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潔之夜
1
像是從水底湧上來的聲音朦朦朧朧地撞擊着我的耳膜,有人在反覆地呼喚着我的名字。
有棲!喂!有棲!我正打算答應,可是頭部的痛感使我忍不住地發出了呻吟。一陣陣脈搏跳動般的痛感。
“有棲。不要緊吧?”
我的眼睛總算對準了焦距,看清了站在眼前的是石町。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躺在這裏?”
我慢慢地動了一下身體,好不容易抬起了上半身。只有腦袋還在疼。
“是被打倒的。”
“被打倒的?”
他對我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聽見先生的書房裏有動靜想進去看看,沒想到腦袋被人從後面砸了一下。好像有人闖進了這間屋子。”
“你說有人闖了進來嗎?是小偷嗎?”
“不知道。也許是吧。”
我終於恢復了元氣。
“現在幾點了?”我問。
“三點了。”
看來我有十五分鐘失去了知覺。
“是嗎?三點……”
說著,我活動了一下脖子。誰知轉過頭去一看,自己不是在書房門口。
“這是哪裏啊?”
“什麼哪裏?你看不是休息室嗎?喂!你的腦袋沒問題吧?你還知不知道這兒是輕井澤的真壁先生的家啊?這兒是星火庄。”
他好像是在擔心我的腦子是不是被砸壞了。
“當然知道。”
這兒的確是星火庄的一樓。我是在要進書房的時候被打倒的,看來是被人移到這兒來的吧?
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快,跟我一起到書房去看看。”
“小偷還沒走嗎?”
“啊呀,不是的。我被人擊倒失去知覺之前,好像看見了一具屍體。”
石町“喂!”地喊了一聲用手指着我的頭,意思是說你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啊?
“真的。不,也有可能是我搞錯了。你跟我一起去確認一了。”
“你的腦袋不要緊嗎?不,我不是指裏面,意思是指要不要先採取一點急救措施?”
“等一下再說吧。先到書房去。”
“好吧。”
他伸出手把我拉起來,此刻我才產生了一個疑問。
“你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裏?”
“上廁所。從廁所里出來,我看見休息室的門半開着,兩條人腿伸在門外,走過來一看是你躺在這兒。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半夜三更地起來想看看書房裏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從在自己房間的窗口看見腳印起說明的,但是我們已經來到了書房門口。雖然剛才將我打倒的人不可能還在裏面,。但我還是小心為妙。’
“好像裏面沒有人啊。我來開門吧。”
石町好像看出了我的膽怯,說著伸手抓住了門把手。
“嗯?”
他覺得有點奇怪,再一次用力轉動把手,門沒有開。
“怎麼了?”
“打不開。”
不可能吧?我也伸出手去轉動了幾下把手,果然打不開。
“裏面反鎖了,所以才打不開的。”
“不,這不可能。從裏面反鎖不是奇怪嗎?將我打倒以後,那個人完全有時間逃跑的。為什麼要把自己關在籠子裏呢?”
我知道書房的門可以從裏面反鎖。因為門上裝了一個傳統的搭鉤。只要把鉤子搭進門框的圓環里,門就鎖上了。我曾經聽真壁說過,因為這種搭鉤很適合他這位密室大師的書房,所以就裝上了。
“你看。”石町轉動了一下把手,門和牆壁之間出現了一條縫隙。“門沒有上鎖卻打不開,一定是裏面的搭鉤放下了。”
“什麼門沒有上鎖?這個把手上是沒有鑰匙孔的。”
“是啊。本來門上就沒有鎖。”
他盯了門把手一眼說道。
我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僅僅一門之隔的地方那個兇惡的傢伙正和自己對峙着,而且連一點聲音也不發。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感到渾身上下直發冷。
“到窗口看看吧。”
石町手摸着下巴說。
“還是再叫一個人來的好。壞人有可能逃跑,要是抓住的話也有可能抵抗呢。”
“那也好。”
我壓低嗓音說:“我去把火村叫來。”
“好吧。我在這兒守着。放心吧,那傢伙從裏面竄出來,我要是頂不住的話也不會硬拼的。”
為了不讓門對面的耳朵聽見,石町的聲音也很小。
“小心啊。”
我摸着還在陣陣作痛的腦袋轉過身朝樓梯口走去。因為我下樓的時候四周很暗,於是就摸着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燈。
這時我發現樓梯上有腳尖對着自己的白色的拖鞋印。這是什麼?再一想是石町下樓時留下的。可能是他走在灑在樓梯上的白粉上了才留下的吧?我再回頭朝走廊里看了看,走廊上也像蓋章似的留下了一個個白色的腳印。在廁所門口轉了九十度的彎,朝着休息室方向顏色漸漸地變淡。
太好了。
這是太好了,但是在我上樓的過程中,又看到了另一種情況。從上面往下數的第三段台階上有一隻左腳印,側面好像被擦去了一點。好像有人踩過石町留下的腳印。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有人在石町走過以後,用過了樓梯。
奇怪。我沒有看見這個人啊。要是這個人存在的話,我和石町剛才的對話不可能沒聽見的。可能是那傢伙乘我們不注意溜走了。明明看見我們卻悄悄地溜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雖然想不通,但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有想得太多,但還是小心自己不要踩着石町的腳印朝樓上走去。
火村仍然面對着牆壁睡得正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喊着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着我。
“快跟我來。樓下書房裏有個怪傢伙。”
“是三十二歲的你,第一次看見的聖誕老人嗎?”
“不是開玩笑。石町正在門口守着呢。快點。”
他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什麼也不問了。
下樓梯的時候,我提醒火村注意不要踩着腳印。
“這是石町下樓時留下的腳印,不過有點奇怪。”
我手指着從上面數下來第三段的台階上的那個腳印給他看。告訴他不知是誰有可能躲過我和石町的視線上了樓的想法。
“反正現在搞不清楚,先留着再說吧。”
這時,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回到書房門口,我對彎着腰守在那兒的石町招了招手。他搖了搖手,告訴我還沒有動靜。
“我和火村到窗口去看看。”
我在他耳朵旁輕輕地說了句,他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
我們走出了後門。我手指着剛才看見的車庫後面的林子裏出來的腳印給火村看。
“是昨天說過的那個穿咖啡色夾克的男人進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躲在書房裏?”
他看着那些腳印問我。我沒有時間詳細地回答。
“門上的搭鉤被放下了,一定是有人在裏面嘛。”
我擔心光說這些他聽不動,又加了一句“等一會再解釋”。
我們忍受着從拖鞋底傳來的一陣陣寒意繞到了書房的後窗口。我們兩人分別從左右朝房間張望。
“看!那是什麼?”
火村吃驚地問。我也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那就是半個身子倒在壁爐里的男人的身影。上半身已經被燒焦了,深咖啡色的衣服上好像還在冒着煙。我昏倒以前看到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那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雖然當時沒有看清那人身上穿的咖啡色的夾克。”
“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問我也不知道。”
我的視線離開了壁爐附近,巡視了一遍房間裏的動靜。裏面雖然沒有開燈,但是在壁爐的火光的映照下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進去看看吧。”
火村稍稍後退了幾步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沒等我說什麼便對着窗玻璃砸了上去,頃刻間,厚厚的玻璃片飛得四處都是,玻璃上被砸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就在這時,一陣難聞的焦糊味直衝鼻子。
“是蛋白質燒焦的氣味。”
火村毫不猶豫地將右手伸進了自己砸開的那個窟窿里,將鋁合金窗框上的半月形搭鉤放了下來,然後,將窗戶打開,跳上窗檯一躍進了房間。我也緊隨其後。
火村脫下拖鞋疾步走到門口,打開了燈。耀眼的燈光直刺眼睛。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脫了拖鞋,四處打量了一下房間裏的情況。
果然沒有人。有一個大書桌,在它的左邊放着一隻大約有兩米高的書架。右邊是一隻放電話和傳真機的小桌子。房間裏除了這些沒有其他傢具,顯得空蕩蕩的。找不到一處可以藏得住一個人的地方。
“裏面不是沒有人嗎?”
“但是,搭鉤是從裏面被搭上的。”
我嘴裏嘀咕着,但是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了。
“這麼說搭鉤是躺在那邊的那個男人搭上的?”
火村雙手搭在腰間看着壁爐那邊,我恐怕是沒有勇氣再朝那邊看了。從那邊傳過來的那股氣味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就在這時,我看見電話台下面的一隻煤油桶倒在地上。好像特意往屍體上澆了煤油。簡直太殘忍了。
腳尖觸到了一樣東西。一看,是掉在地板上的一隻很大的玻璃煙灰缸。可能在二十分鐘之前就是這隻煙灰缸砸在我的頭上的吧?被砸倒的那一瞬間彷彿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感到一陣眩暈。
“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石町。他敲着門問道。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手伸到搭鉤上時突然停了下來。也許是曾經讀過成千的推理小說,不下幾十次描寫過殺人現場的經驗,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紋,我將手縮到毛衣的袖口裏,小心翼翼地隔着毛衣鬆開了門上的搭鉤。
“到底怎麼樣了?”
門一開,石町那張憂心忡忡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房間裏沒有人,只有一個人死在裏面。”
“什麼?”
眼見為實。我頭朝着他用手指着壁爐給他看。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請通知大家。不能不報警了。”
火村對我們下着命令。我轉身看他,只見他一步一步朝壁爐那邊走去。看樣子他是打算檢查一下屍體吧?
“我先去把屋子裏的人都叫起來。給警察打電話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聽石町這麼說,我點了點頭。後腦勺雖然還有點疼,但比剛才好多了。大概是看到燒焦了的屍體受到的打擊太大了,神經麻痹了的緣故吧。
火村只是靠近看了屍體一眼就回到了我身邊。接着,又看了看門上的搭鉤,慢慢地抬起頭來對我說:
“走吧。在警察到來之前我們要保護好現場。”
他輕輕地用手推着我走出了房間,彷彿在祈禱着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
“我守在這兒,你去打電話。”
“知道了。”
接受了任務的我,腦子裏一邊想着報警時該說的話,一邊朝休息室走去。我知道電話機就在裏面的一個角落裏。作了一下深呼吸以後,我舉起了話筒。
“這裏是真壁聖一家的星火庄。您知道嗎?”
對方說知道。真不愧是著名作家。
“這裏發現了一具屍體。請馬上過來。我是誰?哦,是真壁先生家的客人。我姓有栖川。好的,拜託了。”
辦完了這件大事我才感到自己的嘴巴幹得要命,連唾沫都吐不出來了。真想喝口水,可是現在真是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啊。
“火村先生。”
是石町在叫他。
“怎麼了?”這是火村的聲音。
“我先把一樓的人就叫了起來。可是,真壁先生他不在房間裏。”
我回到他們身邊的時候,佐智子、真帆、光司三人已經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
“我哥哥他不在房間裏嗎?會在二樓嗎?”
佐智子不安地皺着眉頭。
“不管怎樣還是先把二樓的各位叫起來吧。也許先生在二樓呢?”石町說。
為什麼這種時候真壁會在二樓呢?我實在是想不出理由。
“我和有棲兩人都上樓去通知大家,你們先到休息室里去等一會吧。”
火村說話的口氣非常乾脆。我感到他有點義不容辭地擔當起這個臨時指揮的角色。
“還有就是請大家不要到二樓去。如果有這種必要的話,也請務必小心不要擦掉樓梯上的腳印。”
“什麼腳印?”
光司奇怪地問道。火村向他作了簡單的說明,然後眼睛盯着我看了一眼,意思是讓我跟着他上去。
到了樓上,首先敲了彩子房間的門。不一會,身穿睡衣的她出現在房門口。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問:“怎麼了?”
“樓下出了麻煩事,不得不把大家請到樓下去。”
因為我們沒有詳細說明,她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說了聲,披好衣服就下去。
“不管穿什麼都可以,”火村對着房間裏說,“但是下去的時候請不要穿拖鞋。”
2
凌晨三點半。
星火莊裏所有的人都被石町、火村還有我從床上叫了起來,在一樓的休息室里集合。不,還不能說是所有的人。因為還沒有看見主人真壁聖一的身影。
關於為什麼要在這時將大家叫起來這件事,通過我們的解釋大家已經理解了。雖然大家都還搞不懂為什麼素不相識的男人的屍體會倒在書房裏,但不管怎麼樣總算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問起下樓時為什麼不能穿拖鞋的事。也許是眼前發生的事件和真壁的失蹤對大家的打擊太大的緣故吧。也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火村這個請求的理由。因為在樓梯上踩了石町留下的腳印的那個人的拖鞋底上一定還粘着白粉,他一定是想將它保存起來。
“我們就在這兒等着警察吧。報警的電話已經打過了,都過去十五分鐘了,應該來了吧?”
我對大家做了進一步的說明。
佐智子沉默着走到牆邊打開了空調。隨着馬達的轉動聲,空調機里吹出了一陣陣暖風。
“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坐等吧?還是快尋找真壁先生吧。”
杉井神經質地扯着身上大花格子睡衣的前襟說道。風子也跟着點了點頭。
“是啊,還是這樣的好。真壁先生在這半夜三更里是不會出去的,所有的房間裏又沒有,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啊!有栖川先生。”
我轉過身去問道:“怎麼了?船澤先生?”
“書房裏燒死的那個男人不會就是先生本人吧?”
“那不可能。”火村斷定。“我在屍體的旁邊仔細地看過了,那不是真壁先生。”
“臉被燒傷了恐怕難以辨別吧?”
“那人沒有頭髮,本來就是個禿子,個子又瘦小。”
“難道真的是我和有栖川先生看見的那個奇怪的老頭嗎?好像那死人身上穿的也是咖啡色夾克。”
真帆嘴裏嘀咕着。即使真是的話,屍體的頭部被燒得很厲害,我們也無法作頭部鑒定啊。
“這樣的話,先生一定就在這所房子裏。除此以外無法想像。”
在杉井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光司嘴裏不知道說了什麼。
“啊?什麼?光司君?”真帆追問。
“會不會在地下室里呢?不過現在到那裏去幹什麼啊?”
“對,地下室。”佐智子抬起了頭。“如果其他房間裏沒有的話,只有在那裏了。”
這裏的地下室是書庫,裏面有一萬冊的藏書,真壁先生曾經帶我進去過一次。
“但是那裏可是連一隻椅子也沒有的地方啊。那可不是長時間能呆的地方。”
彩子不安地說道。但是現在只有那裏還沒有找過。
“去看看吧。”
火村說著站了起來。“走吧。”我也跟着起身,石町、船澤也隨即跟在我們後面。“我也去。”光司也跟了上來。
“我留在這裏。”
杉井這麼一說,佐智子趕緊說了一句“這也好”。
在火村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五人順着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了下去。這裏的樓梯跟通往閣樓的樓梯一樣窄,但是燈光卻照得我們眼睛也睜不開。
“先生不會在這半夜三更來這裏查資料的吧?”
走在我後面的船澤在自言自語。他的聲音傳人我耳朵的那一瞬間,一種強烈的不祥之兆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心裏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正在地下室里等着我們。
到了地下室,火村在門口一站,我身後的船澤、石町、光司不得不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
“真壁先生在裏面嗎?”
火村對着裏面喊了一聲,等了一會也沒有迴音。
“在裏面嗎?要是在的話請回話。”
房間裏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只剩下這裏了。”
火村嘴裏嘀咕着,伸手去擰門把手。喀嚓喀嚓地響了幾下。
“打不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回頭問我。
“這個房間的門上也有一個搭鉤。”
“也是先生的玩笑?”
“是啊。因為是個玩笑,所以從來沒有用過。”
還沒等我說完,他已經舉起雙手對着門猛敲起來。
“先生您在不在裏面啊?要是在裏面的話,就開門吧。”
我回頭看了看身後,只見船澤他們三人都焦急地看着火村在敲門。
“大概是搭鉤掛上了吧?”火村跟我確認……
“是啊。你看這個把手上也沒有鎖孔。門打不開的話,只能是搭鉤掛上了。”
見我說得這麼乾脆,他咂了一下嘴。
“砸門吧。”
“砸門?”
“是啊,把這個門砸開。”
怎麼突然說出這麼粗暴的話來,我心裏想。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說:“要想進去的話,只有這種方法了吧?我可不是機器貓啊。”
等一下,再等一下吧。難道你想像大多數推理小說中的台詞一樣對我說把斧頭拿來嗎?真的必須要那麼做嗎?
“光司君,有什麼合適的工具嗎?”
被火村這麼大聲地一問,光司想了一想。
“噢,對了。那個鎚子也行嗎?”
“正好。快拿來。”
光司答應了一聲,趕快朝上面跑去。
“火村先生,真壁先生他到底是不是在裏面啊?”
船澤彎着腰問道。火村兩手搭在腰間發出了一聲嘆息。
“我感覺他就在裏面,所以才心裏着急的。”
“這個房間裏也有一個壁爐,會不會……”
船澤說了一半,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因為他想起了剛才書房裏看見的那具屍體,一定是想說真壁的身上會不會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石町始終保持着沉默。
光司捏着一把接力棒一般的大鎚子回來了。他的身後還有佐智子、真帆、杉井,還有風子和彩子的身影。大家一定是不放心跟着來看看的吧?
“謝謝”!
火村接過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高高地將鎚子舉了起來。我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他媽的。”
火村使出渾身的力氣將鎚子砸在了門上。頓時,門板裂了開來。火村緊接着又是一錘,再一錘。
“下一錘就是最後一錘了。”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第四錘下去門上被砸開了一個洞。
火村放下了手裏的鎚子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火村!”
我叫了起來。
“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我嗅着鼻子問。跟書房裏一樣的臭味,從砸開的門縫中飄了出來。
“看來不妙啊。”
他眯起一隻眼睛說著,挽起袖子將右手伸進了那個洞裏。只聽見喀嚓一聲搭鉤鬆開了。他也不顧門洞上的木刺扎傷手,迅速縮回右手,將門打開。
被封閉在裏面的臭氣一下子將我們包圍了。我難以忍受地轉過臉屏住了呼吸。
“有棲。快看!”
火村對着不能正常呼吸的我,訓斥般地大聲呼叫着。
我看見了,與書房裏看到的情景一樣。一個男人的下半身露在壁爐的外面。
火村飛一般地衝進去,來到躺在那裏的人的身邊。
“是先生嗎?是先生您嗎?”
船澤從我的身後伸出腦袋問道,聲音中帶着哭腔。
火村小聲說:“是真壁聖一先生。”
接着又回過頭來。
“有可能。”
“這有可能又是什麼意思啊?”
石町失望地問。火村的想像沒有錯。
“從服裝和體型上看應該是真壁聖一先生。但是還不能確認,因為臉部燒得很厲害。”
佐智子和真帆傷心地哭了起來。風子搖搖晃晃地靠在杉井的身上。其他的人都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