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老大是在網上知道警方偵破情況的。
"不好了,老大,公安已經破案了!你看,通緝令!"電腦高手說。
"這是遲早的事。"老大說。
"怎麼辦?"
"別急,就是江峰知道是蜈蚣作的案子一下子也抓不到他,我們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警察就那麼容易找到?蜈蚣會那麼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下一步公安局肯定會對蜈蚣所有的往來關係進行控制,蜈蚣可能去的地方都可能會有警察的埋伏。"
"好,既然有埋伏就不能讓他們白埋伏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
"還記得李向陽的故事嗎?"
手下還是不太明白。
老大也不多解釋,只是在公安網上下載蜈蚣張志剛的牢友名單以及張志剛的筆跡。
第二天,張志剛的老父突然收到了幾個意外的包裹,包裹上的筆跡與張志剛一模一樣。
最初的兩個包裹的確曾使警方高度緊張,立即在那些包裹寄發地進行了全面的搜捕,結果一無所獲。
再收到一個包裹的時候,江峰就看都不用看了,說這包裹是張志剛從武漢漢正街寄來的,站在一旁的王靜茹看看包裹上的地址,果然是武漢漢正街,門牌號碼都沒錯。王靜茹就感到奇怪,驚訝:隊長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一字不差?她心裏想隊長肯定事先看到了這個包裹。就問拿包裹進來的同事,還有誰看過這個包裹,同事說誰也沒看過,他剛從傳達室拿來的。王靜茹就百思不得其解,問隊長:"你怎麼就這麼清楚,怎麼就算得這麼准?"
江峰說:"全都是我們自己告訴別人這麼寄的。"江峰把公安網打開,指着那些蜈蚣張志剛牢友的名單說:"寄包裹的人就是按照這個名單寄的。事實上根本就不是什麼張志剛寄的,而是有人在搞鬼,在模仿張志剛的筆跡,按照這個名單冒充張志剛寄包裹,做的天衣無縫。這還是蜈蚣後面的人在擾亂我們的視線。"
王靜茹就感到震驚了。說實在的,當初江峰把她拒之門外她就對這個隊長有些瞧不起了。還這麼封建,這麼保守,都什麼時代了,還重男輕女,滿腦子的大男子主義,有什麼了不起?憑我研究生的知識學歷我就要幹個樣子給你看看,非請你刮目相看不可。可到現在為止她並沒幹出什麼輝煌的成績能使他刮目相看。她所能做的還只能是適應適應再適應。很多東西她過去總以為自己懂的其實都是一知半解,破案是跟人打交道,跟罪犯打交道,一百個案子有一百個不同的特點,書本知識固然重要,可僅有書本知識還遠遠不夠。同樣看了這個包裹,其他人誰都沒看出其中的秘訣,她這個研究生同樣看不出來,江峰卻能看透,這就是能耐,就是水平,不服不行。這時她才意識到該刮目相看的是這位隊長,她不得不信服,敬佩,甚至萌發出幾分愛慕,這才是她喜歡和嚮往的男人。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心裏卻有那麼一點意思。
是誰躲在後面?
誰也說不清楚。
越是有包裹從廣州上海武漢寄來,江峰就越覺得蜈蚣張志剛還在本市,所以搜捕行動不能中斷,仍需繼續。
在警方緊張搜捕的時候,蜈蚣和張志剛的確沒有也很難離開本市。
就在案發的當晚,蜈蚣的確做好了逃出本市的準備。
作案后不久他們徒步來到了火車站,準備乘火車逃跑,可是沒有機會,根本就不能出去。他們看到全副武裝的警察在車站入口檢查處嚴格檢查過往旅客,檢測儀器在每個旅客身上來回搜索,他們只要過去必"死"無疑。
"別過去,過去就是送死。走吧,別想走了。"張志剛拉住了蜈蚣說。
蜈蚣不敢貿然,他也知道那莫過於自投羅網。
"現在好了,被你弄成喪家之犬了。"張志剛後悔而又無奈地說。
"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沒用,還是想辦法逃出去吧。現在咱們有錢了,什麼事都好辦了。"蜈蚣說。
"怎麼逃?現在到處是警察。"
"先出城,只要出了城咱們就往邊界上跑。"
"你腦子進水了,怎麼這麼笨?現在能逃嗎?現在的最好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警察在動我們就不動,警察以為我們會出城我們就不出城,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撞到槍口上。"
"啊?是啊?我怎麼就想不到?那現在怎麼辦?"
"回玫瑰園吧。"
他們這才徒步走回了玫瑰園。
"哎,你們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走了嗎?"葉彤問。
"出不去,到處是警察。"蜈蚣說。
葉彤當時正在看電視,電視裏播的是銀行搶劫的新聞。
葉彤似有感覺,看了看蜈蚣和張志剛兩人,說:"是不是你們乾的?"
兩人低頭,誰也不說話,屋裏像死一樣寂靜。
葉彤突然大吼:"是不是你們乾的?!說話呀!"
蜈蚣終於抬起頭來,說:"如果你想報案就去報案吧,我不會阻攔你,更不會殺你。其他任何人要報案我都不會讓他活在這個世上,唯獨你我不會。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包括生命。"
葉彤抓住自己的頭髮,矛盾痛苦,歇斯底里地喊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闖這麼大的禍呀?!"
葉彤沒有報案,她是被蜈蚣的話打動的。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怎麼就喜歡上了這個曾經強姦過她的強盜。他可以什麼都給她,包括生命,同樣,她也可以為他去死。她很清楚窩藏罪會有什麼後果,可她的性格註定她不會去報案,不會出賣朋友,更不會她害所喜歡過的和正在喜歡的男人。
她把他們留下了。還幫他們做飯,洗衣。
蜈蚣從包里取出了三四匝人民幣交給葉彤,說:"一點意思,也沒什麼好報答你,你收下。"
"哦?跟我也來這套?算了吧,留着自己用吧,我只希望你們不出事就謝天謝地了。"葉彤說。
"還是拿着吧,我知道你不缺錢,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吧。"張志剛也說。
"那好,我給你們存着,需要的時候你們再來拿。"葉彤收起了那幾捆鈔票。
"葉彤,外面情況怎麼樣?"張志剛問。
"外面很緊,到處都是警察在檢查。"葉彤說。
"知道是誰幹的嗎?"張志剛問。
"到處都是你們的照片,最近千萬別出去,出去就會被抓。"
蜈蚣和張志剛只得乖乖地呆在葉彤的家裏,不敢跨出大門半步。
晚上,張志剛在認真翻看一天的報紙,蜈蚣卻悄悄地溜進了葉彤的房裏。
葉彤正穿着裸露的衣服在看電視。蜈蚣走過來,看到葉彤潔白的乳房就要露出來,立即就有種本能的衝動。他坐到葉彤的身旁,抱着葉彤就瘋狂地親吻,葉彤也抱住蜈蚣親吻。蜈蚣小聲地:"我想要……"
葉彤沒等他說完就把手伸進了他的褲子裏,蜈蚣立即脫了衣服,把葉彤扔到了席夢思上……
確定是蜈蚣一夥作案之後不久,魏市長親自來到市公安局督戰,如此這般作了一番指示:"好,很好,已經偵破罪犯是誰,案子破了一大半,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謝你們。但這還遠遠不夠,除惡務盡,對這種罪犯決不能心慈手軟。罪犯手上有槍,接觸就是血戰,為了保證黨和人民的生命財產不再受損失,我要求你們一旦發現歹徒要立即予以制服,不能給對方有喘息機會。根據有關法律,只要對方開槍拒捕,我要求你們立即就地擊斃!"
一個核心,就是就地正法罪犯。
說得冠冕堂皇,無懈可擊,包括秦小波在內的許多偵查員都感到鼓舞和振奮:
"對,不能讓這些亡命之徒再危害社會。"
"遇到歹徒咱們不能再窩囊了,該出手時就出手。"
只有劉局長和江峰心裏像刀子捅了一樣難受,他們最清楚代市長的話意味着什麼。只要蜈蚣和張志剛一出現他們就可能命歸黃泉,到那時將不只是三個通天的罪犯一命嗚呼,白書記的車禍案從此也將一了百了。那是多麼可怕的後果。
"看來魏市長是想借這次機會除掉張志剛。"江峰不得不將自己對魏市長的懷疑告訴局長——再這麼下去後果會不堪設想。
"不,還有來自更上層的壓力,魏市長也無法抗拒。"劉局長說。
"啊?這麼說張志剛的處境非常危險!他們只要遇到警察蜈蚣肯定會開槍,第一個被擊斃的就是張志剛。"江峰驚訝地說。
"沒錯,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非置張志剛於死地不可。冠冕堂皇,就地擊斃公安部的頭號通緝犯,沒人能說什麼。只要張志剛一死,白書記車禍真相就永遠無法弄清,蜈蚣他們背後的那個特大犯罪團伙也就安然無恙。不行,江峰,無論如何不能讓張志剛死。"劉局長說。
又不能讓歹徒死於亂槍之下,又不能讓歹徒逃跑,這對江峰來說是一個難題。魏市長的話已經出口,不能也無法收回,完全可以想像,會有更多勇士為了這一槍不惜拚命。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在警方與歹徒正面碰撞之前就緝拿歹徒。
江峰把自己的設想跟局長說了。局長說:"馬上去辦吧,越快越好,無論如何不能讓張志剛受到任何傷害。"
江峰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就開始實施他的計劃。
他沒有回隊,把車一直開到江邊。
車門沒開,窗戶也關得嚴實,車上坐的只有江峰和王靜茹。
"現在有個非常艱巨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說吧,什麼任務?"
"你去暗中保護張志剛。"
"什麼?隊長,你沒弄錯吧,他可是特大通緝犯。"
"別大驚小怪,我知道。不錯,他是全國A級通緝要犯,可他同時又是前市委副書記車禍真相的唯一證人,他身上可能有非常重要的證據之類的東西,他逃出來之後一直要找我,說有重要情況彙報,可我們一直沒有機會見面。他是逃犯我是警察,他後面還有人追蹤,我們始終沒法見面,你都聽見了,從今天起只要我們發現他,他就有可能被當場擊斃。子彈是不長眼睛的,上面已經發話就地擊斃,我們會有無數英雄爭着去把他幹掉,張志剛危在旦夕。我們誰都知道他是被迫的,就算他不是白書記車禍的重要證人也不應該在亂槍中被打死,何況他將是另一起案子的重要證人。我不希望張志剛在被我們抓到之前就是一具屍體,無論如何要保住他是個活人回來,明白嗎?"
"明白,我會努力完成任務。"
"不是努力,是必須。你已經取得了張志剛父親的信任,張志剛有什麼動作肯定會與他父親聯繫,你還是以居委會的幹部深入到他們家。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張志剛和蜈蚣,暗中保護他們不會有生命危險,當然如果能把他們弄回來更好,但很難。記住,在本市千萬別告訴別人你和他們的位置,不然他們危險,你也危險,所有情況只向我報告。如果實在與我聯繫不上就直接找劉局長,其餘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你的父母。"
王靜茹知道這是個非常秘密的任務,江峰對她這麼信任,她所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完成任務。
沒有告訴任何人,王靜茹在刑偵隊就這麼悄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