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1

田原典太拿着記錄,回到編輯部。此刻他還不了解橫井貞章是何許人。住茅屋,又如此潦倒不堪,可能是個失業者,但他對稅務署的內部情況卻如此熟悉。既然是赤星副主任介紹的,那麼他倆以前就認識。

田原向赤星副主任作了彙報,但赤星仍然未將橫井的底細告訴他。

“真使我大吃一驚。”田原說,“他對稅務署的內部情況如此熟悉,在稅務署里沒有關係的規規矩矩的納稅者實在太受欺負了。”

“是嗎?”赤星副主住幽默地一笑,“怎麼樣?有點參考價值嗎?”

“太有幫助了。有了這預備知識,在追究崎山亮久他們的行動時,可以多了解他們的一點花招兒。”

“好好乾吧!”

赤星副主任鼓勵他,但隻字不提橫井貞章。

從這天傍晚起,田原典太就去釘崎山亮久的梢。他不用社裏的汽車,特意要了一輛過路的“雷諾”牌的出租汽車前往R稅務署。

五點剛過。他見法人稅科科長崎山亮久提着皮包走出稅務署,崎山向四周掃了一眼,舉手招呼一輛過路的出租汽車。

“釘住它!”田原觸了一下“雷諾”的司機的肩膀,“我加倍付款,釘住它,不要讓它跑了。”

“明白!”司機很有把握地答道。

前面的車是“王冠”牌,載着崎山亮久飛駛而去。

恰好是高峰時刻。載着崎山科長的“王冠”在汽車的激流中前進。“雷諾”的司機一刻也不放鬆,與前車保持一定距離,緊緊咬祝片刻,“王冠”開進一座辦公大樓。

田原典太命司機在五十米外的地方停車:“就在這兒吧!”

他打算在這兒耐心地等待崎山出來。

田原想,這到底是家什麼公司?下車踱到門前一看,招牌上寫着“xx電業有限股份公司”。這家公司是承包東京郊外電車線路建設業務的。

他看看錶,五點多了,到了公司下班時刻。崎山是瞅准這個時刻來的。他想起那陋屋的怪人橫井貞章說過:“品質惡劣的稅吏都是下班時刻讓人請他客。”

確實如此。

田原想,崎山會不會馬上出來呢?反正已答應給司機等車的費用,耐心地等吧!

這座辦公大樓並不很大,樓上摟下一片寂靜,只有二樓的窗戶亮着燈。可能崎山在同公司里的人談話。

不出田原所料,不多時,兩輛大型轎車在辦公人樓前停下。

他見崎山登上其中一輛,便立刻返回來命令司機:“這輛車馬上就要開了,釘住它!”

正打着盹的司機揉了揉眼睛,握住了方向盤。

他慶幸自己沒有坐報社的汽車,車上插着報社社旗,對方立刻就會察覺到的。

田原坐在車內,眼睛盯住前面的玻璃窗,剛才的兩輛車哧溜一下向著相反的方向駛去。

“釘住它!”

田原一聲令下,司機立即發動引擎,車開了。

2

“雷諾”始終與前車保持二百米的距離,那兩輛是大型黑色的美國“皮依克”高級轎車。

“雷諾”咬住前車不放。前方偶而出現一輛擋住去路的車“雷諾”輕易地超過去,把它甩在後面。總之,一步也沒拉下。

這時,恰好是高峰時刻。最近自備汽車突然多起來了,馬路上很擁擠。田原擔心被拉下,但司機已經習慣了。這位年輕司機似乎對釘梢還很感興趣,一遇到擋路的車,他象穿梭似地從隙縫中超過去,始終釘住前面的目標。

前面兩輛車沿護城河馬路向前行駛。因為是高級大型轎車,速度相當快。

“先生!”司機問田原,“前面的車怎麼啦?”司機心裏嘀咕,不知為什麼田原要釘梢。

“沒什麼。坐車的是剛才那家公司的頭頭。”

“那麼坐在前頭那輛車是大頭頭羅?”司機根據自己的判斷問道。

“不,後頭那輛車也一樣。頭裏那輛車裏還有客人。”

“呵!是這樣的。”

司機也弄不太懂,胡亂地應了一下。

田原凝視前方的兩輛車,看方向是向菜館街駛去。他高興地哼起自編的小曲來;“前面的車坐的是稅吏老爺!

後面的車,公司的頭頭,

兩輛車一前一後呵,

都是不清不白的貨!”

這兩輛車不知哪裏裝着金罐子,對崎山科長來說,也許兩輛車都有他的金罐子。

不出所料,兩輛車拐進A町,馬路兩側菜館、酒館櫛次鱗比。

汽車突然減速,“雷諾”的司機也相應放慢速度,依然保持二百米的距離。

前頭那輛車在一家萊館門前停下。田原命令“雷諾”的司機盡量靠邊停下,他朝前一看,首先下車的是崎山亮久,接着每輛車各下來三人,急匆匆地走進門裏。

汽牽卸下客人後,徐徐行駛,悠然停在圍牆旁。

“司機!”田原問道,“剛才他們進的哪家菜館?”

“那個。“司機答道,”是‘梅本’。”

田原只聽說“梅本”是這一帶第一流菜館。不愧是XX電業公司,“供應”也是第一流的。

田原又想到,這A町並不屬於崎山亮久的R稅務署管轄。他吃人家的“供應”盡量避開自己的管區,這倒並不因為他心裏有所顧忌,只是怕管區內的納稅戶看見,不方便。

稅務署員大體上都在各地區輪換,在一個地方不會連續呆好幾年,二年半或三年就調換地方,所以他們在哪個地區都很吃得開。

管轄A町的稅務署也許是崎山亮久以前工作過的地方。

說稅務署員在東京哪個稅務署都兜得轉,並不過分。他們遇事互通情報,互給方便。從這個意義上說,崎山來到不屬於自已管轄的A町吃喝,並不算避開。

田原同司機商量要延長等車時間,二小時,或者三小時,估計至多兩小時,他們不可能只在一個地方喝。

片刻,有四五個衣着入時的女人們走進“梅本”的大門,不用說,是藝妓。這是叫來伺候崎山的。這麼看,時間可能要長些。

田原想應該照幾張相作參考用。

“這一帶有公共電話嗎?”田原嘟嚷了一聲。

司機立刻答道:“那兒有電話亭。”

出租汽車司機一般都熟悉全東京的公共電話點。

“去嗎?”司機問。

司機把車開到電話亭跟前。田原進去給赤星副主任打一個電話,赤星不在,他只得請別的副主任接電話。

“請您儘快派一名攝影記者來。”他性急地說,“要找一個會偷拍的人。”

“請等一等。我還不知道有沒有攝影記者在家。”

“又發生什麼事件了嗎?”

“附近的丫市發生火藥爆炸事件,攝影記者全體出動了。你的事急不急?”

運氣不好,沒有辦法。

“當然急羅!”

“那太糟糕了。”副主任在電話里嘟嚷道。他立刻用另一個電話同攝影部聯繫。

“還是不行埃”副主任答道。

“臨時沒有人,等他們回來后,立刻就去。”

“在A町’梅本‘門口,我坐在一輛’雷諾‘汽車裏,派車來找我得啦!”

“明白了。”電話掛斷了。

田原趕忙回到原來地點,只見兩輛“皮依克”還停在原地方,他放心了。

3

又過了一會兒。三弦的琴聲“咚壟咚鹵地從菜館裏傳出來。這肯定是xx電業公司舉行宴會伺候崎山亮久。雖然這是工作,田原覺得有點喪氣。自己傻瓜似地在這冷清清的地方苦熬,而敵人卻在暖和的雅座里摟着女人大吃大喝。

崎山亮久的工資至今只有三萬元,但他仗着法人稅科科長的地位,卻吃喝玩樂,揮金如土。

那些品質惡劣的稅務署員在管區內公開大言不慚地說,“吃點、喝點算不了什麼。”

現在哪個官廳都把吃“供應”當作是理所當然的。正如橫井貞章所說,稅務署員吃“供應”早已習以為常了。

象崎山亮久那樣在這樣第一流菜館吃喝,固然是極少數,但稅務署員在一般菜館接受納稅戶的“供應”那是無所顧忌的。他們在夥伴中比賽,誰吃的“供應”多,誰就值得驕傲,田原典太已經等了一小時,即使坐在“雷諾”里也沉不住氣。下車看看,心裏也着急,只得隨便抬頭看看這“梅本”的格局。

和這一帶的房屋相仿,“梅本”的大門很小,安着格子門,圍牆向兩側延伸。越過圍牆可以望見茂密的樹叢,樹梢那邊的紙窗中透着光亮,三弦聲和小曲聲從那兒傳來。

偏巧碰上了不測的事件,要在平時,攝彩記者早該到了。偷偷地拍下崎山亮久以及邀請他的人的容貌,留待將來作參考用。

可是攝影記者遲遲未到,田原感到有點焦灼不安。

田原喜動不喜靜,他不能老在這兒死等,他真想窺看豪華的請客場面,這對以後的工作也有參考價值。

他一定要親眼看到崎山亮久究竟接受什麼樣人的“供應”。

倘若是普通菜館,他可以作為一般顧客進去看看。但這樣的高級菜館不接待零星散客,再說他口袋裏沒有那麼多錢。

然而,新聞記者的稟性促使他非進去看個明白。田原鼓了鼓勇氣,跨進了“梅本”。的大門。從大門到門樓還有相當距離的一段石子路,路上灑着水,兩旁的燈籠透出朦朧的紅光。幸好,沒有一個人影。

田原典太悄悄地溜到門樓下,旁邊的竹籬笆裏邊是一座庭園,穿過籬笆門,才看清楚房屋的式樣。

房屋在庭園正中間,紙拉門正衝著庭園,松枝底下掛着一排排燈籠,使得庭園的情凋格外濃郁。

田原正要推開柵欄門進去,裏邊忽然有人開門出來,田原不由地吃了一驚。

出來的是一個和服領上印着“梅本”二字、看管顧客脫下的鞋的青年。他發現面前站着個人,吃了一驚,盯住田原看。

“是哪一位啊?”他問道。

田原想,這下糟了。稍一粗心大意,或許被當作小偷,可是又不能理直氣壯地說是客人,口為對方可以從容貌上認出離己不是常客。

那青年越來越感到田原的來路不明。

“您是哪一位?”話雖客氣,但語氣強烈,幾乎是逼問。

“我是——”田原忽然計上心來,說道,“我有事來找崎山法人稅科科長。我是R稅務署的。”

那青年聽到此話,立刻改變了態度,他倒不管你是不是稅務署的,先注意到你是來找“客人”的。

“呵,原來如此,請。”那青年點頭哈腰,“您辛苦了!啊,您是來找崎山先生的,那麼他是誰請的客人?”

“是xx電業公司。”

“呵!是xx電業公司,請等一下,我馬上去通報。”

那青年掉過身,向門樓走去。

田原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樓里,趕忙逃出門外。稍一疏忽,被人抓住了,豈不誤了大事?好容易才釘上崎山亮久就白費勁了。

田原逃回等在門口的“雷諾”車裏,司機正橫卧在車座上打吨。一聽車門響,驀地爬起來,握住方向盤,田原立刻制止他。

“不,還不到走的時侯,得再等一會兒。”

“是。”司機揉了揉眼睛。

“把車往後倒一倒。”

田原害怕有人從門裏出來搜索。不到五分鐘“梅本”的三四個女招待和茶役出來找人。田原命司機熄滅燈,停在隔壁的菜館門口。那些人瞪着眼睛慌慌張張四處找尋那個有事來找崎山科長的“稅務署員”。他們左顧右盼,竊竊私語,也曾把視線停留在“雷諾”上,但以為這是隔壁萊館客人的車,滅了燈停在這裏,使沒往跟前湊,象被狐狸迷住了一樣,返回門裏。

4

田原從車座上坐起來,焦急地等待攝影記者,然而不見報社汽車的影子。一輛高級轎車從他旁邊駛過,在附近的菜館門口停下。

田原已無法再進“梅本”的門,只能等待崎山他們出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他決心在此守侯一小時、二小時,直到他們出來。

然而,等不多久,三弦的琴聲忽然中止了。又過了三十分鐘,女招待出來招呼滅了燈停在圍牆旁的“皮依克”的司機。“皮依克”亮起頭燈,發動了引擎,開到“梅本”門口停下。

到此,田原一切都明白了。敵人顯然提高了警惕,崎山亮久原來以為自己到這兒來吃喝,無人知曉,此刻一個不明身份的人來找他,他忽然膽小起來。三弦琴聲突然中止,可見他們狼狽不堪。總之崎山法人稅科科長做賊心虛,遇事沉不住氣。

不一會兒,女招待們送四、五位客人出來。田原發現其中有崎山亮久。他步履蹣跚地上了前頭那輛車。

“喂!釘住他!”田原對司機說。

報社的攝影記者依然未到。田原心裏急得要命。

對方並不留意“雷諾”,始終認為是停在隔壁萊館的汽車。

兩輛“皮依克”駛出后,在街角拐彎。“雷諾”立即行動,也在同一街角拐彎。“皮依克”紅色的尾燈在晦暗中閃亮。

絕對跑不了它。

兩輛“皮依克”在銀座某卡巴列酒館停下。

看來,崎山亮久驚魂剛定,不想立刻散夥,另找地方尋歡作樂。也許出於他的癖好,每次喝一家不過癮,於是再喝第二家。

卡巴列酒館和日本式菜館格局不同。田原同司機商量好,讓他繼續等他,自己推開卡巴列酒館的玻璃門。

這時,顧客擁擠,所有桌上都擠滿客人,侍者過來招呼他。

“請。”

他跟隨侍者往裏進,但眼睛始終盯住崎山他們。他發現崎山在靠牆的桌邊,請客的主人一共三位。他們剛到這兒,還沒有坐定,有的還站着喧喧嚷嚷不知在說些什麼。田原斜着眼睛,在另一桌邊坐下。

他的桌子正衝著崎山亮久,燈光雖暗,但他們的動靜卻看得很清楚。

“您喝點兒什麼?”在喧鬧的音樂聲中,他聽見侍者說。他要了一杯帶冰塊的威士忌。

“有沒有您熟識的女招待?”侍者又問他。

“沒有。誰來都行。”

“遵命。”

田原朝對面看,四五個女招待打打鬧鬧地朝崎山的桌子走去。看來崎山是這兒的常客,一來就有人伺候,不象田原是生客,不大受歡迎。

田原桌上來了一位矮胖的女招待,和崎山周圍的幾個女人一比較,顯然大為遜色。田原不覺有點失望。酒、菜不停地往對面桌上端去。

警惕心似乎已飛跑了。此刻崎山科長眉飛色排地大聲嘻笑,無拘無束。旁邊的女招待緊偎依着他撒嬌。

“乾杯!乾杯!”

聲連綿不絕。從這光景看,這些女招待部是和崎山廝混熟了的。

這家卡巴列酒館。在銀座大街也算是相當高級的。象田原這樣的窮記者,至多到小吃店吃點什麼,這樣豪華的場合與他幾乎是絕絛的。但為了工作,他豁出去了,算計口袋裏的錢,要了最便宜的酒菜。他也不捨得勸身旁那個愛矮胖的女招待喝酒,那女人也瞧不起他。

田原心想,在這地方偷拍照片是最有效果的了。但此刻那位攝影記者可能在“梅本”菜館徘徊,束手無策。自己又無法跟他取得聯繫,打電話到杜里也太晚了。無奈,他只得用自已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們。

崎山旁邊的那位四十來歲的公司高級職員,可能是個頭頭,也許是個會計部長之類的角色。其他二人都比他年輕,三人部不住嘴地跟崎山說話,討好崎山。

崎山摟着女人,不時地湊到她耳邊說幾句話,那女人長得並不漂亮,倒很肉感。

這時,樂隊奏起倫巴舞曲。崎山和那個女人進入舞池跳舞,舞步婆娑,看來是個跳舞的老手。

接着,又是一曲“曼波”,他倆才回到桌邊,三位主人為他倆鼓掌。主客之間如此融洽,公司的稅肯定會減免不少。

田原想,崎山不光接受“供應”,可能還接受相當數額的現金。

田原典太心中吶喊道;沒有關係戶的善良的庶民呵!你們來看看這個場面。靠零星收入生活的人被無情地榨取稅金,稍一耽誤,督促信和警告信如雪片似地飛來。有的被稅務署傳去,讓年輕的署員臭罵一頓:“大叔,該交的稅就得交,發什麼牢騷?”

有的做點手腳想少報一點,一旦被查出,署員如獲至寶,要你重報,加倍罰款。可憐的庶民,因為在稅務署里沒有人,只得老老實實地聽從發落。

納稅是遵照國法應盡的義務,必須實行。但徵稅必須公平合理,不得因情義而有所偏頗。一方面對零星收入者課以重稅,而另一方面,稅吏為了自身的利益對收入高的大戶則做了手腳。這算什麼?這些稅吏把吃“供應”視為家常便飯,使人敢怒不敢言。

讓人們看看崎山科長是怎樣厚顏無恥地接受這奢侈的“供應”,誰看了都不想納稅了。

這時,崎山站起身來。田原還以為他上廁所,可是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田原想,難道要走嗎?只見崎山身旁的那個女人也站起身來朝更衣室走去。

田原這才意識到,他們要走了。

“喂,算賬!”

“哎喲!您要走嗎?”旁邊的矮胖女人蹬着眼看他。

“快一點!”田原付完賬,急步走到門外。他走到“雷諾”跟前,敲敲車窗,司機一骨碌爬起來,揉揉眼睛說:“上哪兒?”

“上哪兒,我也不知道。這些傢伙們男男女女馬上就要出來,跟在他們的車後面走。”

田原坐到座位上,目光炯炯。

5

卡巴列酒館的看門人招呼過路的出租汽車。不多時,崎山先露面,跨進車門,接着一個穿紅大衣的女人也上了車。

“釘住它!”田原對司機說。

前面那輛出租汽車是綠色的“王冠”牌,速度相當快。田原看看錶:九點五分。他們是不是上夜總會?“王冠”緊貼樹林行駛。

“是不是上旅館?”司機釘住前車說道。

司機說得不錯。前面的“王冠”在屋頂上亮着“溫泉”霓虹燈的一家旅館門口停下。

崎山深怕被別人瞧見,左顧右盼,和那女人飛快地進了旅館大門。

田原見此情景,氣憤不已。

崎山亮久這傢伙喜歡玩女人。這女人和錢都是納稅戶提供的。肯定是崎山拿關係戶一把,讓他們乖乖地破鈔,供他吃喝玩樂。

田原一時糊塗了,不知如何是好。崎山在這兒過夜嗎?還是二三小時以後再出來?老在這兒死等,那太傻了。可是既已釘梢到此,未得結果就回去,那又太可惜了。

好吧!豁出去了,一直等到崎山從旅館出來吧!——田原忽然來了勁了。

“先生,怎麼辦?”司機問田原。

“吾,等下去,一直等到這傢伙出來。”

“先生,您真有怪癬。”司機笑道。

整整過了兩小時,崎山和女人出來了。

“先生,他們出來了!”這次是司機叫起打着盹兒的田原。

“好!走吧!釘住它!”

崎山和那女人要了一輛出租汽車,田原命司機緊緊跟隨。

“在外面等兩小時,真是出洋相!”司機一邊追,一邊嘟囔。

“那沒法子,你再忍耐一下吧!”田原安慰他。

這時,前面的車停下了。只有崎山下車。還末等田原看清楚,崎山又叫住另一輛車上去了。崎山向邢女人的車揮揮手。

“先生!追哪一輛?”司機問。

“當然追男的那輛,女的不管它。”

“是。”

崎山乘坐的出租汽車經甲州街道,又上了水道大街,在行人稀少的馬賂上,開足馬力飛駛而去。“雷諾”自然也不甘落後。

“喂!小心點,不要緊吧!”田原擔憂道。

“沒事兒。交給我,你放心好了。”

年輕的司機答道。田原心想,我可不願意跟你一塊去送死,便命他放慢速度。這時,前面那輛車也漸漸減速,在街角拐了彎。

“雷諾”緊緊咬祝在狹窄的馬路上,兩旁的住宅都已滅了燈,人們都已進入了夢鄉。這兒是庶民的住宅區。

前面的那輛車在一家住宅門前停下。“雷諾”和它保持一定距離也停車滅燈。

崎山從汽車上下來,按了按大門的門鈴。只見崎山的黑影佇立在晦暗的燈光下。

釘梢釘到這裏,就算完成了任務。田原命司機返回。

“咳,釘了好長一段路啊!不過,先生,倒是挺有意思的!”司機將車開到水道大街上說道。

“您辛苦了。”

田原一看錶,已經十二點了。

“剛才那條街叫什麼來着?”

“那兒嗎,是吉祥寺啊!”

“什麼?吉祥寺?”

田原長吁短嘆,並不是因為釘到這麼遠的地方,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沼田嘉太郎被殺害的現場是在武藏境,離吉祥寺很近。從東京出發,先到吉祥寺、三鷹,再到武藏境,部是中央線上的車站。如果坐汽車穿過甲州街道只需約十二、三分鐘。

“晤。”田原典太在車中嘟嚷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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