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死者是誰

五、死者是誰

五分鐘之內就對這所房子再次戒了嚴,客廳變成臨時實驗室,那口裝盛着雙料可怕內容的棺材放在地板上。卡吉士的書房被徵用為會議室,所有的出口都上了崗。通向客廳的門已關上了,范雷靠在鑲板上。卜勞迪醫生扒在地上對那第二具屍體忙得不可開支。在書房裏,佩珀檢察長在撥電話。人們在這房子裏出出進進,都各有神秘的任務在身。

偵探長讓醫生把第二具屍體放在地上,拿毯子蓋上只露出臉讓人來辨認,這些人挨個兒進出客廳,似乎都不認識死者是誰。

把眾人全都再度集合到卡吉士的書房裏。偵探長和艾勒里緊緊跟在他們後面,讓卜勞迪醫生單獨在客廳里與那兩具屍體作伴。佩珀兩眼閃閃發光。“難題解決啦,偵探長!”他低聲說。“我剛才就感覺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張臉。現在我來告訴你,是在罪犯像片陳列室!”

“好象是的。他是誰呢?”

“唔,我剛才打電話給姚頓,他是我過去的律師合伙人。姚頓幫我回憶了起來。這傢伙的姓名就是亞爾培·柏林肖。”

“格林肖?”偵探長突然住了口。“莫不是那個造假貨的?”

佩珀笑了起來。“不過,造假貨只是他所乾的勾當之一。五年前,那時我們正開辦姚頓和佩珀法律事務所,我曾擔任格林肖的辯護律師。我們官司打輸了,格林肖被判刑五年。算起來,格林肖必定是剛從牢裏放出來!”

偵探長安排一名探警回總部去查格林肖的檔案,安排范雷去追查格林肖從牢裏釋放出來后的行動。

佩珀說:“我還曾打過電話給檢察長,報告他這個新的情況。他命令我代他負責這裏的事務——他正在那邊忙於對銀行進行調查。屍體上發現什麼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嗎?”

“一件也沒有,只發現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兩枚硬幣,一個空的舊皮夾子。甚至連衣服上也找不出線索來。”

艾勒里目光與瓊·布萊特相遇。“布萊特小姐,”艾勒里說,“我剛才無意中發現,當你在客廳里看那具屍體的時候,唔……你認識那個人嗎?為什麼你說你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呢?”

瓊臉色變了。

偵探長冷冷地問:“你認識他,還是不認識他?”她打下個寒顫,“現在我回想了一下,我才確實記起了曾經看見過他。見過一次——不,兩次。我並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你在哪兒看見他的?”偵探長說話直截了當。

“就在這所房子裏,偵探長。”

“啊!幾時?”“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一個禮拜之前的星期四晚上。”

“九月三十日嗎?”

“正是。這個人大約在晚上九點鐘來到門口。一個使女開門讓他進來,我恰在這時偶然走過那個過廳……”

“哪個使女?”偵探長問道。“我沒看見這房子裏有什麼使女呀。”

“哦!”她好象嚇了一跳。“這房子裏原來雇着兩個使女,但這兩個全都是愚昧迷信的婦女,在卡吉士先生去世那天,兩人就離了這裏。”

“韋格施,是這樣的嗎?”

韋仆點點頭,不開口。

瓊嘆息一聲,“我只見使女走進卡吉士先生的書房,把這個人引領進去,然後退了出來。那天晚上,我所見就是這些。”

“你看見這個人離去嗎?”佩珀插口問道。

“沒看見。”

“布萊特小姐,你第二次看見他在什麼時候呢?”偵探長問。

“我第二次看見他,是次日晚上。

“順便問一下,布萊特小姐,”艾勒里用一種奇特的語調來打斷,“我認為你是卡吉士的秘書吧?”

“你說得對。”

“而卡吉士是個要人服侍的瞎子嗎?”

她微微噘嘴以示否定。“瞎是瞎,但他並不需要人服侍。”

“那末,卡吉士在星期四有沒有對你談起過關於這個客人的事,他有沒有關照你替他安排呢?”

“沒有。關於星期四晚上要接見客人,他一個字也沒有對我講過。”星期五情況可不同了。晚餐之後,卡吉士先生把我叫到書房去,對我說,那天晚上他要接待兩位客人,要很晚。其中一個,他說,到這兒來是隱姓埋名的,此人迫切要使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出來,所以要我負責不讓任何人看見此人。”

“他吩咐我必須親自引領這兩個人,並且負責不讓僕人遇見他們。引領之後,我就去睡覺。卡吉士先生補充說,他與這兩位客人商談的純屬私事。兩個客人是十一點鐘到達的,”她接著說,“其中一個,就是前一天晚上自行來訪的那一個人,另外那個神秘人,從眼睛以下全部裹着;我無法看見他的臉。在我印象中:他是個中年人,或者更大些。”

奎恩偵探長吸了一口氣。“聽你這樣講來,那個神秘的人,可能是極為重要的,布萊特小姐。他怎麼打扮?”

“他身穿大衣,頭戴圓禮帽,一直沒有摘下過。但我簡直想不起來他大衣的式樣和顏色了。”

偵探長問:“那天夜裏還發生了什麼事?”

瓊回答說:“阿侖·切奈先生喝得爛醉我把他攙到房內,出來經過書房,我發現這個門底下的縫裏沒有透出燈光,我猜想,我在樓上的時候客人就走了,這時卡吉上先生想必己上床了吧。”

“你經過這房門的時候,距離你把兩個客人領進來有多久呢?”

“約莫是半個小時吧,也許更長些。”

“領進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兩個人嗎?”

“沒見過,偵探長。”

“你能肯定這是上星期五晚間,卡吉士死的前夜嗎?”

“是的,偵探長。”

房中一片寂靜,靜得越來越令人難堪。

文勒里問:“布萊特小姐,上星期五夜裏,這所房子裏有些什麼人?”

“我委實講不清,兩個女僕當然已經去睡了,西姆絲太太早就休息了,韋格施出去了——顯然是在外面玩了個通宵。除了切奈先生之外,我沒有見到任何別人。”

“上星期五夜裏,你在哪兒?”

偵探長轉過身來問史洛安。

“哦,我在收藏品總庫里,”史洛安趕緊回答。

“有什麼人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沒有!

“那麼,你什麼時候回到這所房子裏來的呢?”

“哦,半夜過後很久了。”

“你對卡吉土兩個客人知道些什麼嗎?”

“一點也不知道。”

“那麼怪了,”偵探長一面說,又問史洛安太太。“你呢,史洛安太太——上星期五夜裏你在哪兒呢?”

她不停地眨眼。“我在摟上睡覺。我一點也不知道哥哥客人的事”。

“你幾點睡覺的?”

“大約十點鐘上床。我頭疼。”

“頭疼。唔。”偵探長又轉身朝弗里蘭太太,”你呢?上星期五夜裏你在哪兒?在於什麼?”

弗里蘭太太笑了笑。“我在歌劇院裏。”

“獨自一人嗎?”

“跟一個朋友。”她說,“後來我們又到巴比松去吃宵夜,我到家裏在半夜11點鐘左右。”

“你進來的時候,看見卡吉士書房裏有燈光嗎?”

“好象沒看見吧。”

“你在樓下看見什麼人嗎?”

“那時黑得象墳墓。我連鬼也沒見一個呀,偵探長。”

偵探長若有所思;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沃茲醫生的明亮的眼睛正盯住他看。“啊,對了。沃茲醫生,那末你呢?”

沃茲醫生理了理鬍子。“我那天晚上是在戲館裏,偵探長。”

“那末,你是在午夜以前回來的嗎?”

“不,我是午夜過後很久才回來的。”

“這一晚,你是單獨度過的嗎?”

“正是。”

“我不相信你講的是實話,醫生,”偵探長從容不迫他說道。“上星期五夜裏,你是跟弗里蘭太太在一起的,是嗎?”

沃茲醫生笑了起來。“這個猜測真高明啊,偵探長。你可猜對了。”

偵探長明亮的目光,挨個兒射去。他的目光停落在卡吉士的堂弟呆米身上,呆米是希臘人,聽不懂英語。

偵探長請史洛安太太用希臘語問他上星期五夜裏的行動。

史洛安大太對偵探長說:“他說,那天晚上喬治十點鐘左右叫他睡覺去的。”

“他的卧室是不是就在卡吉士的那間後面?”

“正是”

“你問問他看,他上床之後有沒有聽見書房裏發出什麼聲響嗎。”

“沒有,他說沒有聽見什麼。他馬上就睡著了,一夜睡得很香。”

“那麼,他沒看見書房裏有誰嗎?”

“叫他怎麼看得見呢,偵探長,如果他已經睡着的活?”

偵探長走向書桌,抓起了電話要刑事法院把一個叫屈加拉的希臘文翻譯派來。

他一面叫所有的人,都在這兒等他,一面招手叫艾勒里和佩珀過來,又對范雷巡官點頭示意,然後跨到門口。

他們上了樓后,佩珀示意向右拐彎。他指了指樓梯口不遠的那間房門,於是偵探長就上前敲敲門。那是西姆絲太太的房間。

偵探長開了房門,“西姆絲太太,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偵探長親切地問。

“哦、真可怕呀,”西姆絲太太說,“先生,客廳里那個嚇人的殭屍是誰呀?猙獰恐怖得使我毛骨驚然!”

“你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人嗎?”

她尖叫起來。”我?沒見過!”

偵探長趕緊說道。“西姆絲太太,你還想得起上星期五的夜裏嗎?”

“上星期五夜裏嗎?卡吉士先生死的前一夜嗎?想得起的,先生。”

她抿住嘴唇沉思。“大概是十一點差一刻。”卡吉士吩咐我立刻給他拿來一濾壺的水,三隻茶杯和茶托,幾隻茶球、奶油、檸檬和糖。”

“你進書房的時候,他是單獨一個人嗎?”

“是呀,孤零零的一個人。”偵探長說。“後來又怎樣了呢?我立刻拿來了茶具,放在他書桌旁邊的小架子上。他問我,是否已經把他所要的每一件東西全都取來了——”

“咦,這真怪,”艾勒里喃喃自語。

“一點兒也不怪,先生。你知道吧,他是雙目失明的人。然後我就直奔自己的房間,上了床。這就是全部情況了,先生。”

“他一點也沒有告訴你當晚有客人要來嗎?”

“沒告訴,”西姆絲太太說。“我雖然根據三套杯子和其它東西,確實想到他也許是接待客人之類,但處於我的地位,是不便問他的。”

“那末你在那天晚上沒有看見任何客人羅?”

“沒見,我直奔自己的房間,上了床。”

他們到了樓下,正打算再進書房的時候,只聽得客廳里有聲音傳了過來。偵探長走過去,開門一看,只見卜勞迪醫生正從窗口向墓地眺望,這時另有一人正在撥弄格林肖的臭屍。這個人立刻挺直了身子,用探詢的目光望望卡勞迪醫生。於是這位法醫助理就簡單地給奎恩父子和佩珀作了介紹,說:”這位富樂司德醫生,是卡吉士的私人大夫。他剛來,”說完這話,他又轉身自管自望住窗外。

鄧肯·富樂司德醫生儀錶整潔,年在五十或者出頭一點是個典型的周旋於上層社會的名牌醫生。低頭看着這具腫脹的屍體,極感興趣。

富樂司德醫生問,“這具屍體究竟怎麼一下子會到了卡吉士棺材裏去的呢?”

可以絕對有把握的是,卡吉士下葬的時候它是不在那兒的,”佩珀談然他說。

“你以前看見過這個人嗎?給他治過病嗎?”

富樂司德醫生搖搖頭。“我跟此人素昧平生,而我與卡吉士卻是相交多年了。我就住在這個後院的對面。”

“這個人死了有多久啦?”艾勒里問。

兩位醫生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卜勞迪醫生說,“你們幾位進來之前,富樂司德利我正在討論這個問題。浮光掠影的檢驗,是很難下斷語的。必須對這屍體通身檢查,包括其內部器官,才難作出肯定的結論。”

“有一點是極關重要的,”富樂司德醫生說,“就是這屍體在抬進卡吉士棺材裏去之前保存在什麼地方。”

艾勒里馬上說,“難道他已經死了三天以上啦?難道他是星期二之前,在舉行卡吉士葬禮的那個日子之前死的嗎?”

“我認為是這樣的,”富爾司德醫生這樣回答,卜勞迪醫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屍體外表的變化,足以顯示至少死了三天以上。”

“至於要嚴格確定死亡時間,不對屍體進行解剖,我是無法確定的。如果屍體在入棺之前是放在一個比較通風的乾燥地方的話,它腐爛得就不會象一般情況那樣快。至少也得三天。”

佩珀突然說,“卡吉士的屍體難道就沒有問題了嗎?”

偵探長叫了起來,“富爾司德醫生,卡吉士死的時候,你是他的臨床醫生,是你開的死亡證明吧。是不是?”

“一點不錯,先生。”

“他的死有什麼古怪現象嗎?”

富樂司德醫生把臉一沉。他冷冷他說,“如果不是千真萬確的話,我會正式地判斷他是心臟病致死的嗎?”

“併發症呢?”卜勞迪醫生大聲道。

“死的時候沒有併發症。然而卡吉士這些年來一直病得很厲害;大約三年前,他胃潰瘍大發作。受到心臟的牽制,不能開刀,於是我採取了靜脈治療。但是又碰上了出血,這就導致了他雙目失明。”

“這樣一種病情發展,是常見的嗎?”艾勒里好奇地問。卜勞迪醫生說:“它是不常見的,不過胃潰瘍或者胃癌引起的出血之後,總是會發生這種情況的。”

“有沒有可能卡吉士不是由於心臟病而死,而是——”

“如果你對公開宣佈的死亡原因的真實性有所懷疑的話,”富樂司德醫生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妨去問問沃茲醫生,當我正式宣佈卡吉士死亡的時候他也在場。沒有什麼暴力行為,很簡單,他就是心力衰竭。”

“但是——毒呢?”偵探長堅持。

“我肯定告訴你吧,沒有一絲半點麻醉的跡象。”

偵探長向卜勞迪醫生招招手。“你最好對卡吉士也進行屍體解剖,”他說道。富爾司德醫生帶着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告別而去。偵探長到了卡吉士書房,發現總部的指紋專家正在房裏忙個不停,可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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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棺材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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