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鋒

第三章 交鋒

所有參加這次會議的人都知道,今天的專題會議是空降市委書記與本土市長的一次較量。每個人心情都極為複雜,極為矛盾,在當前形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支持誰都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禍患。

峽川是一個山多地少的地級市,工業底子比較薄,要想短時間內把峽川的經濟搞上去,是相當困難的,一個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想要短期內在峽川提高自己的聲望,只有在城市建設上開動腦筋,拿出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來,而建造峽江大橋,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薛明漢自然不願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

在易平和、李宗斌他們向他檢討的第二天,他又召了一次會,專題討論峽江大橋一事。這次參會的除了市委、市政府的一些重要領導和市委、市政府各部門的一把手外,一些人大代表也應邀參加了,除建設局、交通局、財政局、發改委外,公安局、水務局、農業局、統計局、勞動就業局、信訪局、安監局、稅務局等單位的一把手也參加了。按理說農業局、統計局、安監局、勞動就業局、稅務局這些與修橋牛馬不相及的部門完全不必參會,可薛明漢有他自己的考慮,他想通過個會,看看哪些人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哪些人是站在郭小勇那邊的。

開這個會之前,薛明漢還是做了些準備的,他可不想出現一邊倒的意外。就在易平和他們向他檢討的當天下午,他就找了一些單位的一把手和個別人大代表到辦公室進行了簡短的談話,徵詢了他們對建造峽江大橋的意見。說是徵詢,但那些領導和代表都不是傻子,都聽出了這位新任書記的弦外之音他要高標準、高要求地把峽江大橋建設成峽川的標誌性建築,便都唯唯諾諾地稱讚薛明漢的遠見卓識,一致贊成薛明漢關於把峽江大橋建成標誌性建築的提議。

這個會開得有些突然,薛明漢事先沒有跟郭小勇通氣,這讓郭小勇很不自在。他認為薛明漢這樣做,就是想在他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過峽江大橋的新方案。但郭小勇不愧是郭小勇,為在會上壓倒薛明漢,他還是想盡辦法做了充足的準備,昨天他接到會議通知后,就要易平和、李宗斌他們設法弄清了今天參會人員的名單,要他們根據名單一一去做工作以取得支持。當然了,他要易平和他們做工作時千萬要注意方式方法,別太露骨了。

很多人都明白,這次專題會是外地新任書記與本土市長的一次較量,得罪哪邊都不討好,都不想參加這樣的會。可是,市委辦公室在通知時說得很明確,這次會議非常重要,任何人不得遲到缺席,也不能請人代會。

既然是討論峽江大橋的專題會議,議程就相當簡單了,在薛明漢介紹了峽江大橋的一些情況並闡明了他的看法后,由與會人員自由發表意見並闡明理由。

郭小勇作為市長,先發了言。他的發言,主要是把峽江大橋原來的設計方案所做的工程預算和現在要建成標誌性建築所做的預算進行了詳細的對比,最後得出兩者的差是3800多萬元。郭小勇這一招很精明,他的發言,僅僅是在數字上進行對比,既沒有否定他一貫主張的老方案,也沒有否定薛明漢要建標誌性建築的提議,他扔給與會者的是一個選擇題:一個經濟並不發達的市,多花3800多萬去建一座橋是否真的值得?

很多人都不敢輕易發言,會議就有些冷場。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蔫蔫的,是不是昨晚打麻將打了通宵太晚沒有睡覺啊?”薛明漢說到這兒馬上把笑容收起,換成了極為嚴肅的表情,“峽川的麻風太濃了,滿街都是麻將館,很不好。承山同志,我建議你們公安部門好好整治一下街頭的麻將館,說是娛樂,實是賭博,你們都給我去查查,該抓的抓,該關的關,該罰的罰,絕不能心慈手軟。還有,市紀委和市監察局也要對城內的茶樓、咖啡館這些場所進行嚴查。同時,要發文到各縣去,狠剎賭博之風。據群眾舉報,我們有不少同志經常出入這類場所玩牌打麻將,對待這類不思進取的同志我們要嚴懲不貸,峽川市委、市政府絕不允許這些場所成為我們幹部賭博的避風港。”

公安局長伍承山和市紀委、監察局的領導都說這事他們回去后立即進行佈置。

說完賭博,薛明漢又把話題回到了峽江大橋上。

“大家有什麼意見就說嘛,開這個會只是想初步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至於峽江大橋到底怎麼建,什麼時候建,以後市常委會上還要進行專題研究的。”薛明漢說著話,看了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丁志玲一眼,說:“志玲同志,你帶個頭,發表發表意見嘛。”

丁志玲今年四十五歲,研究生學歷,是峽川最年輕、學歷最高的常委。

丁志玲沒想到薛書記第一個點的“將”會是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受寵若驚,薛書記點名要她發表意見,自然是另有深意的。昨天薛書記找她談了話,對她是誇讚有加,說她學歷高,有在鄉鎮擔任領導職務的經歷,有着豐富的農村基層工作經驗,又在縣裏分管過開放型經濟工作,人這麼年輕,在峽川新一輪的“工業興市”大戰略當中肯定會大有作為的,鼓勵她好好乾。現在要她發言,用意再明白不過了。丁志玲深吸了口氣,說道:“我認為現在的峽川之所以在全省毫無名氣,一方面是因為峽川的工業發展過於緩慢,經濟總量不高;另一方則是因為我們峽川沒有拿得出手、值得在別人面前一誇的東西。我們應該借東、西兩個新區開發這一契機,高標準高要求地建好峽江大橋,把峽江大橋建成峽川市的標誌性建築,而不僅僅是一座通車通人的橋樑,使未來的峽江大橋成為展示我們峽川的一張最好的城市名片。大家都知道,很多時候,一座建築往往就會讓人記住一座城市,如此,說起黃鶴樓,我們就會想到江城武漢;提起滕王閣,我們就會想到紅色之城南昌。據我所知,整個晉水省十個地級市,還沒有哪個地級市有雙向四車道的大橋,更別說搞什麼觀景台這些東西了,如果我們把峽江大橋建成一座美觀的現代化大橋的話,那麼,既能使其很好地與開發中的東、西兩個新區相融合,又能使我們峽川因為這座橋而名聲鵲起,這樣對我市招商引資,發展峽川工業也是大有幫助的。所以,我認為,把峽江大橋高標準、高要求地建設成峽川的標誌性建築是非常有必要的。”丁志玲說完這一大通后,看了一眼薛明漢,見薛明漢面帶笑容,便知道她的這番話深得薛書記滿意。至於郭市長的臉色,她是不敢去看的,猜也猜得到,郭市長現在肯定是鐵青着臉瞪着她。其實不然,儘管她的這番話郭小勇聽着極不舒服,心裏可以說是五味雜陳,但他仍是笑眯眯的,對丁志玲的發言,更是時不時地點頭表示“認可”。

“丁副書記的發言說得很好,很有見地。”郭小勇“讚許”地笑笑,對着與會者掃了一遍,然後把目光落在易平和身上,“平和同志,你作為交通局長,修路鋪橋可是你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也發表發表你的看法吧。”

丁志玲發言的時候,易平和早已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若不是顧及薛明漢在場,他剛才真想打斷丁志玲的話。

“薛書記、郭市長,既然是關於建橋的事情,正如郭市長所說,是我份內之事,那我就說說我的一些看法吧。丁副書記剛才說了,一座標誌性的建築或者說一座有名的建築,是宣傳一個城市的最好名片。確實,我們峽川需要這樣的名片,需要藉助這樣的名片來提高峽川市的知名度。但是,我們做任何一件事情,總得結合實際情況吧。峽川的實際情況是什麼?峽川的實際情況就是農業種植單一,工業項目不多,發展後勁明顯不足,全市的總體經濟水平還很低。結合這些情況,我認為把峽江大橋建成標誌性建築的時機還不成熟,按照這幾年峽川發展的速度,起碼要再過8到10年方為適宜。在座的除薛書記剛到峽川外,其他的不是峽川本地人,就是在峽川工作了四五年以上的領導,對峽川的經濟現狀都是非常了解的,當初也有同志提出要把峽江大橋建成一座現代化大橋,後來市委、市政府為什麼沒有採納,就是因為考慮到峽川的經濟現狀。根據原來市委、市政府的方案,建成后的峽江大橋也是非常不錯的,不說10年,最起碼七八年內是不會被淘汰的,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根據原來的方案建設峽江大橋好。要不然,多花幾千萬元建一座橋,老百姓肯定不會買賬的。弄不好,還會以為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從中撈了油水呢。”

易平和的話不僅明顯暗示薛明漢不了解峽川現狀,還有影射薛明漢想利用提高造價從中撈上一把的意思。

郭小勇見薛明漢臉色驟變,便瞪了易平和一眼,說:“平和同志,注意就事論事,別把問題扯遠了。”

“郭市批評得對,是我嘴巴比腦袋快跑題了。我的意思是,提高造價,把峽江大橋建成峽川的標誌性建築,不僅不符合峽川的發展現狀,也不符合民意民情。”易平和說。

易平和發完言后,又冷了幾分鐘的場。每一個領導都聞到了一股硝煙味,大部分與會者都作觀望狀,生怕一發言就被另一方亂槍掃射,死無全屍。

薛明漢又點了幾個“將”之後,氣氛才開始熱起來。

這個會開的時間比較長,從下午三點開始,一直開到六點多才結束,從始至終,雖有冷場,但一旦討論起來就比較激烈,堅持原來方案的領導、代表認為建設峽江大橋要堅持從實際出發、節約的原則,而另一些領導、代表則認為建設峽江大橋要從長遠考慮,不能鼠目寸光。在人數上,支持老方案不變的多一些,但在氣勢上,支持把峽江大橋建設成標誌性建築的還是略佔上風。原因很簡單,除易平和、李宗斌、楊華、陳立東幾人敢無所顧忌,據“理”力爭外,其他人都只是簡明扼要地說上幾句,表個態,不敢過多地擺這理由擺那理由。對於這個結果,薛明漢還是比較滿意的,到6點過10分的時候,他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便作了總結性發言:

“今天這個會開得很好,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雖然在一些問題上還存在分岐,但除少數幹部說東指西,亂說一氣外,大多數同志都能夠就事論事,有理有據。這很好,說明大家都很關心峽江市的城市建設,也說明我們今天這個會開得很成功,很圓滿。建設峽江大橋是一件功在當代,造福子孫的一個工程、我們一定要廣泛徵求、聽取各層各面的意見和建議,而不能急於求成,盲目開工,更不能搞什麼政績工程、形象工程,而是要把峽江大橋的修建作為一件實實在在的好事實事來抓。”薛明漢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郭小勇,說,“郭市長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郭小勇說沒什麼補充的了,薛明漢就說:“時間不早了,今天的會就到此結束吧,散會!”

與會者就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郭小勇用手敲了敲桌子,說:“請大家慢走一步。薛書記為各位領導、代表準備了晚餐,請大家散會後一律到峽川賓館用餐,這也是件政治任務,任何人不得找借口推託。”通知開會時,就已告知散會後到峽川酒店用餐,郭小勇之所以再次強調,是怕易平和、李宗斌這些他的支持者走人。

確實,他要是不這麼強調一下,易平和、李宗斌這些親郭派的人還真的打算開溜。現在郭小勇這麼一強調,他們再不去可就太不合適了。

這次會議的召開,讓薛明漢心裏更有了底,讓他更清楚地明白了誰是站在郭小勇那邊,誰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很欣慰,能有這麼多人支持他,雖然支持他的人在數量上不及與會者人數的一半,但這足以讓他欣慰了。郭小勇在峽川但任重要職務多年,社會關係盤根錯節,由他提拔起來的幹部更是多如牛毛,想要一下子都爭取過來是不現實的。不過,他非常樂觀,作為一個市委書記,只要把人事權緊緊地抓在手裏,就不愁那些反對他的人不向心於他。過段時間就要動一批幹部了,雖說只是小調整,但就算是小的調整,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人還是十分關注十分重視的。

這一點薛明漢自然心明如鏡,他要借這次人事變動大做收買人心的文章。不過,還沒到人事調整,薛明漢就迎來了一次鞏固地位的絕好機會。

也就是那次會後的第三天吧,薛明漢辦公室來了位非常特殊的客人。這個人就是謝三強,人稱“強哥”。

謝三強在峽川算得上一個數一數二的人物,光他的身份就有好幾個:峽川市遠通路橋工程有限公司總經理、峽川市在水一方廣告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峽川市骨科醫院最大股東,連續多年的峽川市優秀企業家、知名企業家等等。早些年謝三強看房地產賺錢,又在省城註冊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投石問路地在外地開發了幾個小樓盤,房子居然全都售出去了。去年得知峽川要開發東、西新區,他又在峽江兩側動工開發起了佔地面積最大的樓盤“金水花苑”,並揚言要把“金水花苑”打造成峽川佔地面積最大、建築面積最多、綠化面積最廣、小區管理最規範、生活環境最宜人的小區。身份多,自然錢也多,謝三強自己一輛7系寶馬,妻子一輛現代跑車,至於有多少房產有多少存款,那恐怕只有謝三強自己知道了。一個人頭銜多、又有大把的鈔票,自然也就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在市裡,他是市委、市政府領導的座上賓,到了村裡,他又是村書記、村長的座上賓。有了社會地位,包攬工程就容易多了,就拿峽川的村級公路硬化來說,至少有1/4的工程落入了謝三強的手裏。但謝三強並不滿足。他一直希望頭上能再多一個頭銜,即峽川市人大代表,卻總不如願。連續被確定為正式候選人,公示時都被選民聯名給攪黃了。理由很簡單,謝三強是兩次入獄的刑釋人員,一次因為打架鬥毆入獄五年,出獄后沒多久,因調戲並打傷一個KTV服務員再次入獄一年。

沒能選上人大代表,一直是謝三強心中的一件憾事,每每人大會召開之際,謝三強就萬分地感慨。不過,謝三強並沒有死心,他始終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和別的代表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步入峽川市人民代表大會會場的。

謝三強去找薛明漢,不是為了人大代表的事,他去找薛明漢有兩個目的,一是拜會拜會這位新上任的市委書記,摸摸新書記的性子,為以後搞好關係打下基礎。二是想了解些峽江大橋的情況。這是塊肥肉,早在去年他就蠢蠢欲動了,現在又聽到風聲說峽江大橋要重新設計,增加投資,他就更想咬下這塊肥肉了。

謝三強見薛明漢費了些周折。接連找了三次都沒見着薛明漢的面。不是薛明漢不見他,而是薛書記確實公務纏身抽不出時間。謝三強在峽川的地位,薛明漢是知道的,謝三強跟省市的一些領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薛明漢也是有所聽聞的。再者,他目前在峽川的處境,極需要一個像謝三強這樣有分量的人來協助他。所以,謝三強來找他,他不可能拒之門外的。

第四次,謝三強見到了薛明漢。

這個謝三強是個不簡單的人,沒什麼文化,卻非常精明,也非常細心。見了薛明漢,閉口不提峽江大橋的事,他不想一見面就讓薛明漢認為他是奔着工程去的,所以見了薛明漢后,只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給薛明漢留了張名片就匆匆告辭了。從進門到離開,不過短短3分鐘,但就是這3分鐘時間,他記住了一個細節新任市委書記在跟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往牆上的那幅字幅上瞟。他敢肯定,薛書記肯定是非常喜歡這幅字的,而且,他有種預感,這幅字裏,一定暗藏着薛書記的某種情愫。他試着讀了讀那首詩,無奈識字不多,根本無法通讀全文,他便記住了詩的題目“短歌行”和詩的作者“曹操”,打算回去請人幫忙譯解。

謝三強要找的解詩之人是鄒放。謝三強與鄒放的關係不錯,雖不是至交,但也是常打交道的。見了鄒放,謝三強把詩名一說,鄒放就皺着眉頭問他,這首詩是不是在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里看到的。謝三強當即明白了,薛明漢辦公室掛的那幅字就出自鄒放的手。他有些奇怪,這個鄒放怎麼會給新任的市委書記題字呢。鄒放一向很少給仕途中人題字,尤其是高官。原來的市委羅書記曾想要鄒放的一幅字,鄒放都拒絕了。讓謝三強代求,也被鄒放拒絕。

“鄒老,薛書記辦公室的那幅字是你寫的?”

鄒放點點頭。

“您不是一向不給仕途中人題字的么?這一次怎麼?”

鄒放說他確實是不想題的,但一個朋友為薛明漢開了口,他也就只好從命了。

鄒放說的那個朋友,謝三強當然心知肚明。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人可以說服鄒放為領導題字的。

“鄒老,我去見薛書記的時候,發現他似乎很喜歡這幅字。我在想,這幅字是否另有深意呢?您對古詩詞有研究,所以特地過來請您幫我解解。”

“這詩確實特別。薛書記選這首詩,自然是有所用心的。詩的原意我也就不說了,我給你點提示吧。”說畢,提筆在紙上寫下這麼一首詩:一紙任命赴峽川,人地兩疏步艱難。渴得賢才同舟濟,開天闢地打江山。你是聰明人,回去慢慢琢磨吧。”鄒放說。

待鄒放寫完,謝三強已經明白了詩意的大概,當即從皮包里數了1000元放在寫字枱上,說:“我懂了,謝謝鄒老指點。”

鄒放拿起鈔票追到巷口,可謝三強的車子已拋下一縷青煙揚長而去。

薛明漢坐在車內,身子向後靠着,閉着眼睛。

王一名呢,正專心致志地開着車,不時從后視里對薛明漢瞄上兩眼。

他們正在趕往省城晉安市的路上。

“小王,你覺得謝三強這人怎麼樣?”

王一名聞聲一回頭,卻見薛明漢依舊閉着眼睛。

“沒怎麼接觸,還不好下結論。但從側面了解了一下,很多人說他為人有些霸道,但對朋友還是很仗義的。交際圈很廣,從市、縣、鄉鎮各單位各部門他幾乎都有熟人,就連省里,他也認識不少領導。”

“跟郭市長的關係怎麼樣?”

“還可以吧,他是峽川的知名企業家,和市裏的領導關係肯定是不錯的。不過,比較而言,謝三強和羅書記走得近些。”王一名說。

“哦。”

“從謝三強的交際特點來看,他好像更注重跟一把手搞好關係,對二把手三把手的交際好像不是很重視。”

“很現實的一個人。”薛明漢說道。

“跟易平和他們呢?”

“關係也不錯,他是做房地產開發和路橋工程的,少不了和這些部門打交道。”

“嗯,有道理。這樣的能人我們要設法拉攏過來,有了他,在峽川打開局面就容易得多了。”

“薛書記,他去找您,估計是為峽江大橋的事吧?”

“估計是吧,不過他沒跟我談這事。挺精明的,在入正題之前知道先做些鋪墊。”薛明漢說,“我想過幾天他肯定還會來找我的吧,以後你看到他來了,如果我辦公室沒別的客人的話,你就直接把他帶到我辦公室就是了。”

車子駛進了省府大院。

“華省長,不好意思,耽誤您寶貴時間了。”薛明漢帶着歉意說道。一個小時前,他給華建林打了個電話,說有事情需向他彙報。華建林告訴他,他今天要隨省里的考察團去香港考察,半個月之後才回來,要薛明漢有事等他回來再詳談。半個月的時間,薛明漢哪裏等得了,峽江大橋是用老方案還是用他提出的新方案建造,這幾天就得定下來,不定下來,其他籌備工作也無法跟進,更重要的是,這事拖得越久,不明真相的人就會誤以為他拗不過郭小勇的勢力,那他在峽川的局面就更難打開。

在他的死纏硬磨下,華建林同意薛明漢過去,說他還有兩個多小時就要出發香港了,如果他能在兩個小時之內出現在他辦公室,他們還能有十分鐘的面談時間,要不然就只能等他回來再面談了。從峽川到省政府開車一般情況下需要兩小時零十分鐘,就算開得快,差不多也要兩小時才能抵達。算上下車、上樓這些時間,兩小時之內要出現在華省長辦公室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趕到了,估計華省長也沒空聽他彙報。這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就不會去了,但薛明漢,仍決定前往。

車子開得飛快。

一見面,薛明漢就把預先準備的資料遞給華建林,一份是關於把峽江大橋建設成峽川標誌性建築的設計圖和工程預算資料,一份是前幾天峽川市就峽江大橋專題會議的會議紀要,還有一份是他親手撰寫的《關於把峽江大橋建設成標誌性建築的可行性分析》。

華建林接過資料,隨便翻了幾下,說:“我要出發了,這些資料我帶去路上看,看完后再給你回復。”

薛明漢看了眼手錶,和華建林真正說話的時間還不到3分鐘。

華建林走了,薛明漢想去林書記那兒坐坐,可剛到省委,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只好又匆匆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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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書記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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