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 休息室里
笠原溫子建議抽籤決定由誰負責準備食物,經過大家採納的結果,今夜由元村由梨江、久我和幸及本多雄三個人負責。他們三人在廚房裏準備之間,其他人在火爐旁的閱讀那五冊書。
“除了被告知是推理劇之外,其他我們一無所知,不過依設定而論,我們幾個人中應該要有誰被殺吧?”雨宮京介合上書,雙臂伸向身後,伸直雙腿說。
“這些書的情節大致如此。”笠原溫子回答,“而且像《一個都不剩》是十個人全部遇害。”
“嘿,全部被殺死嗎?這麼說還躲着另外一人了?”只是翻動書頁,並不想讀內容的中西貴子心領神會似的頜首說。
“不是的,除了那十個人,再也沒別人。”
“什麼,可是一個都不剩了,對吧?難道兇手是其中的一人?”
“是呀!”
“哦,為什麼?快告訴我嘛,”中西貴子眼眸發亮,拉住溫子的套頭衫袖管。
“要別人告訴你之前,你何不偶爾看點書呢?我認為,不只是個性,如果沒有教養的話,也成不了名演員。”田所義雄語帶諷刺的說。
貴子緊抿着嘴,瞪視對方。
但田所故作不知的低頭看書。
“待會兒我再告訴你。”笠原溫子勸慰的說。
但中西貴子鼓着腮幫子,回答:“不必啦,我自己會讀。”
她離開眾人,在長椅上坐下,把書拿至眼睛高度,開始閱讀。但這種姿勢維持不了多久,又把書放回膝上問三人:“假定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是誰引起的呢?這山莊裏只有我們呀!”
“我也想過這問題。”雨宮京介說,“因為若都是一無所知的人在一起,別說殺人,應該連任何事件都不會發生的。那麼,能想到的只有一點,亦即有新人物登場。”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們,還有別的演員?”田所問。
笠原溫子也瞠目,接著說:“在試演時,先生也說演員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呢?”
“我當然記得,可是,若不那樣認為就無法解釋得通了。”
或許是認同雨宮京介的意見妥當吧!其他三人皆沉默無語。
這時,本多雄一來了。
“晚飯弄好了,各位,要吃飯了嗎?”
“我要吃。”中西貴子說,“今晚是什麼菜單?”
“咖喱飯。”本多回答。
田所義雄失笑了:“簡直就像運動社團的集訓或童子軍露營所吃的東西嘛,沒有更好吃的嗎?”
“什麼是更好吃的?”
“譬如牛排或燉肉料理。”
“那你明天做給大家吃不就行了?”雄一的臉色微紅、似乎非常不高興。
“喂,別為這種無聊的事吵架了。”笠原溫子厭煩的站起身來,“田所,是你的錯,咖喱飯已經不錯了。我想你也知道,這兒被設定為封閉的山莊,不能太挑剔的。當然,你如果不滿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隨便你,看是要出去吃全套的法國料理或什麼都行,只不過在那瞬間,你就喪失資格了。”
被溫子如機關掃射般數落一頓,田所義雄無趣的轉過頭去。
本多雄一幸災樂禍似的竊笑。
久我和幸和元村由梨江從廚房推出手推車。
“各位,晚飯準備好了,請入席。”由梨江叫着。
所有人一齊往餐廳移動,拉開兩張四人座的餐桌,坐下。
等確定全部人都坐好后,久我和幸盛飯到盤子上,遞給由梨江,由梨江再淋上咖喱后,由本多雄一擺放湯匙,置於各人面前。
“味道不錯呢!食慾都被勾起來了。”雨宮京介坐在最旁邊座位翕動鼻子說。
“別客氣,已經放在前的人可以先吃。”元村由梨江說。但是,最後仍等準備食物者也就坐后,大家才一同拿起湯匙,有幾個人喃喃說:“我要吃了。”
短時間內眾人沉默不語,只聽到湯匙碰到盤底的聲音和往杯內倒開水的聲音。
最先開口的是田所義雄:“搭配負責準備的組合在四天之內不變嗎?”
“是的。”笠原溫子回答,“否則有人的轉流次數會較少,那就不公平了。”
“你對這樣的搭配不滿?”中西貴子問。
“不是的。如果人數一直不變,維持現狀倒無所謂,但以後或許會改變也未可知。”
“為何會改變?”溫子問。
田所義雄唇角扭曲,笑了笑:“你已經忘記方才所說的話嗎?今後,我們幾個人之中會有人被殺害的可能性很大,那樣一來,人數豈非就會改變?”
“被殺害?怎麼回事?”久我和幸問笠原溫子。
溫子向負責準備食物的三人說明剛才和雨宮京介他們所談論的內容。
“是嗎?以後可能發生殺人事件嗎?”本多雄一凝視着早已空了的盤子,“可是,不可能真正死亡的,所以根本沒必要考慮到輪流負責準備食物之事吧?”
“嘿,那就很奇怪了。東鄉先生的指示是要完全化身為故事的登場人物,那麼,扮演遇害角色的人物就不能出現在大家面前,當然也不可以一同吃飯了。”
“其他人也必須視同那人已不存在才行呢,”中西貴子環顧眾人,“雖然,扮演該角色的人很可憐……”
“可是,現在才開始考慮這種事豈非很奇怪?”元村由梨江開口,“因為我們應該已經成為登場人物了,對不?如此一來,今後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們完全不知,我們此刻能想的只是何時能夠離開這兒,以及救援隊什麼時候會到之類而已。”
她的語調雖平靜,卻似反而發揮了產生說服力的效果,全部人都沉默了。她接着又說:“即使今天的晚餐也一樣,應該不是能在非常優雅的心情下進食,或許連食慾也沒有,只不過考慮到必須攝取充分營養的原則下,只好選擇這樣的食物了。”
這段話的主旨和剛剛笠原溫子對田所義雄講的話完全相同。中西貴子望着田所,笑了。
田所滿面怒容。
“那麼,我再盛一盤咖喱飯吧,”突然,本多雄一開口,站起身,“反正也不知道會被封閉在這兒多久,必須貯存精力。”
“我也一樣吧!”中西貴子跟着站起。
<久我和幸的獨白>
田所義雄是愚蠢的男人,觀察愚蠢的人雖可打發時間,可是見到程度如此之低卻令人生氣。
會說出搭配準備食物的組合問題,其居心一聽即知,是希望能夠和由梨江同組吧,也因此才會提及什麼被殺之人的角色等等狗屁道理,卻馬上就被由梨江指出其矛盾,再也說不出話來。
田所還不知道我的目的是由梨江,他監視的對象只集中於雨宮一人,我正好可以乘隙下手。
飯後,我們三個負責準備食物的人再度回到廚房。準備食物時由於本多雄一在旁,很難有機會和由梨江單獨交談,但此刻本多正在打掃餐廳,對我而言乃是求之不得的狀況。
我邊將擦拭乾凈的籃子放回餐具架,邊試着和由梨江談及她去年冬天演出的戲劇之事。
她停下清洗餐具的手,蹙眉:“我不太想回憶起那個角色。”
“為什麼?”
“因為,直到最後為止我都無法如自己想像的發揮演技,感覺上像是自己一個人破壞了整齣戲……”由梨江嘆口氣,雙肩無力下垂。
“我不這麼覺得,反而認為你很難得扮演壞女人而有一種新鮮感。”
“誇張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可是,那和演技毫無關係,對吧?我覺得自己的演出不及格。”
“你的目標訂太高了。”
“沒有這回事,我真的演得太差勁。”由梨江搖搖頭,又開始清洗餐具。
見到她這種反應,我心想:看來她並非完全沒有察覺到!
的確如她所說,她在去年冬天的戲劇中,演技並不佳,似乎連涌升自女人內心深處的憤怒和單純的歇斯底里都無法區別。對於心愛男人的感情表現也太過於淡漠,明明該讓觀眾感受到跡近恐怖的憎恨,她卻只能讓觀眾止於認同她是壞女人。這樣根本無法表現戲劇的真正意義。
一切原因雖然在於選角不當,但是會讓至今只演過大小姐角色的由梨江郎演僅次於女主角戲分的“壞女人”要角,當背後另有內情。當時我尚非“水滸”劇團之一員,不知詳細情形,卻至少明白她父親和財經界關係良好,對劇團全面支持,不用說,對劇團熱衷的他會希望女兒成為演技派演員了。
但……
我偷瞥了由梨江的側臉一眼。就算沒有父親背後的力量,她在劇團內的地位也和現在不曾有多大改變的,因為雖不能讚美其演技實力,只憑其美貌也有登上舞台的充分價值。證據是,在前些日子的試演中她被挑選上時,其他女人嫉妒的並非是她的幸運,而是她的容貌。
我忘不了一年前見到她演出時的情景。那是一出無聊透頂的戲劇,而且她的演技也毫不足取,但她的可愛卻迷住我的心。此後,只要是有她演出的戲劇,我絕對會去捧場。
我很認真的開始想要設法接近她,而,機會來了,“水滸”劇團的導演兼負責人東鄉陣平宣佈不限定是否團員,要憑試演決定下一部作品的演員。
當時我隸屬頗有名氣、經營狀況卻不佳的某劇團,同伴們都死心的離開了,我也是利用大部分時間在外頭兼差,很少參加戲劇的排練。
應徵參加試演的資格很簡單,只要是想演出東鄉陣平的戲劇之人皆可以,只不過,是什麼樣的作品、需要何種個性的角色?完全不明白,也不知道要錄用多少人。
我毫不猶豫的應徵了。我判斷身為團員的元村由梨江一定也曾參加試演,而且應該能夠順利被選上,亦即,只要我在試演時能過關,就可以與她維持正常的關係了,當然我也有所覺悟,如果不能合格,或許這一輩子連和她面對面交談都沒機會。
另外,我也覺得要想成為成功的演員,這次也是最後的機會。
筆試過關后,當天我前往試演會場。約莫有三百個人參加考試,如我所預料,其中有數十人是“水滸”的團員,剩下的人之中,有百分之九十是未衡量過自己實力的戲劇門外漢,我確信自己的敵人只是那些團員們。
這天舉行了兩次評審,參加者只剩下二十幾人,除了我,非團員只有兩位,都是年輕女性,容貌也還過得去,但是個性並不算突出,很明顯註定要被淘汰。
三天後舉行的最後一次評審考試是讓每位參加者實際演戲,準備了好幾種將莎士比亞作品著名場景予以現代風格詮釋的劇本,由參加者挑選自己喜歡的表演。我選了《奧賽羅》,一方面是以前演過,另一方面則因為是自己喜歡的角色。
評審們的反應還算可以,有幾個人頜首。這時,我已相信自己會被錄用了。
其他參加者都集中挑選一般人較熟悉的《哈姆雷特》或《羅蜜歐與茱麗葉》之類的劇本。我本來以為年輕女性們大概都想演茱麗葉的角色吧!卻出乎意料之外。大家對此一角色皆敬而遠之。
不過,等我知道元村由梨江要扮演茱麗葉的角色時,心裏的疑問冰釋了,畢竟若扮演相同角色,一定會被拿來和她相比較,而,女性們當然都估計過自己比不上由梨江的美貌。
而,這樣的估計似是正確。除由梨江外,只有一個人扮演茱麗葉,但是那女人的姓名不在合格名單中。依我的觀察,那女人的演技勝過由梨江幾籌,所以應該解釋成被割捨了。
事實上,以容貌之點來說,那女人很難稱得上有成為女演員的資質,如果是程度很低的評審,必然被在她之前出場的由梨江之美貌所眩惑,無法下正確判斷。
就這樣,七位合格者確定,除了團員,只有我被選上。試演后,我重新和其他六人相見,彼此自我介紹,其中,只有田所義雄很露骨的視我為外人。從他的眼神,我馬上知道他具有卑劣的個性;同時,在試演之間,我也明白這男人對元村由梨江有所企圖,因此決定除非必要,否則不和這人交談。
雨宮京介和笠原溫子是任何劇團里都必定存在的優秀領導型人物,演技實力並不怎麼樣,不過卻具備統御力。
本多雄一乍看很粗暴、個性大而化之,可是在戲劇方面卻屬於相當實力派,這也是試演時我就已注意到。
即使是中西貴子,也並非只會賣弄性感,同樣具有充分才華。
接下來是元村由梨江。她對新加入的我既溫柔又親切,也許是她本身就屬博愛主義吧!
我認識好幾位這樣的人,他們內心隱藏着高度勢利傾向,不過很明顯的,她和那種人不同。
關係她身為演員的才華,很遺憾,乃是我們七個人里最差勁的,但那對我並不太重要,重要的只是能否及格當我一生的伴侶!
咻咻聲中,望着正在擦拭咖喱盤的她的側臉,我再度在心中發誓,絕對要好好利用機會之後,我們也談了些許有關戲劇的事。對於我雖然只待在小劇場裏,卻有很多演出經驗,她似乎很驚嘆。我故作謙虛狀,表示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卻盼望她能因此發現雨宮京介那樣的人也算不得什麼,如此一來我就大有可為了。
“久我先生,你為何想當演員呢?”由梨江問。
——不錯,這是開始關心我的證據。
“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我回答,“我希望嘗試做各種事,也涉足戲劇,而或許覺得這適合自己的個性吧!逐漸的着迷……只是這樣。”
“嘿,是嗎?但會這樣一定是真正有才華吧!”
由梨江看着我的眼神似已稍微改變。
“由梨江小姐為何當演員呢?”我若無其事的叫出她的名字。雖是第一次,但她若未露出不快的神情,將是一大收穫了。
“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家父喜愛戲劇和音樂劇,我也常被帶去觀賞,不知不覺間開始想到要讓自己也站在那華麗的舞台上。”她眼中閃動光輝,回答。
這是常有之事,不過,大概也只有這樣才會讓富家千金想當演員吧。
“你是為了達成孩提時代的夢想?那真令人羨慕哩!”我吹捧兩句——沒有女人會不喜歡被拍馬屁的。
“但是,坦白說我還早得很呢,每一樣事情都必須學習的。我想在今年之中去倫敦或百老匯看看,而且不只是觀賞戲劇,更希望正式學習。”
野心可真不小,千金小姐畢竟就是不同,
“由梨江小姐的話絕對沒問題的。”雖是毫無根據,我卻肯定的說。
由梨江望着我,微笑。但,我並沒有忽略掉接着她的眼眸里浮現一層黯影,似是由夢中醒過來的眼神。
是否有什麼障礙呢?
我很希望繼續談下去,但是本多雄一已打掃完回來,只好就此作罷了。第一個晚上能談這麼多已算收穫,不過她那眼神卻令我無法釋懷。
收拾完畢走出廚房時,見到雨宮京介和田所義雄正在休息室閱讀書本,可能就是那些推理小說吧!
好好讀吧!只是若被稱為古典的推理小說,我早已牢記在腦海里了。
“雨宮先生,溫子他們呢?”由梨江問。
她沒有問田所似令他感到不滿,田所抬起臉,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
“他們在洗澡。”雨宮回答,“說是要好好領略一下溫泉區的情調。”
“哦……”由梨江漫應,似在尋思該如何是好。
我心裏在想,如果她也去洗澡,我就要跟着利用同一時間洗澡了,所以假裝在瀏覽貼在牆上的風景照片;同時斜眼望向田所義雄,發現他也在注意由梨江的動向。
結果由梨江並未去洗澡,卻坐到雨宮京介身旁了,兩人開始聊起關於推理電影的話題。
我雖然想加入,但更明白田所義雄絕對比我更坐立難安,只好忍住了衝動。果然不出所料,他拿着正在閱讀的書走過去,厚顏無恥的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兩人面前。
他強迫似的加入談話圈:“如果是推理電影的話,我也希望多聽一些。”
由梨江和雨宮並未特別露出不快的神情,不過內心一定認為遭到打擾吧,不管如何,田所的行動具有中止兩人感情進展的效果,因此這一次我對他默默表示支持了。
這時,本多雄一來了,比出倒酒的動作:“久我,要喝一點嗎?我帶了蘇格蘭威士忌,只是並非上等貨。”
“好啊,我陪你喝一點。”
我們在餐廳桌前面對面坐下,本多從房間裏拿出酒來倒在杯內。他也叫過雨宮他們,但是對方只漫應一聲,並沒有要過來這邊的樣子。
“聽說你以前在‘墮天塾’?”邊啜着以自來水稀釋的酒,本多問。
“是的。”
“這樣我總算明白了。在試演時,我就覺得你有點不一樣,那是因為‘墮天塾’的訓練要求很嚴格吧,”
“不過體制有點僵化,新進演員根本無法待太久,另外觀念也嫌過度保守,減低吸引觀眾的能力。”
“是嗎?我去年觀賞過<伯爵的晚宴>,覺得相當有趣哩!”
“那齣戲還算是差強人意,但,也正因為那齣戲而引起劇團內部的傾軋,因為本來是預定將德拉古勒伯爵的故事稍加改變角度予以演出,可是年輕團員們卻認為那樣太無聊,而徹底的加入遊戲心理,他們是有了超劇場的意識,不過對一貫堅守傳統戲劇理論的團員來說,等於是自己構築的世界被否定了,當然感到無趣。”
“在那之前,‘墮天塾’大多是演出莎士比亞的作品吧?”
“是很多,人們不是常說嗎?沒有新作品時就演<哈姆雷特>……但,最近幾年來,整個演藝圈豈非也都有古典傾向?”
“與其採用創作劇本,不如演出古典劇來得有利,反正同樣都是商業優先主義。”本多雄一頜首,又繼續啜飲威士忌。
他的語氣雖仍是粗聲粗氣,但我卻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熱衷的說話,看來他真的是熱愛戲劇。
“提到莎士比亞,你演的<奧賽羅>很不錯的……我是指試演時。”
“啊,那個嗎?那是拙劣的演技。”儘管自己完全不這麼認為,我還是謙虛的說,“當時你是演<哈姆雷特>吧,”
“演得糟透了,因為毫無來由的緊張。”本多的神情似是啞巴吃黃蓮。
“不,沒有這回事!在很多同類型的演技中,你最突出,可謂光芒四射。”事實上,同類型演技的代表人物是田所義雄,我刻意提高聲調,可是田所似正專註於和雨宮競爭誰與元村由梨江說更多次話般,毫無反應。
“關於那次試演,我心中有個疑問。”我說。
“嘿,是什麼?”
“除了元村小姐之外,還有另外一位演茱麗葉,剪着短髮,感覺上稍豐滿的女性。”
“啊,她嗎?”本多雄一緩緩頜首,“她是麻倉雅美。”
“沒錯,就是這個姓名。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未被錄用,因為我看過她的演技,本來以為絕對能合格。”
“嗯,她的演技的確獲有定評,不會錯的。”本多的語氣似顯得躊躇,“不過,所謂評審的印象都有個別差異存在,另外對於自己欣賞的人也有加成作用,所以試演能否被挑上,運氣佔有很大的因素。”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真希望能再欣賞一次她的演技……你說她是麻倉小姐?若是‘水滸’團員,應該還有機會見到她吧!”邊說,我若無其事的望向一旁——我感覺有視線正盯視我們。
“麻倉小姐怎麼啦?”雨宮問。
“不,沒什麼。”本多回答,“只是久我看過她的演技,非常佩服。”
“是演茱麗葉吧?”由梨江挺直腰桿,“真的很精彩哩!連我都感動了。”
“我很希望能當面和她聊聊。”我說。
雨宮和由梨江一瞬掠過狼狽之色,久久,雨宮京介開口道:“嗯,回去后我幫你們介紹。”
“拜託你了。”
“你隨口答應,不會有問題吧?”一旁聽着的田所義雄輕瞪雨宮,說。
“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可難講呢!”田所站起身,“我也該去洗澡了。”
本多雄一也藉機站起:“今夜我喝這些已經足夠,你還想再喝嗎?”
“不,夠了。”
我雖想問田所話中之意,但,看樣子這話題對他們而言是很難應對,只好收拾酒杯至廚房,等我回到休息室時,雨宮和由梨江已經不在。
我住的房間是二樓靠邊算來第二間的單人房,左邊是中西貴子的房間,右邊則為田所義雄。由梨江似和笠原溫子一塊住遊戲室隔壁的雙人房。雖然沒有趁半夜悄悄潛入她房間的念頭,可是一想到她並非獨自一人,總覺得很無聊。還好,這也有防止田所夜訪的效果,同時也不必擔心雨宮和由梨江因為有肉體關係導致感情急速發展。
估計已無其他人時,我去洗過澡,換上休閑服至休息室,但,很遺憾的,元村由梨江並不在。所以我上樓,卻又想到女性們也許聚集在遊戲室里,就決定過去看看。
沿着能俯望休息室和餐廳的走廊走着,另一側則是各個房門。經過餐廳的位置一帶,走廊分岔為直角,彎過該處就能邊往下望着餐廳邊走向遊戲室;而若不彎的直接前行,可以抵達太平門。
我站在遊戲室門前,聽到裏面傳出輕微的鋼琴聲。我推開門——雖不覺得發出很大聲響,可是鋼琴聲忽然停止了。
是中西貴子在彈奏。笠原溫子站在她身旁,似乎在看着樂譜。此刻,兩人同時回頭望着我。
“對不起,”我致歉,“沒想到會吵了你們。”
“呀,沒關係的。久我先生也要彈彈看嗎?”說著,中西貴子準備站起。
我搖動雙手:“不,我不太會彈鋼琴。請繼續彈吧!剛剛是莫扎特的‘安魂曲’吧?”
“我正在練習呢!”說著,貴子和笠原溫子互望一眼。
我仔細一看,那並非真正的鋼琴,而是靠電力發出聲音的電子鋼琴。
元村由梨江不在,我已無事可做,但是若這樣馬上離開,又感到怪怪的,所以我環顧室內一圈。除了桌球台外,還有足球遊戲台和未插上電源的棒球投球機,牆壁上掛有如小學教室般的舊型擴音器。可能是呼叫客人時使用的吧!
和擴音器並列掛着飛鏢鏢靶,卻未發現最重要的飛鏢。旁邊有似是儲藏室的房門,可能是放在裏頭吧!
“久我先生,你會打花式桌球嗎?”貴子問。
我問答:“打得並不好。”
“那麼要不要試試看?我也很久沒打桌球了。”
“不,我今天想休息了。”
“是嗎?那麼明天一起玩?”
“好,明天。我要休息了,晚安。”我邊開門,邊說。
兩位女性也回道:“晚安”。
遊戲室隔壁是由梨江和笠原溫子的房間,此刻只有由梨江一個人在房內,站在門前,我心想“向她道聲晚安吧”,正好旁邊牆上有鏡子,我望向鏡內,證實自己的臉孔長得不差。
但,從鏡內卻見到田所義雄自房內走出,而且瞥了這邊一眼,馬上快步走近。
“你在幹什麼?”他威嚇的問。
我本想回答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沒必要告訴你,卻還是硬生生咽下,說:“我剛剛去了遊戲室,中西小姐在裏面。”之所以沒說出笠原溫子的姓名,是不希望讓他知道由梨江單獨一人在房裏,“田所先生是?”
“我上洗手間。”說著,他在走廊上前進。
我回房間后,一直注意着右邊房間的動靜,因為我怕田所這個白痴會硬闖由梨江的房間。但,沒多久,聽到他回房的聲音,我放心了,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