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那些才是真正的征服者
我們曾經想像猿人不知道我們在灌木叢里的藏身地,但是我們很快發現了我們的錯誤。林子裏一點聲音也沒有,連樹上的葉子也一動不動,我們周圍的一切都是安寧的,所以我們就忘了這些動物何等耐心地盯着我們,等待着,一直到他們的時機到來。我非常相信我再不會比那大早晨更臨近死亡了。我來告訴你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吧!
經過昨天那場可怕的經歷,我們大家醒來仍是筋疲力盡。索摩里還是那麼軟弱,他站起來都困難、但這個老頭充滿了勇氣。開了一個會,大家同意我們再在這幾靜靜地等一兩個小時,吃早飯。而後尋找橫越高原、繞過中央湖去山洞的路,我的觀察說明,印第安人就住在山洞裏。我們信賴那些人的話,我們救過他們的命,我們將會在他們的人民那裏,受到熱烈的歡迎。然後我們應該把全部思想,轉入我們回去的問題上。甚至查倫傑也準備承認,我們以後應該只完成這個十分困難的任務。
我們現在可以細看看我們救了命的印第安人了。他們是小個子,靈敏,體型長得很好,黑頭髮在腦袋后扎了起來。他們穿着皮子衣服,臉是光光的、很愉快。他們自己交談的語言是流利的,而且當他們彼此指着、用“阿卡拉”這個詞說了幾遍的時候,我們懂得了,這是這個種族的名字。偶爾他們的臉現出恐懼與仇恨,向周圍的林於搖着他們的拳頭。喊着“都達!都達!”我們想,這是他們仇敵的名字。
“你覺得他們怎麼樣,查倫傑?”約翰勛爵問,”有件事我非常清楚,頭的前部剃了的小傢伙,是他們的頭領。”
證據確實明顯,這個人不和別人站在一起,而他們總是用深深的尊敬和他講話。他是他們中最年輕的,然而非常驕做。當查倫傑把他的大手放在他頭上的時候,他從教授那裏走開了。於是教授抓着最靠近的一個印第安人的肩膀,拿他做了一通講話,就象我們是在課堂里似的。
“這種類型的人進化程度不低,”他說,“而我認為,我們無法解釋在這個地方這樣的種族所經歷的進化過程。”
“那麼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呢?”約翰勛爵問。
“毫無疑問,這個問題將在歐洲和美洲的每一個科學團體中引起熱烈的討論。”教授回答。“我的看法是,這個地方進化過程是在特殊的條件下進行的。我們在這兒看到了老的類型延續下來,並且和新一些的類型同時存活,這樣我們就看到象貘、鹿、食蟻獸這些當代的動物和誅羅紀類型的各種爬蟲為伍。現在說說猿人和印第安人。我只能認為是一次來自外部的入侵。南美洲有類人猿這也許是可能的,在過去的時代,他發現了來這兒的路,並且他進化成我們見到的那種動物。他們中有些(說到這裏,他望着我)是出眾地漂亮。至於印第安人,我毫不懷疑,他們是從下邊上來的移民,時間更為靠近現代。由於戰爭和飢謹的驅使,他們上到這裏來了。發現這裏有他們從未見過的猛獸,他們藏身在我們年輕朋友給我們描寫過的山洞裏。毫無疑問,他們同野獸有過惡戰,特別是同他們認為是仇敵的猿人打過惡仗。”
索摩里教授身體太軟弱,不能辯論,雖然他搖搖頭表示不同意。
這時候我發現一個印第安人不見了。
“他打水去了,”臘克斯頓勛爵說。”我們給了他一個空罐頭盒,他去了。”
“上原來的宿營地?”我問。
“不,上小河那兒。那兒是在樹林子裏頭,不超過二百碼。可是他走了好長一會了。”
“我去找找他,”我說。我拿起我的步槍,朝小河的方向走了,留下我的朋友們準備早飯。我們離猿人城好幾英里呢,我們相信那些動物沒有發現我們藏身的地方,而且步槍在手,我不怕他們。
我聽到小河潺潺的水聲,但看不見它,因為我隔着幾棵樹和灌木叢。在一棵樹底下,我看見灌木叢里有個紅色的東西。等我走近,我看到那是失蹤的印第安人的屍體。他側身躺着,腦袋給擰過去了。我叫了一聲,告訴我的朋友們出事了,並且向前跑去,彎下腰看着屍體。樹葉子中的一個聲音使我抬起頭來向上望着。從低垂在我頭上的綠枝中間,兩隻長長的長滿了紅毛的手臂慢慢地伸了下來。我向後跳了一下,儘管我很快,但那兩隻手比我更快。一隻手抓住我的脖梗子,另一隻抓住我的臉。我被從地面上拽了起來,而我的頭被向後撅着,撅着,一直到疼得我忍受不住。遠遠地我聽到一聲槍響,而後我掉在地上,我躺在那裏不能動了。
我醒來的時候,仰面躺在我們藏身處的草地上。有人從小河打來了水,約翰勛爵用冷水冰我的頭。半小時以後,儘管我的頭和脖子還疼痛,但是我坐了起來,幹什麼都行了。
“當我聽見了你的叫喊時,”臘克斯頓勛爵說,“我向前跑着,看見你的頭被猿人抓在手中,我想我們的一個人完了。
慌忙中我沒打中那個畜生,但它扔下你跑了。”
現在事情明顯了,猿人已經發現我們藏身的地方,並且從各個方向盯住我們。白天我們沒有多少要怕他們的,但是無疑問的他們將在夜裏襲擊我們,所以我們必須還得搬家。我們三面是密林,那裏我們可能碰見猿人。但是在第四面——那是向著湖的方向的一個斜坡——只有一些矮矮的灌木,偶爾有點樹。這條路線會帶着我們直達印第安人的山洞。
下午,我們趁早開始登上行程。年輕的印第安人的首領走在前頭做我們的嚮導,但是拒絕拿任何東西。他的身後跟着兩個倖存的印第安人,背上背着我們的物品,再后我們四個白人拿着上好子彈的步槍,準備着,當我們動身的時候,從我們身後靜靜的密林里。忽然響起了猿人的喧囂聲。是因為我們離開而歡呼勝利嗎?回頭瞧瞧,我們只看見綠樹,但是那些叫聲告訴我們,綠樹中有多少敵人啊1我們很快到了樹木更少的地區,他們無能為力了。
下午較晚的時候,我們到了湖邊。我們的當地朋友急切地跑到前面向前指着,快樂地喊叫着。大批的獨木舟正朝着我們站着的湖岸駛來。最初我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離我們還有幾英里,但船以很快的速度向前划,不一會就非常近了,他們能看得到是誰在岸上了。我們聽到一陣很響的高興的吶喊,看到他們從座位上站起來,在空中瘋狂地揮動着長矛。而後又坐下來划船,很快他們到了沙灘的斜坡,一齊向我們湧來。高聲地問好。最後,他們中的一個帶着項鏈、手鐲,肩上披着某種動物美麗毛皮的人,跑上前來,極為親熱地擁抱着我們救了的那個青年,接着他望着我們,問了些問題,問完了以後,他也依次擁抱我們每一個人。在他的命令下,整個部族在我們面前俯伏在地。我個人對這個覺得很不舒服,從臘克斯頓和索摩里的臉上,我看到了同樣的表情,但查倫傑的臉部卻象一朵太陽里的鮮花。
很明顯,當地人是出來打仗的,因為每個人都拿着他的長矛——一根長竹竿——他的弓和箭,挎着某種象戰斧那樣的東西。當他們望着我們從那兒來的樹林,嘴裏老是反覆他說著“都達”時,他們黑色憤怒的臉把他們的意圖表明得清楚極了,全部族開了一個會,我們坐在近旁着着他們。兩三個印第安人講了話,最後我們的年輕朋友發言,使用那樣的手勢,以致我們對他的講話完全明白,就象我們懂他的語言似的。
他講完后,印第安人大聲喝采,在空中揮動着長矛,老頭領來到我們跟前,問我們幾個問題,同時指着樹林。約翰勛爵跟他做了個手勢,要他等我們的答覆,而後轉向我們。
“好了,現在要取決於你們說你們怎麼辦了,”他說。“我是要和我們的小紅種朋友在一起。你怎麼辦,小夥子?”
“當然我要參加。”
“你呢,查倫傑?”
“我自然要去幫忙。”
“還有你,索摩里?”
“我們象是離開我們這次探險的目標太遠了,約翰勛爵。但是,假如你們都要參加,我看不出我怎麼可以落在後邊。”
“那麼,定了,”約翰勛爵說,轉過身,他向那個頭領點頭,摸摸他的槍。
這個老夥計和我們一一握手,而他的人歡呼聲比以前更響。天已經太晚了,不能在夜裏往前走。印第安人在四周點上了火堆。他們中有人消失在叢林裏,很快把一頭小禽龍趕到人群面前。象別的禽龍一樣,它的肩頭有塊瀝青的印記。直到這時我才懂得,這些大動物是私人財產,瀝青的符號是財產所有者的印記。幾分鐘后,這個大動物被解剖開了,一塊塊的肉連同從湖裏抓來的大魚,吊在十來堆篝火上烤着。
索摩里躺下了,睡在沙地上,但我們其餘的人沿着水邁走着,想要更多地了解一些這個奇異的國度。有兩處我發現了藍泥土的坑,跟我們在翼龍沼澤看到過的一樣。這些是老的火山喉管,出自某種原因,它引起約翰勛爵的極大興趣,查倫傑被一個地面噴氣吸引住了。那裏某種寄異的氣體在地面上形成劈啪作響的泡泡。他說:
“一種比大氣輕得多的氣體,沒有疑問,它包含大量的遊離氫。查倫傑的能量還沒有耗盡呢,我的年輕朋友,我還可以向你顯示一下一個偉大的頭腦能幹些什麼。”
對我來說象是再沒有什麼比我面前的那片湖水更美妙的了,我們的聲音把一切活物驚走,營地的四周是靜俏俏的,只有幾條翼龍高高地在我們頭上盤旋。但是在中央湖的水裏。情況又不同了。奇異的活物攪得水象沸騰了。大大的石板青的脊背,在水中時隱時現。巨型的龜類,奇怪的蜥蜴樣的動物,還有一個很大的扁扁的東西,呆在稍遠一點的沙洲上。湖上到處遊動着蛇。有一個動物躍出水面落到岸上,離我們只有幾百碼遠,看到它,查倫傑和索摩里(他後來參加我們的漫步)突然響起他們驚奇與喜悅的二重唱。
“蛇頸龍!一條淡水的蛇頸龍!”索摩里叫道。”我們,我親愛的查倫傑,是開天闢地以來,動物學家中最幸運的了。”
只是由於夜幕降臨,我們才能把兩位科學家從遠古時代的湖畔拉回來。
黎明,整個宿營地醒來,一小時后,我們登上了我們的征途。
頭天夜裏,更多的當地人加入了我們的行列,因此我們出發時大約有五百人了。前面派出了偵察兵。印第安人在那灌木叢地區長長的斜坡上行軍。靠近森林的邊緣,他們散開,長槍手和弓箭手排成一行。臘克斯頓和索摩里在右翼,查倫傑和我在左翼。
我們的敵人沒讓我們等多久。從林浜的邊緣升起了狂野的喊叫,突然一大群帶着棒子和石頭的猿人出現了,並且衝進了印第安人陣線的中心。猿人的行動緩慢,印第安人卻象貓似地靈敏,他們甚至用不着我們的援助,戰鬥就很快結束了,所有衝進空地的猿人,我想他們沒有一個回到森林裏。
但是當我們來到林中的時候,戰鬥就比較困難了。在進入樹林一個小時或者還多一點的時候,進行了一場拚死的鬥爭,這裏猿人行動迅速,猛地從樹后跳出來,沖向印第安人。在他們自己受到攻擊以前,常常用巨大的石頭,打死三四個印第安人。一個猿人一下子就把索摩里的槍砸壞了,又一塊石頭對準索摩里的腦袋,但是一個印第安人救了他的命。有一陣我們的盟友開始撤退了,我們的步搶這時幫了忙,很快他們再一次向猿人衝去。
那些大動物慌張地穿過灌本叢四散了,我們的盟友追趕着他們,終於人成了主人。
約翰勛爵和索摩里橫越過隊伍和我們會合。
“完了,”約翰勛爵說。“我想,我們可以讓他們自己去收拾殘局了。”
勝利給我們帶來很大的方便。我們再一次能夠去看看我們的營地,並且能夠跟忠實的贊波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