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前澤從口袋裏拿出來的,是一個金屬制的四方型小盒子。大小、左右寬度比七星牌香煙盒大五毫米左右,厚度薄約五毫米。
“這是什麼?是小型錄音機?你把我們講的話都錄進錄音機里了?”
女人簡直是一副不可理喻的口氣說道。
“沒有。不是的。這是香煙盒呀!不過製作很精巧。”
前澤變得滔滔不絕了。只要說起這個香煙盒,無論講多少時間,他都將自己會受到懷疑的不安忘掉。
“裏面放着十支香煙。這裏……是打火機。”一按設在盒子一端的按扭,火苗就竄了出來。“表面還沒有液晶數字型時鐘。”
前澤藉著路燈的光讓女人看着,變得饒舌起來。
“這是定時式香煙盒呀。事先設定好時間,比如盒蓋只能一小時打開一次。剛才的鳴叫,是在告訴我打開的時間到了,所以按一下這邊的按鈕……”
盒蓋上有一排小按鈕和小窗。一按其中一個,一支香煙從裏面躍出大約二厘米。前澤將它抽出來。
“就是說,一個小時只能抽一支。於是,為了健康,就能控制住抽煙的頻率,不使煙抽得太多。將煙放在這盒子裏,還能起到減少香煙有害成分的作用。……一天打開過幾次?這個月一共已經抽了多少支?它會自動地統計數字,在窗口顯示出來。這是我最得意的東西了。”
女人很驚奇地窺視着前澤手上的東西。
“現在已經拿掉一支了吧。所以到下一次鳴叫之前,要過一個小時,否則無論你多麼想抽煙,這盒子都絕對不可能打開的。”
前澤得意洋洋地做了一個打開盒蓋的動作。他是想讓女人看看這盒蓋是絕對不可能打開的。可是,出現了他意想不到的結果。不會打開的盒蓋,突然一下子打開了。裏面還剩有三支煙。
“哎!不是打開了?”
女人責備似地問。
“奇怪啊。是盒子壞了!”
前澤慌忙察看煙盒。
“液晶顯示的時鐘和數據文字盤也都消失了。”
正因為剛剛還在自吹自擂,所以前澤感到有些汗顏。
“要不就是電池沒了?”
經女人一提醒,前澤用硬幣打開電池蓋,取出安裝在裏面的鈕扣電池。上次換電池后已經過了很長時間,所以正如女人所說,是電池用完了。
“這電池真小呀!”
女人頗感興趣,因此前澤將電池給她。女人用手指夾着這直徑約一厘米的超薄型圓型電池,左看右看。
“現在電池也變得越來越小了。”至此,她的口氣都是很敬佩的,但馬上就變成了嘲弄。“聽你的口氣,我還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帶着一個很奇怪的高科技產品,但實際上……”
說到這裏,女人發出笑聲。她的笑帶着諷刺:“只是電池沒了,它就無法使用,成了一個不值錢的東西!”
女人轉過身去。在凳子的邊上,有一個罩着金屬網的圓筒型廢物箱。女人用簡直就像扔一件臟手的東西似的手勢,將手指上的電池,一下子投進了廢物箱裏。
無論這動作,還是將肩膀微微顫動者的笑聲,都像是在侮辱着前澤。女人的態度是令人作嘔的。前澤猛然從凳子上站起來。
“我告辭了!”
女人停下笑聲,換成了一副認真的口吻:“你辛苦了。替我謝謝黑木先生。他真是名不虛傳,事情做得很棒。警察絲毫沒有懷疑我,而且那起事件是車禍,保險公司一文不少地給了我賠償。……上次我想好,我們以後永遠不見面,但我會祝福你們工作順利。你替我向黑木先生轉告一下啊。”
“明白了。”
前澤生硬地答道,離開了女人的身邊。
到手的50萬元,第二天就原封不動地交給了美佐子。因此,一直揪心着的債務的前澤,只是耍了一個小小的計謀就解決了。凡事都要試試,只要拿出一點勇氣,就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那個女人說過,與傳真信的收件人黑木永不接觸。因此,只要出色地表演一下接頭的場面,以後“危險”就不會找到自己的。
前澤感到非常快活。正好有件事需要用傳真機向一位朋友發信。前澤操作着傳真機的按鈕。
傳真機有着各種各樣的功能。但是,前澤擺弄着機器,一直只會發信和收信,這是傳真機的最基本功能。其他的功能,他還沒有用過。
他錯按了一個扭。突然,機器發出聲響,和收信時一樣,一張打印紙一邊打印着一邊傳了出來。上面用假名寫着“通信管理記錄”和標題。而且,在這一行文字的下面,打印出一份目錄。
這是使用這台機器收發信件的記錄表,詳細記錄著最近的20次通信情況。何月何日,從幾時幾分開始,用了幾分幾秒,收發信件有幾張,寄送或收自哪裏,全都一目了然。
傳真機還有這樣的功能?——一絲寒意爬上前澤的後背。
以前他一直以為,從那個女人那裏騙取錢款,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發信方向收信方送出傳真時,會將自己的名字和號碼記錄在傳真紙上一起送出。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收信一方的號碼也會登錄在發信一方的傳真機里。發傳真時,與打錯電話相比,這就是很大的區別。
以後女人會發現自己將傳真信發錯了地方,原因自然是撥錯了傳真的號碼。打電話時通常沒有記錄,電話錯打到哪裏,以後也沒有辦法調查。
但是,發傳真信不是打電話。女人如檢查傳真機記憶着的數據。於是,前澤擁有的傳真號碼就會被這樣打印出來。
雖然我沒有打聽出詳細的事情,但這錢看樣子和犯罪有關。多半是女人用錢請一個可怕的犯罪團伙作案。我的事如果讓那個團伙知道的話,他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前澤坐不住了。他光想想就感到害怕。興許在女人使用的傳真機上,也記錄著最近20次的通信數據。倘若果真如此,向前澤發送出信件以後,如果用同樣的機器進行過20次以上的信件收發,發送給前澤的信件也許就會自動消失。但是,如果收發信件不到20次,或者將以前的記錄複印下來保存着,我的身份就會暴露。
在女人發來的傳真信里,打印着的發信方的名字是“SS複印服務公司”。從局號來看,知道是東京都內的。前澤給查詢台打電話,對SS複印服務公司進行查詢。
查詢台回答說:
“這個名字,我們這裏沒有登錄,查不出來。”
如此說來,這個發信方是假的。前澤迫切地翻閱着手邊這份傳真機使用說明書。
這時他才知道,打印在傳真紙上的發信方的名字和傳真號碼,都可以在傳真機上自由設置的。前澤在購買機器時,將設置、儲存等所有麻煩的事全都托給了商店的推銷員,所以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那個叫雪野的女人,是在發傳真之前,擺弄機器,自己設置了一個假的“SS複印服務公司”儲存在傳真機里。——
這是與犯罪有關的聯絡。發信人的身份當然不可能留在信件里。所以,從打印在傳真信里的發信方的名字和傳真號碼,不可能找到發信人的真實身份。
但是,在發信一方,傳真信發往何處的數據卻留得清清楚楚。就是說,在那個女人使用的傳真機里,記錄著與前澤使用的機器有關的線索。
他讀着說明書才知道,她如果使用的是與前澤同一家製造廠的機器,那麼不僅僅是前澤的傳真的號碼,就連前澤登錄在機器里的自己的名字,都會完整地儲存在她的機器里。
我的身份,看來已經被那個女人知道了。假如發現錢已經被人冒領了,查找傳真記錄,馬上就能查出我的名字。——
到那時,會遭到多麼殘酷的報復?想到這裏,前澤不寒而慄,腿腳不由打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