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撲朔迷離的指婚

(244)撲朔迷離的指婚

又坐了一會兒后,見新安公主打起了呵欠,我也差不多該上值了,遂起身告辭,臨走前說:“公主,上次跟你提過的那件事,昨天子敬已經跟桓濟說過了,臣妾果然沒有看錯,他真的是傾慕公主的。如果公主沒什麼異議的話,就讓太子殿下直接跟皇後娘娘說。皇後娘娘想把公主變成自家媳婦,固然是出自對公主的喜歡和愛護,但也得顧忌公主自己的意見吧。”

公主不滿地看着我:“不是說你去跟皇后說的呢?怎麼又推到我哥哥頭上了?”

我忙解釋道:“如果皇後娘娘真的如公主所說,想從自家子侄中選拔九駙馬的話,臣妾人微言輕,怕娘娘不肯採納。還是太子殿下親自去說比較好,那樣皇后即使心裏不樂意,也不好駁回。”

既然皇後有這層私心在裏面,我哪裏還敢去說啊。起初我自告奮勇地提出為公主傳話,是因為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內幕。如果我早知道的話,絕對不敢插手這檔子事。

皇后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讓太子和公主全跟自家的親戚開親,把他們統統變成自家人。我若不開眼,竟然提出另外的人選,那不是跟她作對,從此讓她恨上了?即使她病得半死不活的,要整治我這個小角色也還是綽綽有餘。她正好跟夫人是姨表親,那時候兩人聯手,我就只好吃不了兜着走了,連王獻之也救不了我。

想到這裏。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老天保佑,讓我在見皇后之前來了公主這兒,恰好聽到了這個內幕。我本來只是想周到一回,也好改變一點在王獻之眼裏的莽撞印象。沒曾想,我依舊是莽撞,差點捅了大簍子。

誰知太子也站起來說:“既然這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這就去見皇后,別讓她裝神弄鬼把事情辦成了。等詔書下來就麻煩了。到時候她還可以倒打一耙,說我們一直不去拜見她,不跟她說明,她也就以為我們都沒意見了。”

公開跟太子同行,說實話,我還真有點猶豫。宮裏無聊的女人比全世界任何地方都多,她們整天啃着指甲,盼桃色新聞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樣。我跟太子這麼一出場。不是正好給她們提供茶餘飯後的材料了嗎?她們可以用來編寫無數地版本,直到把我親愛的丈夫的帽子染綠很多回。

可是,太子提出了,我能拒絕么?上次的密室之會。後來我提心弔膽了好些天,幸虧那天到場的都是官員,無聊人士少,傳話守門的又是太子的手下,不敢亂嚼主子的舌根。所以最後還沒聽到什麼風言***,至於王獻之那裏,我當晚就坦白了,也當晚就被處理了。

硬着頭皮跟太子一起走出蘊秀宮,他好像故意惡作劇一樣。我越是做賊一樣東張西望神色不定,他越是要湊得近近挨得緊緊地開一些不咸不淡地玩笑,把我急得手心冒汗,眼裏冒火,可又無計可施。只能不露痕迹地悄悄往路邊上躲閃,可我左邊閃。他左邊閃;我右邊閃,他右邊閃,弄得我們在路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忽上忽下——呃,沒有忽上忽下啦。餘光里,有些太監宮女已經在掩嘴偷笑了。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走出蘊秀宮不久,救星就來了。

救星是誰?是個您和我都絕對意想不到的人:咱們大晉的永安公主,也就是一直跟新安公主做對頭的那個三公主。

插一句題外話。從這些皇家公主的封號也可以看出皇上想求得天下太平的急切心情,

永安公主並不是站在路旁,而是在離新安公主寢宮不遠的地方不斷地踱來踱去。看我們走近,她竟然帶着明顯討好的,過分熱情地笑容迎上來說:“太子皇兄,諸葛夫人,你們也來了呀。”

“太子皇兄,這是什麼稱呼啊?”看來太子跟這位皇妹生分得很,到現在還需要討論稱呼問題。

永安公主不好意思地說:“九皇妹公開放過話,除了她,別的皇妹誰都不許叫你哥哥,我本來想喊太子哥哥來着。”

“那你叫我三皇兄就行了。”

“可您是太子啊。”意思是,稱呼里不突出這一點怎麼行呢?

“沒關係,以後見了我,就叫三皇兄,別弄個什麼太子皇兄,不倫不類的。”

交涉了半天,稱呼總算磋商好了。

說起永安,雖然她排行第三,其實比新安公主大不了多少。據說那一年皇帝一共生了七個女兒,可謂氣吞山河,氣勢如虹,雨露甚是豐沛,在宮裏光撒甘霖,撒下了大量的種子。

當時宮裏地預言師還說七仙女臨凡,是晉室大興的徵兆。結果,沒幾年,晉室就被逼得倉皇南渡,把長江以北的大好江山拱手讓給了北方的韃子,代表瑞祥的“七仙女”也就成了“七烏鴉”。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皇上皇后對她們的婚事一向都不大上心?那年出身的公主,現在還有好幾個待字閨中,這個永安公主也是其中之一。她們今年都是整十七歲了,該嫁了。

永安公主聽到太子的話,溫順的一笑說:“知道了,三皇兄,你們剛剛是不是從九皇妹地宮裏出來的?”

看着她現在的樣子,想起在掖庭參加才女培訓時遇到的她,那時候多高高在上,多兇悍啊,原來她也有這麼柔順的一面。連對我,都乖乖地叫“諸葛夫人”,沒叫“諸葛彤史”,更沒叫“桃葉”。

因為她一直攔在前面不走,太子有些納悶地回答:“是啊,怎麼啦?你想去看九皇妹就去啊,反正她現在也還沒睡,再說下午又沒什麼事,想什麼時候睡都成。”

永安公主依然擋在路中央說:“大中午的。我怕打擾了她休息,可我母妃說,別地時候怕九皇妹不在,這個時候肯定能見着的。”

到底是妹妹,太子不好直接推開她,只好耐着性子問:“你到底找她什麼事呢?”

永安公主突然輕輕哭了起來,抽抽搭搭地說:“我母妃以前老是跟你們地母妃慪氣,你們的母妃死後。她心裏很是越過意不去,每天親自抄經,抄好了就一邊念一邊燒給你們的母妃,希望她在那邊安樂……”

她在那兒長篇大論,我急得直看天,我還要趕過去上值呢。

好不容易等她說完長長的一段,我馬上深深施禮道:“兩位殿下請慢聊,臣妾要去上值了。遲到了不好。”

太子急忙表示:“我跟你一起去見皇后,三皇妹你自己進去看小九吧。”

這皇家的排行,非要男女

太子是六皇子。永安是三皇女,若論數字,三比六際上比太子小好幾歲,結果就弄成了六哥三妹,也是搞笑。

我一說完就走了,太子急急地追上我,永安公主又急急地追上他,嘴裏嘟囓着:“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我當然是舉雙手歡迎了。再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歡迎三人行。有她在,我跟太子走在一起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太子卻不樂意了,皺着眉頭問:“你也去見皇后?我是真的有事覲見,你還是找小九去玩吧。”

永安公主嘆着氣說:“應該是跟你們一樣的事吧,其實是我母妃讓我過來找九皇妹一起去見皇后地。不只我,估計還有幾個皇妹也要去的。”

“為什麼?”我似乎隱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皇后病瘋了,她要在死前在宮裏來個大清洗,把所有的適齡公主都嫁出去,給所有的適齡皇子都娶親。她這樣,到底是要人在她死後稱讚她的盛德呢,還是只是純粹彰顯她的權威?

如果她想把這麼多公主皇子全讓她娘家消化的話,那就太瘋狂了,或者,真的病糊塗了。難道這麼大地事。她不跟太子打招呼,也不在皇上那裏備案的嗎?

突然想起上次在她那裏看到的情景:她讓人去請皇上,皇上不踩她;她要去看皇上,太監們又不送她去。她就索性亂點鴛鴦譜,到時候皇上怪罪,她也是有理由的:你不來,我不能去,怎麼跟你商量?你地兒女都大了,你這個當爹的不管,戰前整日發愁,沒心情管這些事;戰後整日慶功,沒空管這些事。我拖着病體管,讓他們男有室女有家,免得蹉青春,難道還管錯了?

至於為什麼選她娘家親戚,她也可以有很冠冕堂皇的說詞:親戚我比較知根知底,別的人選我不了解,不敢輕易指婚,怕害了他們。不是還有個“舉賢不避親”的先例在嗎?

想到這些,我笑着問永安公主:“皇後娘娘給你挑的駙馬人選有哪些呢?”

永安公主的說詞和新安公主的果然一樣:“儘是一些豬頭,而且還是她娘家的豬頭。”

天那,千萬別給所有地公主提供同一個擇婿名單,那就太好笑了。我的腦海中情不自禁地閃過一個場景:她先讓人把她家族的所有適齡青年造成冊,再把宮裏的適齡皇子皇女造成冊,然後兩冊一比對,差不多的就湊一對兒。當然也可以交叉推薦,比如,皇族冊上的甲男看不上家族冊上地甲女,而是看上了乙女。

我好笑地說:“太子殿下,你等下到了皇后那裏再問問看,說不定給你指定的太子妃人選也是她娘家的呢。”

太子冷笑着說:“那是不可能的!多少豪門世家的女兒眼巴巴地等着這一天,大臣們也都盯着,就連你們王家,據說都有準備參選太子妃的小姐。她推舉的人頂多只能在裏面佔個名額。”

但皇后肯定不這麼想,就像新安公主說的,她快病瘋了。

到了含章殿,我堅決不肯跟他們進去,推說司籍部事多人少,不便曠工,在大殿門口跟他們分道揚鏣。

走進司籍部,發現候尚儀和譚書典沒來,倒是暢在。我驚訝地說:“真難得呢,你今日倒先來了。”這段時間因為皇后病重,她每天陪在皇後身邊,已經很少到司籍部報到了。

她說:“我特意早點來,就是來等你的。”

“妹妹找我有什麼事?”

“聽說你的王獻之就要外放為官了?”

我笑道:“小丫頭,你地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這事還八字沒一撇呢。”

她一聳肩說:“只要你們想,有什麼難的,這大晉的天下,本來就是‘王與馬’共的。”

“天那!”我忙制止她:“這話是民間百姓亂傳的,你怎麼能在宮裏說呢?萬一傳到皇后和皇上的耳朵里,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的,哪朝哪代都有總攬天下朝政的權臣。”

這話越說越發過分了,我忙向外面看了看,還好這會兒是中午,沒什麼人。只是暢這丫頭一向不是很精的嗎?怎麼今天說話這麼不主意分寸。

看她年紀還小的份上,我也不想跟她計較什麼,或許,她真的只是有口無心的吧。既然她在這裏專程等我,那肯定就是有事了,於是我問她:“那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呢?”

“如果你要跟王獻之一起出外做官的話,我想請你們幫我留意一下我姐姐的下落。”

這,天下之大,從何留意起?不過我還是點頭答應道:“好的,我記住了。”.

:.的意思,就是看王家權大勢大,如果你們肯發動王家的力量在當地好好找一下的話,只要我姐姐在那個地方,就一定會找到的。”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暢今天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完全不像她平時的為人。

直到候尚儀來上值了,暢才說要去侍候皇后,還撒嬌讓我送她出門。

我只好跟在她後面走。走到僻靜處,她突然回頭,眼裏淚光閃閃地說:“諸葛姐姐,我姐姐就拜託你了,你一定要幫我找哦。放心,我不會白使喚人的,我會報答你。”

我聽得一頭霧水,回去跟候尚儀說。候尚儀嘆息道:“那個可憐的孩子,她姐姐的墳都找到了,她死活不相信,非要說是別人搞錯了,裏面埋的肯定不是她姐姐。”

我再次無語了,可憐的舒,可憐的暢。只是“報答我”又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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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壓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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