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立夏子乘傍晚五時左右的新幹線列車,回到了東京。
在站台給瀧井所在的公司打了個電話,可是他從昨天去千葉出差后,到今天還沒有去過公司呢,大概是返回后,真接回家了吧。
“無奈,立夏子只好一個人走進附近的一間地下室西餐館。因為到袋井時,正巧是中午,結果連午飯也沒吃上。如果瀧井在公司的活,碰頭后,還可以一邊向他彙報今天的情況,一邊共進晚餐。而且昨天去江東區的情況也沒有告訴他呢,——儘管立夏子形成了長年一個人生活的習慣,但不知為什麼,今天晚上一個人吃飯卻感到無限的寂寞與惆悵。
餐館的客人沒有一個人去注意獨自進餐的立夏子。
任何人對周圍都漠不關心,就說跟立夏子同桌的這個人吧,看上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飯菜上了。所有的人都只關心自己的生活,一個月前的天城山自殺事件,他們似乎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立夏子也大膽地抬起了頭,不知不覺中,感到人們的目光也變得不那麼咄咄逼人了。
此時她突然聯想到在逃了十年、十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犯罪者的心理。他們一定習慣了這種東躲西藏的游弋式的生活,也許已經忘掉了被偵緝的自我,在坦然地生活吧。如果不使自己習慣這種生活方式的后,他們的神經早就崩潰了。
意外的是,在這個店裏,她想到了除自己之外,也許還存有逃亡者,於是她感到自己也沒必要那麼憂心忡忡了。
乘中央線在中野下車時,夜幕已經降臨。進十月以後,天只得越來越早了。
來到北口,立累產沿着馬路,在一條有圍堵的小道上走了一會兒,從下班高峰的電車裏,涌流出工作了一天的人們,下車后大部分人又都流進了商店街和寬闊的馬路上,剛才和自己並肩行進的人們的御步盧也漸漸地遠去了。
在旭庄方向的拐角處,有座正在建築中的樓房,在前面空地的陰影里,停着一台小型汽車。
立夏子突然預感到那是瀧井的汽車,她懷着急切的心情朝它走去。
果然如此。車子上那陳舊的灰色和號碼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一一當立夏子想進一步確認時,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大約十米處,她發現有個人影在悠閑地晃動。他塌着胖胖的肩膀,依在一家英語私塾的昏暗的窗子旁。只看了一下這個人的剪影,立夏子馬上意識到不是瀧井。他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但辯不清那張隱在黑暗中的臉……
莫非是偵探吧?——立夏子頓時大吃一驚。大概他是來尾隨瀧井,到此後失掉目標了吧?難道他隱蔽起后,等瀧井來開車的嗎?不,他們是在瀧井的延長線上,虎視眈眈地在——尋找立夏子的呀。
立夏子直感到那的確是偵探。剛才在東京站的餐館裏,由於一時的疏忽,馬上就遭到了報應!
立夏子返身向瀧井的車子走去,幸虧對方沒有注意到立夏子。
她走進眼前的一個小衚衕,這裏的住宅大都在屋頂上帶有極富古代格調的陽台。儘管路很生疏,但她仍馬不停蹄地向前走着。最後終於來到“旭庄”公寓。她轉身着了看;身後並沒有人盯梢。
立夏子鬆了一口氣,她向著樓梯方向走去,剛走到建築物的揭角處,突然從對面閃出個高大的身影,從正面截住了她。
“啊!”對方先低聲地叫了一聲。
“瀧井君……”
“你這是到哪兒去,難道你不擔心被捕嗎?”
“沒關係。我是一副出差的打扮,到了趟袋井……”
立夏子突然感到自己這雙連續忙於奔波的腳,再也無力抬起來了。
“那麼,現在……”
立夏子把一個男人在監視着瀧井的車子之事告訴了他。
“也許是偵探,也許……”
立夏子雖然對瀧井這樣說著,似是另一種恐懼又籠罩了她的心。前些時候,自己監視南青山朝永家的歸途,遭到了暴徒的襲擊,那時,就是這個瀧井搭救了自己。況且打算調查岩田的過去的葛西梯二郎在福岡的海濱又被刺殺。說不定,瀧井也會遭到暗算呢,這樣的柄……
“嗯。也許是偵探。”
他好像已經看透了立夏子的內心似的,重重地說了句。
“我最近決定取消同你的聯繫。”
“不管怎麼樣,還是上去吧。”
立夏子抬頭看了看二樓的窗戶。
“嗯。”不知為什麼,瀧井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跟着立夏子上來了。一天無人踏足的房子裏,給人以冷冰冰的感覺,現在多想有爐火啊。立夏子把水壺放到了小煤氣灶上,準備沖前幾天瀧井帶來的咖啡。
“你去袋井了?”
剛才立夏子提起過了,所以瀧井催她快講。
“是的——昨天,我去找石上敬之以前的住所,江東區牡乃街……街道管事的老爺爺就回憶起了——”
朝永戶籍的真正主人石上敬之?
在戶籍變成“朝永”轉入港區的同時,他就回到出生地靜岡縣周智郡去了。今天早晨立夏子決心前去拜訪,她把在石上敬之那裏聽到的話全部敘述給了瀧井。
“從對他的印象和說話的態度上看,我看不像說謊。所以,如果其中有假的話,必定是朝永一開始就欺騙了他……”
“但是……從結論上看,我也感到對方不像在撒謊,第一,那個叫江藤的人物認識石上君的開端是那次事故,這件事也是石上君引起的。第二,兩個人結識後過了兩年,才提出戶籍的要求。而且石上說還看了江藤的駕駛執照和戶籍謄本等等。朝永敬之的前身仍然是江藤信夫,為了能成為朝永家的養女婿,湊集了錢財,得到了石上君轉讓的戶籍,這番話難道不是事實嗎,”瀧井同原來一樣,仍然將香煙灰磕到了那個空缸子裏。
“那麼,與草場一的聯繫呢——?”
“明天,拜託在報社工作的朋友,調查一下釧路事件,如果這也是事實的話,就是說江藤的母親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十乍前同母親二人在福岡生活的草場一即江藤的說法……如果考慮那個母親同他不是真正的母千關係的話,在時間上當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接下來就出現了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戶籍轉讓者……這樣推理,不是有些人牽強了嗎?”
瀧井喝了一口立夏子沖的沒有放糖的咖啡,然後嘆了口氣。
如果朝永即草場一的假定被推翻的話,那麼岩田周一為了替十年前被殺的戀人報仇,與雪乃勾結起來殺了朝永,接着又殺死了了解內情的葛西,而後把自己隱藏起來的這一推理,就從根本上出現了謬誤。而這一推理是立夏子最先說出來,瀧井也基本上肯定了的,不過從一開始瀧井就不認為姐大是這一連串事件的真正兇手,通過立夏子的出外查訪,他似乎更堅定了自己的這種看法。
然而現實是,朝永在大城山中奇怪地死了,為了封口,葛西也彼殺了,岩田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自稱岩田的人往立夏子工作的酒吧打電話,尋找朝永,而且隱隱約約也的確存在朝永受到岩田脅迫的跡象。
現在,連立夏子也不認為朝永就是曾經殺過人的草場一這一切又都變成了一個令人費解的謎。
兩個人無言對坐着,喝着苦味的咖啡。
“我還是大有收穫的呢。遼多虧你的提醒呢。”
瀧井把喝空的杯子一放,好像為了提起立夏子的精神來,說話改變了一下語調。
“我的提醒——”
“還是那個山手醫院的楨野君。我的目光只盯在了市內的醫院上,而你卻說可能在其他縣裏,的確有道理呀。”
“啊……”
“我去千葉出差之前,又重新看了一遍在報紙上刊登的葛西的經歷,再次打電話詢問了葛西夫人,知道了葛西君是富山人,但在小時候,全家就搬到了橫濱,大約在十年前,一直是住在橫濱的。大學雖在東京,但也是從橫濱走讀上學的。我想,山手醫院會不會位於橫濱呢,經了解,果然在那兒。”
“你找到了葛西君說的山手醫院了嗎?”
“嗯,在電話簿上,起名叫山手的醫院在橫濱有三家我首先試着往山手外科醫院打了個電話,對方回答,那裏有個叫幀野武文的醫師,同葛西君是朋友。”
“這就好了……”
“醫院主要是外科和整形外科。聽對方說話的態度,楨野氏燈像是那裏的副院長,”“這麼說,可以明白葛西君留下這個名字的理由了吧?”
“不,我決定出差回來後去見見他,於是就約好明天下午四點,到醫院去拜訪他。對方自然很清楚葛西君的事。作為葛西君被害的發現者,我暗示他,我是從葛西君的口中得知先生的名字,他好像很感意外,然後好像是考慮了片刻。所以我想,如果見一面的話,肯定會得到解開這團亂麻的線索的。”
“請帶去好嗎?”
這時,在立夏子的腦海里閃出了剛才在瀧井車子附近的那個黑色的人影。瀧井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雖說對方稱他是醫院的副院長,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與事件有什麼關係,目前這一切全都是未知數——時間,立夏子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自己也隨同前往的話,緊急的時候,說不定自己多多少少還會起點作用,想到此處,不知為什麼她臉有些發紅。
“一起去吧。”他簡短地回答。
他好像是看穿了立夏子心靈深處剛剛形成的某種重大的預測似的。
第二天下午三時半,在櫻本街火車站的檢票口附近,立夏子等待着瀧井。
今天,立夏子穿着從澀谷的公寓搬出來時穿過的橄欖色的寬鬆的短罩衫和淡白色的裙子。這是很久以來未上身的女裝。她明知有危險,但是和瀧井在一起行動時,不知為什麼對男式裝中總有一種心理上的抵抗.從旭庄公寓一出來,立夏子就對有無跟蹤者十分警覺。
在中野站和東京站的站台上,她上上下下來回走動着。在櫻木街下車時,她也左右張望着看背後有沒打人暗中盯梢。
比立夏子大約晚五分鐘從檢票口出來的瀧井,在灰黑色的西裝裏面,套着件雪白的襯衣,嚴謹、整潔,一身矜持穩重的薪金人員的裝束。
當瀧井看見了避開人群站在那裏的立夏子后,他只用眼睛打了個招呼,接着稍稍地環視了一下四周,便從立夏子身旁走了過去,他默默地向前走着,立夏子遲兩、三步跟隨在後。走出那一帶,登上了人行橋,在下橋的地方,瀧井把腳步放慢了,這大概是可以並肩行走的信號吧。
“你是否有些累了,氣色好像不太好。”
他說道,但臉仍然朝着前面。立夏子昨夜的確沒有睡好,但是今天並不感到怎麼累,臉色蒼白,可能是由於緊張的緣故吧。
“沒關係”他們沿着道路間本街方向走了一程,隨後瀧井叫了輛出租車。
立夏子先進到車裏,接着瀧井也坐了進去。
“去北方街。”他對司機說道。
車子剛啟動不久,他使支起下巴,不露聲色地看着汽車後面的玻璃窗,過了很久才轉過身來,從口袋裏掏出了香煙。
“北方街的旁邊,就是山手街。在山手街上好像還有一個同名的內科醫院。”
他對立夏子說著,微微地笑了一下。
立夏子點了點頭說:“昨天晚上我這裏沒有什麼事,你怎麼樣?”
昨天晚上立夏子之所以沒有睡好,回想起來主要是擔心九點多鐘離開“旭庄公寓”的瀧井會不會被人跟蹤,會不會遭到別人的襲擊。
“啊——沒那麼回事,我返回車子的時候,沒看到一個人。最近,夜裏氣溫急劇下降,偵探們大概都怕冷回家了吧。”
是否出自內心,反正他是用很大的聲音毫無顧忌地笑着說的。
汽車來到港口,沿着碼頭的道路急馳而下。這是個晴朗但刮著勁風的午後。港口的海面上,呈現着帶有寒意的深藍色,海水撞在停泊的船邊形成一個個三角形的波浪。
橫濱港一帶,立夏子來遊玩過幾次,所以對那具有歐洲風格的樓房,及大銀杏樹構成的行道村都很懷戀。橫着書寫的招牌,在風中搖動着。銀杏樹的葉子大部分已經凋零,被風吹到了道路的邊緣。
出了碼頭,車於開上了一條長坡道。
“上了這個坡,再稍微往下開一點兒,聽說有個山手外科醫院。”瀧井對司機說。
“是啊,有的。”
山坡上,蔥鬱的樹林遮天蔽日,周圍洋溢着高級住宅區的氣氛,沿着緩緩的坡道前延,隔相當遠才有一處房屋,這裏的每座宅邱,都是擁有很大庭院的厚重而又結實的西式建築。原以為這一帶都是這類豪華的宅邸呢,誰知道在斜對面的山腰上,卻有座很大的被常青藤遮蔽住了的廢屋。在這具有傳統的高級生活圈內,飄蕩着這樣一個荒廢的陰影,無論如何,它也是橫濱美麗的畫回上的一種奇特的色彩,這是一條氣氛多麼不協調的街道啊。
在廢屋的前面,一隻白色的船在陽光下閃閃地發著光,極目遠眺,眼前是一片清澄的光明世界。
山手外科醫院,是座已經發暗了的黃色建築,如果說這座建築物的整體也有其風格的話,那麼就是指它那凝重及略帶陰鬱的樣式了。這是立夏子來到這個環境后的第一個印象。
他們下車后,便向拱形的大門走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陽光已經不那麼強烈了,大門也給人以昏暗陰冷的感覺。此時好像已經沒有前來就診的病人,院內顯得一派空寂。
靠大門右手有一同小屋,瀧井朝里望了望,向裏面的一位年輕女子通報了姓名,請她轉達給幀野醫生。
穿白衣的年輕姑娘說了聲“請稍微等一下”,便走出了傳達室的小屋。邁着碎步、體態輕盈地向長長的走廊盡頭走去。
等了大約五分鐘,從同一條走廊深處,大步走來一位身穿淡灰色罩衣的高個子男人。
“啊,對不起,我是幀野,讓你久等了。”
他以爽快的口氣說著話,並用目光審視着眼前的瀧井和立夏子。他濃密的黑髮中夾雜着幾根白髮,看來年歲已逾四十,然而肌膚紅潤,全身洋溢着運動員所獨具的那種年輕而又朝氣勃發的風姿。
“我是瀧井,前幾天打電話打擾了,”瀧井寒喧之後遞上了名片,幀野接到手裏看了看。
“請,請進。”
他指了指位於傳達室背後的房門。
被請進的房間,是個接待室,裏面排列着配套的黑色皮革沙發,在壁爐的上面,擺放着一尊蓄着鬍鬚的人物胸像,大概是這個醫院的創始人吧。
幀野讓瀧井二人坐在沙發上,自己在他們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是葛西君的熟人吧,”幀野問道。
同葛稱“偵野君”一樣,幀野稱葛西也附了個君字。
沒有看到他有什麼特別警戒的樣子。
“是啊,因為出差,到了趟福岡,在福岡正好碰上葛西君事件……。葛西君在臨死之際,給我留下了先生的名字。他說‘山手醫院的偵野君’。”
幀野抬起他那粗黑的濃眉,定晴注視着瀧井。
“這是真的嗎?”
“是的。於是我到處尋找與山手醫院有關係的叫幀野的這個人,好不容易前天給您打通了電話。”
“啊。可是他為什麼——”
楨野動輒把凝恩的目光移向天空。
“對不起,瀧井君是如何同他——?”
這個問題好像是預料之中的,瀧井用不慌不忙的語調開始說明……
瀧井沒有觸及天城山事件,但卻把朝永雪乃也到了桌面上。這對瀧井來說,是沒有先例的。大概是因為他考慮到葛西同岩田的關係,如果無視雪乃的存在,謎是無法解開的。
他把坐在旁邊的立夏子作為失蹤的岩田的親戚介紹給了楨幀W極其認真地傾聽着。
“——原來我只是代岩田的蹤跡為口的,進行活動的,但是沒有想到,卻意外地在葛川君臨幾的時候碰到了他。說起葛西君,我也只見過他一次,可是他特意把戎叫到福岡,我想他肯定是獲得了關於失蹤的線索。但是從他的口中聽到的,卻只是先生的名字,因此,我想如果能拜訪到先生的話,或許能夠推測出葛西君本想妥告訴我的事情的內容,所以前來打擾您。”
“說得有道理。”
楨野以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
“但是,警察方面對此還沒有表態,因為這是一個事件,他們一定會來找我調查的,但是……”
“那——”
瀧井把目光稍微向下看了看。
“大概早晚會來聯繫的,但我想,比起福岡的警察來,我們是先找到先生您的呀。”
“是啊——不管警察什麼時候來,對我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楨野皓齒一閃,馬上又閉上了嘴。
“不,就我剛才所聽到的,為什麼葛西君在臨死之際說出我的名,我實在想不出其中的理由。您的姐夫,是岩田君吧,這個人我也不認識,叫雪乃的婦女我更不知道。因為我與葛西群最近的一次會面,相隔大約也有十個月了。”
對方是個穩重,但頭腦人活、說話清楚明快的人。
“對不起,先生同葛西是怎樣的熟人呢?”
這次輪到瀧井提問了。
“啊,我們是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呢,我們那時是舊學制。”
由此立夏子明白了他們相互間稱呼時帶君的原因。
“當時,我們兩家離得比較近,但是上大學時,不是同一個學校,也說不上是特別親密的朋友,他遷到東京以後,每來橫濱,只要有閑暇,就給我打電話,坐在一起喝喝酒,所以他說我是他的橫濱酒友。一般我們只是喝酒,很少講活。”
“那麼最近一次在一起,是什麼時候?”
“那是今年的正月過了以後,對,是那時候。我們還去了伊勢佐未街一帶。啊,對了,大約一個月以前,我也接到過一次他的電話,那時我實在時忙得騰不出身來,所以沒有見到他……”
在那淡淡的口吻中,聽不出有什麼虛假。
“從葛西君的口中,您沒有聽說過朝永雪乃和岩田周一的名字嗎?”
瀧井也變成了一個抱有某種期待的同話人。葛西在友人的畫展上,看到雪乃,並開始問她接近,聽說是半年以前。
岩田同葛西在南青山的家中初次相見,是八月上旬。
如果幀野的話是事實,那麼他在今年的正月以後,就一直沒有見過葛西了。
“是啊,這兩個人都沒聽說過。”
“那麼,葛西君被殺,最後提到先生的名字,看來還是有什麼線索啊。”
意外地,長時間的沉默后,初次聽到了楨野那帶有複雜情感的聲音。
“嗯?”
“不……現在,我想起了正月會面時的話和大約一個月以前他打來的電話……”
他好像在斟酌着要說的話,把放在桌子大的兩隻手合在一起,又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他仰起了臉。
“因為這可能是比預想的還撒重大的事情,為了不引起誤解,我想清你們了解一下也好,葛西君有時來橫濱的目的,主要是在男色酒吧、或有同性戀者的酒吧轉游。”
“男色酒吧……?”
這些話從幀野醫師的口中說出,聽上去就猶如聽某種無機物的專門術語一樣,那樣平淡、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