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是可以安排的。”他做了讓步。

“而且,”利思接著說,“她要1萬美元的現金。”

“等等。”貝爾維耶說,利思聽見了電話那頭的竊竊私語聲。

“我們可以給2500美元。”貝爾維耶說。

“不行,”利思告訴他,“要麼1萬,要麼就拉倒。一掛上電話我就去找我的律師。我個人認為她應該得到一大筆錢的。你——”

“等一會兒。”貝爾維耶說。

這一次他們沒有顧得壓低他們的耳語聲,利思甚至可以聽見他們輕聲的談話。

“你讓伯尼斯·拉門到我辦公室來。”貝爾維耶說。

利思笑道:“沒門兒。在你同意給1萬美元之前,你不能和她說話。否則你和律師去談吧。”

在一個短暫的停頓之後,利思聽到貝爾維耶嘀咕着什麼,很明顯是在和一個站在他身邊的人說話:“他說要麼1萬元,要麼就不幹。那太多了,我們怎麼辦?”

那個低低的聲音提了一個建議,接着貝爾維耶對着話筒說:“我和你攤牌吧,我的律師就在這兒。我們商量過了,你可以起訴,也可以不起訴。我們準備付5000美元的現金。”

萊斯特·利思衝著話筒微笑。“你為自己省了一場官司。”他說。

“好了,叫拉門小姐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

萊斯特·利思放下電話,探過身子,從伯尼斯·拉門的碟子下面拿起了那1000美元。

她抬頭看着他,懷疑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說——”

利思說:“你大可不必那麼擔心,就憑着你的臉蛋和身材,你至少可以去荷里活試試鏡頭。一個女孩子靠着5000美元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當阿克利警官帶着一個紙板文件夾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卡米高警長正在有滋有味地抽着一支雪茄,看着早報的體育專版。

“這次是什麼?”卡米高抬起頭,皺着眉問道。

阿克利警官坐在警長桌子的對面。“利思這個傢伙。”他厭惡地說。

“他怎麼啦?”

“比弗說他給我寫了封信,比弗覺得,在利思將信寄出之前,我最好還是知道一下信的內容。”

卡米高警長的眼睛閃爍着:“是坦白書嗎?”

“你聽聽,”阿克利警官說,“然後你再告訴我。”

阿克利打開了紙板文件夾,念起了一封複印的信件。

我親愛的警官:一些著名作者的原稿件有時要價驚人。我想,有朝一日,我的作品也會以成千上萬美元的價格被有鑒別力的收藏家收購,當然,這種想法或許是有些自高自大。不過,畢竟埃德加·愛倫·波、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以及其他的一些著名作家看着自己的稿件時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這篇報道,我親愛的警官,已經被編輯退了回來,這可能會使它愈加值錢。不管怎麼說,我想把它送給你,作為友誼的象徵,同時也作為我感謝你執法熱情的一種表示,儘管你的熱情給我帶來了不便。

阿克利警官抬起頭。“現在,”他問,“你聽出什麼沒有?”

“什麼也沒有。”卡米高警長說。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他告訴比弗,這封信要到明天才寄出去,所以比弗認為今天我可能有必要知道它。”

“這篇稿件是什麼?”卡米高問道。

“一堆無聊的東西。”阿克利說。

“你看過了嗎?”

“哦,我瀏覽了一遍。”

卡米高警長伸手去夠那篇稿件:“這是一份複印件?”

“嗯。”

“為什麼?”

“他要到明天才寄信的,你知道,所以原稿件還在他那裏。”

卡米高警長皺起了眉頭看着複印件:“他把它寄給你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老把戲,只是想侮辱我一下。”

卡米高警長皺眉盯着自己的煙頭:“別太肯定了,警官。你知道,利思可能打算自己把贓物弄到手,然後給你一個線索去抓壞蛋。”

“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哦,你知道,這個案子和我們辦過的其它案子有點不一樣。這非常像內部作案,而我覺得利思是不會費神去保護一個家賊的。”

“他關心的就是贓物。”

“那麼你看過了這些嗎?”卡米高問道。

阿克利警官從馬甲口袋裏取出了一支雪茄,點點頭。

卡米高迅速地翻看着稿件。突然他說:“等等,這是什麼?”

“在哪兒?”阿克利問。

“在第5頁,”卡米高說,“你聽這段:

並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藏下一套圖紙的。這需要一個長長的空心管子,而這個管子將很難隱藏。”

“嗯,”阿克利哼的一聲說,“那又怎麼樣?”

卡米高警長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等一等!”他叫了起來,“這正好為下一段做了鋪墊。你來聽聽這一段:

我雇傭的女演員一開始呼叫警察,我立即注意到一個男子操起了一支獵槍。這個男子在精密儀器公司的辦公室里,當時站在保險柜所在辦公室的鄰近一個辦公室的門口。一支獵槍,多麼有趣!

卡米高警長抬起頭:“喂,你明白了沒有?”

“明白什麼?”阿克利警官說。

“那支獵槍啊!”卡米高大吼道。

阿克利警官說:“對此我們知道得很清楚,地方新聞的編輯弗蘭克·帕克遜一直愛好多向飛靶射擊運動——”

“有沒有一些與此相關的照片?”卡米高問道。

“和你剛才看過的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意義。”

“那支獵槍!”卡米高警長大聲說道,“你難道不明白嗎,蠢貨?那支獵槍!”

“獵槍又怎麼了?”

卡米高警長往後挪了挪椅子。他的聲音顯示他正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脾氣:“萊斯特·利思本想明天才讓你看這篇稿件。你現在是提前了24小時看到它。在這篇稿件里,利思打算指引你如何去擒獲偷走那些圖紙的那個竊賊。到那時利思打算把圖紙弄到手,並已經隱匿好自己的行動,使得你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由於比弗的不辭勞苦,你提前24小時得到了這些東西,可是你卻不能領會其中的意思。”

阿克利警官的臉色變得有些不愉快。“噢,”他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卡米高警長站起身來。“去叫一輛警車來,”他說,“我將告訴你這是什麼意思。”

弗蘭克·帕克遜“啪”的一聲打開了辦公室之間的聯絡揚聲器。接待員說:“這裏有兩位警察總局來的先生。”

帕克遜滿臉微笑:“帶他們進來。”

卡米高警長開始發話:“我們正在辦理那個圖紙案件,帕克遜。竊賊一定是預先準備好了一個非同尋常的隱藏地點。他需要的只是一兩秒鐘時間,將圖紙悄悄地從保險櫃裏取出來,再放進這個隱藏地。”

“換句話說,”卡米高接著說,“我們現在正在證實的推斷是,那個竊賊在準備隱藏地點時非常仔細,使得這個地方雖然垂手可及,但是沒有人會想到去那裏看看。這個隱藏地必須是他可以將圖紙推進去的地方,一根長長的滑溜的細管子。此後,這根管子可以被帶出樓里而不會引起絲毫的懷疑。”

帕克遜現在不再微笑了。

“一個人可以手持一支獵槍,”卡米高接着繼續說,“就站在保險柜的前面,聲稱他是在搜尋竊賊,人們很自然地會把獵槍視為武器,而不是隱藏地!”

帕克遜漲紅了臉,額頭上滲滿了小汗珠子。他清了一下喉嚨說:“我不知道你在含沙射影地說什麼,警長。就我而言,我碰巧帶了一支槍。當我聽到有人呼叫警察時,就自然地抓起了槍。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說——”

“說你將圖紙放進了槍管里。”卡米高警長說。

“不,不!我發誓我沒有,絕對沒有!”

卡米高警長窮追不捨:“是的,你幹了,帕克遜。你抓起槍,就站在保險柜旁邊,手裏持着槍。每個人都覺得你站在那兒是在保護公司的財產。沒有人想到會是你自己——”

“我跟你說,我沒有。我……”

卡米高站起身來:“讓我們檢查一下你的槍,帕克遜。”

帕克遜向後一挪椅子,一把抓起放在桌子後面的槍。“不行,”他說,“這支槍是我的私人財產。你們沒有搜查證是不能看的。”

阿克利警官挑釁地走上前來。

帕克遜往後一跳,舉起槍,好像要把它當作武器似的,大有如臨大敵之勢。“不要過來,”他喊叫道,“我打塌你的頭蓋骨——”

當他看見卡米高警長左輪手槍的黑森森的小槍口正對着他的時候,他立即就住了口。

“把它們交出來。”卡米高說。

帕克遜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放下槍。他的膝蓋開始有些發軟。

“圖紙現在在槍管里嗎?”卡米高警長問。

帕克遜搖搖頭。“是用圖紙換來的錢。”他說。

“卡米高和阿克利警給你錢的,帕克遜?”

“吉爾伯特,那個皮貨商。”

“是他策劃操縱了這一切?”卡米高問道。

“他和范妮·吉爾邁耶,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顧客。范妮·吉爾邁耶一直監視着這裏的辦公室。她看見四下無人,以致於我可以沖向保險柜,抓起圖紙,在有人發現我幹什麼之前溜出來,於是她將披肩扔出窗外,並開始呼叫警察。我正好可以有時間抓起獵槍,跳到保險柜跟前,將圖紙塞進槍管,然後抱着槍站在那裏。”

“圖紙現在在哪兒?”

“我把它們交給吉爾伯特了。昨天晚上我將隨身攜帶的槍帶了出去,就從警衛的眼睛皮底下走過去的。”

卡米高警長皺了皺眉:“今天你把槍又拿回來了?”

“是的。”

“為什麼?”

“你難道不明白?”帕克遜說,“這些圖紙使我得了3萬美元。這些錢都是面值50美元的鈔票。我不敢把它們放在我的屋子裏,也不敢帶在身上。所以我就將這些鈔票捲起來,正好可以放進槍管里,然後把它們塞了進去。這樣我就可以整天攜帶着這些錢了。因為怕有人懷疑我,我已經做好了遠走高飛的準備。”

卡米高輕輕打了聲唿哨:“所以那支槍里有3萬美元?”

帕克遜點點頭。

卡米高繞着桌子走了過來,俯身拾起槍,打開槍管。

阿克利警官由於不慎說露嘴了:“現在這裏沒錢了。”

卡米高警長踢了一下阿克利的脛部。帕克遜一下子跳了起來。“那裏沒錢!”他抓起槍,吃驚地瞪着,說,“可是,這不是我的槍呀!”

卡米高警長用肘輕輕地推了推阿克利警官的肋骨。

“這不是我的槍,”帕克遜重複說,“品牌和樣式都一樣,但是我的槍有一處划痕而且……”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喂,接著說。”阿克利警官說。

帕克遜的臉上出現一絲狡猾的微笑。“哈,哈,”他說,“剛才是和你們開了個大玩笑。”

“什麼大玩笑?”阿克利警官問道。

“這當然是我的槍,”帕克遜說,“我從未見過那些圖紙,但是鑒於你們這幫人認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偵探,我想還是耍你們一會兒。”

卡米高警長說:“你腦瓜子轉得還挺快,是不是,帕克遜?”

阿克利警官轉向警長,皺着眉頭,十分迷茫。“我一點也沒搞懂,警長。”他說。

卡米高警長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裏掏出了手銬,“如果,”他說,“你的臭嘴剛才沒有亂說什麼錢不在那兒了,他一定會完全徹底地坦白交代的。現在看來,如果我們馬上去抓吉爾伯特和他的那個職員,我們仍然可以追回那些圖紙。至於錢嘛——嗯,我們仍然能夠將其追回,如果我們行動夠迅速的話,多虧你提前24小時得到了那份稿件。現在你明白了嗎,笨蛋?”

阿克利警官瞪着卡米高警長,眼神似乎集中不起來:“你是說,萊斯特·利思到過這裏換了槍……”

“一點不錯,”卡米高警長說:“嘿,快點,先去吉爾伯特那兒……”

伯尼斯·拉門和萊斯特·利思在一起,慢慢地品嘗着她最後一杯飲料。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的側影,充滿了感激之情。“我不知道,”她說,“我該怎麼感謝你。我——”

站在窗戶邊的一個餐廳助理服務員朝桌子這邊走了過來,向萊斯特·利思恭敬地鞠了一個躬。“對不起,打擾了,”他打斷說,“你的車號是XL552嗎?”

利思眯起了眼睛。“那是我的車牌號碼。”他承認說。

“我想你已經違反了停車規定。我剛才發現有幾個警察察看了一下你的車子,現在他們就坐在門外面一輛警車裏,顯然是在等你回車子裏。”

萊斯特·利思心不在焉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卷鈔票,取出一張10美元的鈔票,塞進助理服務員的手裏。“非常感謝,”他說,“我撕掉了幾張停車違章通知單,我想這次他們逮住我了。順便問一下,你能給我弄來大約一百張這樣的紙巾嗎?”

助理服務員盯着鈔票:“先生,謝謝。紙巾?哎呀,有的,有的。”

萊斯特·利思轉向他的女伴。“再三考慮之後,”他說,“我覺得你去和賈森·貝爾維耶談話的時候,我最好不要在場。好啦,我一會兒就要離開這裏,你最好等上10一15分鐘再走,坐出租車去貝爾維耶的辦公室。”

助理服務員拿來了一大疊小紙巾。

“我的槍,”萊斯特·利思解釋說,“需要擦拭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到廚房去,用紙巾把它擦一擦?”

“喔,當然,但你沒必要用紙巾。我可以給你拿一塊布來——”

“不了,”利思說,“紙巾更好使。”他站起來,向伯尼斯·拉門欠了欠身。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跟着助理服務員朝廚房走去,但是對他的一去不復返卻並不怎麼感到奇怪。她等了整整15分鐘,然後朝門口走去。

“等一等,”助理服務員說:“他落下一支槍了。”

“哦,對,他丟下的。他走了?”

“是的,從廚房的門往衚衕里去了。”

伯尼斯·拉門燦爛地微笑着:“在這種情況下,你最好保管好這支槍,過段時間他會來取的。”

阿克利警官坐在警車裏,突然抓住了卡米高警長的胳膊:“天哪,他從那條巷子裏出來了。他還帶着那支槍。”

“別急,警官,”卡米高警長說,“有把握了再動手不遲。”

萊斯特·利思肩上背着一個槍盒子,手裏提着一個手提箱,朝他的車子走過來,然後鑽進車裏,坐在方向盤後面。

卡米高警長說:“好了,警官,露一手吧,但是在你確信能將他人贓並獲之前,不可貿然行動。”

阿克利警官點點頭,鑽出警車,向後朝利思的汽車走去。

萊斯特·利思剛把腳放在啟動裝置上,阿克利警官就拍了拍他的肩。

利思抬起頭,他一臉的震驚。“是你!”他說。

阿克利警官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我只是在檢查失竊的獵槍,”他說,“盒子裏的那支獵槍是你的,對嗎?”

利思很明顯地遲疑了一會兒。

“我只是想看一下。”阿克利警官說。

他把槍從車窗里拽了出來,打開槍盒的一端,抽出槍管,對着陽光。左邊的槍管光滑透亮,右邊的卻塞滿了紙卷。

阿克利警官又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他把槍扔進了車後座。“來吧,利思,”他說,“你得去一趟警察總局。”

利思說:“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是的。不過沒關係,我抓住你了。”阿克利警官自得地說,“你的好運到頭了。把車開到總局去,否則我就銬上你,然後叫警車來。”

利思一言不發,啟動了車子,朝總局開去。卡米高警長跟在後面,以防利思伺機逃跑。

在文書警官面前,阿克利很是得意了一回。“好啦,夥計們,”他說,“我要給你們演示一個機敏的推斷。給我件東西,讓我捅捅這支獵槍的槍管,我要給你們表演一個小小的客廳魔術。”

“別賣弄了。”卡米高警長說。

但是阿克利警官無法抵制榮耀的誘惑。“看好啦,”他說,有一個警官遞給他一根圓木棒子。“我兩手空空,袖子裏也沒有東西。我將這根圓木棒子塞進獵槍的左槍管里,什麼也沒有。下面我將它塞進右邊的槍管里,你們會看見價值3萬元、面值是50美元的鈔票撒落在地板上。”

阿克利使勁地推着那根臨時用作通條的棒子。

驚訝之下,一陣沉默。然後隨着獵槍槍管里的紙巾噴撒出來,滿屋的人都笑開了。

“這是一種新辦法,”利思彬彬有禮地說,“有人告訴我,這樣可以防止槍管生鏽。我決定在右槍管里塞上紙,而讓左槍管空着,把槍放上六個月,然後看看哪只槍管情況更好些。我很抱歉,警官,你毀了我的試驗。”

卡米高警長抓住阿克利警官的胳膊。“快點走。”他說。

萊斯特·利思對文書警官說:“我真的沒有偷這些紙巾,是人家給我的。”

卡米高警長把阿克利警官推了出去。

“真該死,警官,我早就提醒過你了,用中國人的辦法捕魚,很大的危險在於你得確保鳥脖子上始終有一根牢牢繫着的繩子。”

阿克利警官說:“哎呀,警長,我想弄一隻那樣的塘鵝帶到湖邊——”

“這對你根本沒用。”卡米高警長大聲地說,“你不知道怎麼去系牢鳥脖子以防它把魚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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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塘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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