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克麗斯塔-瓊斯坐在紐約東十六街一個公寓的地板上。這是她朋友艾米-艾普舍的房子。她們在戴蒙內時就認識了。事實上,艾米是她在戴蒙內惟一的朋友,也是當她和昆丁-休斯發生不愉快的事時,她惟一可以傾訴的對象。
艾米來紐約是想做生意。開始她在百貨商店和時裝店做店員,後來開始管理一些很小的店鋪,最後終於在東區開了一家自己的兒童時裝店。她已很久沒有克麗斯塔的音信了,所以對她的來訪吃了一驚。她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老朋友似乎有麻煩,所以很爽快地答應她在這兒住幾天。
這是克麗斯塔到這兒的第三天下午。早上她告訴艾米自己打算在晚飯後離開,所以艾米很早就從店裏回來,以便兩人能輕鬆地一起吃晚飯。
“你想去哪兒,克麗斯塔?”艾米問道。
“噢,我無所謂,我什麼都喜歡,除了印度菜和墨西哥菜。”
艾米搖搖頭。“我有兩個最愛去的地方。其中一個在東四十九街,叫安托羅蒂,意大利風味。一個男人曾帶我去過。我請客,別跟我爭。”
克麗斯塔看了看時間。五點鐘。“艾米,我們可以現在去嗎?我餓了,而且我想去機場趕早一點兒的飛機。”她已經把行李收拾好,就放在門邊的地板上。
“我真的不能,親愛的……我在等幾個電話,其中一個是對我很重要的男人打來的。他現在出差在加利福尼亞。這樣吧。我去訂座位,就說你已經在路上了。你進去找一個叫喬的人,替我給他一個大大的吻,然後點些小吃,來杯飲料。我會儘快趕來。這樣安排怎麼樣?”
“很好,不過我並不介意等你——”
“不,沒有比偷聽情人電話更糟糕的事情了。去吧,叫輛出租車,在那兒等我。我馬上就到。”
實際上,能單獨呆一會兒讓克麗斯塔感到很寬慰。早晨她的情緒還不錯,但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越來越緊張。走一走會對她有好處,也許這樣她就能和艾米同時到達飯店了。她核對了飯店的地址,提起行李離開了艾米的公寓。
夜幕開始在城市上空降臨,颳了一下午的冷風使氣溫降低了不少。克麗斯塔放下箱子,扣上外衣。她帶的衣服不多。其實她的衣服本來就沒有多少。她想使自己振作起來,於是決定要去買一個新衣櫃,要時髦一點兒的,讓屋子裏有些變化。她拿起箱子,朝一條主路走去。來到路邊,她決定搭乘公共汽車。她喜歡汽車和火車,她喜歡觀察別人。
她穿過大街,來到已有一群人等候的汽車站,並向人們打聽是否有車會去四十九街。答案是肯定的。她在隊尾排好,直到一輛藍白相間的汽車穿過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在站內停下。她發現車身上寫着要交正好數目的硬幣,於是急忙在皮包里翻找起來。運氣不錯,她剛好有那麼多的零錢及時交了車費。有那麼一剎那,她似乎看見自己因沒有足夠零錢的重大罪行被推到牆邊準備槍決……
在司機“往後走”的叫喊聲中,她擠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汽車的後部。否則也許會被槍斃……最後一個人上了車,司機關門開車。車身的晃動使克麗斯塔撞到了另一個乘客。“對不起。”她說道。那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繼續看着報紙。
汽車慢慢向北開去。克麗斯塔彎下腰,想看看旁邊的路牌。車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做,這使她越發感覺自己是個過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汽車終於在四十九街的中間停了下來。克麗斯塔跟在三個乘客后從後門下了車,沒有注意到別人都是從前門下的車,其中包括和她在同一地點上車的最後的那個人。
她等一群人從面前過去后,才穿過馬路,在一個櫥窗前停下了腳步。那個男人就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躲在一個站牌后。
她抬頭看看路標,證實這確實是她要來的地方,然後轉身朝東走去。那個男人迅速離開站牌,遠遠跟在她身後。如果他往身後看的話,他會發現另一個乘同一輛車來的人也在朝同一個方向走去,而且顯然和他有着同一個目標。
東四十九街的行人相對少些。一些下了班的坐辦公室的人正在溜他們的狗。其中一個還拿着非常先進的工具來清掃愛犬留下的糞便。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一個牽着兩條狗的老婦人拿着一張報紙和一個膠袋完成着同樣的工作。
克麗斯塔來到一幢寫字樓下用圍欄圍着的停車場。她透過柵欄,欣賞着裏面的一輛勞斯萊斯。她放下箱子,歇歇手,然後抬頭向前望去。一個招牌上寫着:安托羅蒂。它看上去就像沙漠綠洲一樣令人振奮。她拿起箱子,正要向飯店走去,一個男人從她身後走了上來。
箱子掉在了地上。她扭頭看見了那男人的臉。上帝……昆丁-休斯……她想大叫,但嗓子裏什麼聲音也沒有出來。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到柵欄上。“它在哪兒,克麗斯塔?”
她整個身子僵住了。
“你在這兒幹什麼?”她掙扎着問道。
“錄像帶,克麗斯塔,把錄像帶給我。”他低頭看看箱子。“是在這裏面?”他沒有等她回答,一把搶過她的皮包,然後提起箱子準備離開……這時一直跟着他的那個男人突然走了上來。
“你以為自己在幹什麼,朋友?”
“你他媽的是誰?”
“我說不要騷擾這位女士。”
休斯想把來人推開。這可大錯特錯了。那人猛地沖向休斯,把他撞到了欄杆上。箱子從休斯手裏掉到了地上。那人從休斯的另一隻手裏奪過皮包,扔到行人路上,然後卡住休斯的脖子,將拳頭舉在離他咫尺的地方。休斯試圖用膝蓋襲擊那人的下身。他又錯了。“你再這麼做一次,先生,你就死定了。”
克麗斯塔抓起她的箱子和皮包朝飯店跑去。來到門口時,她扭頭朝停車場望去。兩個男人仍在緊張的對峙中,似乎誰都沒有發現她的離去……至少她希望如此。她衝進飯店,對看見的第一個人說:“我能用下這裏的電話嗎?”
這是個穿着禮服的人。“當然可以——”
克麗斯塔突然想到,如果休斯掙脫了他的襲擊者,他很可能要到最近的地方找她,而最近的地方恰恰就是這個飯店。“我本來要在這裏和朋友見面,”她對那個穿着禮服的侍者說道,“她叫艾米-艾普舍。可我的計劃改變了,我得馬上離開。你能不能告訴她……?”
“艾普舍小姐打過電話。你真的不能等她嗎?”
克麗斯塔搖搖頭。“不能,我必須現在就走。告訴她我很抱歉,我會寫信給她。”
克麗斯塔朝大門走去,忽然回頭問道:“你是喬嗎?”
“是的。”
她吻吻他的面頰,“這是艾米讓我帶給你的。”這何嘗又不是來自她心底的呢?
東方航空公司飛往華盛頓的班機上坐滿了人。克麗斯塔靠在椅背上,努力整理着自己混亂的思緒。在紐約遭遇昆丁-休斯就像是一場噩夢。她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紐約的。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顯然不想接受錄像帶丟失的結果。不,他當然不會。那盒錄像帶對他太重要了……飛機啟動了,開始向主跑道慢慢滑行。
到華盛頓的整個航程與她的心情——和生活——截然不同,既輕鬆又順利。克麗斯塔下了飛機后,徑直來到電話亭前。她撥了幾個號碼,希望找到莉迪婭-詹姆斯。所有的電話都沒人接。她咬咬嘴唇,無聲地咒罵了一句,然後低頭從皮包里找出一張紙。她按上面的號碼撥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吉格-約翰遜。“我是克麗斯塔-瓊斯,約翰遜小姐……昆丁-休斯的節目負責人。很抱歉打擾你,但是——”
“沒關係,”吉格說道,“我知道詹姆斯小姐急於知道你的消息。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你知道詹姆斯小姐在哪兒嗎?”
“我想我知道。她告訴我她和福斯特西斯先生要去卡德威爾藝術中心聽音樂會——”“他們現在在那兒嗎?”
“我想是的。我不知道音樂會確切什麼時候開始,大概很快了吧。我能幫什麼忙嗎?我和詹姆斯小姐一起工作——”電話咔嗒一聲掛斷了。
“是誰呀?”哈羅德問道。“和委員會調查有關的一個人。”
“你在那個該死的委員會的工作結束后,我會很高興的。”
吉格撲通一聲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用指尖撫弄着他的耳朵。“我現在什麼委員會也沒想,哈羅德。想玩玩嗎?”他當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