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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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麗徹底投降了。他已下定決心,只要她能解氣,做什麼自己都不會反對。從駛出停車場那一刻起,除了說聲:“開車!”他就一直做出一副縮頭烏龜的樣子,脖子縮在肩膀上,雙臂抱肩。當他們上了A23號公路,距布賴頓還有不到50英里的時候,凱茨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真想你。”她說。
“兩手把好方向盤,弗拉德!我也很想你。我們為什麼不找個地方停下來?”
她問瓦萊麗是什麼意思,是找一個餐館停車嗎?餓了嗎?不,瓦萊麗說。他是想找一家旅店。他是認真的嗎?他那麼饑渴地想要她嗎?是認真的,但並不是急於與她做愛,瓦萊麗說。他是想今晚他們應該呆在一起。也許去他那兒不是個好主意,回來的第一夜不行。
“好吧,我想汽車後座是個好地方——”
“什麼後座?”他說。
“還有個主意。”凱茨建議去她的辦公室。
那這也不合適,即使她的探長不介意,那也不行;的確不行,這怎麼可能?
“你說得太對了。”凱茨一本正經地說,“那就只有一個選擇了,就是——去我的公寓!”
“我想這——”
“修好了,當然,重新裝修一新,是的,我在兩周以前搬回來住了。”
“沒問題嗎?”
“不,沒問題。”她說。
“好,如果對你方便的話。”
凱茨輕輕地拿開放在他大腿根上的手。
“如果對我方便的話,上帝啊!”
“就是說你也同意了?”瓦萊麗說。凱茨瞥了他一眼,他正像一隻貓一樣呲牙笑着。
“你這個壞傢伙!”她說。
到了因科曼街,他們找了一處停車的地方,看到萊蒂斯太太家的窗帘掀開了一角。他們下了車,拿出行李,然後上樓。凱茨讓瓦萊麗拎着兩隻箱子,她自己則一路小跑進屋,以最快速度安排好一切——打開燈,準備好唱片,打開電熱壺,準備洗澡水。一些女孩宣稱她們希望自己的男人和她們見面時最好粗魯一些,最好是渾身汗津津的。但凱茨不是,她總是希望他們先洗個澡,然後在身上抹上爽身粉、護膚油什麼的。
她忘了上回已經在奈德唱機里放了一張唱片,格里·格里特爾開始唱:“我是領袖,我是領袖……”媽的,怎麼是這東西!她趕快將唱機關掉,換上另一張唱片。“莫伊拉的前車之鑒。”她說著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她……”
“噢,多難聽啊!”耳邊響起了瓦萊麗的聲音,“我更喜歡典雅些的曲子。”
凱茨看着他。他一手拎着一個箱子站在門口,正溫柔地笑着。典雅點兒的搖滾,瓦萊麗?
她想,不,也可能,但最後她決定說實話已經太晚了。
“喜歡《四季》嗎?”她問。
他們最後折衷了一下,一起聽喬治·米高的歌。這時候水開了,水壺發瘋般地叫着,壺蓋咔嗒咔嗒地上下跳動。他們一塊兒往廚房裏跑,瓦萊麗後背倚着不鏽鋼水槽,一隻手伸進了凱茨的牛仔褲里,當凱茨把嘴湊上來上下吻他時,他猛地抱起她。她身上的衣服已被瓦爾脫去了四分之三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浴室里的洗澡水還在嘩嘩地流着。
“操!”她罵了一聲。
“這還用說。”
“洗澡水。”她說,“快放我下來。”
“噢。”瓦萊麗答道。
她繫上最上面的衣扣向浴室走去,剛出門忽然轉身說:“來點兒茶,濃一點兒的!”
浴缸里的水剛滿了一半。她把水籠頭開得這麼小,一定是受了某種心靈感應的支配。她翻出一瓶價格昂貴的香水,把它灑在澡水裏面,屋裏馬上充滿了一股馥郁的清香——一種介乎於香草和玫瑰之間的清香——她喜歡香草的氣息——她關掉了水龍頭。
回到廚房時她手裏拿着一瓶格瑞吉奧酒,瓦萊麗轉過身遞過來一個擺了杯子、茶托和牛奶罐的托盤。“茶好了。”他說。
“噢,幹得好。”凱茨說,她拔出勤地酒的軟木塞,在瓶口聞了一下,陶醉在酒的醇香里,瓦萊麗笨拙地湊過來吻她,她也回吻他,全然不理馬上就要被碰灑的茶杯。“該洗澡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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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茨讓瓦萊麗先去浴室,以便在她敲門進去之前給他一點兒時間。他躺在噴頭下面,一塊法蘭絨搓澡巾羞怯地蓋在他的私處。凱茨穿上一件綢制長睡衣,忽然想到儘管他倆彼此傾心,愛得發狂,但在一起只有過一夜纏綿,或許兩個人都還有些羞澀。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還能容下一個人嗎?”凱茨衝著浴室溫柔地發問。
他直身坐起,法蘭絨澡巾立刻凸起一塊。凱茨脫去睡衣,溜到他背後。他說:“這兒。”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兒嗎?”凱茨說,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啊——嗯——”瓦萊麗低聲地呻吟起來。
凱茨扭動着身子靠近他,雙腿蜷縮在他的大腿之前,雙足抵住他的小腿,扭動身子時她嬌小的乳房不時擦着他的後背。她開始撫摸他的額頭,她那指甲剪得很短的纖纖指尖先是在他額頭上划著小圈兒,然後慢慢滑向他的腦後。他的頭髮幾乎沒沾水,所以凱茨捧起水潤濕了他的頭髮,又在他的頭髮上抹上一些香水。她的手開始緩緩用力,以致於手指隱隱作痛。瓦萊麗又開始呻吟。她抓住他的一縷淺褐色的頭髮用力拉扯,“噢,寶貝兒!”瓦萊麗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當凱茨一直撫摸到他的私處時,她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水柱噴瀉在他們的身上。她把胳膊靠在他身上,肘部內側緊貼在他的肩膀上,手掌根部則放在他的後頸上,然後開始用手指撫摸他的枕骨,用大拇指揉壓着他的延髓。瓦爾又在低聲呻吟,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一隻貓在快活地打呼嚕。
“再加點兒熱水!”凱茨小聲說。一會兒她又撤回手,輕輕擺弄瓦爾的下巴直到他緊緊靠在自己身上,把他油乎乎的腦袋貼在她的胸前。這是一次老式的、極為漫長的洗浴,但即使是這樣,瓦萊麗的雙膝還要彎起來,雙腳踩在噴頭上。“我要幫你洗洗臉。”凱茨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瓦萊麗無力地點點頭,他已經懶得說話。
她開始輕輕地捏揉,擠按他的下頦和眼睛周圍的皮膚,溫柔地撫弄着他的臉,他的耳朵,他的額頭,他的鼻子和他上唇的唇線。在她忙活的同時,瓦萊麗發出一陣陣沉沉而含糊,充滿倦意的呻吟。她又開始撫摸他的髮際,她的動作變得舒緩,她精心地將他的頭髮向後攏,不厭其煩地撫弄着。這時他已經睡著了,甚至打起了呼嚕。
凱茨靜靜地依偎着他,輕輕地撫摩他額前的短髮。水涼了,也可能是他們已經適應了水溫,他們的身體緊緊纏繞在一起,此時此刻,他們已將一切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享受着水裏置身巔峰的滿足和極樂。她靜靜地躺着,懷中抱着他的情人。她突然感到一陣酸楚,不知不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種感覺真是太少有了,她不想失去它。這種感覺是那麼短暫,轉瞬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她要一次又一次地乞求他留下來,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但有一天他終將離去。她緊握雙拳將他弄醒,他的頭髮還繞在她的手指上。她強迫自己將剛才的那些胡思亂想都忘掉,讓瓦爾再添點兒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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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茨沒有被她那個經常在預定時間之前響鈴的鬧鐘所打擾,她沒有出去進行4英里跑,而又與瓦萊麗在床上度過了一個小時。當然,可憐的男人對此負有一定責任。她在鬧鐘響起來之前的10分鐘,即5點15分醒來。她望着黑暗之中鬧鐘的錶針在“咔咔”地跑着,想迫使自己重新進入夢鄉,但不到一分鐘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起來了。她看着瓦萊麗肩膀上那白皙的肌肉,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緊接着又強迫自己不去想。她溜下床去小便,然後又像一個幽靈一樣回到起居室。
她接着進了廚房,慢慢地小心地將水壺灌滿,伸手打開開關。所有這些都是在幾乎關着的兩扇門後進行的。她給自己沖了一杯又濃又黑的速溶咖啡,並用塑料小勺不聲不響地攪拌,根本沒有影響夜晚的寧靜。當她躡手躡腳地溜回起居室,她解開纏成一團的耳機,接在奈德音響上,開始聆聽艾爾頓·約翰的情歌。此時此刻她真想大哭一場。
昨晚做愛之後,他們安靜地睡了過去,直到9點凱茨才醒過來。她想出去走走,瓦萊麗說她簡直瘋了。最終他們又互相讓步,決定一起去阿曼多。凱茨認為那兒和自己家裏一樣。
現在她躺在自家地板上,思考着似乎是不可思議的問題。一個男人能夠真實地、完全地、永久地進入她的生活。她的生活曾經有無數可能,她可以選擇做一個情人,女朋友、漂亮的女孩兒、母親和妻子,她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而男人的介入則改變了一切。
她如何解釋自己無法接受哪怕像瓦萊麗這樣的好男人的支配?她如何解釋她不想把自己柔弱的一面示於世人面前?她不想變得女人味十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最後選擇當了警察,而且還成了個算是不錯的警察,不顧一切,執迷不悟。她知道一個女警察要像男人那樣去思考,像男人那樣去控制他人,擺佈他人。事情證明男人在日常生活中會像做愛時一樣,迅速投入進去,再擺脫出來,像開車時加減油門一樣隨心所欲、遊刃有餘。相形之下,她卻無法做到這一點,任何女人都無法做到。
這就可能解釋昨天她為什麼在洗滌時哭泣,現在還在哭泣。她為什麼翻來覆去地聽“情歌”和“藍眼睛”。她似乎走在一條羊腸小徑上,來路和去路都是希望渺茫的深淵,走向一端會失去瓦萊麗,走向另一端將失去自己的生活。這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總是和那些奶油小生般的混蛋們鬼混;這就什麼也不會失去,這樣的混蛋總是有很多。
最後她乾脆什麼都不想了,把音樂調到“小安妮”這首歌。她站起來,耳機線被拽直了。她開始隨着音樂左右搖擺,她要用舞蹈驅走黑夜,驅走周圍的幽暗。她跳了一首小曲子,然後藉著昏暗的光線翻了翻唱片,找到了約翰·列依的“裸魚”,她直接調到第二首歌,放小了音量。她拔下了耳機開始做掌上壓。
做完10個之後,她稍稍休息了一下,又做了10個。感到有些乏力,再做10個。她停下來,直坐在那裏,胳膊抱着雙腿。音響里嘈雜的結他聲使她想起“甲殼蟲”樂隊的一首歌。“革命”的前奏,她第一次聽那首歌時才十三四歲,後來在上大學時,“甲殼蟲”樂隊又復出了。她使儘力氣打算再做5個,但15秒鐘之後不得不放棄了。她站起身開始做簡單的雙手抱臂的下蹲動作,這時音響中傳出“冷火雞”這首歌。她隨着約翰·列依的嘶喊晃動着身體以排解心中的痛苦。她又做了十來次下蹲就躺在了地毯上,音響的指示燈一閃一閃地映着她的臉頰。不知什麼時候,瓦萊麗站到了她旁邊,輕輕地撫摸着她。她背過身去,眼淚順着臉淌了下來,但他並沒有注意到,仍緊緊地抱着她。
“我們會在一起的。”瓦萊麗說。
她心裏說“永遠也不會的,即使到最後。”
“你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親吻着她的前額。
“喂。”他說,“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莫伊拉也曾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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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的時候,凱茨把MX5停在約翰街警察局的樓下。一大早瓦萊麗把戴姆勒250從車庫裏開了出來,發現車子很乾凈,他輕輕地親了凱茨一下,分手前摸了摸她的臉蛋。早飯時,他們邊津津有味地啃着吐司邊相互撫摸着,但是沒說什麼。瓦萊麗本能地感到哪怕是一個用錯的詞語都會使凱茨大哭一場或引發兩人的爭吵。早上他喜歡喝茶——凱茨剛剛發現這一點——他能吃下凱茨吃的兩倍的吐司。他是一個非常地道的新型男人,溫柔而結實。一想到這些,凱茨就會想起一位朋友也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的男人。“溫柔而結實?”凱茨說,“就像是手紙?”
寂靜的辦公室里黑洞洞的,凱茨打開燈,燈光驅散了黑暗,但房間裏寂靜依舊。警察們不會來得這麼早。她在屋裏踱來踱去,忽然發現幾張辦公桌上都是亂七八糟的,上面隨意堆着文件、紙屑,未經整理的收據和其他雜物。凱茨對鮑勃·穆爾的辦公桌格外感興趣。她走到桌邊,在桌角旁坐下,伸了一個懶腰,一邊匆匆地翻着桌上的文件,一邊豎起耳朵聽着門口的動靜。她沒發現什麼,只有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上午的安排,她掃了房門一眼,然後看了字條上的內容。
凱茨離開桌子。她十分惱火,然後走向門口,想喝今天的第一杯咖啡,也想經過探長和局長的辦公室——讓他們知道弗拉德警探一大早就來上班了是沒有壞處的。她穿着她那件日常制服,扎了一條皮帶,硬石牌夾克,和ASICS運動鞋。她的腳步聲太輕,所以當路過探長辦公室時故意咳了一聲。
凱茨喜歡自己穿衣的方式。如果所有刑事調查部的警察都按漢普郡警察着裝的方式着裝,她會覺得非常彆扭。當她在漢普郡和莫伊拉以及梅森警佐一同辦上個案子時,凱茨發現那裏的女警探都穿着裙子。當她問及此事時,彼得·梅森輕描淡寫地回答:“這是規定!”好像“規定”二字是以解釋一切一樣。於是凱茨開始解釋穿得像個舞女的女警探在追歹徒時會多麼困難。
“要是需要馬上翻過一堵6英尺高的牆,裙子會多不方便!”
梅森說他知道這個問題,但他認為這很有趣,他說,要是他們一起翻柵欄的話,他一定要讓姑娘們先翻。
湯姆·麥金尼斯的辦公室里燈光通明。布萊克賽出去了,所以她輕輕地敲了敲探長的房門,想進去閑聊一會兒。房間裏沒人答話。當她轉身正要離去時,麥金尼斯正向她走過來,理着身上的衣服,他是剛上廁所回來。
“弗拉德!”他叫道,像往常一樣富於表情。
“早上好,先生。”她說,“我剛才想你是否——”
“是關於庫克·布倫嗎?據我所知她已回家了,而且一切正常。”
“能不能和您談幾句,先生?”
麥金尼斯一言不發地進了屋,但沒有關門。凱茨尷尬地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重新敲敲門,暗自埋怨自己的笨拙。作為一個警探,同時又是探長的朋友,在禮儀方面火候是很不好把握的。
凱茨坐下。麥金尼斯拉開一個抽屜。凱茨咳了一聲,他抬起頭,覺得凱茨的眼神好像在問隔壁布萊克賽的情況。“布萊克賽今早出去了。”麥金尼斯平淡地說,“他10點鐘在路易斯見郡警察局長。”他從抽屜里拿出半瓶威士忌。
“我不會匆忙下結論的,弗拉德。”他盯着她的臉說,“我嗓子發炎了。”
凱茨靜靜地坐着,探長往杯子裏倒了些懷特一馬奇酒,一仰頭,含了些酒在嘴裏,咕嚕咕嚕地嗽起嗓子來了,嗽了足有半分鐘。嗽完了嗓子,又嗽嗽牙,然後把威士忌咽了下去,他沖凱茨笑笑:“不能浪費了,你說是嗎?”凱茨也笑了,咳了一聲,眼睛一亮:“其實,湯姆,我的喉嚨有點……”
“喝點兒薄荷汁吧!”麥金尼斯說著,砰地一聲關上了抽屜。
探長的目光中閃爍着某種東西,他把一切安排好之後就坐下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了。當他開口講話時,凱茨捕捉到了他的一道目光,這是一個年輕的、桀驁不馴的人,在巷戰中或許會異常勇猛,平時卻總會給上司惹麻煩。但無論如何他總會出色地完成任務,抓到壞人。他的妻子伊麗莎白則是另一種人,圓臉、紅紅的臉頰,梳得一絲不亂的紅色捲髮。麥金尼斯跟凱茨說莉茲是個島民,20歲的時候就已經顯得老成聰穎。她一定猜出了這段婚姻延續不了多久,但她仍努力地維繫着。這說明她對丈夫愛得有多麼深切。
結果婚姻還是失敗了,但這不等於她不再愛他了。突然凱茨能夠理解湯姆·麥金尼斯了,他可能已將伊麗莎白帶回了島上,離婚後他可能會同娶她的男人握手,除了一張妻子照片他會讓一切逝去。他搬到英格蘭南部住下,然後再往南方走,直到她遠離了作為一個男人的最大的失敗為止。她相信湯姆以前曾說過的話,從那時起他一直過着獨身生活。
“局長或許會多呆一段時間,我想,但別說是我說的。”
“布萊克賽?他們會為阿沃卡多的案子追究他嗎?”
“不,這種事常有,我想這事背後還另有文章,但是——”麥金尼斯往前坐了坐,低聲說,“我想他很喜歡在這兒多呆一陣,弗拉德。他的妻子不願意搬家,一點兒也不想搬到亞得那兒去。”
上帝啊,凱茨想,警察里還有這麼合拍的婚姻嗎?
“我想諾曼十分喜歡在這兒再呆上9個月,看着你工作。他一直很喜歡你,小姑娘,就像我一樣。我想他認為你將前途無量。我也這樣想,我說過的,他希望看到你在工作上開個好頭兒。”
凱茨驚呆了:“布萊克賽想關照我?”
“嗯,姑娘。”
“上帝啊!”
“他不是想和你那樣,這傢伙是真的關心你,弗拉德。”
“我從沒說過——”
“你是沒說過。”
“我只是十分驚訝。”
“布萊克賽曾抓過很多惡棍,12年前他從打傷他的人那兒奪下了獵槍並殺了他。和鮑勃·穆爾一樣,他也不信女人能當好警察。所不同的是,他比穆爾聰明些,知錯必改。他對你很感興趣,弗拉德。”
凱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想起了一件事。她把話題又轉到了克萊爾一案上。她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但又說不出原因來。
“你不認為這只是女性的多心嗎?”
“不,先生。他們家很……嗯……古怪。還有一點也值得懷疑。比利·廷格爾說克萊爾回家的時候滿身是泥,一句話都不說,是嗎?這至少有點兒特別。”
“但這並不是一件警察應該過問的事,凱茨。”
“但如果——”
“弗拉德,她已經回家了。她沒受傷害。你又不是個社會工作者。”
“但是——”
“也不可能是個社會工作者。”
“不會的,先生,但是我——”
“對你賽跑搭檔的感覺不好,弗拉德?好,那麼你下班後去看看她,喝杯好茶,談談話。”
“先生。”凱茨說。
“別那麼多心,弗拉德。”
“不是多心,先生。”
“好了,還有別的事嗎?”
“先生,還有肇事逃逸案。我一直在想是否應聽聽電話錄音——那個從外面打進來的電話……”
“為什麼不跟穆爾警佐去談?”
“我會的,先生。但現在我在這兒而且只是分析。你說一個司機停下來,冒着被拘捕的危險。他是喝醉了,但他是個好市民打了電話。你說當交警趕到時,他們放那司機走了。”
“是的。”
“好,為什麼他們沒有懷疑這傢伙就是肇事者?”
“我不在那兒,弗拉德。也許他們看了一下車,沒有任何撞過人的痕迹。也許他們忙着救那個女孩,幫救護車的忙。”
“誰先到的呢?救護車還是交通警察?”
“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記得當我們的人趕到現場時,救護人員正從救護車上下來。”
“這難道不有些蹊蹺嗎?”
“什麼?”
“一輛救護車比警察巡邏車還要先趕到出事現場?”
“我也沒聽說過這種事。”
“我曾當過一年多的交通警察。我們總是第一個趕到現場。”
“你想說什麼,弗拉德?”
“沒什麼,先生,但我想聽聽控制中心的錄音。”
“幹什麼?”
“聽聽事故發生時打進來的電話。或許我們接到了兩個電話,或許出事現場那傢伙認識開車肇事的醉鬼。”
“你怎麼知道肇事司機喝酒了?”
“我不知道,但這很可能,先生。而且我們只能以離開現場、隱瞞事故不報起訴他。”
“也許是她。”
“什麼?”
“你說‘他’。”
“噢,是嗎,先生?我沒注意。這是個口誤。下回說話時我一定注意‘政治準確性’。”
麥金尼斯點點頭,“好吧,弗拉德,我會聽聽錄音的。今天下午跟你說說情況,怎麼樣?”
“那太好了,先生。”
“知道今天上午要做什麼嗎?”
“還不知道,先生。我還沒見到警佐。”
“那他桌上呢?”
“你說什麼,先生?”
“你沒為他整理桌子嗎,弗拉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先生。”
麥金尼斯打開了一份文件。當他抬起頭,看見弗拉德還站在那兒若有所思。
“你還在這兒,弗拉德。”
“先生!”凱茨說,轉身要走。
“問問為什麼很好,警探!”探長說,“你今早還沒幹什麼事嗎?”
“其實,我正打算去喝咖啡。”
“好,快走吧,弗拉德。沒看到我正忙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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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茨快步走了出去,又快步來到樓下食堂,最早光顧的一批警察已離開半小時了,上白班的警察和幾個便衣偵探剛剛到。她走到櫃枱前要了12杯咖啡並抓了一把袋糖,然後回到樓上。過去誰要來晚了就只能喝涼水了,但現在,她可真是個熱心的好姑娘!
她回到辦公室,用腳踢開門。屋內那個高大的身影一定是比利·廷格爾,就好像笑的時候嘴咧得幾乎會卸掉下巴也是他的標誌一樣。
“你求婚了?”凱茨問。
比利點了點頭,眼珠不住地轉。
她同意了,真是天大的喜訊!
“喝杯咖啡。”凱茨說道。
凱茨給自己拿了一杯咖啡,也為莫伊拉留了一杯。當她走向鮑勃·穆爾時,他格格地笑起來,說別人對女警探凱茨的讚譽看來都是真的。“乾杯,弗拉德!”他舉起了杯子。
莫伊拉抬起頭,咖啡沒有了,她大喊:“比——利!”
比利看了一眼房間對面正噘着嘴的莫伊拉,放下手裏的杯子,一時間不知所措。他把凱茨替莫伊拉拿的那杯咖啡遞給了她。經過凱茨身邊時,凱茨低聲說:“你本來就該拿兩杯,比利。”
“你該提醒我。”比利說。
凱茨轉向了警佐問道:“今天幹什麼,警佐?”穆爾告訴她——他們要開着他的熠熠發光的西爾拉去檢查3家沃辛的汽車修理廠,然後再去看看波格那一瑞吉斯的一家可疑的修車廠。
“我們可以晚些時候再去找當事人,弗拉德。先來檢查一下這四家修車廠,因為我想其中至少有一家在做違法生意。現在我只對肇事逃逸案感興趣,我要告訴他們,這周餘下的時間除了這件事我什麼也不幹。我們沒有合伙人,我看不上他們。讓那些‘熊貓’車停在街角直到我們能用得上它們。”
“你不打算讓我去搜集些證據嗎?”
“當然,我他媽的要這樣做,弗拉德!我們只是要等天下雪,就這樣!”
“我發現西爾拉比昨天亮了不少,警佐,你從今天起要煥然一新了?”
“不。”穆爾說,“我的大女兒,林德塞。她找了一個在汽車美容中心工作的男朋友,那家公司叫大鳥?星期天來我這兒,帶來了全套幹活的家什,什麼電子拋光器、上光蠟什麼的。女兒說他想表現一下。我說我可以考慮。他免費為我擦洗了車好向我顯示他有多能幹。”
“你不打算給他錢吧?”
“我當然要把錢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