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鋒-4

第四章 交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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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國際大酒店貴賓樓1808房,唐公子欣然接見了張朋。這間豪華套房,是國際大酒店老闆送給唐公子的禮物,唐公子一年多半時間,是在這間橫溢着奢侈味的總統套房裏度過的。唐公子不喜歡外出,也沒到處觀景的愛好,他喜歡一個人獨處,靜靜地思考一些事兒,這些事兒一大半跟人生有關,另一小半,就跟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有關。這個意義上,唐公子更像個哲人,事實上他把自己也裝扮成一個哲人。唐公子絕不是不學無術,當年他老子在下面一個縣當縣委書記時,他就考取了中國人民大學,讀的是哲學。後來他還到國外留過一段時間的學,讀的是西方美學,他對一切美的東西都感興趣,比如字畫,比如國寶級的文物,比如美麗如荷的女人,清新如畫的鄉野少婦等等,都在他的美學範疇里。現在唐公子對美又有了新的理解,他認為把一些不合理的東西摧毀,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建立起一些新的東西,這也屬於美的範疇。比如說他的公子王國,現在就比汪二公子和牛公子共存時要美得多。美其實就是一種愜意,一種暢快,有時候你也可以理解為仇恨,痛痛快快地解除仇恨,那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

唐公子喜歡抽雪茄,但絕不抽國內生產的,不美,他讀過西方美學,除女人外,他認為來自西方世界的東西一大半有美的成分,雪茄就是如此。此刻,唐公子叼着一根雪茄,優雅地坐在那把價值五十萬元的據說是康熙爺到海東來坐過的太師椅上,面目可親地欣賞着手下呈上來的幾件寶物。這幾件寶物是兩天前張朋託人送過來的,說是讓他鑒定一下。兩天裏他就很用心地在鑒定,到現在,他已經斷定,這三件禮物是很美的,符合他的審美趣味,他決計收下。於是他傳過話去,讓張朋來這兒見他。

到這兒見唐公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雖然前有重禮開道,但從進賓館大廳那一刻,張朋的一切都就進入了監控中,會有人在電梯口熱情地迎接他,但是一進電梯,張朋的人身自由就由不得張朋了,電梯通往十八樓的過程中,他要接受兩位手下的搜身,他身上所有可能對唐公子的安全構成威脅的物件,都要落入兩位搜身者的手中,當然包括錢袋裏的錢還有銀行卡什麼的。這是一點小規矩,你必須得遵守。出了電梯,唐公子的套房在最裏面,踩着波斯地毯往前行的過程中,張朋還要經過幾道所謂的卡,這些卡都是清一色的保鏢設立了,這些保鏢跟畫中人一樣,清一色黑西服,毫塵不染,小夥子們一個比一個精神,一個比一個手腳利落。同樣有着不少保鏢的張朋到了這兒,才知道自己是下里巴人,手下那些保鏢包括棉球這樣的,充其量只能算做次品。真正的上品,還輪不到他張朋來享用。不過張朋心情是愉快的,無比愉快,畢竟他踩上了這條地毯,感覺如同那些明星們踩在紅地毯或星光大道上。

終於,兩個黑衣青年將他引到了那道門前,隨着一聲門響,張朋看見了唐公子,唐公子坐在太師椅上,笑眯眯地望着他。張朋聞到一股香味,那是雪茄發出的,他狠吸了一口,朝唐公子走去。

“怎麼樣,近來過得不錯吧?”唐公子微微動了下屁股,話從雪茄旁邊發出來,算是打過了親切的招呼。

“托公子的福,還湊合。”張朋畢恭畢敬道。你還甭說,一向張揚跋扈慣了的張朋,在唐公子面前裝起孫子來,裝得特別有味道,逼真而又虔誠,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湊合是嘛意思,不要湊合嘛。”唐公子說著,往邊上一保鏢手心裏彈了彈煙灰,然後將目光掠過張朋頭頂,望向了空茫處。

張朋趕忙接話道:“最近遇了些麻煩,解決起來不大順,所以想到了公子您……”

唐公子長長哦了一聲,道:“這麼說,我唐天是給你解決麻煩的了?”

“哪敢哪敢,是我說錯了,我是想請公子出面……”

“那要看這個面值不值得出!”唐公子猛地起身,身邊兩個保鏢立刻保護神一樣護在了他兩側。張朋倒吸一口氣,就剛才這起身的動作,怕他這輩子也練不出來。

“不過嘛,念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唐天就聽聽,說吧,遇什麼麻煩了?”

張朋的回答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了,並且來之前反覆在自己那間辦公室演練過。張朋沒提龐龍,如果在唐公子面前把龐龍當個人物提出來,那是會遭恥笑的。人家非但不幫你,指不定還要把你轟出去。龐龍在東州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在唐公子這裏,他就成了此刻唐公子那支雪茄上的煙灰,隨手一彈,就消失在別人手心裏了。張朋也沒提皮天磊,龐龍都不是碟菜,皮天磊就連菜幫子也比不上。張朋提了一個人,佟昌興!

張朋說,所有的麻煩都來自佟昌興,是他想做政績,想往上升,才把槍口對準他的。

單提佟昌興,唐公子未必能動心,張朋說到關鍵處,又引出另一個人,這人就是省委政法委書記龐海生!

一提龐海生,唐公子的臉色立馬不對勁了。啥叫投其所好,這就叫投其所好。張朋早就打聽清楚,唐公子跟龐海生龐書記有永遠了不清的恩怨,龐海生以前是唐公子父親的部下,龐海生能在仕途走這麼順,一半功勞歸自己,另一半,得感謝對他有提攜之恩的唐老爺子。可是龐海生官至高位后,並沒按常規去報答這份恩情,尤其是擔任政法委書記后,非但不給唐公子一點方便,反而三番五次警告唐公子,要他做人低調一點,手腳乾淨一點,別整天打着他家老爺子的旗號,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唐公子去年有筆生意,據說很大,他把深圳海關查扣的兩批外國名車弄到了手,想掛上牌照,銷到海東來。這事都已說好了,誰知中途讓龐海生聽到,龐海生立刻將負責辦牌照的副支隊長叫去,狠狠批了一通,並下了死命令,膽敢把這批車弄到海東,立刻就讓紀委把車管部門的門封了。那位副支隊長一聽他的口氣,嚇得不敢再辦,唐公子這筆生意最終黃了,一分沒賺到,還讓龐海生當成典型,在有關部門的會議上講了好多次。

一塊沒有人情味的石頭!這是唐公子送給龐海生的評價。據說他家老爺子聽到這個消息,大病一場,龐海生帶着禮物去醫院探望,被老爺子的秘書轟了出來。

雖說唐公子借龐海生在西州打黑成功剷除了汪二公子,但他一點不領龐海生的情,相反,他覺得只要龐海生在位子上一天,就威脅到他一天。張朋拿龐海生說事,一下就把他心裏埋藏的恨給激發了出來。

“姓龐的手也伸太長了吧,西州他打,東州他也打,是不是有一天連我他也要打?!”

張朋垂着頭,並不接話,這種話是沒必要接的,只要能把唐公子這話激出來,他就成功一半。

“下面具體由誰操作?”唐公子又問一句。

張朋這才把龐龍說了出來。

接下來,他們就開始了一場密謀。

周五上午八點半,龐龍召集會議,具體研究這次行動怎麼拉開序幕。

常務副市長錢謙一心想在常委會上攪掉的那個局,最終並沒攪掉。佟昌興這次是孤注一擲,堅定不移地跟華喜功站在了一起,決計借黃蒲公事件,在東州來一場鐵手治黑行動。市委書記李緣奇本還有點猶豫,一看副書記和政法委書記都表了態,便將自己內心那點憂鬱和苦悶掩蓋起來,很原則地形成一個決議,責成市區兩級公安聯手行動,在東州展開一次雷霆行動。

事後,錢謙無比沮喪地向老領導彙報了會上的情況,沒放過一個細節,特別是說到華喜功,錢謙的用詞幾近惡毒。“沒辦法啊老領導,這事歸他分管,我說話不頂用的。”老領導在電話那邊連聲嘆氣,後來錢謙無不傷感地在電話里說:“老領導,對不住了,怪只怪咱能量太小,左右不了大局。”

老領導並沒批評他,相反,帶着鼓勁的口氣說:“既然定了,就讓他們去行動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雷霆出個什麼結果!”

這些消息無一例外地到了龐龍耳朵里,龐龍哈哈大笑:“好啊,該出山不該出山的全出來了,想逼我就範是不是,老子偏不給誰面子,看誰能把這事阻擋住?!”

話雖這麼說,具體行動上,龐龍還是小心翼翼,特別是對即將展開的“雷霆行動”,更是竭盡全力。龐龍深知,這次行動,對他來說是場博弈,一旦失敗,不但幾十年的打拚會付諸東流,怕在東州公安內部,他連放只腳的機會都不再有。再者,他也怕打虎不成反被虎咬。張朋不是一般對手,一旦給他反撲的機會,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會議一開始,他就黑着臉強調:“都給我聽好了,打起精神來,我們要解救的,不只是一個企業家,而是我們公安自己。”說完這句,他頓了片刻,像是故意製造一種氣氛,或者醞釀一種情緒,等大家都屏住神時,他再次放開嗓子道:“都說公安不作為,甚至說我們跟黑社會沆瀣一氣,這次我們要狠點,拿出點絕活,讓他們看看,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吃乾飯的。”

他講話從來不打官腔,也打不出,聽着就像是黑道老大在教訓手下,但是他今天說了一句話,震動了現場所有的人,那就是我們要解救的,是我們公安自己!

會議開得很短暫,龐龍主持會議,向來不超過半小時,他不喜歡長篇大論,更不喜歡婆婆媽媽商討什麼案情,該怎麼做,他心裏有數,三下兩下佈置完,散會,多了就認為是浪費時間。依他的話說,公安的槍就掛在腰上,開會就是通知大家,你可以用槍了,就這麼簡單。

然後就兵分幾路,朝既定的目標地開去。

坐落在郊區洪樂山下的宋家園,此刻顯得很平靜,早上有幾輛車在這兒進進出出,半小時前,車子一輛輛隱去,站在遠處看熱鬧的村民們也一個個散去了,整個宋家園沐浴在和暖的陽光下,給人一種靜若處子的感覺。

上午十一點十三分,龐龍跟李宏勇幾個駕車來到這裏,離村口還有五百米遠處,龐龍讓司機把車停下。他先李宏勇跳下來,四下看了看,然後將目光對住斜對面的“靜心園”。

靜心園就是張朋花錢重修過的那座院子,遠處看,這座院子跟周圍的建築沒啥不同,只是壯觀一些,氣派一些,也搶眼一些。但在龐龍心裏,這座院子跟當年國民黨的渣滓洞差不多。兩年前的一天,他還坐着張朋的車,深夜潛入這座民間小院,在這裏處置過一個不太聽話的警察。那傢伙畢業於黑龍江公安大學,到龐龍手下已有五個年頭,龐龍是想一心栽培他的,他需要這樣高素質的人才,可惜,那是顆榆木腦袋,怎麼也開化不了,他竟然違背龐龍意志,用那些所謂的高科技手段搜集張朋團伙的犯罪證據,不幸讓張朋發現了。這事讓龐龍很惱火,他最恨手下背着他搞小動作,特別是搞這種危險級的動作。那晚他在這裏,當著張朋面狠狠教訓了一通那傢伙,並把他搜集到的所謂證據當場銷毀,張朋還不甘心,揚言要按幫規處置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龐龍翻了臉,一把奪過張朋手裏的警棍:“你想怎麼著,是不是不給我龐龍面子?”張朋起初很不屑:“龐局,這不是給誰面子的問題,他壞的是我們大家的事,我得除掉這個禍害。”

“怎麼除?丟江里餵魚還是在他頭上來一槍?”

“他不是愛出風頭嘛,給他打一針,讓他天天在大街上狂奔。”張朋說著,從小閻王手裏接過針管。龐龍心一揪,知道張朋用這種手段已經處置過不止一個警察了,那些被他打了針的警察,要麼變成痴獃傻人,要麼,就像他說的那樣,成為大街上的瘋子。就在張朋把針對準他手下的一瞬,龐龍斷喝一聲:“姓張的,這個人我要帶走,你想打這一針,行,沖我這兒打!”說著他猛地捲起袖子,露出一條黑茸茸的胳膊。龐龍胳膊上有好幾處刀疤,最新的一條,是去年緝拿全國通緝犯、殺人惡魔丁小天時留下的。丁小天製造了轟動全國的雲南滅門慘案,一路潛逃,後來藏在他表叔、東州物華集團董事長袁闊海家裏。張朋見他動了怒,才悻悻道:“看來龐局是要壞我的規矩了?”龐龍冷冷一笑:“我姓龐的說的話就是規矩,放人!”

龐龍現在站在這兒,眼前還是張朋當年舉起的那根針管。半天,他沖身後一招手,叫了一聲:“明陽!”

叫明陽的正是當年龐龍從靜心園帶出去的那個警察,他姓鄭,現在是副局長高安河手下極為得力的一員幹將。龐龍將他從靜心園帶出去后,指給他兩條路,一是下基層,到監獄或看守所去。二是到高安河分管的部門去,龐龍說自己管不了他,還是讓別的人去管吧。當時鄭明陽並不清楚龐龍的真實用意,其實到現在也未必清楚,鄭明陽選擇了後者,還自以為是地認為,到了高安河手下,是棄暗投明。這些年他格外努力,也很得高安河欣賞。這次“雷霆行動”,龐龍點名跟高安河要人,高安河呢,也正想讓鄭明陽鍛煉一下,同時高安河也有一份私心,認為鄭明陽參加這次行動,多少會對龐龍等人有所監督。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龐龍這樣做,有他自己的目的,一切都像他提前導演好的一場戲,現在不過是按他的要求演出來罷了。

鄭明陽應了一聲,快步來到龐龍面前。

“前面那個院子還記得不?”龐龍問了一聲。

鄭明陽臉微微一紅,感覺心裏扎進一樣東西,聲音卻很堅定:“記得!”

“記得就好,等一會就看你的了!”說完,龐龍大步流星朝靜心園走去。

龐龍沒想到,他會在靜心園看到唐公子!

推開門的一瞬,龐龍傻在了那裏。原先擺滿傢具的靜心園堂屋大廳,此刻就擺着一把太師椅,唐公子背對着門,安詳地坐在太師椅上。他兩邊立着兩位黑衣青年,一看就是有真功夫的傢伙。龐龍腳步怔在了門口,怪不得院裏這麼冷清,原來人家早有準備。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把步子邁進去時,太師椅上的唐公子開口了。

“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

龐龍一狠心,抬腳邁入裏面。

“這位是?”他嘗試着問過去。太師椅似乎動了動,又似乎沒動,不過聲音倒是很快傳了過來。

“你就是龐龍龐大局長?”

“我是龐龍。”

“難得啊,都說龐局長很敬業,看來他們沒說謊,兄弟我領教了。”

“敢問你是?”

唐公子的右手好像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摁了摁,椅子像轉盤一樣轉了九十度,龐龍就看清那張面孔了。那張面孔跟影星張國榮有點像,清秀、慈善還透着股書卷氣。龐龍跟唐公子沒多少交情,論交情他還真不夠資格,人家唐公子那邊來來往往的,至少也是正廳以上的領導,要麼就是身價過億的富翁,他這碟菜,是擺不到人家桌上的。不過對唐公子的大名,龐龍卻如雷貫耳。有句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大約說的就是唐公子這種角。

龐龍心裏罵了句:“奶奶的,把山給搬過來了。”臉上卻緊忙堆出一層笑:“是公子啊,失敬失敬。”

“怎麼,龐大局長今天到寒舍,又是什麼公務?”

“不好意思,還真讓公子猜對了,兄弟今天來,還真是公務在身。”

“兄弟?你跟誰是兄弟?他,還是他?”唐公子掄起手裏那根拐杖,指着身邊兩位問。目光里流露出大象對小猴子的蔑視。這目光刺激了龐龍,讓他極不舒服。

“不好意思,龐龍說錯話了,請公子原諒。”

李宏勇幾個一見龐龍如此低聲下氣,臉上的表情全都不自然起來,他們還從沒見過龐龍在別人面前如此沒有底氣,這個神秘的唐公子一下讓他們揣滿猜測。

唐公子微笑着掃了掃大家,道:“敢問龐局長執行的是什麼公務,看你興師動眾的樣子,好像這院裏藏了不該藏的人?”

龐龍依舊躬着身子,臉上堆滿笑道:“具體什麼公務,公子就不必費心了,公子是貴人,我們乾的這些粗活,哪能往公子耳朵里進。公子您先歇着,我們執行完就走,不會打擾公子休息的。”說完,手猛地一揮,示意其他人往裏進。

李宏勇幾個剛要踏步進去,裏面一扇門吱呀一聲,閃出張朋和小閻王的身影來。

“龐大局來了,有失遠迎,請諒請諒。”張朋一邊拱手作揖,一邊道。

龐龍沒理張朋,沖李宏勇喝:“分三組搜,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慢着。”龐龍話剛落地,唐公子就起了身,兩個黑衣青年立刻警覺地護在他兩邊,龐龍差點沒笑出聲,這種裝腔作勢的場面他真是見得多了。

“龐局長,如果我說這地方姓唐,不容許任何人無禮呢,你該怎麼辦?”唐公子那張清秀的臉此時像潑了墨,變得分不清顏色了。

龐龍呵呵一笑:“公子真會開玩笑,這種地方怎麼會姓唐呢?明陽,你帶一組去那邊,宏勇帶二組到地下室,其他人跟我來!”

“你敢?!”唐公子手裏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搗了幾搗,發出鈍響的聲音。兩個黑衣青年眼神警覺地瞪在龐龍臉上,他們的手上已有動作了。李宏勇想撲過去,被龐龍喝止住了。

“公子多有得罪,我是奉命辦案,有冒犯之處還望公子多多諒解。還愣着幹什麼,給我搜!”

“姓龐的,你膽子不小啊,公子的話也敢不聽!”張朋往前邁了一步,堵在龐龍面前,臉上是咄咄逼人的氣勢。

龐龍掏出槍,在張朋眼前晃了幾晃,突然變了聲道:“你給我聽好了,搬來天王老子也沒用,老子不吃這一套!”說完,恨恨瞪了唐公子一眼,一腳踹開邊上一道門,挺身進去了。

唐公子氣得五官扭在了一起,牙齒交錯着,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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