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時辰已至……”
奎因父子在沉默中用完了晚餐。德喬那一聲不吭地在邊上伺候着,晚飯後,又一聲不吭地將桌子收拾乾淨。警官把鼻子湊到鼻煙盒內的棕色煙絲上,深深地吸了撮鼻煙。
埃勒里先是出神地盯着手中的煙,隨後又看着煙斗,接着,又將目光移到了煙上。一切動作都是在沉默中完成的。這種飽含着默契的沉默在奎因家已是司空見慣的了。
終於,埃勒里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了壁爐。警官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覺得,”他沉着瞼,失望地說道,“這一整天算是白白浪費了。”
埃勒里皺起了眉頭。“老爸,老爸,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幸虧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工作壓力又大,否則的話,我真要生你的氣了。”
“因為我的遲鈍?”警官眨着眼問道。
“不,因為你一向活躍的思維竟然失去了活力。”埃勒里扭頭對父親咧嘴一笑。“你是說今天發生的一切在你看來毫無意義?”。
“突襲失敗了,斯普林吉溜走了,從這些人的證詞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明確的東西——我不明白有什麼可慶賀的。”
警官回答道。
“好了,好了!”埃勒里皺起了眉頭。“或許我太樂觀了……但整個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
他一躍而起,拉開抽屜,在裏面翻了一陣,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他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警官看着他,目光中滿是疲憊與困惑。終於,他將筆記塞回了抽屜里。
“一切都結束了,”他宣佈道,“一切都結束了,只差審判和——證據。我已掌握了所有線索——確切地說,是所有揭示殺人兇手到底是誰的無可辯駁的線索。但它們無法構成確鑿證據,而這恰恰又是我們那些令人肅然起敬的法庭和訴訟程序所要求的。碰到這種情況,你說該怎麼辦,老爸?”
警官皺了皺鼻子,像是對自己深惡痛絕似的。“我估計,在我看來如迷宮般複雜無望的一件事,對你而言簡直就簡單明朗得有如一條通天大道。這太可恨了,兒子!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怪物,讓自己的晚年不得安寧……”
說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同時將一隻微顫的手搭在了埃勒里的膝上。
“好孩子,”他說道,“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這是什麼話,”埃勒里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連你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老爸……”父子倆暗暗地握住了手。“喂,聽着,警官!你得幫我拿個主意!”
“好的,好的……”老奎因向後靠了靠,稍稍有些難堪。
“你手頭有個案子,你已經了解了真相,但卻沒有證據。怎麼辦……用恐嚇的辦法,兒子。就像你下注吊一對四一樣,開牌時,卻發現結果恰恰相反。那麼,你還可以再下注。”
埃勒里看上去心事重重。“我一直在猶豫……我的天!”他雙眼一亮,突然有了主意。“我可真傻!”他立刻欣喜地喊道。“我藏着一張好牌,但卻把它忘得一乾二淨?恐嚇?我們將給那狡猾的朋友來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他抓起電話話筒,猶豫了一下,遞給了警官。老先生看著兒子,雖然面帶愁容,但目光中卻飽含着慈愛。
“這是一張重要人物的名單。”他一邊說,一邊在紙上潦草地寫着姓名,“老爸,你負責牽頭怎麼樣?我得把這些煩人的筆記背下來。”
“時間定在……”警官順從地問道。
“明天早上9點30。”埃勒里答道。“你可以給地方檢察官打個電話,讓他把我們的老朋友斯普林吉抓起來。”
“斯普林吉!”警官失聲喊道。
“斯普林吉。”埃勒里答道。屋裏隨後便靜了下來,只有警官打電話的聲音時不時地打破這片靜謐。
插入語兼挑戰書
我本人在閱讀兇殺小說的時候,每每看到案情即將水落石出之際,總
喜歡稍停片刻,試着運用自己的邏輯判斷,來分析一下兇手到底是誰。我
覺得這麼做非常刺激……我相信,許多喜愛偵探小說這道佳肴的美食家們
的興趣並不僅僅在於閱讀,同時也在於推理。正因為如此,我完全本着競
技精神,向讀者您提出一個善意的挑戰……讀者,請先別看終結部分,猜
猜是誰殺害了弗蘭奇夫人?……偵探小說迷們往往喜歡憑着盲目的直覺,
“猜測”兇手是誰。我承認,適當的猜測是不可或缺的,但關鍵還是要運
用邏輯和常識,只有它們才能為你帶來更大的樂趣……因此,我直言不諱
地告訴諸位,《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這部小說中與查找兇手相關的一切
資料都已提供給了讀者;如果認真推敲發生過的一切,您一定能準確推斷
出即將發生的一切。
Arivederci!
埃勒里·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