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旅伴
一
旅行的樂趣之一就是認識新朋友。特別是女朋友,撇開結交女朋友不談,在搭乘列車時,幻想鄰座會是怎樣的一個乘客也是一大樂事。
25歲的平凡上班族中西,就是這種一出門旅行就希望能交到女朋友的青年。
在公家機關做事的中西,一年有20天的休假,由於他是單身漢,再加上年輕好動,所以一有四五天的連續假期,就出去旅行。
他總是單獨一個人去旅行,因此,當他搭乘列車時,內心充滿了羅曼蒂克的幻想。
他幻想鄰座坐着美女,那個美女也是出來旅行,在交談中,他倆漸漸地熱絡起來。由於美女對他產生好感,於是他倆在中途小站下車,投宿具有鄉村風味的小旅館。
中西經常這麼幻想着,可是,這種幻想沒有一次實現。
因為他的鄰座很少坐年輕的小姐,大多是老太婆。
偶爾會有年輕小姐坐在他的旁邊,可是,有口吃毛病的他,無法跟對方交談得很活絡,話沒有談上幾句就再也談不下去了,此時反而讓他覺得年輕小姐坐在他旁邊,是一種受罪。
中西在東北旅行時,曾發生過這種事情。
他從青森搭乘開往上野的夜行列車,他坐的不是卧鋪車廂,是四人座的普通車廂。
中西的旁邊是個其貌不揚,年約四十七八歲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對面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小姐。
是個姿色平平的女人。
列車是在將近晚上11點出發,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坐在他旁邊的中年人跟對面的年輕小姐交談起來。
那個中年人既不是在說俏皮話,也不是在跟情人說悄悄話,而是以低沉的聲音敘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那個中年人說他的老婆跟人跑了,公司也倒閉了,現在只好到處做生意,當他一提到做生意時就指着放在行李架上的大行李箱給對方看。
對方顯得很迷惑,中酉也覺得那個中年人好可憐。
不久,中西因為感到有些發困,就閉起眼睛睡覺,到了凌晨2點,醒來一看,不禁叫他大吃一驚,原來那個中年人還喋喋不休地跟那個年輕小姐談論他的事情。中年人從口袋裏面拿出針線,一面縫着鈕扣和裂縫,一面說太太跑了,只好一切自己來。
一到天亮,列車抵達上野站時,中年人還在跟年輕小姐講話,看來他已講了十幾個小時的話了。更令中西感到驚訝的是,那個中年人跟年輕小姐在上野站下車,走出剪票口后,竟然搭乘同一輛出租車絕塵離去。
中西從這個事件中得到一個啟示,那就是結交朋友,比起耍技巧,毅力更重要。那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不就以無比的毅力,喋喋不休地談論自己的事情,而結交到比自己年輕二十幾歲的小姐嗎?
跟那個中年人比起來,自己年輕多了,中西這麼想。那個中年人不但頭已微禿,而且個子矮小,反過來看自己,不但有一頭茂密的烏黑頭髮,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又是大學畢業生。
“我的缺點就是沒有那個中年人的毅力。”
中西這麼想。
儘管不會說動人心弦的話,可是,能像那個中年人一樣,滔滔不絕說個不停也可以,只要不停地說下去,一定會有收穫。
中西決定休假三天,去京都旅行時,這麼叮嚀着自己。
二
平時中西出去旅行,都不是搭乘綠色車廂,可是,這次心血來潮,竟然買了綠色車廂票。
因為他想在這次的旅行中實現多年來的夢想。
這次他一共帶了20萬元作為旅費。
旅館也是訂了京都最大的旅館——格蘭特旅館。
列車是在上午10時24分從東京出發的“光129號”。
在開車前十五六分鐘,中西抵達月台。當他來到綠色車廂停靠的位置時,遇見漂亮的女歌星島崎綠,島崎綠戴着墨鏡,也是在等這班列車進站。
如果她也搭乘同一節車廂,那就太棒了。中西這麼一想,嘴角不禁綻出笑容。
雖然島崎綠搭乘的是11號車廂,不是12號車廂,而且還有一個像是她的經紀人的男人跟隨着她,可是,中西認為這是個好兆頭。
在開車前五六分鐘,列車進站,中西進12號車廂,在7A的座位坐下來。
是靠窗的位子。
旁邊會是怎麼樣的乘客呢?如果是漂亮的小姐,那就太好了,如果不是,那就太掃興了。
當他這麼一想,再也鎮定不下來,下車去買了兩本剛出版的周刊和一包香煙。
當他再度上車,來到自己的座位時,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他的座位已坐了一個女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肌膚白凈,跟她身上所穿的和服很搭配,此外,還有一股高尚的氣質。
像這種女人,光看就讓人感到很高興,更不用說想去親近她。
若在平時,他一定會被對方的美色震懾住,而說不出話來,可是,由於這次他已下定決心冒險,再加上對方坐錯了位子,所以可以大膽說話。
在列車出發時,中西向那個女人說道:
“靠窗的位子是我的。”
“哦?”
那個女人抬起頭來注視着中西。
“啊!對不起!”
“沒有關係,你坐好了,老實說,我也滿喜歡靠走道的位子。”
中西一面很高興地說著,一面在她的旁邊坐下來。
一陣陣柔和的香水味道飄進中西的鼻孔裏面。
列車長來查票時,中西看了一眼對方的車票,跟他一樣,也是去京都。
“你要去京都?”
“是的。”
“我也是去京都。”
“噢!”
“我想現在京都的紅葉一定非常漂亮。”
雖然中西覺得這種談話很笨拙,可是,他認為只要繼續跟對方談下去,大概可以成為好朋友。
對方只是笑笑,看樣子,對方好像不怎麼喜歡跟他談話,不過,一到名古屋附近,她卻突然向他說道:
“要不要一起去餐車吃中飯?”
(看來我這一招磨功發生作用了。)
中西這麼一想,不禁感到滿心的歡喜,於是站起來,跟對方一起去餐車。
當他倆在餐車坐下來后,對方突然很親切地跟他交談起來,害得他有點不知所措。
對方說她名叫蘆川久仁子,要去西陣跟朋友見面,說罷,向中西說道: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敝姓中西,在通產省上班。”
“原來是政府官員,失敬,失敬。”
“你那麼說,要把我羞煞死了,因為我只是個小職員而已。”
中西搔着頭說道。
“聽你說你這次是要去京都遊覽?”
“是的。老實說,我是第一次去京都,所以不知道參觀什麼好。”
“那麼,我當你的嚮導,如何?”
“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遲一天去跟朋友見面也沒有關係。”
蘆川久仁子笑着向中西說道。
中西雖然感到有點意外,可是,還是滿心歡喜地說道:
“你能當我的嚮導,那是再好不過了。我投宿在格蘭特旅館,請隨時跟我聯繫。”
“格蘭特旅館?那是一家很棒的旅館呀!”
“是嗎?我是聽說那是一家大旅館,才會在那家旅館預訂房間——”
“那家旅館的確是一家很棒的旅館。”
久仁子凝視着中西,雖然中西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內心裏感到甜甜的,心想投宿格蘭特旅館是正確的決定。
吃完午飯,中西正想付錢時,久仁子伸出柔軟的小手,抓住拿着皮夾的中西的手。
“我付好了。”
“哪有這種事情。”
“是我請你吃飯的呀!”
“可是——”
就在他倆拉扯間,中西經由袖口發現久仁子的左腕纏着白色繃帶。
久仁子發現被看到,連忙把左手縮回來。
結果是中西付了兩人的賬。
“對不起,讓你破費了。”
久仁子說道。
“你的左手腕受傷了?”
一離開餐車,中西一面回12號車廂,一面向久仁子問道。
“前幾天被貓抓傷,發炎化膿——”
久仁子說罷,又補上這麼一句:
“不過,已經加以治療,不會有事。”
三
他倆在一起,不管在新幹線列車上,或是抵達京都,一到月台,人們都把視線投注在他倆的身上。
中西感到那些視線羨慕中帶有嫉妒的意味在內。
“大家都在看你哪!”
中西一面跟久仁子並肩走着,一面小聲向久仁子說道。
久仁子微笑着說道:
“那是因為你英俊的關係呀!”
“不要損我吧!”
中西笑着說罷,通過剪票口。
就在那個時候,中西注意到有一個戴着太陽眼鏡的中年人在凝視他倆。
接着,他又想起在新幹線的餐車上曾見過這個人。
“你認識那個戴太陽眼鏡的人嗎?”
中西這麼一問,久仁子注視着那人有一會兒后說道:
“不認識,是個陌生人。”
“那我就放心了。現在你要去哪裏?”
“格蘭特旅館。”
“哦?”
“每次我去京都都是投宿格蘭特旅館。”
“可是,你不是說要去跟西陣的朋友見面嗎?”
“我是投宿旅館后,才去跟朋友見面,因為我不喜歡住在朋友的家裏。”
“那麼,我們是投宿同一家旅館了。”
“是的,所以我才說那是一家很棒的旅館。”久仁子微笑着說道。中西越發感到高興,他的期待也像皮球一樣地膨脹,他突然想起來某部電影中的一個情節:男女同一家旅館,女的把房間號碼告訴男的,他忘了那部電影叫什麼名字,不過,那部電影裏面,那男女的確溫存了一晚才分手,可是,他不希望是這種結局。
他倆一起進入格蘭特旅館。
在外國人的注視下,久仁子很坦然,反倒是跟她在一起的中西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在久仁子填寫旅客登記表時,中西在旁邊注視着。為什麼她要入住雙人套房呢?
中西感到有點奇怪。她所以不入住單人套房,而入住雙人套房,大概是隨後有同伴要來吧?中西原以為她要去西陣拜訪的朋友是女的,但以目前這種情形來看,可能是男的了。
中西這麼一想,不禁感到很泄氣,立刻把電影中的情節置諸腦後,不再去妄想會有這種艷遇。
(旅行途中,不可能會有這種艷遇,不要妄想了。)
中西一面這樣告誡自己,一面抓起原子筆填寫旅客登記表。在他填寫旅客登記表時,心想久仁子一定會先回到她的房間,沒想到當他境好旅客登記表,放下原子筆回頭一看。發現久仁子在等他。
不僅如此,久仁子還附在他的耳邊說道:
“我的房間是602l,也就是六樓2l號房。”
中西的內心裏又突然充滿希望,久仁子繼續說道:
“隨後歡迎你來。”
“可是,你不是在等別人嗎?”
中西這麼說罷,發現自己好笨,使得臉都紅了起來。由她入住雙人套房來看,她一定早就約了別的男人,所以對她的邀請有點猶豫起來。
不過,從她入住雙人套房后,隨時都可以引誘男人呀!
(她也是為了尋找刺激才出來旅行。)
中西這麼一想,不禁很高興地向久仁子說道:
“我很高興接受你的邀請。”
四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人自己房間的中西,耳畔響起了久仁子所說的話,使他的心動按捺不下來。
久仁子要他隨後去她的房間。
現在是下午2點,這種時候去找她,大概會被她笑話太猴急吧?
他一面心想吃完晚飯再去找她,一面回憶着她那張白皙的臉。
(到底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呢?)
會是別人家的妻子嗎?或是寡婦呢?還是老小姐呢?由她肌膚明亮,又那麼漂亮來看,不可能是老小姐。
(是別人家的妻子了?)
中西這麼一想,不禁更讓他想入非非,再也按捺不下來。
中西離開房間,下到一樓的大廳。他非常希望能在大廳遇見久仁子,結果不見她的人影,他又到咖啡廳,也不見她的蹤影。
中西在咖啡廳叫了一杯咖啡。
當咖啡送來時,中西發現有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對方問道。
中西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對方是在列車上和京部車站看到的那個戴着太陽眼鏡的中年人。
現在仍然戴着深色墨鏡,從鏡片後面凝視着中西,中西覺得這個人很有威嚴。
中西一沉默下來,對方可能以為中西已答應、所以在中西的對面坐下來。
“也給我來一杯咖啡。”
對方向服務員叫了一杯咖啡后,向中西問道: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中西明知故問道:
“哪個她?”
“跟你一起入住這家旅館的那個身穿和服的女人,是不是你們早就認識?或是今天在新幹線列車上認識?”
對方開門見山地問道。
中西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我幹嘛要回答你的問題?在問人家以前,不先自我介紹,不是很沒有禮貌嗎?”
“我叫久保田。”
對方面無表情地說道。
“為什麼你要問這樣奇怪的問題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認識她很久了嗎?”
“她到底怎麼啦?”
中西反問道。
名叫久保由的那個人慢慢喝了一口剛剛送來的咖啡說道:
“由你問這種問題可以看出你跟她剛認識。”
“那又如何?”
“她很漂亮。”
“真是廢話,不用你說,我當然也知道她很漂亮。”
“她非常有魅力,不過,你最好不要親近她。”
“為什麼呢?”
“理由不便奉告,你最好聽我的忠告。”
“你不告訴我理由,叫我怎樣聽從你的話?是不是那個女人很可怕,她是無賴嗎?”
中西心想,或許眼前這個男人因為迷戀那個女人,才威脅接近那個女人的男人遠離那個女人吧?
中西這麼一想,不由得覺得這個男人在耍無賴。
對方搖着小腦袋說道:
“她不是無賴。”
“那她是有夫之婦?”
“也不是,她是未婚小姐。”
“她既然不是無賴,也不是有夫之婦,我跟她在一起,不是不要緊嗎?你有權力阻止我跟她在一起嗎?”
中西反駁道。
久保田沒有馬上回答,默默想了一下說道:
“我的確沒有權力阻止你跟她在一起,所以才用‘忠告’二字。你多大?”
“什麼多大?”
“你的年齡呀!你今年幾歲?”
“25歲,這又怎麼啦?”
“25歲?怪不得。”
久保田一面點着頭,一面喃喃自語着,中西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中西看着對方的臉,對方突然站起來,說道:
“我住7003號房,有事請跟我聯繫。”
“你說有事,到底是什麼事?”
中西問道,可是,對方沒有回答,只是朝着電梯走過去。
五
久保田所說的話大大刺激了中西。
如果他的本意是叫中西不要接近久仁子,可是,他所說的話卻發生了反效果。
因為久保田所說的話,讓他越發覺得久仁子很有魅力。
一吃完晚飯,中西洗完澡,打扮好后,離開房間。
他先到地下街的花店購買了一束薔薇花,然後再上六樓,按着6021號房的電鈴。
房間裏面有腳步聲。
中西很緊張地等着久仁子開門。
(剛才我是說著玩的,你怎麼信以為真呢?)
如果對方這麼說,該怎麼辦才好?中西這麼一想,不由得有點不安地搔着頭。
門打開來。
就在那一瞬間,中西放下心來,原來身穿和服的久仁子已換上嶄新的黑色睡袍。
胸口露出來的潔白肌膚,讓中西看得目瞪口呆。
“歡迎光臨。”
久仁子臉上堆滿笑容說道。
“我來拜訪你,不會打擾到你吧?”
“少廢話,進來吧!”
久仁子強行把中西拉進屋內。
中西覺得久仁子的手很柔軟。
“你終於來了。”
“是的,我來了,請收下這個。”
中西把在地下街花店購買的薔薇花送給久仁子。
久仁子的眼睛不禁為之一亮。
“你還記得我喜歡薔薇花。”
“嗯——”
中西以曖昧的口氣應着,他所以購買薔薇花,也只不過是這種花便宜而已,並不是他知道久仁子喜歡這種花。
“好高興哦!你還記得我喜歡這種花,由此可以證明你還深愛着我。”
久仁子抱着薔薇花說道:
“喂!你還愛我嗎?”
“我當然喜歡你。”
“那麼,來這裏。”
久仁子放下薔薇花,把中西帶到床上。
他倆一在床上坐下來后,中西一面吞着口水,一面把手伸向久仁子豐滿的胸部,輕輕地探索着……
他覺得久仁子的肌肉很有彈性。
久仁子也把身體靠向他,打從睡袍下擺的裂縫露出雪白的大腿,把中西誘惑得心旌蕩漾,再也剋制不住,一骨碌地抱住久仁子的身體,兩片嘴唇壓在她的嘴唇上。
久仁子閉起眼睛,任由中西的兩手在她的身上撫摩。
中西脫掉她身上的睡袍,她也不加以抵抗,只是摒息靜氣地由中西在她身上任意肆虐着。
中西抱着一絲不掛的久仁子倒在床上。
“——兄。”
久仁子輕聲呼叫着。
六
中西感到非常的疲倦。
跟久仁子的端莊外表很不搭配的是,她的性慾非常強,也很淫蕩,不但一再要求他來,而且一達到高潮就大聲尖叫着,使得中西感到很疲倦,他倆就像大汗人兒般地躺在床上。
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久仁子摟着他的胸膛睡着。
“——兄。”
久仁子又這麼呼叫着。
這次中西很清楚地聽出來那不是他的名字。
“她好像迷糊了。”
中西一面微笑着,一面把她的手拿開,從床上爬起來。
當他伸手拿起褲子正要穿時,久仁子在背後大喝道:
“你在幹什麼?”
中西回頭一看,發現久仁子坐在床上,以怪異的眼神注視着他。
“我也該回我的房間了——”
中西這麼一回答,久仁子以銳利的眼光瞪着他說道:
“你在胡說什麼?這裏是我們的房間呀!”
“雖然你這麼說,讓我感到很高興,可是,我的房間在十一樓——”
“十一樓?”
“是的。”
“你還帶來其他的女人?”
久仁子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兇。
(她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中西一面這麼想,一面連忙說道:
“沒有。”
“如果沒有,就坐到我的旁邊。”
“是的。”
中西回到久仁子的旁邊,在床上坐下來。
久仁子的臉上又綻出笑容。
“太好了。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哦?”
“你忘了?”
久仁子的臉上出現悲傷的表情。
中西一臉迷惑地說道:
“我到底忘了什麼?”
“你太沒有良心了,我們又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難道你忘了嗎?”
“我是中西,你認錯人了。”
“不要跟我解釋,我不想聽這樣蹩腳的解釋,到底你愛不愛我?”
“愛……愛……愛……”
中西說話變得有點結巴,很明顯可以看出來,久仁子把他誤認成別人,可是,他沒有把握久仁子會聽他的解釋,相信他不是想像中的那個人。
他在這個房間擁抱她時,她曾呼叫“——兄”,現在他才聽出來那個名字是“島本”。
她一定把他誤認為島本。
由他倆在新幹線列車上見面時,她還很正常,可是,當他倆進入這家旅館后,她突然改變態度,不但告訴他自己的房間號碼,而且還約他去她的房間來看。一定是在這時候,島本的影子跟中西重疊在一起,使她把中西誤認為島本。
(這麼看來,我跟島本大概很相像了?)
雖然中西這麼想,可是,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因為對方是個美女,身體又那麼豐滿。
久仁子陷入回憶的世界中。
“你不愛我嗎?”
久仁子以疑慮的眼神注視着中西。
中西突然對這個未曾見面的島本感到很嫉妒。
“我當然愛你。”
中西突然下定決心地抱住她的身體。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們不是在一起嗎?”
“我可以相信嗎?”
“你最好相信。”
中西更加用力地抱住久仁子,與其說他甘心替代島本,倒不如說他想對抗島本,才更加用力地抱住久仁子。
“好高興啊!”
久仁子的臉頰現出紅暈說道:
“我原以為會被你拋棄呢!”
“我怎會拋棄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呢?”
中西油嘴滑舌地說道。
“若是那樣,我會感到很高興,可是,當我聽到你有別的女人時,我感到好傷心。那個女人不但比我年輕,也比我漂亮,我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傷心得很想一死了之,這是真的,不是我在騙你。”
久仁子的情緒起伏很大,一說到傷心處,不禁聲淚俱下,並且把纏在左手腕的繃帶解開來。
“你看這個。”
久仁子把左手腕伸到中西面前。
“前天,當我聽到你有別的女人時,因痛不欲生,於是就用剃刀割手腕自殺,結果被朋友發現,招來救護車,把我送去醫院急救,由這可以證明我是多麼地愛你。”
她的左手腕的確有傷痕,但不是前天的新傷痕,而是兩三年前的舊傷痕。
她企圖自殺是事實,但不是昨天或今天,而是兩三年前。
這麼一來,難道是今天跟過去的兩三年前,在她的腦海中混淆不清嗎?
中西這麼一想,不禁感到脊背一陣陰寒,可是,他仍然很用力地抱住她。
“我只喜歡你。”
“真的嗎?”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話,由我在這裏陪着你,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若是那樣,我會很高興,可是——”
就在久仁子這麼說時,房間裏面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七
久仁子一絲不掛地拿起電話聽筒。
在久仁子接觸電話的時候,中西躺在床上,心想等她接完電話后,再度擁抱她。
久仁子背對着他接聽電話。
由於聲音很小,所以躺在床上的中西不知道她在跟什麼人講電話。
(大概是西陣的朋友打來的吧?)
就在中西這麼想時,久仁子掛掉了電話。
“快上床。”
中西呼叫着。
可是,久仁子一動也不動地背對着他坐着,沉思了一會兒后,突然朝着浴室走過去。(她大概要去補妝吧?)
就在中西這麼想時,久仁子回來了。
她把右手放在背後,臉上堆滿笑容。
中西見狀,自然也露出笑容,可是,他突然覺得有點蹊蹺。
因為他發現久仁子笑得很邪門,很怪異。
中西很本能地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怖感,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全都倒豎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久仁子寒着臉大叫道:
“我要殺死你這個沒有良心的人。”
說罷,右手亮出一把閃閃發光的剃刀。
原來放在背後的右手緊握着一把剃刀。
中西嚇得臉色發青地從床上跳下來。
“你到底怎麼啦?給我住手!”
“我剛接到你的女朋友打來的電話,你果然也把女朋友帶到這家旅館。我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還背叛我,我非殺死你不可。我殺了你后,我也不想活了。”
久仁子一面吼叫着,一面揮舞着剃刀。
中西第一次了解到女人可怕的一面,在閃躲中,他的右手被剃刀劃了一道傷口。
鮮血噴出來。
“殺死你這個沒有良心的人。”
久仁子有如發狂般地吼叫着。
“救命呀!”
中西也發出慘叫聲。
由於鮮血不斷地從右手流出來,再加上他到處閃躲,所以房間裏到處都是血漬。
中西被逼到一個角落。
“住手!給我住手!”
就在中西拚命大叫時,這家旅館的保安人員和那個戴太陽眼鏡的人打開門沖了進來。
八
“三年前,這家旅館發生了一起男的刎頸死亡,女的割腕受傷的事件。”
戴太陽眼鏡的那個人慢慢地說道。
中西躺在床上聽他說話,纏着繃帶的右手傷口還隱隱作痛。
“我認定是女的殺害了男的,可是,那個女人卻一口咬定是男的想殉情才自刎。雖然我知道那個女人在說謊,可是,由於沒有證據,我們警方也就對這個事件不了了之。”
“你是刑警?”
“我是負責調查這個事件的刑警,她每年一到10月,都會來這家旅館,我想她是被死者的冤魂呼叫來的,今年也不例外。可是,當我在新幹線列車上看到你跟她在一起時,不禁大吃一驚,因為你的相貌不但跟死去的島本非常相似,而且連年齡也一樣。由於我擔心她會把你誤認成三年前死去的島本,所以才對你特別加以注意。”
“可是,如果把我誤認成三年前死去的島本,再度重演一遍三年前所發生的事件,對你來說,不是很好嗎?”
“我不否認曾有過那種想法,因為只有那樣,才能證明她就是殺害那個男人的兇手。”
戴太陽眼鏡的那個人以嚴肅的神情說道。
中西眼睛為之一亮,說道:
“她是在接到電話后才凶性大發,那通電話是你打的吧?”
“是的,我是請這家旅館的女服務員打的。我叫她冒充三年前被殺的島本的女朋友打電話給蘆川久仁子,以便刺激她。”
“托你的福,我差點被殺。”
“由於我在那個房間裝了竊聽器,所以你不會被殺,因為我可以在你危急的時候趕來救你。”
“可是,我的右手被划傷了呀!”
“這我知道。不過,若跟三年前舍弟被她殺害比起來,你只被划傷右手,還算幸運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