部問題,只要在沒有既成事實之前,任職文件還沒下,都是未知數,有些情況你知道就行了,萬不可外傳。”
穆干生看着廖吾成,他的臉上堆滿了問號,讓穆干生突然間覺得陌生起來。
“半個月前,省委常委確實研究了幹部,而且是由李東友任中南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根本沒有方之路的名字。”廖吾成目光定在穆干生身上,“方之路這個人不簡單,水有多深,沒人知道。”
“噢……”
“干生啊,不是我……”廖吾成突然說,“組織部長是個特殊崗位,市委不一定做得了主,許多情況下都是空降的,希望你能理解。”
“廖部長,我穆干生是那樣的人嗎?”穆干生笑笑,“只是我覺得在您領導下工作受益頗多,學到許多東西,不知道您學習回來會如何安排!”
“那由省委決定吧!”廖吾成說,“你還年輕,依我看,有機會可以考慮從組織部出去,比如到市裡去乾乾縣委書記。”廖吾成拍了拍腦袋,“這件事也怪我,但我沒有想到局面會是這樣的,我一心想讓你……”廖吾成沒有說下去,停了一會兒,又說:“早該讓你出去當縣委書記,那樣對你下一步會有好處。現在成了這樣的局面,我真的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穆干生覺得廖吾成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廖吾成話中有話,但一說到自己的事情,穆干生自然有些難以開口。他豈又能不知道,他在市委組織部再干幾年副部長,怕是會誤了自己大好的時光。到那時,下去當縣委書記過了年齡,直接提拔副市級不會那麼容易。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穆干生拿起電話,原來是省委組織部蘆副部長電話,自然是告訴他明天新任中南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方之路上任,省委組織部長一行三人,送方之路到中南就任市委組織部長。
放下電話,穆干生說:“省委組織部蘆副部長電話,明天方之路上任,省委組織部長盛國華親自來中南。”
“這麼隆重?”廖吾成笑笑,“這種隆重的護送領導幹部上任的辦法也應該革除。你看中央,省委書記上任也只有中組部副部長在大會上宣佈中央的決定,可是下面的風氣越來越壞了。”
“廖部長,你看過長篇小說《組織部長》第二部嗎?”穆干生說,“賈士貞也是省委組織部派下來任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的,你看人家那個組織部長!”
“那是作者虛構的,作者實在看不下去當今那些領導就職的隆重場面,不過以此來諷刺、鞭斥如今的搞花架子的不正之風。”
“廖部長,你要這樣說,我說如今真的不如古人了,古代許多縣官上任只是自己帶着書童,書童挑着行李,縣官步行。哪像如今的排場,就差讓當地官員舉着‘肅靜’、迴避’的牌子了。”
“我去辦公室看看,下午把辦公室搬清,老方來了,我不能還佔着辦公室。”廖吾成站起來往外走。
穆干生跟在後面,說:“我讓辦公室派兩個人,你指揮他們怎麼整理。廖部長何時去省里報到?”
“快了,聽說全省有十來個人呢,大家一起走吧!”
“廖部長,什麼時候離開一定告訴一聲,我們送送你。”
“好,謝謝干生,以後工作多請教方之路,一個領導一個作風、性格。”
送走了廖吾成,穆干生把門關了起來,說不清什麼原因,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這些年來,一個地區,一個部門,工作搞不好,群眾自然怪領導,都希望換新領導,甚至都把希望寄托在新領導身上,可是新領導來了不久,大家又都大失所望。而這次他連希望也沒有了。其實,方之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唯願那些道聽途說都是一些子虛烏有事情。應該相信省委,相信省委組織部,一句話,我們應該相信群眾我們應該相信黨。
今天的幾個飯局都被穆干生推掉了,他實在沒有心情去應付那些無聊的飯局,可是到下午快下班時,肖洪書敲門進來后,先沒說話,只是朝穆干生笑笑,穆干生知道,他的意思是說早上告訴他省委派來的中南市委組織部長變化的事。
穆干生板著臉,“洪書,你的消息靈通嘛!”
“聽說方之路找了北京的人,也是我們系統的。”
穆干生站了起來,肖洪書沒挑明了也等於說得非常清楚了,他這回相信肖洪書的消息可靠性。但他不願意再說這個敏感的話題了。他畢竟是領導,又是分管幹部的副部長。
“洪書,有事?”
“穆副部長,滸河縣的郝副縣長讓我替她來請你,她不好意思直接打電話給你,怕你不給她面子。”
“郝瑩梅?”
“是啊,沒外人,都是十分信得過的幾個朋友。”
“今天幾個應酬都被我推了……”
“你要是實在不想去,我就告訴她,你真的有事,抱歉!”
“不,去吧!”穆干生說,“這樣,下班后我先回家,我不想讓司機知道這些事,我打個車過去好了。”
“那怎麼行,你說個時間,我開着朋友的車,到你樓下接你。”
和肖洪書約好之後,穆干生提前下班了,一進家門,小姨子鄧平予和妻子坐在客廳里。鄧平予比她姐姐小七歲,當年鄧家兩姐妹可謂兩朵鮮花,人見人愛,姐姐鄧楠予上大學時被冠以北方中醫藥大學校花。鄧楠予大學二年級時,不知道是什麼人發起的,在天津市十所高校搞一次空前的以省為範圍的大學生聯誼活動,在這次活動中鄧楠予認識了來自家鄉中南市的南開大學歷史系四年級學生穆干生。那次聯誼會之後,追鄧楠予的男生少說也有一個加強連。穆干生和鄧楠予相識后,不是穆干生追鄧楠予,而是鄧楠予頻頻邀穆干生見面。有一天鄧楠予約好穆干生在一家小餐館見面,鄧楠予一進門,後面還跟着一個女孩子,容貌清秀俏麗,與鄧楠予並不相像,眉梢眼角藏着一股靈動的氣韻,蜜桃似的面龐總是笑意盈盈的,只是這個女孩子年齡明顯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