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怎麼啦——”片山慌忙地探索口袋,偏偏在這個時候,忘了帶筆型電筒。
“他媽的,怎麼搞的?”
岡村正在屋裏的櫃枱前調着飲料。
福爾摩斯尖叫。
“看!”晴美說。
在塗黑了似的黑暗中,浮現一道白光——是那面鏡子。
鏡子閃着白光,跟着浮現出兩個人形,肩靠着肩。從輪廓來看,好像是一對男女。
看不清臉孔。不過,可以看出女的有長頭髮,以及寬大的蓬裙子。
片山覺得意外,但不太害怕。
因為沒有幽靈出場時“咚咚”聲作響的音樂,也許那對幽靈不喜歡太誇張。
“出來啦!”石津喊着說。
“我知道!但是——”
突然,那白光也消失了。客廳又被關在黑暗裏。
“找不到燈火嗎?”片山說。
“我有手提電筒。”石津的聲音。
“有就趕快把它開亮!”
“我忘了放乾電池。”
“那你為何帶它來?”
“我想用它來打鬼呀。”
“門那邊的燈擎,應該誰也沒碰過。”岡村說。“燈是怎樣熄掉的呢?”
“如果幽靈出完場后,替我們再開燈就好了。”晴美嘀咕着說。
就像答覆晴美的投訴似的,客廳的燈又亮起了。
“嗚呼。”片山嘆息。“真的見鬼啦。”
“但以幽靈來說,他們太斯文啦。”晴美說。
“說的也是。”
片山走近幽靈出沒的鏡子。福爾摩斯將鼻子湊近鏡子下面的框邊,“喵”的一聲叫了。
“怎麼啦?”片山蹲下去。“——呵呵,原來如此。”
“怎樣啦?”岡村走上前來。
“請看下面的地毯,邊端稍微掀起了些。”
“即是說……”
“即是說,這面鏡子看似固定在牆壁上,實際上是像門一樣能打開的。”
“那麼,裏面有什麼?”
“大概裏面可以容納一個人吧。石津,拉開這鏡框看看。”
“包在我身上。”最擅於出力工作的石津,把指節弄得“噼啪”作響,伸手搭住鏡子的木框,隨着“嘿”的叫聲用力拉開。
傳來“啪噠”一聲,鏡框裂了,石津摔個倒栽蔥。
“喂,我沒叫你弄壞它呀!”
“不是我弄壞的,是它自己壞掉的。”石津辯駁。
“哥,福爾摩斯——”晴美說。
福爾摩斯在掛鐘的旁邊,用前肢做着東撓西撥的動作。
“喂,福爾摩斯,別弄傷自己。那時鐘可不便宜哦。”
然後,傳來“吱吱”的聲間,整個鏡子像門一般慢慢打開。
“好嚇人啊!掛鐘這邊有機關!”片山說。
“即是說——不是幽靈?”晴美髮出半帶失望的聲音。
“好像是。不過——”鏡子了一半就卡住了,片山和石津窺望裏面。
“片山兄,這是……”
“嗯……看來這傢伙……”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晴美不耐煩地說。
“看樣子,真的‘有鬼’了。”片山站起來,擦掉額頭的汗。
“你說什麼?”
“有個男人死在裏面——好像是被刺殺的。”片山說。
“他究竟是誰?”晴美說。
“我不知道——你們呢?”片山問。
岡村搖搖頭,說:“沒現象。”
年輕的男子,廿四五歲左右吧。穿着圖案襯衣和廉價外套。
身上沒帶身份證之類的物件。
“女的是這個呀。”
片山俯視那具有點殘舊的塑膠模特兒。假髮掉了,變成禿頭,看上去有點可憐。
“一個人扮演兩個幽靈角色啊。”石津說。
“鏡子是魔術鏡。”晴美說。“從內側看時,可以透視整個客廳。”
“如果把大廳的燈弄暗了,而裏面的燈亮着的話,從客廳這邊也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他們,就像幽靈般。”片山說。
“不過,他這樣做,應該有某種理由才是。”
“對呀——難道他不希望有人住進來?”晴美盤着胳膊沉思。
門打開,宏子走進來。
“不行啊。電話撥不通。”
“撥不通?”岡村覺得不可思議。“白天時,你不是從這裏撥電話給我嗎?”
“可是現在不行。”宏子聳聳肩。“這場暴風,可能使電話線不通吧。”
“是嗎……石津,怎辦?”
“好傷腦筋。”
“在狂風雨中飛車吧。”片山說。“石津,你去一起。”
“我不知道附近的警局在哪裏。”
“你真靠不住。”
“這種夜道,加上這種天氣,”晴美說,“一下不小心,可能會迷路,不如等到天亮再去。”
“說對了!不愧是晴美小姐,好聰明。”石津幾乎想鼓掌。
“那麼,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在這裏和屍體一起過夜?”片山有點可憐兮兮地說。沒有人願意和屍體在一起,但作為搜查廳第一科的刑警,片山有點沒出息。
“有啥關係?”晴美說。“總之,大家一起到別的房間去好了,不要在這裏。”
“也好。”片山立刻贊成。
“那麼,宏子,你給大家泡咖啡,如何?”岡村說。
“呃,那麼,請到那邊的飯廳去。”
宏子話還沒說完時,玄關的門鍾作響。
所有人面面相覷——以為是幻覺。
門鍾又響了。
“有人來了。”片山說。“石津,去看看。”
“是。”石津以快速奔向玄關。大家魚貫地跟在他後面。
門打開時,一個穿大衣的老紳士走進來。
“唉,好大的雨。”
“爸爸!”宏子瞪大眼睛。
“老師,幹嗎這個時間——”岡村打住,“哦——這幾位是我的朋友。”
他用手指了片山等人一下。
“怎麼?我是不是打攪了你們的派對?”田代教授笑眯眯地說。
“已經有人打攪過了。”晴美說。
聽了事情的經過後,田代走進客廳,俯視那具屍體。
“你曉得這鏡子後面有個密室嗎?”片山問。
隔了片刻,田代才慌忙回答說:“——嗯,曉得。不過——我忘了。因為很久沒來這兒了。”
“你對這裏的有印象嗎?”片山說。
田代不答。片山重複再問。“如何?”
等了相當長的時間,田代才緩緩點一點頭。“我認識他。”
“爸爸你認識他?”宏子似乎嚇了一跳。“這人是誰?”
田代轉向岡村,說:“你也應該知道他的。”
“我?”
“是的——你仔細看看,是跟你同期的中西。”
“中西……”岡村彎下身,用心凝視死者的臉。“啊,說起來真的是他……但我和他不常來往的。”
“他是你不感興趣的對手,但對方可不一定那樣想吧。”田代說。
“對不起,那是什麼意思?”片山問。
“這個中西,是跟岡村君爭第一的‘秀才’。可是,副教授的地位結果被岡村君先得到了。中西去了別的大學。”
“看不出他是那種類型的人啊。”
“其實,我偶然也聽到他的事。”田代說。“中西在他到的大學裏,跟女學生發生問題,被革職了。其後的事如何,我倒沒聽說……”
換句話說,這人走到窮途未路了嗎?
片也帶着有點沉重的心情俯視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