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11節

夜裏十點前,飛機抵達福岡。

福岡下着小雨,天氣比東京還要冷。

立夏子乘機場的汽車,首先去了火車站。

她選定了車站附近的帶有地方特色的旅館,決定在那兒留宿。

在服務台的登記簿上,她用的是“加藤良美”的名字。

登記完畢后,她抱着僥倖的心理,尋問客人中有無叫佐芥悌西二的人。立夏子考慮到既然葛西用偽名購買機票,在住宿的時候,也不會使用真名的,在這種情況下,有可能繼續使用同飛機票上相同的名字。

但是服務員查了查登記簿后說,沒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客人。葛西是前兩天到達福岡的,為了慎重起見,她又用真名追問了一下,回答同樣是否定的。

旅館的男服務員將她帶到三樓的單人房間,打開窗戶的百葉窗,可以看望到旁邊的大樓和在旅館前面的博多車站站台的一角。萬物都沐浴在雨中,夜幕四台,周圍一片寂靜。

立夏子在浴室里洗漱之後,又下樓來到服務台。

對立夏子提出的問題,服務員做了回答!在福岡市內,加入了日本旅館協會的旅館有六家。它們都擁有二百到四百個房間。比這些旅館小的旅館和飯店也有六百五十家,如果加上開車旅遊者及青少年旅遊居住的場所,大約有近七百處之多。

葛西住在它們中的哪一家呢?……面對如此龐大的旅館數目,立夏子有些茫然失措。

儘管如此,立夏子還是朝旅館客廳的放置公共電話的方向走去。

她打開“福岡具各類職業電話號碼簿”,翻到旅館、飯店一欄。

她首先選定了在全國設有分店的旅館,然後撥動了電話號碼盤。

女電話員的聲音剛一出現,立夏子馬上用很輕的聲音問道:

“一個叫佐芥君的男人,住在您那兒嗎?”“幾號房間?“不清楚。”

“佐芥什麼名字呢?”

“是佐芥悌二君。”

“請稍微等了下。”

不一會,同一個聲音回話了:

“這兒沒有姓佐芥的人。”

“啊,也許結帳了。他應該是前天到這兒的呀……九月三十日他是否住到這兒呢?請幫忙再查一下好嗎?”

“那麼,給你轉到服務台。”

服務台的服務員是位男性,立夏子向他打聽了同樣的問題。

沉默了一會以後,話筒里傳來了答話聲:說叫佐芥的人兩天前也沒有在這兒住宿過。因此,立夏子又叮問了一下有沒有叫葛西梯二郎或同這個名字類似的住宿客人來過。但是對方都是立即以否定作答。這次的語氣,顯然帶有厭煩情緒。

無奈,立夏予只得又去翻找其他旅館的電話號碼。

聽服務員說,立夏子剛才詢問的是一家擁有四百多間客房,全市最大的旅館。

兩次電話的結果使立夏子感到“佐芥梯二”現在和兩天前都沒有在這所旅館住宿,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後來服務員的回答口氣變得冷淡了,關於有沒有類似姓名的住宿客人的問題,他們是否認真地為自己查找了呢?

看來,真接去旅館的服務台查找,比打電話要更可靠。

面對面的詢問,服務員也許會負責一些。但是,福岡的警察受東京警察之託,現在也會開始同樣的調查。這樣做會有與警察相撞的危險,自己必須提高警惕。然而,如果這個階段的調查有遺漏的話,那麼福岡之行就毫無價值了。

立夏子決定從明天早晨起,到周圍的旅館轉一轉。她剛一合上電話簿,疲勞馬上向全身襲來。雖說年輕,可是一直到昨天為止,她還卧病在床呢。在東京機場只吃了點三明治,但肚子並不感到餓,看來疲勞已經壓倒了飢餓。

立夏子回到房間,用室內的電話,預約了阿佐谷公寓的長途。一直住在學藝大學姐姐家的瀧井,從今天夜裏開始。

又回到了阿佐各自己的住所。兩人事先約好立夏子打電話到這裏,通知她自己在福岡的住宿地點,時隔不久,電話鈴響了。她急切地拿起了耳機,電話員那生硬冰冷的聲音灌入到她的耳際。

“對方不在家。”

聽到電話,不知為什麼立夏子突然不可抑制地想喝起酒來。

她打算到一直營業到凌晨兩點的地下酒吧去……這樣做行不行呢?

立夏子合衣躺在床上,兩眼直楞楞地盯着天花板,反覆地考慮着。

第二天,雨過天晴,是個天高氣爽的秋日。

以中區地圖做嚮導,立夏子十點左右出了旅館。

她從火車站乘公共汽車,首先去位於流經市中心的那珂河河畔的L旅館。

福岡對立夏子來說,還是一塊陌生的土地。

立夏子坐在行駛在寬廣的道路上的汽車裏,精神顯得比以前輕鬆多了。離開了要時刻提高警惕的東京。她彷彿獲得了到遙遠的地方旅行的解放感,雖說這裏也並不安全。昨天晚上,最終還是沒有去喝酒就睡了。現在似乎全身都蘇醒了,充滿了活力。今天的天氣碧空如洗,萬里無雲,這種晴空在東京是難得見到的。而且,今天早晨又給阿佐谷的公寓打了一次電話,與瀧井取得了聯繫。聽到瀧井那親切渾厚的聲音,立夏子那有所期待的心,得到了慰藉。瀧井記下立夏子的旅館號碼以後,用略含苦笑的語調說:

“如果能找到葛西君的蹤跡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為你本身還是個在逃犯呢。”

“最好不要勉強行動,而且也不要太思慮過度。”

幾句普普通通的話語,卻久久地迴響在立夏子的耳邊。

L旅館正對鋪設着電車軌道的繁華大街。旁邊,那珂河穿城而過,下游好像就是注入博多灣的河口。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水面上閃爍着刺眼的剿光。

立夏子向一個比較閑暇的服務台走去。在還沒有靠近服務台前,她用目光迅速環視了一下四周,看一看有沒有像警察模樣的人影在活動。從東京出發時,立夏子穿了件灰色花紋的像Y形襯衫一樣風格的寬鬆外衣,下面配了條淡白色的緊身長褲。當然沒有摘下太陽鏡。今天仍然是這身裝束。

“請問,一個叫佐芥的人住在你們這兒,此人……”

“知道房間號嗎?”

“不,不太清楚……”

“是佐芥先生,對吧?請稍等。”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服務員對站在面前的立夏子的問題,比她打電話詢問顯得要耐心得多,花費的時間也長些。

看來,只有親自前來,他們才會很客氣地為你查我登記簿。

然而遺憾的,他的回答也是“沒有”二字。

現在除了以佐芥、葛西或者與之類似的姓為線索進行打聽之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什麼辦法了。因此,一聽到“沒有”這個詞時,立夏子馬上就心灰意懶地不對這個旅館抱任何希望了。

從服務員的答覆的表情上觀察,警察好像還沒有前來調查過葛西其人。但是,確切的情況,她也並不了解。

就這樣尋找旅館,如果碰到了葛西怎麼辦?——由於疏忽大意,到現在還沒有仔細考慮這個問題。想到此,立夏子趕忙停下了腳步。

如果真的遇到了葛西,自己決不能躲閃、退縮。那時一一就說為了尋找岩田來到福岡,同葛西偶然住在同一個旅館……然後再見機行事。

主意一旦拿定,立夏子便走出了L旅館的大門。

立夏子從縣政府所在的那條主要街道向西走去。因為L旅館的附近,還有一座大的5旅館。

來到一個交叉路口,抬眼望去,一座蒼綠色的高山橫卧在馬路的深遠盡頭,觸景生情,一股淡淡的旅情汕然升騰在立夏子的心中。儘管是南國九州,福岡也僅僅位於它的北部一點,但由於海鳳的影響,這裏比起東京來,使人更早地感到了秋天的涼意。

到了5旅館,詢問的結果仍是毫無所獲;

在5旅館的服務台旁邊,一個旅遊者模樣的年輕人。

用好奇的眼神注意着立夏子。她發現后,趕忙結束了調查。

匆匆地離開了。

又往靠南的Y旅館跑了一趟,結局也是徒勞無功。

這一天,立夏子就這樣走訪了八家在市內被稱為做大宗買賣的旅館,但是尋找葛西蹤跡的工作,卻始終是毫無進展。

下午三時許,立夏子回到了下榻的旅館。奔波了一天,身子骨像散了架一般,疲憊不堪。

就這樣,加上昨天晚上用電話詢問的商家旅館,市內十家主要旅館全部調查完了,剩下的那一些較小的旅館和飯店。

可不是一時全能走遍的,只能循序漸進,邊查看電話簿,邊慢慢尋找。

立夏子走進面對火車站的旅館咖啡廳,要了杯牛奶咖啡,以恢復一下幾乎喪失殆盡的體力。

透過咖啡廳的門窗玻璃,她眼前閃動着的是緩緩的車流,匆匆的人群,萬里無雲的碧空,此時,立夏子不由得想起了在監視雪乃的公寓時,自己產生的類似眩暈的無力症伏。現在同那時一樣,想做什麼都感到力不從心,對自己所採取的行動措施也感到沒有絲毫把握。今後,還不知是怎樣的命運在等待自己呢……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的車站大樓,站台上的人影,還有偌大的廣場一下子都旋轉起來,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喧鬧景象,頃刻間也化為烏有。展現在眼前的只是一片朦朧……

在相當一段時間裏,已經忘卻了的“離人癥狀”,像鬼魂一般又死而復蘇,重新出現了。不過,這次的感覺和天城山事件以前的癥狀似乎有些異樣,對於眼前自己已經陷入的幾乎是絕境的現實,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立夏子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拒絕反應……

立夏子無精打采地將目光從外面的景物中移開,然後落到了咖叫廳外側一座大樓的幾幅廣告畫上。大樓的電梯和廣告牌朦朦朧朧地映入了眼帘。

轉瞬間,目光突然獲得了一個焦點。

廣告牌上,用醒目的紅色大字與着,“鈴木兼治個人畫展”。在它的旁邊,還附記着所屬的美術團體、個人畫展在本樓八樓,從九月二十八日開始舉辦一周等等事項。

同時,還有一幅極大的廣告畫貼在大樓對面的火車站附近。

立夏子之所以對這個廣告牌發生了興趣,是那個豁然躍入眼中的、曾經聽說過的“鈴木兼治”這個名字。

一般說來,鈴木兼治比葛西梯二郎更有名氣。總之他的名字立夏子不是初有所聞,不過,立夏子的“聽說過”,也是瀧井最近告訴她的。

那次立夏子在表參道的茶館跟蹤葛四梯二郎后,瀧井第二天就到對畫壇頗為熟悉的朋友那裏,進行了一番調查了解,得知葛西同“鈴木兼治”是屬同一畫派的夥伴。這就是說,他們不僅認識,而且關係還比較密切。

葛西悌二郎應該在九月三十日晚上八點左右到達福岡。

以後不論他到什麼地方去,想必都要路過火車站廣場。即使他沒光顧此地,在其他地方,也是會看到這個個人畫展的廣告的。他鄉遇故知,想必他是會參觀夥伴的個人畫展的……

立夏子心想,這是找到葛西的一條途徑,便忘記了周身的疲勞,當即乘上了電梯,直奔八樓。

在八樓走廊上立着同下面一樣的廣告牌和畫著箭形符號的指示牌。

展覽廳的畫廊比想像的要狹小;裏面的參觀者不少,但卻很安靜,厚厚的絲絨地毯吸去了人們移動的腳步聲。

入口處,坐着一位身着粉紅色連衣裙的少女,立夏子剛想上前向她打聽,但一眼看到在旁邊有一張又窄又長的條桌,上面放了一本簽名簿。這時,走在立夏子前面的一個從事繪畫的學生模樣的男子,用速干墨水,在上面簽了名。

立夏子感到自己的心臟重重地跳動了一下,全身陷入了一種預料之中的緊張狀態。當然不會是全體人員,但是參觀這個展覽的若干人。一定會在這個薄子上簽名,其中包括對鈴木兼治或對主辦者的某些留言……

立夏子走到用和紙製作而成的簽名簿前。桌上備有毛筆和速干墨水。她選擇了速干墨水簽了名。當然不是真名,而是在旅館的卡片上填的“加藤良美”這個男女部可採用的假名。

立夏子偷偷地看了看剛才的那位女工作人員,她正在同一位穿棕色西服的年輕男子邊笑邊談。

立夏子把已經寫了有三分之二的簽名簿一頁一頁地從後向前翻着,因為字都寫得很大,所以很容易一目十行地瀏覽過去。

“嗵”地一下,立夏子的心又猛地跳了起來。

就在簿子的第一頁,發現了葛西梯二郎的名字。他用的是毛筆,寫時每運到字的彎折處,都很奇妙地頓了頓筆,這種拙劣的書法,只要練過書法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開始的動悸消失之後,立夏子反而沉着起來。在這幾能夠見到葛西的簽名,立夏子從看到個人畫展招牌的那一瞬,已經預感到了。

“對不起,想打聽一下。”

聽見有人問話,工作人員停止了談話,將臉轉向立夏子。穿西裝的年輕男人也把臉掉轉來。

“葛西梯二郎先生是什麼時候到這兒來的?”

立夏子一邊用手指着本子本的署名,一邊問。

女服務員搖了搖頭。站在旁邊的男服務員輕聲回答:

“是前天。”

如果是前天,就是十月一日,也就是葛西從東京出發的第二天。

“現在還在福岡嗎?”

“嗯,怎麼說呢?”男服務員慈眉善目,一邊微笑着,一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立夏子。

“我在東京參加了葛四先生指導的繪畫小組,也擔負著後援會辦事員的工作。”

“您找葛西先生有什麼事嗎?”

“有件急事想和先生商量。我曾到他家裏拜訪,聽說他要到九州來旅行,可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因為先生說旅行的時間比較長,所以就趕忙追來了……”

“您專程前來,辛苦了。”

年輕人悄悄地看着立夏子的眼睛。

“葛西先生的住宿地,您知道嗎?”

“啊……”

“前天什麼時候來的呢?”

“將近正午的時候。恰在那時,鈴木先生也從東京來了。他們一見面,像是久別重逢,很親熱……”

“啊,這麼說,如果問鈴木先生,也許就明白了。”

“不,那……”

年輕人正要往下說,發現立夏子正好站在放簽名簿的桌子前面,擋住了三位等待簽名的婦女。

青年忙用目光示意立夏子,於是他們來到了走廊上。

“鈴木先生已經乘那天傍晚的飛機返回東京了。二十九日和三十日福岡舉辦演講會,鈴木先生參加會議順便到這裏看了看。不過,根據他們兩人的談話,葛西先生好像在這邊還有什麼事呢。”

“有什麼事呢?”

立夏子未加思索地又追問了一句。青年回答: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

然後他取出了名片。上面印着這個畫廊的名字和他的姓氏“橫山”……

前天,鈴木先生來到這個展廳,大約十分鐘后,葛西梯二郎也信步上了進來。當兩位畫家偶然們遇的時候,正好懂山也在場。因為是同行,他也認識葛西。

根據橫山的回憶,葛西當時講打點事兒要辦,昨天夜裏來到福岡,今天早晨無心中發現了畫展,於是順便來看一下。

鈴木前天演講結束后,因飛機是傍晚起飛便在博多有名的古老的雞索燒店,同葛西共進了午餐。

“啊,那後來呢?”立夏子接着問道。

“飯後,鈴木先生回到了展廳,葛西先生因事要到香椎去拜訪一個人,就乘出租汽車走了。”

“香椎是個什麼地方?”

“是福岡東部沿海的一個地名。如果從這裏乘車的話,三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地名了,立夏子立刻為之振奮起來。

她馬上走到雞素燒店,從女服務員那裏打聽到,那天葛西要的叢“東博出租汽車公司”的汽車,於是她又奔到了出租汽車公司,查閱了白天的出車報告單。立夏子知道了前天下午二時,送葛西嚮往香推的汽車車號和司機的名字。

為了知道去了香椎的什麼地方,立夏子決定找司機詳細了解一下。可是那天司機正在執行任務,要到凌晨二點才交班。但是又聽說他一般在傍晚五點左右回公司吃飯,所以立夏子決定在公司大樓里等候。

一小時后,一個穿灰色襯衣的胖男人從車庫朝大樓這邊走來。進屋后,一位職員告訴他,有人想找他談談。聽后,他一邊打量着立夏子,一邊朝她走來。他就是立夏子要找的司機,名叫大川。

立夏子向他說明了因為有急事要告訴那個熟人,所以請他詳細地說一說前天開車將那位乘客送到了什麼地方。

“最初說要去香椎宮附近。”

大川似乎很感興趣,邊盯着立夏子的眼睛,邊爽快地回答。

“香椎宮?”

“就是祭把神功呈后的官市神社呀。”

大川解釋說。

“說到那個附近的話……肯定是到香椎宮附近的某個人家去了吧?”

“是這麼回事。可找了一會兒,結果沒找到,他就在宮前下了車。”

“請把我也送到那兒去好嗎?”

大川頓時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他是為了吃飯才回到公司來的,但為了滿足立夏子的請求,他還是決定送她回來后再吃。於是就出發了。

立夏子坐在後排的座位上,車子一啟動,她便馬上打開了福岡市地圖。

汽車來到大街上,朝東邊開去。立夏子今天東奔西跑地轉了一大的旅館,福岡市的大部街道都去過了,但較好的旅館都分佈在市中心和市區西南角,而往市區東部走,她還是第一次。

不久,汽車進入國營三號公路,沿着九州北端的海岸線向前奔馳,沿途,工廠和大煤氣罐鱗次櫛比地排列着,空隙間,蔚藍色的海面隱約可見,這裏是玄界灘。

走了大約二五分鐘左右,出現了向右行的路標。在右手的路邊,立着一塊“官市大社香椎宮”的木牌.“從這兒進入,就是參道。”司機說道。

“前天經過的也是這條路線吧?”

“是啊。還有一條近道可走,可是葛西先生說,從前,他曾來福岡看過穭崎宮的放生會的祭祀活動,所以讓我開車通過笆崎官的前面。”

接着他又講了一些通過大牌樓前的神社的一些情況。

九月三二日,乘傍晚的飛機到達福岡的葛西,的確是在市區的某個施館投了宿。第二天早上,往自己家裏打了電話。正午之親參觀了鈴木兼冶的個人畫展,然後同鈴木在雞素燒店共進午餐。下午二時,叫了出租車去香椎,但中途又說想參拜神社云云。

這麼說來,葛西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些雅興的,但是,另一方面,為什麼連夫人都不告訴一聲就離家出走,並使用假名買飛機票呢?

這種種矛盾,立夏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在葛西的靈魂深處,一定潛有某種思慮一多半其中還夾雜着某種危險和疑惑,有時它變成強烈的沖功,有時它又變得淡漠,這種思慮,時隱時現,折磨着葛西的心。

車子向右拐入國營道路,不久,駛進了商業街,往前一過道口,便到了兩側長滿參天楠木的參道。剛才還是夕陽滿地,但一進入參道后,馬上被繁茂的綠蔭遮掩得一片昏暗。

在楠木的行道樹背後,古老的房子像低矮的灌木叢一般,按一定的距離排列,默默地垂立着。

“好寂靜的地方啊。”立夏子不由地說。

“是啊。這一帶到了夜裏,到處是一片漆黑。”

在左前方不遠處,依稀可見隱於林木間的塗成硃紅色的神社。

“您知道他到昏椎官附近的叫什麼名字的人家去了嗎?

“我問了一下……記得他說是叫池田或是池本來着……

我也記不清了。”

“住在哪一帶呢?”

“啊,不知道那個地區的號碼……”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車子往右邊拐。

“從這裏進去,就是神宮。”

他指了指左邊沿着小池塘的一條路。此時,牌摟和神社的大門已經融進了薄薄的暮色之中,從林木間環視四周,在農田的一端,一片住宅群向遠處擴展着。

車子繞過池塘,行進在林木和口問的道路上。這裏既有普通的衣舍,也坐落着一些高級宅邪。各式顏色鮮艷、設計獨特的新建築也稀稀落落地夾雜其中。

車子繞着這些住宅轉了一圈,又這回到剛才的小池塘畔。

“我就是按照這條路線,邊開邊找的。後來葛西先生說,步行尋找可能還方便些,於是就在這兒下了車。”

司機很忠實地回答了立夏子想要知道的一切。

“他說訪問的叫池田或池本,是吧?”

“我記很好像是這個名字……”

對這個問題,司機好似沒有什麼把握。

立夏子致謝后,付了比規定多一些的車費,下了車。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周圍已經籠罩在夜幕將至的黃昏中了,立夏子忽然想起在什麼書上讀到過,福岡的日落比東京要晚四十分鐘。但是這段時間,立夏子完全是在不知不覺中度過的,加之秋天的落日本來就顯得格外地匆忙,所以就沒有感到有何差別了。

立夏子一邊毫無目的地在水面已經變成黑幽幽的池塘邊徘徊,一邊想,看來只能寄希望於明天了。

但是,只要現在能代,她仍想去找。

葛西想拜訪的家,池田也好,池本也好,反正是類似的性,只要找到派出所,就可以問得到。葛西說不定也是這麼乾的,前天他所能做的,大概也是等待派出所的人幫忙查找他要拜訪的人吧。

但是——如果附近沒有這麼個人,或曾即便有,大概立夏子無論如何也拿不出同警察打交過的勇氣的。

在神宮前面橢回形的池塘邊,有一個備有長凳和鞦韆的廣場。立夏子來到此處,突然停下收住了腳。她發現在電杆的旁邊立亡一塊導遊牌。

走近一看,原來上面畫的是附近的鎮區地形圖,在地圖的下方,記載着各家各戶的姓氏,在街燈的照耀下,地圖的洋鐵板發出蒼白的光。

立夏子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后,搜尋起“池田”。”

“池本”的姓氏。然而卻沒有發現。

相反,發現了一個姓池島的姓。

地圖上,再沒有帶“池”字的姓了,池島家位於從神宮返回國營道路的那一帶。

正如司機所說的,夜晚的二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到處是死一般的寂靜,但在道路的最前方,商業街的燈光還是亮堂堂的。

立夏子一邊回憶着鎮區地圖;一邊邁着急匆匆的腳步向前走。

立夏子前面有條叉路,便拐了進去。在被土堤和茂密的狗尾巴草包圍着的路上走了一會,不久便來到池島家的門前。

未經周折就找到了目的地,一靠地圖指引,二是因為這是座相當引人注目的宅邸。

這座歷經了久遠歲月的雄偉宅邸,現在沉浸在一片慘淡、抑鬱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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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性者的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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