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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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鬧了好長時間,終於還是和好了。鄧一群受到了肖家人的批判,岳父氣得用拐杖打了他一下。他認錯了。必須承認,他感覺自己離不開肖家。他不能失去肖如玉。失去了肖如玉,也就意味着他從此失去支持。
批判他的那個晚上,鄧一群在肖家被岳母辱罵得頭都抬不起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他忽然覺得她家的人在關鍵問題上,對他一點也不客氣。岳母甚至威脅說:如果他再敢這樣對待她的女兒,一定會同他離婚,而且不會輕饒他。
他自然清楚“不會輕饒”是什麼意思。
一場大風暴過去了,鄧一群重又安定了。
他過着一種循規蹈矩的生活。一天他突然想到自己自從結婚後,完全過的是一種清教徒的生活。和林湄湄、葛素芹的行為都是發生在婚前。他想:這一現象至少可以說明兩個問題,一、他本質上並不是一個以玩弄女性為樂的浪蕩男人;二、他忠於家庭,看重配偶,骨子裏還是傳統型的。這樣的現狀對他是有好處的,可以讓他安心工作。
安心工作了,事業才能有所發展。
家庭里的夫妻關係雖然恢復了平靜,但他心中的裂痕卻再也癒合不了了。他知道,肖家的人愛他都是假的,其實他們愛的是自己的女兒,愛的是肖如玉。他只是肖如玉的附屬。
美好的東西破滅了。他心裏種上了別樣的情緒。正是懷有對家庭的不滿,他更加熱愛起自己的工作來。鄧一群深深地知道,他今天有這份工作的不易。而既然現在表面上一切都還不錯,特別是機關里,整個大環境對他的發展是有利的,他就一定要珍惜它。
慢慢地,讓鄧一群感覺到結婚對肖如玉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一段時間下來,他發現,肖如玉的妊娠反應突然沒有了。在要不要孩子這個問題上,兩人早有分歧。肖如玉不想要孩子,她說她至少不想這麼早就要。她說自己在精神上還沒有準備,她還沒有玩夠呢。而鄧一群想要,他想要了孩子對自己有好處,一是他希望有個孩子,二是一個有了家庭並且育有子女的男人,在單位里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它是一種真正成熟的標誌,讓人相信他更有責任感。再說,他長期以來,一直擔心她是否還能生育。因為他知道,在他之前,她曾經做過人流。當時他知道她懷孕的時候,是多麼地高興啊。可是,她卻不想讓他得到這種滿足。而他鄧一群卻不能去說服她。
肖如玉開始下班后不準時回來了,準時回來的倒是他(如果他不出差或不加班的話)。他不知道她是幹什麼去了。她的業餘生活對他而言是一個秘密,甚至是巨大的秘密。有時候,他忍不住會這樣想。他是多疑的嗎?如果是,又是什麼使他變得多疑呢?
鄧一群一天天覺得肖如玉並不比別的女人更愛他,或者說她愛他並不比愛別的男人更突出。換一個男人,她也許會更愛一些。那麼,她究竟看上了他什麼?在他們結婚之前,他在單位里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前途一片光明。他自己都看不出有什麼希望。她自然不會有什麼慧眼賞識他。他只是無數個出生於農村,畢業后留城,進入省級機關中的幸運青年之一。而她的條件遠比別的姑娘要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經受過失敗的打擊。她在經歷了很多次選擇后,選擇了他,也許是覺得他更可靠。
事實上,現在的肖如玉對現在的鄧一群,越來越不滿意了,尤其是他們在發生了爭打事件后。一次很小的打架事件,足以毀掉他們心中的幸福感。她越來越發現他並不是自己當初想像中的那個樣子。鄧一群滿腦子裝的都是怎樣去當官。為了當官,而不惜一切去鑽營。他總是說一個人當官有多麼多麼重要,沒有官職在單位里就會受欺。她討厭他這樣。她希望他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男人嘛,但他這樣一門心思去鑽營讓她感到厭倦。她想不到一個男人為了做官,竟會這樣念念不忘。她不知道她的父親和哥哥以及她的姐夫是怎樣努力才做官的,但她相信他們都沒有像他這樣。
她在心裏開始有點小瞧他了,連帶了他的出身。開始她並沒有強烈地感覺他的出身有什麼問題,而現在,她覺得他所有的問題,都是因為他那“農民”出身。不管他接受了怎樣的教育,他的骨子裏還是一個典型的“農民”。狹隘、自私、愚蠢、一門心思向上追求發達……所有該死的缺點他都有。她發覺自己錯了,特別是在她生氣的時候,內心裏會強烈地感覺自己嫁錯了人。
她想她從今以後,不會再愛他了,至少不會真心愛了。
如果當時,她曾經幫助他一起找關係求人,是出於一種親情,那麼現在她則感覺,他是在利用她家的關係。她不想讓他利用。如果他是在利用,那麼,他們的婚姻里,他究竟有多少愛情成分在裏面呢?她不能不懷疑。
鄧一群是另一種心情,他覺得利用這樣的關係無可厚非。當時他不正是衝著這樣的目標去尋求的嗎?在這個社會裏,不當官不行。民間的自然法則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你是小蝦,就只有被吃的命運。肖如玉生活在一個幹部家庭里,從小養尊處優,她不會理解這一切的。他想。
出身不同,導致思想的不同。他和肖如玉之間的這種思想上的差異,永遠是沒法一致的。鄧一群想到幾年前有一次中午在食堂里打飯,不小心打翻了菜湯,立即被行政科副科長罵了一通。那時候他年輕啊,居然被罵得滿臉通紅,而無力還嘴。在心裏,他真想把那科長一刀捅了。是邊上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都紛紛為他抱不平,勸那科長說:算了算了,他又不是有意的。那科長才作罷。那份屈辱,鄧一群想,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一個年輕的知識分子,一個機關幹部,居然受到一個小小行政科副科長的辱罵,真是奇恥大辱。那個副科長之所以敢那樣欺負他,是因為他是辦公室主任的紅人,機關里不少一般幹部因為分房等等問題,都不喜歡他。充其量,他只是一個行政人員,沒有文化,一個當差跑腿的。當今天的鄧一群完全站立起來,成為科長的時候,那個科長對他客氣多了,但鄧一群的氣卻遠遠沒有消除。他是個記性很好的人,他是一個愛記仇的人。鄧一群那一次當著機關很多人的面,在電梯裏因為辦公室裝修的事,罵了那個科長,而那個科長居然沒有還嘴,只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知所以。
他大出了一口氣,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這只是他小試牛刀的開始,他想。
是現實,逼使他不能不努力去做官,為了自己,也為了他老家裏的那個家庭。
那天鄧一群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那個聲音他很熟悉,但他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我是周振生啊,”電話里的人顯然知道他沒有聽出來。“……怎麼?”鄧一群一下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出來了,現在回到了陵州。我現在開了一家公司。中午想請你和小田吃飯。”
周振生比過去顯得老一些,畢竟吃過那樣的苦。鄧一群和田小悅都努力不去說那件事,但是周振生自己卻忍不住要去說,他說他進去的時候真是絕望極了,多少年的努力成了一場空,妻子也和他離婚了,在監獄裏的時候真想自殺。後來他的冤案解決了,他是被錯判的,沒有人賠他一分錢。那天晚上,除了鄧一群和田小悅之外,還有周振生的另外兩三個客人。周振生現在的公司很大,經營房地產,地點設在鑫星大廈。對於他怎麼一下子又能夠東山再起,鄧一群沒有問,想必周振生有自己的辦法。鄧一群從心底對周振生還是很佩服的,認為他的確很能幹。周振生對過去並沒有特別的傷感,也許在他心底認為現實生活就是這樣,他必須迎接各種考驗和挑戰。他是個男人,能夠經歷任何打擊。對現實,他並不失望。在江湖上這麼長時間,他倒是越來越學會了講感情,他說他在機械廳那麼多年,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朋友,印象里也就是田小悅和鄧一群。因為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幫助過他。鄧一群後來想起,他所謂的幫助是有一次田小悅(那時候她還在計劃處)提出要到他家看看他的妻子,鄧一群叫田小悅捎上他的一點心意,把單位剛發的兩百塊錢福利送給了周振生的妻子(那時還沒有辦離婚,而她所在的土特產公司已經瀕臨倒閉了)。對鄧一群已經結婚成家,周振生表示了祝賀,並說如果以後有什麼事盡可以找他。
鄧一群問他們什麼時候離婚的,周振生說已經有兩年多了,兩人協議離的。鄧一群聽了心裏默默,想起了古人說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原來夫妻的情感就是這樣地脆弱。自己的夫妻感情呢?檢討一下,也很脆弱。
回去的時候鄧一群提出送一送田小悅。田小悅沒有反對。他們有一段是同路。兩人自從不在一個處后,見面很少。而且,打從田小悅提到財務處當副處長,鄧一群感覺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距離,叫她也不再叫名字了,而是變成了“田處”。坐在車裏,他們不由聊起過去處里的一些事,感覺話題還像過去一樣多。毫無疑問他們很久以來沒有像這樣貼近過。這個曾經讓他動心,產生過想法的女人,如今身上還是有一種特別動人的東西。與她相比,肖如玉有許多不如她的地方。同樣,田小悅的丈夫與她相比也是進步不大,至今還是外貿部門的一個小科長。這樣的丈夫會有壓抑的感覺嗎?鄧一群想。也許有的。田小悅對自己還是有好感的,鄧一群從她的話里聽得出來。經歷過婚姻的人必然會對現實的婚姻感到一種不滿足,常常在別的男人身上看到自己丈夫的不足,那麼,如果讓田小悅重新選擇,她會選擇我嗎?鄧一群想。這樣想非常刺激。
他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他喜歡香水。她身上的香水味有點特別。她是個能幹女人。他早就同當時同宿舍的小倪說過,田小悅能當官。如今他的預言實現了。她的能幹事實上並不表現在工作上,而是她的善解人意,在於她能夠巧妙地應付周圍的各種複雜關係。在機關里,幾乎沒有人對她有過什麼不好的評價。她永遠是微笑待人。在家庭里,她也是這樣嗎?她的丈夫是有福的。
“你看不上我呀。”帶着酒意,那天鄧一群坐在車裏,裝作開玩笑的樣子,對田小悅說。
田小悅笑起來,說:“這不是事實。你怎麼會想到這樣的問題?你現在找小肖多好啊。”
鄧一群也笑起來,說:“你現在是處長了,我更不敢奢望了。”
她紅了臉(他能感覺到),說:“我一直認為你很好的。”
對鄧一群,田小悅心裏有種出不出來的感覺。過去,她覺得他工作很積極,只是出身艱苦些,他們不是一類人,至於戀愛那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現在,鄧一群和她的地位相近了,但她卻覺得這個人和她在心理上有了距離。他們間說話有了防備,不再那樣無礙。在鄧一群身上,她看到了他那勃勃的野心。那勃勃的野心,隱藏在平和的外表下。這樣的人,更需要防備。一旦為了自身的利益,他會什麼都不認的。從某個方面來說,他們已經走到了相反的方向。他們間沒有共同的利益,甚至是彼此妨礙的。
田小悅的違心假話,讓鄧一群感覺很受用。過去心裏的一個結一下就解開了。鄧一群想起來過去他一度曾經很恨她,而現在一點也恨不起來了。她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不管她過去多麼讓他失望,讓他忌妒。他重新發現了這一點。她在他心目中仍然是好的。因為她勇於說出這樣的話。
她到了家。道別。他看着她下了車,走進了她居住的那幢樓里……
出租車在街上快速地行駛。鄧一群看見了大街上到處燈火輝煌,賓館、商場、舞廳、茶吧的霓虹燈五彩繽紛,明明滅滅。寬闊的馬路在燈光里顯出一種橘紅色。他不時可以看到一些漂亮的年輕姑娘在閃爍。她們就是夜晚的星星。鄉下的夜這時候是死的,什麼聲音也不會有,所有的東西都已沉沉睡去。他的家人、同學都入睡了。只有他,現在生活在這個城市裏,真切地感受到這樣豐富多彩的城市文明。這是競爭的結果,他是一個成功者。
那晚上,他回到岳父家裏的時候,肖如玉還沒有回來。她可能又參加什麼活動去了,他想。自從那場風波過後,他們的夫妻感情又在慢慢地恢復,不過進度比較慢。事實上,心裏有了裂痕,怎麼也不會有過去良好的感覺了。
岳父岳母都在各自的房裏休息了,只有老保姆在客廳里看電視。鄧一群和她打了招呼,進了他們的小屋,鑽進被子,熄了燈,等待肖如玉回來。
夜,墨黑一團。
他躺在床上等她回來。
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一個女人過了十一點會幹些什麼?他想起了田小悅,連她這樣的女性都對現存的婚姻感到不滿足,那麼肖如玉一定也會有,尤其是他們發生了齟齬之後。應該相信,在肖如玉的眼裏,肯定有不少男性比他鄧一群要強。
平淡的生活。清教徒的生活。鄧一群想到了田小悅身上的香水味道。在衣服下面,她的身體是怎樣的呢?他想不出來。他感到了一種衝動。田小悅是座山,他要爬上去。他是一個征服者。如果他當時的條件是好的,他肯定會勇於追求她;而她如果像現在這樣認識自己,她也一定會給他。她做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憑他的性經驗,他在黑暗裏想像。
在他還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他感到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釋放。他體驗到一種強烈的快感。他達到了高潮。他喘息平定后,想:怎麼會這樣呢?我是一個已婚男人。這是他結婚後第一次自褻。
這是不好的,他想。但是他卻感到這種自褻比和肖如玉做愛更有快感。
他去衛生間洗凈了,心想:今後再不能這樣做了。這個晚上,他並不是有意如此,那是因為肖如玉沒有回來。他是男人,他有性要求。他不能控制自己。他是一個凡人,並不是一個聖徒。過不在他。
在他已經迷糊的時候,他感覺到肖如玉已經回到了床上。她正用一隻手撫摸他的胸脯。他聞到了她頭髮上有一股煙味。她一定是在一個什麼公共場合。他繼續閉着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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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里有很多戲劇性的東西,鄧一群沒有想到他會在一個打字社裏看到貢芳。那天他到省政府去辦事,急需複印一份材料,他就臨時到街上找了一個打字社。他在外面看到裏面有兩個年輕姑娘。踏進了門,有一個姑娘讓他感覺很面熟。當他把這種感覺說出來的時候,那個姑娘說:“你的幹部當大了,忘了我。”鄧一群笑笑,說:“我真的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了。”那個姑娘就說:“我和葛素芹是好朋友。”鄧一群一下就想起來了,她叫貢芳。
貢芳比過去更漂亮了,更白了,也比過去胖了些。她說她早已離開了那個飯店。現在是跟着一個親戚開了這樣的一個打字社。鄧一群覺得她比葛素芹更聰明。最初見到貢芳的時候,他也是看中貢芳的,只是貢芳對他並不熱心。他當時並沒有想到和葛素芹進展到那種程度。
“現在葛素芹還有消息嗎?”他表面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在他心裏,並不希望貢芳知道葛素芹和他有那種關係。他想她是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她反問他。
鄧一群感覺她情緒里有一種東西,心裏不由有些怯,說:“噢,她臨走的時候和我說過,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的確,後來他寫過信,但她卻沒有回。時間一長,他差不多忘了。如果不是再次見到貢芳,也許他會永遠把葛素芹忘掉。
“我聽說她對你是很痴情的。”貢芳說。
鄧一群感覺到臉上發燙。一種別樣的情緒啃噬着他的心。
“……不會的。這是不可能的事。”他說。
貢芳說:“她太傻了。這是不現實的。吃苦的還是她。”
鄧一群囁嚅着說:“不,不是這樣的。問題不在這裏……”
貢芳問:“你還關心她?”
“我們畢竟是朋友么。”他說。
貢芳笑一笑,彷彿看穿了他的心,說:“你們是人物,她心裏應該清楚的。你現在好嗎?”
鄧一群說:“就那樣。在機關里么,正常上班下班。”
“你成家了吧。有小孩了嗎?”
“還沒有。”他說。
她不再說什麼。
她對他有成見。鄧一群想。與葛素芹相比,她在人生的經驗上更成熟。她的這種成熟來源於什麼?也就只有葛素芹才會同他發生那樣的關係,事後一點也不拖累他。葛素芹過去那樣輕易地給他,他甚至還想過她是否貞潔。過去的他是多麼地自私啊!這種懷疑是沒有道理的。她完全是真心愛他呀。
他更加感覺到葛素芹的好。然而,今天的他自私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他想:也許我永遠也改變不了。我就是我,而不是葛素芹。
複印完材料,鄧一群逃一樣地離開了那家打字社。他感到一種強烈的羞愧。從貢芳的嘴裏,他沒有聽到葛素芹的任何消息,相反,他還受到了她的嘲弄。在她眼裏,我一定是個不道德的人。他想。不道德的人是可恥的。
貢芳多麼漂亮啊。同樣,她也只是一個農村出身的丫頭,但她卻敢於藐視他。這是讓他感到既氣餒又憤怒的地方。如果她長得丑一點,他心裏的感覺一定會好受一些。我這麼尊貴,但是在一個打字社的小丫頭面前,我丟了丑。
鄧一群感覺心臟有點疼。
這樣的丟醜是不能對任何人說的。沒有人能夠理解他,也許葛素芹能夠理解他。他想。但是他寫信給她,卻得不到迴音。她是怎麼啦?
鄧一群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工作很努力。領導和同事一天天地習慣他這種表現。一切都顯示,他會很有前途,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得住他。他離提升副處的目標指日可待,只要一有合適的機會,他一定能上去。這些年來,機關里非常重視提拔年輕幹部,他的提升只是時間問題。
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鄧一群發現,他和肖如玉之間已經很少做愛了。他們彼此都沒了興緻。而且要命的是他開始熱衷於自褻。那種感覺確實比同她做愛要好。在頭腦里他想像的女人有時是葛素芹,有時是田小悅,有時是談琴,有時則是趙娟。他常常看見貢芳的影子,但他卻一次也沒有成功過。想像中的貢芳是赤裸的,而且異常性感,但卻永遠也不能達到那種程度。常常事情進行到一半,會變幻成別的女人。別的女人能夠幫他迅速達到那種狀態。
對他的這種行為,肖如玉渾然不覺。如果他不提出和她做愛,她也很少主動提出。大家相安無事。有多少像他們這樣的夫妻關係呢?鄧一群想像不出。這也許是正常的。他想。當他在進行自褻的時候,她則在他的身邊香甜地入睡。所謂“同床異夢”,果真如此。這真是形象啊。鄧一群想。現代社會,同床異夢的夫妻是越來越多了。他們不過是其中之一。
重要的是這種結構是穩定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