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個“皮匠”撂倒“諸葛亮”

第三章 三個“皮匠”撂倒“諸葛亮”

一個泥瓦匠、一個賣鞋個體戶、一個飯館女服務員,這三位近乎是文盲的騙子,為了快速致富,竟冒充中央軍委的“中將”、“少將”和“師長”,以處理飛機、坦克、輪船等部隊退役廢舊物資為由肆意詐騙,騙取浦發銀行8200萬元巨資,並豪擲6000多萬揮霍。

2007年1月23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刑二庭法官提訊審理了轟動京城的劉樹林、王建國、廖梓宏詐騙案。王建國、廖梓宏在二審審理期間曾向法院提出,要求委託親屬代請辯護律師為他們辯護,但他們的親屬都表示因家庭經濟困難,無法為他們請辯護人,加上他們不符合法律援助條件,所以,在法庭上,這三個驚天巨騙只有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自行辯護了。

在此之前的2006年11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對這起匪夷所思的案子作出一審宣判,判處犯罪嫌疑人劉樹林和王建國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處廖梓宏有期徒刑13年。

隨着案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使人感到荒唐的是,這三位文盲騙子的博弈對手竟是精明絕頂、號稱“小諸葛”的上海浦發銀行北京分行的副總經理。騙子的手段並不高明,甚至極其低劣,但他們又是怎樣從各種監管制度十分完善的銀行里騙出8200萬元巨款的呢?

魔道聯手,泥瓦匠巧遇“聯合國主席”

現年51歲的劉樹林小學二年級沒讀完便輟學在家干農活。1973年,他從老家到黑龍江找活干,並把戶口落在了綏化當地農村。其妻因病去世后,留下一兒一女,兒子現在四川成都上大學,女兒在重慶學裁縫。1991年,劉樹林隻身來到北京,在一家建築工地當抹灰工、泥瓦工。他雖然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連一篇完整的文章都讀不下來,但憑着多年在北京闖蕩的經歷,練就了一副好口才。

1998年前後,劉樹林因長期租住在一所著名的師範大學附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認識了這所大學一位著名的法語教授,並取得了教授的信任。1999年9月,這位教授註冊了一家名為北京北戴河海龍科技有限公司,辦公地點在北戴河某部隊所屬的療養院租來的房子裏。劉樹林聽說后,多次對這位教授聲稱他能幫助引進資金,教授相信了他,並任命他為公司的副董事長。但劉樹林自始至終也沒能給海龍公司引進一分錢資金,所以海龍公司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殼公司。

2002年5月,劉樹林經人介紹認識了來京打工的湖南離婚女子廖梓宏,雙方情投意合,同居在一起。2002年9月,廖梓宏帶着自己掙來的十幾萬元隨劉樹林到了成都。不久,兩人在那裏開了一個小百貨店。

在成都,劉樹林認識了一個叫李勇的人。2004年夏天,李勇對劉樹林說,他家有個親戚叫鄧德茂,是聯合國主席,剛剛回國處理工作。他還是中央軍委的將軍,負責全軍的退役物資處理,權力非常大。不管李勇是無意吹牛還是有意行騙,一向以忽悠別人見長的劉樹林竟執意要李勇把他引見給鄧德茂。

幾天後,李勇說,鄧德茂人在北京,最近要到江西和湖南走一走,可是手頭有些緊,想讓李勇借給他2萬元錢當路費,但李勇手裏卻沒有這麼多錢。堂堂的“聯合國主席”、“將軍”,竟然拿不出從北京到江西的路費,稍有頭腦的人都會意識到其中有詐,但劉樹林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湊足2萬元現金,並親手交給了李勇。

半個月後,李勇說鄧德茂可以見一見劉樹林。劉樹林喜出望外,便帶着廖梓宏回到了北京。在航天橋附近的一家飯店裏,劉、廖二人見到了鄧德茂。鄧德茂自稱是“聯合國主席”,最近回到國內處理一些事情,現在是軍委301辦公室主任。軍委正準備成立退役物資管理局,主要負責處理建國以後軍隊退役物資。他能夠搞到軍委每年處理6000萬噸廢舊鋼材的批文,只要劉樹林能找到先期的保證金和違約金,就可以把這件事委託給劉樹林辦理。

劉樹林問:“得多少資金?”鄧德茂說:“得3個億。”這足以讓許多大公司都咂舌的數字,劉樹林似乎沒有什麼反應。看着劉樹林猶豫的樣子,鄧德茂說:“最少也得1億7千萬。”

按照鄧德茂的說法,每噸廢舊鋼材以不足1000元的價格購進,轉手就可以數千元的價格賣出,每年6000萬噸,加上其他方面的生意,至少能賺150億。劉樹林顯然是看到了這筆“生意”的可觀利益,但2萬元的“見面禮”好拿,1億7千萬的巨資上哪裏去找?

廖梓宏心裏始終覺得鄧德茂這人有問題,但就是想不出哪些地方不對勁,僅有初中文化的她,怎麼也沒想到聯合國的最高領導人的職務應該稱秘書長,而不是“主席”;她更沒有想到諸如飛機、大炮、輪船這些裝備,即使更新換代,又怎麼能像收購廢鐵一樣如此簡單?這些在稍有生活常識的人眼裏都會覺得荒唐可笑的問題卻讓她與劉樹林上了鉤,不僅如此,劉樹林和廖梓宏還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這出荒誕劇的舞台中央。

幾天後,鄧德茂又找到劉樹林,並帶來一份蓋有“中央軍事委員會總印”字樣鋼印的“授權委託書”。至此,劉樹林對鄧德茂的身份已深信不疑。他從心裏想攬下這單生意,然而由於無法找到鄧德茂所要的保證金,這事也就只能暫時擱置。鄧德茂雖說時不時也還會和劉樹林見面,但就此事的合作卻始終沒有任何實際的動作。

單憑劉樹林自己,無論如何是籌不到1億7千萬元這筆天文數字的巨資,為了這筆生意,他必須尋找其他公司一起“合作”。劉樹林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任副董事長的那家“海龍公司”。他早知道海龍公司其實只是一個空殼,但畢竟那位教授也從未說要罷免劉樹林。就這樣,劉樹林再次打起海龍副董事長的招牌,廖梓宏搖身一變成了海龍公司的“財務總監”。

至此,一場荒誕無比的鬧劇拉開了序幕。

空手套白狼,三個混混套牢銀行高管

“海龍”仍然是過去的空殼,拿不出一分錢,他只能借這隻空殼去繼續行騙。一次偶然的機會,劉樹林在一場聚會上認識了王建國。王是江蘇人,52歲,初中肄業,1983年9月3日因犯流氓罪被江蘇省阜寧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刑滿釋放后一直無業。2002年到北京開了一家皮鞋店,兩年下來也掙了不少錢。言語中,劉樹林見王建國也對這事感興趣,便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苦悶。兩人一拍即合,王建國當即請求“聯合國主席”鄧德茂約見。劉樹林說,要想得到“鄧老爺子”的信任,必須註冊成立一個有實力的公司。懷着與劉樹林同樣的心理,2004年6月,王建國在方庄附近註冊了一個名為博通廣順的商貿公司,以便接受鄧德茂的“考察”。

不久,劉樹林打電話告訴王建國中央軍委的批文辦下來了,並且告訴他鄧德茂同意見他。

這次見面,鄧德茂不僅帶來了“中央軍委”授權海龍公司經營“軍隊退役物資”委託書,還帶來了一份授權王建國負責處理軍方退役廢舊物資的委託書。鄧德茂對王建國本人的“資歷”、公司的實力均表示滿意,他對王建國說:“中央軍委退役物資管理局的事已經定了下來,但我不便出面,這方面的事將來都由老劉負責。你也好好乾,我看這個局長到時候就由你來當。”鄧德茂最後說,等公司成立之後,軍委還會給公司派一個排的兵力負責勤務保障。這本是一個十分常識的問題,然而自稱“曾任武警北方局局長”的王建國卻並未發現一點破綻。

為了能讓新成立的公司運作起來,王建國又託人向上海智盛化工有限公司駐北京辦事處負責人蔡智平借錢,以作為啟動資金。他對蔡智平謊稱自己曾在武警部隊服過役,原是武警北方局的局長,現在是“軍隊退役物資管理局局長”,他現在註冊這家公司就是為了與海龍公司合作經營軍隊退役物資生意。同時,他還給蔡智平看了鄧德茂、劉樹林偽造的那兩份蓋着“中央軍事委員會總印”的委託書,稱自己就可以代表已經得到“中央軍事委員會”授權的海龍公司與上海智盛化工有限公司簽下合作協議,並大談做退役物資生意的利潤和前景,事成之後,利潤均分。蔡智平沒有表示懷疑,答應王建國簽下協議,並在兩天之後借給了王建國200萬元。

鄧德茂畫了一張餅,劉樹林與王建國望“餅”充饑,並且樂此不疲,把這張“餅”越畫越大,讓更多的人卷到了這場荒唐的騙局中,而且越套越深。

“中央軍事委員會”的那兩份授權委託書的真假只有鄧德茂最清楚,而劉樹林交給王建國的那些合作協議和合同又是由他口授廖梓宏打印偽造的,王建國不明真偽,他的“朋友”上海浦發銀行北京分行業務四部副總經理於天來更是不知真偽。這也許就應了那句諺語:謊言重複了一千遍,連自己都認為是真理。

既然王建國這條魚上鉤,劉樹林哪肯就此收竿。他一再催促王建國儘快把錢打到“海龍科技有限責任公司”的賬上,再由“海龍”把錢轉入總後的結算中心,否則就會耽誤大事。

王建國雖說已經註冊了公司,並且得到了授權委託,可他同樣拿不出那1億7千萬保證金和違約金。挖空心思的王建國再次想起了蔡智平。他覺得蔡智平上次在幾天之內就能借給他200萬,就證明蔡智平應該有錢。令王建國興奮的是,通過蔡智平,他又認識了上海浦發銀行北京分行業務四部副總經理於天來,而於天來恰巧在此時又是到蔡智平的公司來拉存款的。

按理說,作為一家銀行的高管人員,即便是為了銀行的利益到社會上去拉存款,於天來也本不該如此輕易上當。但沒過兩天,再次遇到王建國時,王建國不僅帶來了蔡智平曾經看到的那兩份授權委託書,同時還帶來了海龍公司授權給上海智盛公司經營軍隊退役物資委託書。

“如果我們能給你提供貸款,你們將如何安排還貸計劃?”於天來問王建國。

王建國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了答案,當即表示:“你放心,首先這個管理局一旦掛牌成立,立刻就會有專項撥款。再說,啟動資金一到位,業務馬上就會運轉起來,我們甚至可以用客戶付給我們的訂金來還貸,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需要多長時間?”

“最多20天。你想想,不管是退役物資管理局的錢還是你們銀行的錢,還不都是國家的錢?國家能賴自己的賬嗎?”乍一聽這話,王建國說得也着實有些道理,軍委既然要成立一個機構,哪能不撥給啟動資金和相應的經費呢?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他所說的這個前提本來就子虛烏有。

至於王建國、劉樹林等人是如何用他們精心釀造的“迷魂湯”把於天來灌暈的,這些細節的原本面貌已無可復原,因為劉樹林與王建國等人在後來對公安機關的供述中相互推諉以解脫自身。但在厚達20多冊的卷宗中,記者發現了這樣一紙類似“申請授權”之類的東西,看來不僅令人不可思議,同時為一個又一個“上當者”們感到可悲可嘆:

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

北京“北戴河海龍科技有限公司”、北京“上海智盛化工有限公司”,為發展國防高科技項目,資金短缺,望得到你們的支持,利用部隊退役的廢鋼鐵、銅等的實際價購送鋼廠加工成品,並解決項目投產所需資金的不足。

此產品對我國國防和民用都有超實際水平,值得重視和支持,我們在給中央有關領導同志致函的同時,給軍委一併發函,具體管理事務由王建國同志負責主持全面工作,望四總部、軍委辦公廳所屬全體人員給予方便及支持解決。有不從者軍法從事,我們支持你們!

135全球指揮總部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主席團在這兩個子虛烏有的落款下面是三枚碩大無比的朱印。第一枚為方形,刻有“地球一號軍政委員會”和“世界聯合基金會”、“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字樣。另外兩枚為圓形,除了中心處的圖案有所差異,印文均為繁體“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兩枚圓形印鑒上的印文全部是反字倒序。

騙子們的騙術實在拙劣至極,可恨的是,即使這樣稍有一點社會常識的人都會看穿,然而一個又一個唯利是圖者們還是在這些漏洞百出的“紅頭文件”面前當了名副其實的睜眼瞎。

於天來沒想到這一點。他對什麼“退役物資管理局”之類的事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幫王建國解決了這筆資金,等他們的業務運轉起來,王建國所說的管理局每年幾十個億的資產就可以理所應當地存在他所在的銀行。如果王建國真的每年能給銀行引來幾十億的儲蓄量,這不僅能體現他的業績,同時也極有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前途。於天來不禁動心了,並且將他帶到了副行長的辦公室。

副行長聽了於天來的介紹后,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王建國的服役經歷,沒作任何錶態。但等王建國走後,副行長對於天來說:“不要相信他們,我勸你也最好別再跟他們接觸。”

作為下屬,於天來本來也應該聽進副行長的這句話,並且懸崖勒馬,遺憾的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王建國他們手裏拿的不僅是紅頭文件,而且還蓋着“中央軍事委員會總印”的鋼印,這怎麼可能是假的?

2004年9月22日上午,於天來再次到上海智盛公司北京辦事處時,蔡智平與王建國再次跟他說他們急需要一筆保證金,一共是人民幣8200萬元,但公司一時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並且最後期限是9月23日。蔡、王二人問於天來能不能貸款給他們,如果能貸下這筆款,今後就會有150億的存款存在該銀行。急於在銀行內部樹立業績的於天來就這樣頭腦一熱,決定放貸給海龍公司。於天來明知海龍公司的貸款資質不夠,他就用其他信譽好的公司名義作了虛假貸款,8200萬巨資就這樣在當天全部打進了海龍公司的賬號。

泥瓦匠劉樹林、打工女廖梓宏以及皮鞋販子王建國這三個臭皮匠,最終把本來精於算計的“小諸葛”於天來死死套牢在手上。於天來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一條看似能幫自己成就事業建樹甚至平步青雲的繩索拴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後還打了個死結。

機關算盡劫數亦盡,荒誕鬧劇的背後警鐘在敲響於天來私自從銀行拆借了8200萬資金打進海龍公司賬戶上之後,心裏便立刻打起鼓來,他生怕副行長當初的話不幸言中,於是沒過幾天便開始盯着王建國還錢。令於天來沒有想到的是,每次他一提起還錢的事,王建國和劉樹林似乎早已準備好了推脫的理由。要麼說,中央首長馬上要到北戴河去開會,等會開過之後才能成立“退役物資管理局”,專款才能撥付到位,勸於天來不要着急;要麼就說這事得中央七位首長全部簽字才能生效,可現在有兩位首長不在京,所以管理局暫時還不能掛牌成立。

一個多月之後,心裏越想越打鼓的於天來找到王建國,要求給個明確的說法。王建國就帶他找到了劉樹林和廖梓宏。劉樹林對他說:“這點錢還叫錢嗎?再說錢是國家在用,中央軍委把錢花了,你怕什麼?關於退役物資管理局成立的事還要等一等,等中央首長研究定了,還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畢竟沒有到最終的還款期,於天來也自知不會有什麼結果。再者,此後的一個多月里,他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劉樹林他們,心想軍隊的事應該不是兒戲。錢已經划給海龍公司了,可是劉樹林他們卻沒有跑,天天還能見着,也證明他們不可能是騙子。於天來還在幼稚而天真地想着劉樹林他們等業務運轉起來后馬上就會有150億的資金存進他們銀行的承諾。

就在海龍公司收到於天來劃款后不久,劉樹林便在鄧德茂授意下,由廖梓宏分多次進行提現,總計1500萬元分別打入鄧德茂指定的三張銀行卡上。緊接着,劉樹林他們不僅並沒用剩下的資金經營“退役物資”生意,而且可笑地是以此為本金,四處聯繫可以給他們提供融資的公司和單位,同時以廖梓宏的名義在北京西郊買下一套豪宅。

劉樹林授意廖梓宏先後給北京一家投資公司賬上打了1100萬元,給北京一家電子機械有限公司打了1000萬元,給海南一個石化公司打了1000萬元。廖梓宏對這些資金的用途不明白。劉樹林的解釋是,這樣做是為了引進更多的資金,這些錢是給對方提供的前期活動經費。廖梓宏知道打給海南那家石化公司的1000萬元,是因為對方答應在15日之內能給海龍公司籌集10億人民幣,然而錢打過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劉樹林還東給100萬,西給200萬,像往水塘里扔鋼鏰兒一樣,說是為了讓海龍的資產越滾越大,越來越雄厚,然而他竟連一聲鋼鏰的響聲都沒聽到。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直到最後,他到底給了多少家公司錢,哪家給了多少,劉樹林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廖梓宏雖是海龍公司的“財務總監”,然而只有初中文化的她又如何懂得分工精細的會計原理及操作規程,又如何能夠操作數額如此巨大並且往來如梭的資金?廖梓宏只有一個簡單的記賬本,但上面只是不分明細項目地記着某天進賬多少錢,打出多少錢,並且還不完全。就這樣,8200萬元巨資,令人難以置信地在短短四個月時間內被劉樹林等人揮霍了6600萬元。

關於資金的流向,劉樹林他們始終瞞着於天來。於天來多次找到王建國,問他們還錢和往浦發銀行存進150億人民幣的事,王建國總是推諉。於天來又找到劉樹林,劉樹林拍着胸脯說:“小於,你不要怕,錢能到位。”為了穩住於天來,11月底,劉樹林、廖梓宏、王建國三人還專門到於天來所在的銀行開了一個賬戶。劉樹林對於天來說:“我馬上就會往這個賬戶上打進300億,要把浦發銀行買下來。小於,你真的不用怕,等300億到位后,浦發行就是你的了。”

一群連流水賬都記不清楚的騙子竟要買下一個銀行,如此荒唐可笑,滑天下之大稽的怪事,對於天來而言,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他最揪心的是他私自拆借給劉樹林他們的8200萬元如何儘快地平賬。

就在於天來提心弔膽之中,轉眼到了2004年12月。上海浦東發展銀行北京分行的財務部門在進行年終資金結算時發現,當年9月的一筆高達8200萬元的巨額貸款竟沒有審批手續。在只有公司副總經理於天來個人簽名的情況下,8200萬元資金被轉賬到了上海智盛化工有限公司。12月31日,警方將於天來抓獲。

面對公安機關的審訊,於天來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這起荒誕不經的巨額詐騙案最終浮出水面。不久,劉樹林、廖梓宏、王建國等人也相繼落網,狡猾的鄧德茂在收到廖梓宏打入卡內的1500萬元后,便“人間蒸發”,再也沒有了音訊。

2005年5月,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經開庭審理,以挪用資金罪依法判處於天來有期徒刑6年。2006年11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經開庭審理,以詐騙罪判處劉樹林和王建國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判處廖梓宏有期徒刑13年,並處罰金人民幣13000元。

法網恢恢。就在劉、王、廖三人被判決的前三天,鄧德茂在大連落網。等待他的,也將是法律的嚴懲!

一場本不該上演的荒唐詐騙劇不僅上演了,而且還演得有聲有色。據該案的承辦法官講,其實騙子的智商並不高,手段也極為拙劣,連私刻偽造的公章上的文字也不分反正,甚至是反字倒序,然而他們卻把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銀行高管人員死死套牢,可悲可嘆!

針對這起極為罕見的詐騙案中暴露出來的怪現象,該案的承辦法官在表示無奈的同時,也提出了忠告。

首先,凡遇“帽子”戴得越高、來頭越大的人,與其合作共事應格外審慎。這些年冒充中央領導親屬甚至國家幹部進行詐騙的案子可謂花樣翻新,但犯罪的目的最終是“換湯不換藥”。高利益勢必伴隨着高風險,利益的背後時常就是騙子們早已設計好的陰謀和陷阱。

其次,國家機關,尤其是要害部門在向社會出租房屋,尤其是出租辦公場所時,一定要慎之又慎,杜絕極個別心術不正者藉機搭車。公安局門口賣警燈、法院門口辦律師事務所等等,極易給社會提供某種心理暗示。本案中的海龍公司就是這樣,該公司辦公地點在北戴河某部隊的療養院出租房內,劉樹林等人在北京又時常出入各豪華飯店,坐着奔馳,扯大旗作虎皮,雖然是無業的文盲,但王建國等人還是相信了他。

第三,無論銀行還是公司,資金的監管制度一定要切實落實,不可有丁點的盲區。單有監督機制還遠遠不夠,還應有制約機制,不可把絲毫的特權集中在極少數人手裏。本案中,於天來就是因為自己一人獨有簽字權,他才有機會擅自作主,最終造成巨額資金的無端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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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中國大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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