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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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青年講師團的生活,我不禁使勁搖搖腦袋,滿頭的雨水搖去不少,有關講師團的記憶也浮上了腦海。暴風雨越下越急,打在頭髮稀疏的腦袋上生疼。我用手從前往後捋了捋頭頂,好像從一塊冰上劃過,堅硬、冰涼、光滑。歲月無情地掠走了我的許多頭髮,也掠走了我身上的許多東西。
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如注的深夜,我躺在遠郊縣一個叫石窩子鄉的招待所里,聽着窗外呼嘯的風雨聲,夜不能寐。
處長說報名參加青年講師團是難得的機遇,一是可以鍛煉在基層工作的能力,二是可以作為後備領導幹部的苗子讓組織部門考察。自由報名和領導選定相結合,沒有培養前途的,即使報名也不會讓去的。B市青年講師團的成員主要是去遠郊區縣的教育系統,鍛煉時間為一年。
處長許諾我,只要我報名參加,就破格提拔我當主任科員,相當於部隊裏的正營級幹部。我再一次相信了處長。副處長等我報了名之後,用少有的誠懇態度告戒我:“小宋,凡事要留個心眼兒。無論你在下面幹得多麼好,都不要留下,不管誰讓你留下,都不能答應。在下面,你是條龍人家也會把你當成蟲的;在上面,你是條蟲人家也會把你當成龍的。記住,這是經驗之談。”
這一年多來,我多少了解了副處長的經歷。原來他是被當作後備幹部的培養對象下放到房山區,當了區長助理,下去的時候是個副處長,區長助理是個正處級幹部,但權力要比一般的正處級幹部大得多。下去兩年,幹得也不錯,正在提拔有望時,派他們下去的那位市領導忽然犯了嚴重錯誤,離開了領導崗位。他成了沒娘的孩子,市裡不管,區里也把他的助理職務撤了,讓他去了區教育局當副局級調研員。具體什麼工作也沒有,實際是把他閑置起來了。四十齣頭的年紀,正是幹事業的好時候,忽然成了別人的累贅,他能不撮火嗎?他無數次地找市委組織部,要求恢復原來的工作。市委組織部也換了領導,對他們這批人的問題研究了多次,最後向他們攤牌,回來可以,但沒有位子,要不然就空調一級內部退休。他們這批一共有二十三個人,本來有着不錯的前程,結果卻成了處理品。除了三個人提前退休外,其餘二十人都被安排進市裏的各個機關,成了有職無權的副處調。副處調就意味着不提拔、不使用,熬到退休完事。
我對副處調的告戒表示感謝,我不想成為第二批副處調。作為講師團的成員,我只要做好分內的工作,在一年到期后按時回來就行了。
楊倩不同意我參加什麼講師團。這個漂亮的女人不僅是我的老婆,還時不時地充當我的保護神。
“你呀,不撞南牆不回頭。”她用手指戳着我的腦門說。我的腦門正在向寬處發展,在眉毛上方形成了一片寬闊的不毛之地。
“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我開玩笑地說。
“不回頭就撞個頭破血流吧。”
“出門前別說不吉利的話,這是我們礦工的傳統。”
“什麼不吉利,我這是告戒你。靠你一個人什麼也改變不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順其自然,到時候給我全須全眼兒地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又不是蛐蛐,哪來的全須全眼兒?”
“你他媽的是我丈夫。”
“你罵人!”
“我生氣,這叫他媽的怎麼回事,老婆剛生完孩子,就把人家丈夫鼓搗走了,還美其名曰是選拔領導幹部苗子。”
“我又不是去送死,瞧你這一百個不樂意。”
“死了倒好,我可以再找一個讓我省心的。”
“說什麼呢?”
“就是嘛,你瞧你這麼大人了,老是讓人揪着心。”
“我是讓你揪着心,我不揪你的心,誰揪你的心?”我用手輕輕地揪起她的奶頭,然後把她抱到床上,像嬰兒似的嘬起了她的奶水。
“去你的,就會來這套。”她嬌嗔道。
“好甜啊!”我吞咽了一口溫熱的奶水說。
“多嘬幾口,太漲了。啊,慢點,抱緊我,我要……”
我也要,要得天翻地覆,地動山搖,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平息下來。
“壞蛋,我要想你怎麼辦?”她問。
“攢着。”我說。
“什麼攢着,攢什麼?”
“攢着思念啊,就像越吹越大的氣球,思念越多,氣球越大,等我們見面的時候,砰,氣球爆炸了,那多刺激。”
“壞蛋,你會想我嗎?”
“當然。我不想老婆想誰啊?”
“要是有別的女人勾引你呢?”
“除非比你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