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3)

第五章(1-3)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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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亮亮正在按照郝冬希的電話指示,陪伴那位陳作家和他的朋友。飯局的主客是一位省作協的頭頭,據說此君上個世紀曾經是省內文學界的領軍人物。陪客有一位女作家,還有幾個男作家,還有鷺門大學文學院的一個教授。

郝冬希告訴錢亮亮:"你一定要親自陪一下,單子免了,我簽字,這些人都是窮文人,可憐兮兮的,招待好一些,面子上要給足一些。"這段話是郝冬希安排這場飯局的時候在電話上說的。錢亮亮追問,飯局以後,還安排不安排別的活動,因為會所並不是單純的飯館,讓人家吃完了就滾蛋好像不夠意思。

郝冬希回答得非常乾脆:"願意玩什麼就安排他們玩什麼,花不了幾個錢,總比讓那個陳作家追在我屁股後面要贊助強。"

郝冬希沒有親自陪客,但是他的重視仍然讓錢亮亮不敢怠慢。錢亮亮把他們安排進了會所最好的一間臨湖包廂里,然後親自陪客。陳作家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大喇喇地好像是他埋單。那位省作協的頭頭被讓到了主客位,那位女作家不着痕迹地坐到了省作協頭頭旁邊,其他幾個作家推推讓讓地忙亂了一陣也都落座。錢亮亮反而被擠到了末座,似乎不是主人倒是蹭飯的。

陳作家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向這位省作協的頭頭彙報錢亮亮的身份:"噢,趙主席一來大家都太高興,太激動了,忘了介紹,這位是錢亮亮錢總,會所的總管,聽說趙主席蒞臨,專門來陪趙主席的。"

省作協頭頭一本正經地糾正:"副的,副的,趙副主席。"

陳作家連忙吹捧:"趙主席雖然是副主席,可是水平成果那可是正的,再說了,您還是百草文學獎專家評審組組長啊,那可是正的吧?"

趙主席讓陳作家撓到了痒痒肉,搖頭晃腦呵呵笑,指着陳作家:"你啊,你啊,不愧是我們省最知名的作家啊。"

陳作家也學着趙主席一本正經地糾正:"之一,之一,最知名的作家之一,萬萬不能少了這兩個字:之一啊。"

女作家也嬌嗔地吹捧趙主席:"我就願意叫您趙主席,趙副主席,多麻煩,我就叫趙主席。"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趙主席,趙副主席聽着做作得很,不符合現代漢語規範。"

錢亮亮看到陳作家和這幫酸文人對這位趙副主席居然如此恭敬、如此諂媚,不由納悶:在他自己的心目里,別說一個省作協的頭頭,即便是國家級的作協頭頭來了,也不至於"太高興、太激動",那不過是一個官方職務,並不能代表他的文學成就。那個女作家便開始喋喋不休的向錢亮亮介紹這位趙主席的作品,說了半會兒,這位省作協副頭頭、百草文學獎專家評審組組長的作品錢亮亮不但一部或者一篇都沒有看過,甚至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看到錢亮亮滿臉茫然,女作家嘆息道:"中國文學現在處於死亡的邊緣了,一個不喜歡讀書,不知道尊重文化的民族,可悲,沒有希望。"扔下他不再搭理,全心全意地照顧"趙主席",挾菜斟酒遞紙巾,服務比錢亮亮專門培訓出來的服務員還周到細緻。

坐定之後,長臉眼鏡便開始跟教授竊竊私語,其他人開始扎堆瞎聊,錢亮亮剛好坐在長臉眼鏡和教授旁邊,就聽見他在請教授約幾個人參加他的作品研討會:"我這部小說是我的第一部長篇,出版以後影響雖然不轟動,可是也有一些反響,澧州市文聯願意幫我開研討會,到時候拜託您一定去露露面。"

有人相求,教授便擺譜:"我不一定能去,到時候得看看日程安排。對了,你是鷺門人,怎麼鷺門文聯不給你開研討會,反倒是澧州市文聯給你辦呢?"澧州市是鷺門市的鄰市。

長臉眼鏡怨懟地掃了正跟省作協趙主席竊竊私語的陳作家一眼:"現在這世道,天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不是他們的作品,他們才不會管呢。我這也是求了澧州市委宣傳部的領導,他出面安排的,經費也是我自己跑的,您要是去,車馬費一定少不了,我問了一下贊助商,與會的專家學者每人一千,專題發言兩千。"

教授上下打量着長臉眼鏡:"你貴姓?"

長臉眼鏡連忙掏出名片給教授:"文學新人,文學新人。"

教授接過名片隨便看了看,揣進兜里:"好吧,回頭你把你的作品給我一本,我認真看看,去了就得發言,不然去幹什麼?如果你有什麼想讓我說的話,給我拉個提綱,我在發言裏體現出來。"

長臉眼鏡立刻激動萬分,忙不迭地給教授斟酒:"太謝謝教授了,有了您這樣掌握文學話語權的人蒞臨研討會,我真感到萬分榮幸,萬分榮幸,來,我敬您一杯。"

長相扮相都像畫家的作家扒拉了錢亮亮一把,朝錢亮亮擠擠眼睛:"看明白了沒有?"

錢亮亮裝傻:"看明白什麼了?"

作家悄聲說:"那小子見了期刊、出版社編輯就像見了他爹媽,不,簡直比見了他親爹媽還要殷勤,拼了命的溜須拍馬,目的就是一個,能把他那些垃圾當成作品發出去,醜陋,無恥。"

錢亮亮沒吱聲,看着興高采烈、精神煥發的長臉眼鏡,卻覺得悲哀。

錢亮亮看到女作家陪着那位省作協的趙副主席、百草文學獎專家評審組長姍姍而來,一頭鑽進小包廂里的時候,兩個念頭同時湧進了腦子:一個是關於陳作家的,他想拿省上文學獎的企圖八成要泡湯。一個是關於他自己的:錢亮亮真厲害,當時就看穿了這個女人是那場飯局的局精。

這是陳作家宴請趙副主席的第二天,錢亮亮接到了這個女作家的電話,讓錢亮亮中午給她安排兩個人的飯局,還有飯後的娛樂活動,唱歌、洗浴。女作家告訴錢亮亮,她認識郝冬希郝老闆。錢亮亮說要簽單得郝冬希親自打個招呼,不然他沒有辦法核銷費用。

出乎錢亮亮意料的是,過了半個小時,郝冬希居然真打電話過來,讓錢亮亮給那個女作家免單接待。錢亮亮不由開始對這位女作家刮目相看,女作家帶來的客人果真是那個省作協的趙副主席,不過,這一次可不是集體飯局,而是單兵教練,只有她和趙副主席兩個人。

錢亮亮把他們送進小包廂,心裏便暗暗為那位陳作家惋惜,陳作家從省里拿百草文學獎的夢想肯定化為泡影了。

那天在飯局上,錢亮亮就注意到,陳作家不停和趙主席竊竊私語,錢亮亮的經驗告訴他,作為設局人,陳作家設局的對象鐵定就是這位趙主席,既然為他設局,那麼目的是什麼呢?

陳作家一個勁吹噓他前不久出版的一部長篇小說,說那部小說實現了鷺門市文學創作的新突破,在全國造成了轟動效應,鷺門文學評論家認為那部小說開創了鷺門文學宏大敘事、純文學創作的奇迹。錢亮亮在郝冬希的辦公室看過這本書,好像叫《少女如虎狼》,當時錢亮亮還翻了幾頁,語言晦澀,內容低俗,滿篇病句,錢亮亮實在看不進去,扔還給了郝冬希。郝冬希看出錢亮亮的不屑,問錢亮亮感覺怎麼樣,錢亮亮說了兩個字:垃圾。

錢亮亮竊聽到陳作家沒羞沒臊地向人家吹噓他的所謂作品,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陳作家又開始詢問省里兩年評一次的百草文學獎什麼開始接受報名。趙副主席意味深長地問他:"陳老師要申報獎項嗎?"

陳作家臉上笑容堆積得活像一團揉皺了的衛生紙:"報自然是要報的,不報也對不起自己那一腔心血啊。報了,能不能獲獎就要靠趙副主席關照了。"

趙副主席故作謙虛:"哪裏,幫忙那是肯定要幫的,可是有專家評審組,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啊。"

陳作家四下瞅瞅,看看有誰在關注他們說話,其他人都在扎堆聊他們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只有錢亮亮端了一杯可樂若有所思,陳作家對錢亮亮不太在意,因為他是圈外人。看到沒有誰注意聽他們談話,這才悄聲對趙副主席說:"哪一次評獎沒有專家評審?評委們也就是個樣子,掙個看稿費而已,誰有耐心把那些長篇小說從頭到尾認真看一遍?擺着的一道程序,最終決定權還是在作協,在您趙副主席么,您可是專家評審組的組長啊……"

趙副主席又解釋:"也不能這麼說,這是宣傳部統一組織的,怎麼可能作協一家說了算呢?我就更不可能一個人說了算。"

陳作家卻非常了解行情:"宣傳部么,官僚衙門,誰會去關心哪本小說得獎呢?即使關心,官僚一堆,他們也沒那個水平評。到時候還不是作協怎麼說他們怎麼辦?作協怎麼說還不是得聽專家評審組的?關鍵還得趙主席認可啊。"

趙副主席也是一個官場老滑頭,至死不給準定話,一個勁對陳作家打哈哈,陳作家也不是善茬子,心裏急得要命,卻欲擒故縱:"當然了,趙主席是講原則的人,我也不能逼着趙主席一定要把一等獎給我,其實,給不給我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只是希望省里評獎的時候能夠認真閱讀我的作品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來來,干一杯,預祝省里第四屆尿不濕文學獎評選活動圓滿成功。"

趙副主席糾正陳作家:"什麼尿不濕文學獎,是洪短田文學獎。"

洪短田是生產尿不濕的企業老闆,有錢了便想着附庸風雅,每兩年一次的省里百草文學大獎評選活動由他提供贊助,花不了幾個錢,還能買個好名聲,等於給企業做廣告,還把那些窮文人感動得要命,期待得要命,誰都想拿那兩三萬塊錢的一等獎。陳作家一着急,把洪短田文學獎說成了尿不濕文學獎,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兒,拿不着這門獎的作家就開玩笑,說省里的百草文學獎從獎狀到獎金,都有一股尿騷味兒。

陳作家話頭一轉又說他最近淘到一塊墨玉鎮紙,正宗的明清古物,鎮紙的底部有一個"朱"字,極可能是朱熹閩北聚眾講學時候用的鎮紙。

趙副主席呵呵笑:"怎麼可能?用不用我給鑒定一下?"

陳作家連忙奉承:"能蒙趙主席鑒定,那我可就是萬分榮幸了。"

趙副主席繼續呵呵笑,好像他變成了呱呱雞:"你陳老師就不怕我給你換成贗品?"

陳作家連忙告白:"那怎麼可能?我請您鑒定的目的,就是要送給你,我是怕萬一是贗品送給您了挨罵。"

趙副主席忽然哈哈大笑,開席以來,他沒少笑,不過一直都是那種有保留、有內涵的呵呵呵,猛然間他換了個笑法讓席間所有人驚詫,大家一起朝趙副主席和陳作家聚光,趙副主席老到地朝大家舉起酒杯示意,大家都不知道趙副主席為什麼突然哈哈大笑,只好陪着趙副主席傻傻地笑,然後幹掉了杯中酒。

錢亮亮暗自搖頭,他知道,陳作家的生意也作成了,如果他的那方鎮紙真的是明代大儒朱熹的用物,送給趙副主席別說那個尿不濕一等獎不在話下,如果送給中國作協哪個主席,可能連茅盾獎、魯迅獎都一鍋端了。

今天,女作家與趙主席的私會,讓陳作家的精心安排的獲獎之路充滿了變數,他的努力很可能要付之東流,化為泡影。想到這裏,錢亮亮覺得那個陳作家挺可憐,甚至產生了馬上打電話給陳作家的衝動,告訴他如果那方可能是朱熹用過的鎮紙還沒有送給趙副主席的話,乾脆就別送了,送也是白送。錢亮亮不相信,一方朱熹用過的鎮紙能夠抵抗女作家的兩條大腿。當然,那僅僅是衝動而已,錢亮亮不可能真打電話給陳作家,趟他們這幫酸貨的渾水。

飯後,服務員通報錢亮亮那位女作家和客人已經下水了,錢亮亮起了好奇心,連忙跑到水浴館站在樓梯的拐角觀賞這一對活寶。女作家穿上了三點式,一身白肉明晃晃地在碧波中起伏。趙主席活像一條發情的雄魚,在女作家身前身後纏繞流連。平心而論,女作家的臉蛋很一般,可是女人的妙處並不僅僅在臉蛋上,女作家的身材格外誇張,不但白皙,而且該突出的地方膨隆如峰,該低洼的地方幽深如谷,極為性感誘人。錢亮亮再次嘆息:陳作家啊,就憑人家這一身肉,一等獎肯定跟你無緣了,能弄個二等三等或者安慰獎就燒高香了。

郝冬希在中國式休閑會所款待客人,他肯定就是當然的設局人,儘管每次飯局的題目不同,但是設局人的身份是不會變的。要讓郝冬希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由設局人變成局托、陪客,幾率極小,而且需要非常的智謀和手段。幾率小不等於不可能,這件事情庄垃圾做到了。而且,這件事情連錢亮亮都蒙在鼓裏,一直到飯局開始,郝冬希開始發脾氣,錢亮亮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事先,錢亮亮接到郝冬希的電話,說是那個庄垃圾要在會所招待重要客人,讓錢亮亮照顧點。

庄垃圾先到,看到他從車上鑽下來,錢亮亮迎上前去握手致意,庄垃圾說:"我先不進去,今天陳副市長要來,我的在這兒等,在包廂里等不恭敬。"

陳副市長來過幾次,都是郝冬希親自接待,陪吃陪喝陪玩,從兩個人的交談話語行為舉止中可以感覺到,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就是哥們。陳副市長要來,郝冬希怎麼在電話裏頭沒有說?陳副市長到會所赴宴、休閑,郝冬希是否作陪?想到這些,錢亮亮連忙踱到一邊給郝冬希撥電話,郝冬希接到電話說他也是剛剛知道陳副市長要來會所,電話里能聽得出來,郝冬希非常惱火:"干他老母,庄垃圾打着我的旗號邀請的,而且一直拖到剛才才告訴我。庄垃圾真是垃圾,臭狗屎,真不地道,你說我該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錢亮亮略一思索,馬上回答郝冬希:"你得到場,來了以後先不要出面,陳副市長肯定要找你,找你你再出面,不找你你就別出面,過後告訴陳副市長這是庄垃圾設的局就行了。"

郝冬希沉默片刻,同意了錢亮亮的意見:"好的,一會我過去。"

庄垃圾翹首以待的陳副市長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十分鐘才到,看到陳副市長從車裏鑽出來,庄垃圾點頭哈腰忙不迭地迎將上去,陳副市長並不認識他,莫名其妙應付差事的跟他碰了碰手,轉過身向錢亮亮打聽:"錢總管,冬希到了沒有?"

錢亮亮明明知道郝冬希此刻肯定已經侯在了他自己設在會所的辦公室,卻告訴陳副市長:"沒見他過來啊,他也過來陪陳副市長嗎?怎麼沒打電話通知一聲。"

庄垃圾連忙湊過來解釋:"他知道,他知道,可能馬上就到了。"

陳副市長乜斜了他一眼吩咐錢亮亮:"給冬希掛電話,我來了他躲起來幹什麼?"

錢亮亮按照他和郝冬希商量好的對策把陳副市長和庄垃圾朝裏邊讓:"陳副市長,庄老闆,你們先請到裏邊就座泡茶,我馬上給郝董事長掛電話。"

郝冬希來了之後,陳副市長親昵地責備郝冬希:"冬希啊,怎麼回事,說請我喝酒,我來了你怎麼躲着不見人?"

郝冬希說:"陳副市長,今天可不是我請你,是這位庄老闆,我也是陪客,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啦。"

陳副市長怔了一怔,馬上明白了今天這場飯局的性質,由不得臉就沉了下來。郝冬希卻又嘻嘻哈哈地說:"沒得說啊,庄老闆跟我們都是兄弟,他請我請都一樣,都一樣。"

庄垃圾也連忙賠了笑臉解釋:"是啊,是啊,我就是看冬希太忙碌,陳副市長對我們鷺門的建設嘔心瀝血,實在太辛苦了,就是想盡一盡對陳副市長的一點心意,一點心意。"

郝冬希對庄垃圾說:"是啊,應該盡心意,心意可要實心實意的盡啊,陳副市長,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個盡興啦。"

郝冬希跟陳副市長和庄垃圾打過招呼之後,吩咐服務員:"都是自己人,擺這個假陣仗幹嗎?小小一個包廂擠這麼多人演習呢?都走,都走,有事幹事沒事歇着去,留一兩個上菜的就行了。"

郝冬希叫住了李莎莎:"莎莎別走,坐陳副市長邊上,專門照顧陳副市長,照顧好了,陳副市長說不定能把你調到市政府接待處當科長呢。"

陳副市長哈哈大笑:"你這個冬希啊,別為難小妹了,人家在你這兒賺大錢,怎麼能看得上市政府一個小科長呢?你說是不是啊小妹?"

郝冬希又催促了一次:"趕緊啊,坐下,別老圍着桌子轉,陪領導吃喝也是要鍛煉的,這一課你們在觀海山莊沒有上嗎?"

李莎莎連忙坐到了陳副市長的身邊,身子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拘謹、局促的樣子有幾分楚楚可憐。

郝冬希又叫來服務員吩咐:"給你們錢總加一副碗筷,老錢你坐,陪我們陳副市長喝幾杯。"

李莎莎又連忙站起來給錢亮亮搬椅子放餐具,錢亮亮看到郝冬希從進門以來表面上情緒挺好,實際上都是跟服務員和陳副市長打哈哈,對庄垃圾冷冰冰地,心裏邊就明白這場飯局不是善局,而且,庄垃圾設的這場飯局肯定是一場敗局,不管想達到什麼目的,都不會如願,甚至還會適得其反。

庄垃圾開始點菜,錢亮亮是一個善良的人,看到庄垃圾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抽出來供奉陳副市長,很是不忍,提醒他:"庄老闆,就四五個人,飯量也不大,別點太多了浪費。"

陳副市長也說:"就是,夠吃就好,隨便就好,毛主席早就說過,貪污和浪費就是犯罪,我們既不要貪污,也不要浪費好不好?"

郝冬希卻說:"你們兩個不要空負了庄老闆的一片苦心啊,人家今天專門招待陳副市長,你錢總管不要瞎摻乎,我這還有一九八五年的法國人頭馬,香港拍賣會上拍賣的,敢不敢喝?"

庄垃圾立馬拍板:"干你老,怎麼說這種話?什麼叫敢喝不敢喝?拿上來。"

"明碼標價,香港拍賣會上拍了十五萬八千塊,人民幣啊,不是日元也不是台幣,要不要?"那瓶酒實際價格不過五萬塊,郝冬希憑空賺了人家十萬多塊,臉不變色心不跳。

庄垃圾嘿嘿一笑:"今天請到了陳副市長,既是我的面子,更是冬希的面子啦,這種酒今天不喝什麼時候喝啦?拿上來,小姐,準備杯子。"

陳副市長顯然也是見多識廣,根本不把這十五萬一瓶的酒放在眼裏,倒是庄垃圾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向陳副市長解釋了一句:"這麼貴的酒,我也是頭一次喝,今天沾陳副市長的光,托陳副市長的福了。"

陳副市長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掏錢喝酒,沾我什麼光,應該是我沾你大老闆的光嘍。"

片刻,郝冬希抱了瓶洋酒進來,陳副市長問:"冬希啊,你給我說實話,這酒真的值一瓶十五萬?"

郝冬希從懷裏掏出一張密密麻麻印着英文蓋着英文銘章的紙:"看看,這是香港拍賣會上的拍賣鑒定書,一共拍了四十瓶,四百八十萬人民幣,平均一瓶不就是十二萬?我是從別人手裏每瓶十五萬八千塊轉買過來的,這還是最便宜的,中等的都要一瓶拍十多萬美元呢。"

陳副市長、庄垃圾、錢亮亮幾個人連忙端起酒杯,細細品嘗,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不一樣,重新品嘗竟然真的覺得還是這瓶酒最好喝,如果要問他們到底好喝在什麼地方,他們肯定照樣說不清楚。

菜肴上齊,大家開始動手,站在門外的服務員突然闖了進來,扒着李莎莎的耳朵說悄悄話,李莎莎面色大變,推開服務員又對着錢亮亮耳朵說悄悄話:"錢總,不好了,鳥總帶了幾個人喝多了,走的時候不簽單,還跟服務員吵架。"

郝冬希吩咐錢亮亮:"你去看看怎麼回事,把他趕走。"

錢亮亮作為難狀:"董事長,鳥總可是集團的副總經理啊,我出面趕他不合適吧?"

郝冬希站起來:"那好吧,你陪陳副市長,我過去收拾他。熊包,你跟我來,我讓你打你就給我打。"

熊包答應着跟在郝冬希後面離開,外面,傳來了熊包和郝冬希越來越遠的對話聲,熊包:"老闆,真的打鳥總啊?"

郝冬希:"他要是老老實實滾蛋就不打,不聽話就打……"

李莎莎聽到郝冬希讓熊包打人,替熊包擔心,連忙跟了出去。陳副市長擔心地對錢亮亮說:"錢總,你跟着去看看,別讓冬希鬧出什麼事來。"

錢亮亮說:"董事長收拾鳥蛋能鬧出什麼事來?放心吧,來,庄老闆,我們陪陳副市長再干一杯,這可是十五萬八千塊一瓶的好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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