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遇險
時間隨着空無一物的傳送帶一圈圈地轉動而很快消逝。基里爾自不轉睛地看着傳送帶,它轉得那樣平穩、單調、執著。他環視四周,誰也沒注意他。在人口處排隊的旅客正接受海關人員的檢查。
“這提供的是什麼服務!”基里爾堅定地走到一位領章上掛着不知是什麼官銜的男人跟前,說道,“先生,我想知道,你們那些混蛋同事把我的行李弄哪兒去了。”
那位年輕人看了一眼基里爾穿的柔軟的運動極,觀察了那晒黑的皮膚,明顯不是本地人,就查問道:“你是蘇黎世人?”
“是蘇黎世人,蘇黎世人,兄弟。”
“行李存根你帶着嗎?”
基里爾遞過來一塊硬板、。
“425號,別著急,等一下,我馬上就弄清楚……”海關軍官通過移動無線電話呼叫着某人:“舒里克!425號行李有沒有?”
又轉向基里爾,“你的行李是什麼樣的?”
“是帶輪的黑箱子。”
“黑箱子,舒里克……什麼?明白了。”軍官靦腆地一笑,對基里爾說道:“對不起,但是您得到那兒去一趟。”他指着那個掛牌的門(牌子上寫着“機場工作人員辦公室”)。
“發生了什麼事?”
“您的行李在卸貨時掉落了,有人在那兒等您做記錄。”
“說什麼‘歡迎來乘坐民航飛機’呀,他媽的!”基里爾向所指的方向走去,他早就想打架了。
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聽到了開門聲,一位警察一副好奇的面孔看着基里爾。
“是425號嗎?”
“是789號!”
“什麼789號?”
“那425號是什麼意思?”
“是開玩笑嗎?”
“是開玩笑。您打算怎麼處理425號?”
“什麼怎麼處理?如果你要是被竊,我們就得做記錄!”
“你們拿我開心嗎?傻瓜!還能讓我們的警察局突然管起箱子的事?是保險公司對行李負責任……”
“讓我們別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閑話上。請到這兒來。”
警察打開一扇隱蔽的門,基里爾走進一個不大的房間,旁邊都是貨架子。在一個架子上放着他那完好無損的皮箱。再往旁邊一看,站着一對同樣個頭、同樣魁梧的大漢,好像已經等候多時了。
“我不明白!”基里爾轉向送他來的警察,可一回頭,那位警察已不見了,只聽到“哐啷”一聲響,眼前一片漆黑。
“你現在解釋已經晚了!”這是他在失去知覺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們抓住基里爾的身體,用力地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就好像阿爾卑斯山的雪崩一樣,順着斜坡直衝而下,摧毀了一切遇到的東西。
隱約聽到金屬無休止地啪啪的碰撞聲,震得人腦袋發漲。
一片漆黑。感覺一下手腳是否還在,慢慢地動了動,手指尖有些發麻,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爬到固定在擔架的身體上。
“如果我睜開眼睛,會不會再把我打昏?”基里爾心裏想道,稍稍睜開右眼,眯縫着眼睛蒙蒙俄陵地看到一台“拉菲克”救護車。“這正是我現在需要的。”看到乳白色的不透明玻璃上有一個紅十字。“這面是看清楚了,我再試着用左眼看一看另一面。”
在摺疊椅上坐着兩個表情冷漠的人。一個正在打瞌睡,另一個緊貼着與駕駛室隔開的小窗戶,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人小聲交談着。
“兩個加兩個,這是多還是少呢?這就要看他們手裏有沒有武器及相我的繩子結不結實了。”
基里爾活動活動手腳,感到很虛弱。汽車在疾馳,不時地超過那些沉重的貨車。暖暖的微風充滿整個車廂,從駕駛室吹來了煙昧、汽油味和隻言片語。基里爾又斜着眼睛看了看近前的那位男子,他靠着窗戶,看樣子沒打算改變姿勢。另一個人在側門旁打着盹,和着汽車顛簸的節拍而晃動,手支在擔架的鋁管子上。
“只要近處這位一轉過身去,我就能解決第二個人。只是該怎麼解開繩子呢,否則,就可能是另一種情況了!”基里爾用盡全力,而繩子只是越來越緊。“好吧,一、二、三!”他用力一屈膝,把繩子拖到跟前。防水繩就好像薄膠合板一樣“咔嚓”一聲斷開了。
基里爾用鞋後跟猛地一腳蹬到剛一睜眼的男人的鼻樑上,那人從椅子上摔下來,滾到了車的後面。
“四!”基里爾把下巴往胸前一靠,坐了起來。“五!”只聽到他的腦袋剛才躺的地方一聲悶響。“六!”基里爾左臂一彎打在第二個對手的頭上,想驗證一下是他的拳頭硬還是對手的頭硬。那人正拿着槍向基里爾瞄準想開第二槍,但是又沒打中,因為車廂不停地晃動,氣得他直發狠。基里爾數到“七”時,槍已到了他的手裏。“八!”基里爾頂上了子彈。這時候看到小窗口出現了一個大腦袋,長着連心眉。“九!”基里爾瞄準那人的寬額頭就是一槍,這個可怕的醜八怪身後的擋風玻璃馬上就濺上一片紅。“十!剎車,傻瓜!”
司機猛地一剎車,基里爾的頭撞到了金屬把手上。‘’拉菲克“左晃右拐……司機試圖調整失控的車,絕望地轉動着方向盤。刺耳的尖叫聲和碰撞聲及短促的磨擦聲混成一片。司機身後的間壁剎那就鼓起、裂開,出了窟窿,細細的金屬桿伸到了駕駛室。”拉菲克“翻了兩翻,停住了。重物慢慢地從司機可憐的屍體上滑落。
“你們好,姑娘們!”基里爾一腳踹開卡住的小門,環顧四周,跳到了馬路上。地球真是圓的,鬼知道它是繞着什麼轉得這麼快。路過的好奇的司機都放慢車速感興趣地看了看這裏撞得一塌糊塗的場面。
“我有那麼好看嗎?”他用手持了持頭髮,看了看手,劃破了。
運送鋼材的貨車也停下木動了,司機從車裏跌下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救護車前。基里爾把手槍往腰裏一別,向“拉菲克”車裏瞧了瞧,看樣子,有一人幸免於難。他躺在座位後面,微微顫動的四肢表明他還有希望復蘇。
“你站在那兒幹嘛,是公路事故管理人員嗎?”
卡車司機淚流滿面,坐到拉菲克車旁的柏油馬路上就哀嚎起來,讓人難以忍受。
“哭什麼哭!”基里水繞過汽車,打開後門,拽出自己的皮箱。
躺着的那人的臉已血肉模糊了。
“不,兄弟!大夫說你得拉到停屍間,那就得去停屍間。”基里爾掏出手槍,照着眉心就是~槍。“你到那個世界去練射擊吧!”
說完,把槍扔到車裏,“砰”地一聲關上車門,扔下這兩輛車跑到路邊。“趁警察還沒來,我得趕緊離開這兒!”
基里爾手持一張十美元紙幣叫了一輛“伏爾加”,把行李放到後面的座位上,自己坐到司機旁,司機是一位長着翹鼻子的年輕人。
“在拐彎處向左拐,去沃洛科拉姆卡。”
“去哪兒?……”司機是個大男孩兒。
“對不起,年輕人,我很着急。如果想賺錢就趕緊開車。”
“您該去醫院,但是您想去哪兒?”司機開動了汽車,“您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說是斯尼吉利掙錢容易,想去掙點兒喝酒錢,看樣子,不太走運。”
“做什麼都不容易呀!”
基里爾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慘狀:整個臉都被擦破了,額頭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真見鬼,看這外衣和襯衫都被弄髒了!”
“您是從哪兒飛來的?”年輕人看了一眼放在後座上的帶有民航標籤的箱子問道。
“從波士……”
“那兒怎麼樣?”
“除了巴勒斯坦,就沒有比它更糟的國家了。”
“那些衣物是在那兒買的嗎?”
“是的,是的,都很貴。用茲羅提買的(波蘭貨幣)。”
汽車從列寧格勒公路上拐下來,沿着混凝土大街奔馳。
“應該繫上安全帶!到斯尼吉利還得走四十五俄里!”
“再見。”基里爾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不知名的小鎮的木頭房子,“好了,停車!”
“出什麼事了?”
“郵局,我要打個電話。”
“需要很長時間嗎?”
“五秒鐘。”基里爾拔下車鑰匙,“為了你別把我的皮箱拉走,”他解釋道,“有錢嗎?”
“什麼?”大男孩兒吃驚地張大嘴巴。
“有沒有蘇聯錢?”基里爾從兜里掏出二十元美元扔給司機。
“有,有。”年輕人從腰間的錢包里掏出幾張紙幣遞給基里爾。
“你怎麼回事,天生反應就遲鈍呀?我要打電話,你沒見那是一部投幣電話嗎?”
“是的,是的,馬上給你找硬幣。”
基里爾走到電話旁,從一大堆零錢中選出幾個十五戈比的硬幣,撥彼得的電話號碼。
“你在哪兒?明白了。那斯捷潘在哪兒?他應該接你。”
“你現在一個人在哪兒?”
“在索科爾……”
“在路上呢?”
“是。”
“過四十分鐘你到列寧諾小鎮的教堂旁接我,是走沃洛科拉姆克公路。”
“你怎麼跑那兒去了?”
“見面再說吧。到那兒等我,明白嗎?”
“我就去。”
基里爾轉身回到了等他的車上。
“請把你的駕駛證和護照給我看看。”
“為什麼?”
“別問了。”
基里爾看完這兩份證件還給司機。
“我們還要停多久?”司機問道。
“快,啟動,走吧!只是你要記住,不要對任何人說我們見過面。你不想找麻煩吧?”
“我都明白,先生!”
過了三十多分鐘基里爾讓車停下,遞給司機一百美元,拍了拍他的脖子,說道:“記住我對你說的話!有什麼萬一,你就說我在你這兒買份電盤蓋和電線。好了,就這樣吧!”
大男孩兒長久地注視着拽着大黑箱子的乘客越走越遠。
“啊,真好……什麼事都能碰上。”他把錢往錢包里一塞,靠到座位上長出了口氣,“一周可以不幹活了,可以鬆弛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