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蜘蛛網宮殿

第6章 蜘蛛網宮殿

蛭峰偵探出馬

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沉入海底的第三天,有個男子跑到原宿的玉蟲侯爵家拜訪。

這個人年約四十,穿着打扮都非常講究,他遞給傭人的名片上印着“私家偵探蛭峰舍三”的字樣。

“啊!您就是蛭峰偵探?老爺正在等您呢!快請進來吧!”

在傭人的帶領下,蛭峰偵探來到一間西式的卧房,玉蟲侯爵躺在床上,在他枕邊的小桌子上,有一座金光奪目的黃金燭台。

自從接二連三的噩耗傳來后,這座黃金燭台已經成了玉蟲候爵唯一的慰藉。

蛭峰偵探見了這座燭台先是一愣,但他隨即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是蛭峰偵探,很高興見到您。您的來信中似乎提到要我幫忙尋找您孫女的下落……”

“是的,請你看看這封信。”

玉蟲侯爵遞給蛭峰偵探的信是這麼寫着:

玉蟲侯爵,您好:

我是遠從意大利護衛小夜子回國的海野清彥,我們在登上博多港之前,發生了一件可怕事情——小夜子遭到歹徒綁架,因而失蹤了!

對此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已經拜託東京的朋友代為協尋。經我查證的結果,小夜子應該還在人間。由於唯一能證明小夜子身分的黃金燭台在我手中,所以近日我想搭乘“日月丸號”前往東京,希望到時能當面向您負荊請罪。

海野清彥八月二十日

從信未註明的日期來看,應該是“日月丸號”在鷹巢海角發生船難的前五天。

“蛭峰先生,你可知道我看到這封信時,內心有多麼高興?我實在等不及想快點見海野先生一面,因此,我派侄子猛人前往博多迎接海野先生。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猛人這一去使音訊杳然,後來我還是從報紙上得知‘日月九號’發生船難。

我很擔心海野先生會不會也遭遇不測了,所以才提筆寫信給你。”

蛭峰偵探聽后,面無表情地點頭說道:

“這麼說,我的任務是要找尋您孫女的下落,以及確認海野先生是否平安無事嗎?”

“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印有指紋的黃金燭台。”

“為什麼呢?”

“唉!小夜子三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現在大概已經不認得她了。如今唯有印着指紋的燭台才能證明小夜子的身分。”

蛭峰偵探聽到這裏,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但是他隨即又收起臉上的笑容。

“您說的燭台究竟長什麼樣子?”

“你看到桌上那個燭台了嗎?我要找的燭台外形和它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只要和這個燭台一比較,就能分辨出那個燭台是真是假。”

“這樣啊……對了,您曾經見過海野先生嗎?”

“不,我從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是秀磨去意大利之後認識的朋友。”

蛭峰偵探聞言,又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卻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這位蛭峰偵探在幾年前突然成了有名的私家偵探,至於他以前從事什麼工作卻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其實他也可算是個來歷不明的人。

蛭峰偵探大約在玉蟲侯爵家待了半個鐘頭左右才出來,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玉蟲府邸的圍牆外,有一個男子正靠在牆上等着他。

那人的衣服十分襤褸,鞋子也很破舊,在那頂破破爛爛的帽子下隱約露出叢生的亂髮,臉上的鬍子更是亂七八糟,儼然是個四處漂泊的流浪漢。

這位流浪漢一見到蛭峰偵探,眼中立刻泛出神采;蛭峰偵探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把皮包夾在腋下,意氣飛揚地走向原宿車站。

流浪漢見狀,也趕忙緊跟在後。

蛭峰偵探自原宿搭乘電車來到澀谷,下了電車便進入和車站相連的百貨公司。

只見蛭峰偵探一來到三樓,立刻環顧四周,然後衝進洗手間,從裏面將門反鎖。

流浪漢見狀,只好裝出對洗手間旁邊的玩具賣場非常有興趣的樣子,在那裏徘徊觀看。不過,他的眼睛仍不時盯着洗手間的入口。

過了五分鐘之後,洗手間的門開了,一個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流浪漢見到這個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從洗手間走出來的那個人和蛭峰偵探長得非常神似,可是那人頭上卻戴了一頂無帽沿的毛皮帽子,身上穿着皮夾克,一隻眼睛還用黑色眼罩蒙住,腳上更裝了義肢。

那人看看四周之後,便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樓梯。

流浪漢眼見對方離去,立刻衝進洗手間裏一探究竟,但是裏面根本沒有蛭峰偵探的人影。

白木箱子的秘密

由此可見,蛭峰偵探就是先前那個裝義肢的男人——倉田,他的義肢只不過用來掩人耳目罷了。

倉田把皮包鎖進澀谷車站的自動鎖櫃裏,然後又搭車前往品川車站,所以流浪漢只好繼續緊跟在後。

倉田在品川站下車后,便一跛一跛地走向海邊,沒有多久就來到一條海邊大道。

這一帶工廠、倉庫林立,只見他很快走近一家大型工廠的正門,對着門喃喃自語了一會兒,旁邊的小門便打開了,接着,他一閃身就進到門內。

流浪漢站在門前來回走了兩、三遍,可是大門依然深鎖。

就在他大傷腦筋之際,一輛卡車忽然轟隆隆地朝這裏逼近。

流浪漢見狀,立刻跳進門邊的木材堆中躲藏起來。

卡車來到門前便停了下來,坐在駕駛座的人從卡車上跳下,對着小門咕噥幾句,小門立刻又應聲而開,那個人也隨即走進去。

躲在木材堆里的流浪漢趁這個空檔,立刻鑽進卡車下方,像水蛭一樣吸附在卡車底盤上。

不久,大門就在駕駛員和守門員的合力下緩緩打開,駕駛員熟練地爬上車,將卡車駛進工廠里。

當然,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流浪漢正攀住車子的底盤,連同卡車一起進入工廠裏面。

駕駛員探頭問守門員。

“喂,去幾號工廠?”

“七號。”

“好的。”

原來大門裏面不止有一個大型工廠,然而裏面卻完全聽不到一點機械運轉的聲音,也看不到半個人影,簡直就像廢墟般冷清。

卡車沒有多久便來到七號工廠的前面。

“喂!小心點,這玩意兒可是相當重要呢!”

“我知道。可是那玩意兒看起來跟棺材差不多,我總覺得怪怪的。”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快點把它抬下來吧!”

“是,知道了。”

駕駛員和助手把卡車上載的一口大型白木箱子抬下,並將它抬進七號工廠。

流浪漢等腳步聲走遠之後,才從卡車下爬出來,然後趁着四周沒人之際鑽進工廠里。

這間工廠的採光非常差,裏面既沒有機械,也不見半個人影,就連剛才進來的卡車司機和助手也消失無蹤。

流浪漢見了,不由得一臉納悶地呆立在門口。這時,地底下隱約傳來腳步聲,聲音正漸漸往上爬。

流浪漢一察覺到這點,立刻躡手躡腳地朝距離他最近的黑暗處移動。

沒一會兒,剛才那位卡車司機和助手巳從對面的角落裏走出來。

“喂!動作快一點,今天晚上大老闆會來地下的蜘蛛網宮殿,若出了半點紕漏,我可惹不起那位大老闆。”

“我也是啊!雖然我從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可是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嚇得兩腿直發軟。”

“噓,別說這麼多。那個人無所不在、無所不知,他若聽到我們在他背後嚼舌根,不知道會有多生氣。”

“話是沒錯,可是老大,剛才那個箱子裏究竟裝了什麼東西?我總覺得裏面似乎裝了一個人吶!”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別想這麼多,我們只要聽命令行事就行了。”

“那個箱子好像是神戶的音丸老大送給大老闆的,大老闆人那麼古怪,箱子裏會不會真的裝了一個人?”

“噓,別大老闆長、大老闆短的,要是這些話傳進他耳朵里,當心你的腦袋隨時會搬家!”

“唉呀!阿彌陀佛,大人不計小人過、大人不計小人過。”

助手說完便跟着駕駛員跑出工廠,鎖好門之後,再度駕着卡車離去。

不久,流浪漢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這時他的額頭上不斷滑下豆大的冷汗。

看來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帶給他不小的震撼,只見他全身不住顫抖着。

(啊!地下的蜘蛛網宮殿、如怪物般的大老闆、音丸老大,以及可能裝着人的白木箱子……這一切是如此怪異,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流浪漢全身顫抖了一陣子之後,才深呼吸一口氣,潛入剛才駕駛員和助手爬上來的地下宮殿的入口。

啜泣聲

這座工廠的地下室有兩層,流浪漢來到地下一樓,只見每個彎道部各有好幾條走廊,令人有置身迷宮的感覺。也難怪剛才那兩個人會說這裏是蜘蛛網宮殿。

更特別的是,這些走廊上都鋪着手推車專用的軌道。

不過由於這座工廠已經廢棄不用,所以大部份的軌道上生滿鐵鏽,只有兩條軌道依然閃閃發光。

(這表示最近還有人使用手推車在這兩條軌道上行走;也就是說,這兩條軌道正是歹徒所行經的路線。)

流浪漢想到這裏,便點點頭,繼續沿着軌道往前走。

這裏雖然是個地下室,但採光倒是不錯,所以並不十分暗。然而,因為走廊上既沒有人影,也沒有任何聲響,宛如一座死城般,所以流浪漢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以免驚動其他人。

流浪漢走了三百公尺左右,走廊漸漸變窄,天花板也略低了點,而且採光越來越差。儘管流浪漢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上,但他還是不小心被某樣東西絆了一跤,發出“當”的一聲。

若在平時,摔一跤並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只是在寂靜無聲的地下室聽來,卻猶如炸彈破一般響亮。

流浪漢大吃一驚,連忙緊靠在黑暗的牆邊,張望四財的動靜,突然間,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因為他聽見見處傳來微弱的啜泣聲,中間還夾雜着叨叨絮絮的說話聲。

(沒想到這個蜘蛛網宮殿裏,競然會傳來孩子的啜泣聲!)

流浪漢目光一閃,立刻循聲前進,沒有多久便來到一條T字型的走廊。

這條走廊相當狹窄,走廊的盡頭左右各有三個房間,每一間房間都有一個高高的小窺視窗。

流浪漢檢查每個小窺視窗,後來終於在右邊最後一個房間找到啜泣聲的來源。

那個房間裏有一張粗製的床,只見一位少年靠在床邊啜泣。流浪漢見狀,便想趁着四下無人時把門打開。

這扇門雖然上了鎖,卻難不倒流浪漢,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把彎曲的金屬針,輕輕鬆鬆就把門打開了。

少年知道有人開門進來並沒有回頭,只是一逕抓着床緣放聲大哭,而且嘴裏還一直叨叨絮絮地不知在念些什麼。

流浪漢則悄悄走近他。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哭泣?”

儘管流浪漢的聲音十分溫柔且誠懇,但是少年仍然一點也聽不進去,只是自顧自的說:

“叔叔,請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看過、也沒聽過什麼黃金燭台呀!”

流浪漢一聽到“黃金燭台”四個字,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連忙抱住少年的肩膀問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黃金燭台的事?放心,我不是壞人,我來這兒只是為了要調查燭台的事。我的名字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

少年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抬起頭來。

原來他正是被裝義肢的男人——倉田和斜眼男人——恩田綁架來的野野村邦雄。

好哭鬼

“叔叔,你真的是金田一耕助嗎?”

邦雄一問,金田一耕助反而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我是金田一耕助,難道你聽過我的名字?”

“是的,因為有個人叫我把黃金燭台交給一個叫金田一耕助的人……”

邦雄說到這兒,突然神情一變,隨即說道:

“糟了!有人來了!叔叔,快躲到床下。”

金田一耕助聽到,慌忙鑽進床下,一旁的邦雄則又繼續跪在床邊喃喃自語着:

“叔叔,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黃金燭台的事……”

邦雄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又啜泣起來。

這個時候,窺視窗外出現一張男人的臉,那正是斜眼男人——恩田。

“原來又是你這個好哭鬼在說話,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有人闖進來救你哩!”

恩田說完,便笑了起來。

“求求你,饒了我吧!”

邦雄似乎對他的笑聲充耳不聞,仍自顧自地叨念着。

“好吧!你要哭就哭個夠吧!只是今天晚上你非得說出黃金燭台的下落不可,因為晚上我們大老闆會來這裏調查這件事。”

恩田說完,便吹着口哨離去。

等到腳步聲走遠之後,躲在床底下的金田一耕助才心有餘悸地爬出來,並連忙把門上鎖。

“唉呀!真是嚇死人了。剛才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怕那傢伙開門,要是那個人發覺門沒鎖,我們兩個都別想活着出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面說,一面好奇地看着邦雄問道:

“喂!你怎麼不哭了?”

只見邦雄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哼,我才沒有哭呢!”

“可是你剛才不是還抽抽答答地哭着……”

“叔叔,那是演戲嘛!”

“演戲?”

“是啊!只要那些壞人一來這裏,我便立刻裝出哭得很傷心的樣子,讓他們以為我很膽小,是個好哭鬼,這樣他們就不會對我下毒手了。像剛才你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是那批壞人,所以故意裝出嚎啕大哭的樣子。其實我才不是個好哭鬼哩!”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非常欽佩小小年紀的邦雄竟能如此沉着冷靜。

“了不起,你不但有勇氣,而且還非常機靈。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邦雄立刻說出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位年輕男子交給他那座黃金燭台的事。

金田一耕助聞言驚訝極了,等邦雄說完之後他立刻問道:

“你說的那位年輕男子叫海野清彥,對了,他交給你的黃金燭台現在在哪裏?”

“這件事我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我並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金田一耕助啊!”

一聽到這個回答,金田一耕助又在心中暗自叫好。

“很好,邦雄,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看來海野的確把黃金燭台交對人了!只是,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黃金燭台是不是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叔叔,你放心吧!黃金燭台藏在一個十分隱密的地方,不會有人發現的。”

邦雄自信地答道。

就在兩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地下室的某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鈴聲,邦雄聽了,臉色隨即為之一變。

“啊!那位大老闆終於來了!”

“邦雄,誰是大老闆?”

“我也不知道。起初我以為那個裝義肢的男人是頭頭,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上面還有一個大老闆哩!那位大老闆好像很可怕,這裏的人一提起大老闆,就像遇到惡魔般全身打顫。叔叔,我們去看看大老闆到底長什麼樣子吧!”

邦雄說著便從床下取出一根彎曲的鐵絲,非常熟練的打開房門。

金田一耕助見狀,不由得大吃一驚。

“邦雄,你知道怎麼打開這扇門?”

“是啊!我還經常出去探查這座蜘蛛網宮殿的地理環境呢!”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逃出去?”

“因為我打算仔細調查歹徒的秘密,所以暫時還不想走。”

(唉呀!這孩子真大膽!不,不但大膽,而且還非常有謀略。)

金田一耕助再次在心中讚歎。

不久,兩人來到昏暗的走廊上,邦雄對這裏的環境非常熟悉,他牽着金田一耕助的手沿着牆壁往前走。

“叔叔,歹徒們的房間都在地下二樓,不過會議室在地下一樓。大老闆來的時候,他們一定會聚在會議室里。我們快去看看!”

不久,他們在這條曲曲折折的走廊盡頭看到一盞微弱的燈光。

“叔叔,那裏就是會議室。”

就在邦雄輕聲說話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穿過黑暗的走廊,像一陣風般從兩人身旁經過,接着便消失在走廊的陰暗處。

大老闆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驚魂未定的目送那道人影離去,過了半晌,邦雄才喘着氣說:

“叔叔,那個人難道沒有發覺我們在這裏嗎?”

“不,不可能。他剛才還撞到我的肩膀哩!”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叫人來抓我們呢?”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邦雄,這裏不是久留之地,咱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是的,叔叔。”

兩人盡量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進走廊盡頭處的那間會議室。

那是一間約五十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正面有一個像舞台般的高台,舞台後面是一張紅色天鵝絨布做成的窗帘,以及一張如國王寶座般的椅子。

此外,在寶座前面放着剛才從卡車上抬下來的白木箱子,舞台下方並排放了三十張椅子。

“叔叔,來這邊……”

邦雄穿過這些椅子跳上舞台,然後鑽進寶座下面,金田一耕助只好也跟着照做。

這時,走廊另一頭忽然傳來啪噠啪噠的腳步聲,以及有人說話的聲音。

“別開玩笑了,這麼嚴密的蜘蛛網宮殿怎麼可能任人輕易闖入?”

“可是我的確聽到有人在走廊上走動的腳步聲呀!對了,好像是從會議室朝這邊走動的聲音呢!”

“別說這些蠢話了!要是這些話傳進大老闆的耳朵里,咱們肯定會被他狠狠修理一頓的。”

大老闆這三個字一出口,剛剛說話的那個人果然頓時閉上嘴巴,不敢再多話。看來光是這三個字就足以令歹徒們聞之喪膽。

不久,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走進會議室里,其中一個人扭開開關,會議室里一下子變得非常明亮。

躲在寶座下方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連忙下意識地瑟縮着身子,然而他們很快便放鬆了警戒心,因為燈光只照在舞台下方,舞台上方還是昏暗的。

想必是大老闆只想看清自己的部下,卻不願讓部下看得一清二楚吧!

不久,二十多個壯漢分別入席就坐,但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非常緊張。

邦雄偷偷從寶座下方往台下望去,發現裝義肢的男人——倉田和斜眼男人——恩田就坐在最前面。

忽然,舞台左邊的門啪的一聲開了,有個人慢慢走進會議室裏面,台下的二十幾個壯漢見到這個人,紛紛起立致敬。

(看來這個人一定就是大老闆了。)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好奇地從椅子下方偷窺大老闆的模樣,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兩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原來這位大老闆頭上戴了一頂呢帽,身穿一件漂亮的披風,披風下面則是大禮服,手上還拿着一根拐杖。

不過,最教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身型長得十分奇怪,腰部和腳都是彎曲的,整個身子的比例就屬雙手最長,簡直活像一隻大猩猩。

更怪異的是,他的臉上戴着一張面具,那張面具如瓷器般光亮,既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兩個洞。

這位大老闆一坐下來便對大家說:

“大家坐下吧!”

大老闆只是隨意下了一道命令,但是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聽到這個聲音,又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

等大家都坐定之後,大老闆才指着他眼前的白木箱子說:

“這就是音丸從神戶送過來的箱子嗎?”

“是的。”

倉田立刻誠惶誠恐地回答。

“很好,打開看看吧!我迫不及待想一窺究竟呢!”

大老闆微笑地下達命令。

倉田和恩田聞言,馬上站起來跑到白木箱子旁邊,卸下一根根鐵釘,然後合力挪開箱子的蓋子。

但是,當兩人看見箱子裏裝的東西時,都忍不住叫了起來。

“啊!”

“怎麼回事?叫你們做個事也磨磨蹭蹭的。還不快點把東西抬出來讓我瞧瞧!”

大老闆氣得大聲咆哮,那聲音聽起來就像獅子的怒吼。

“是!”

倉田和恩田急忙合力抱起箱子裏的東西,這時,就連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見到這樣東西,也忍不住想出聲大叫。

原來箱子裏裝着的竟然是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被丟入海底的小夜子!只是這回她身上穿了一套洋裝,不再是當時髒兮兮的模樣。

由於小夜子依然戴着面具,所以大家都看不出她究竟是生是死。

再見小夜子

“什麼?音丸送給我的東西就是這個女孩?”

戴着瓷器面具的怪人坐在椅子上發出破銅鑼般的怒吼。

“啊!是、是的。”

倉田結結巴巴地回答。

“這女孩究竟是生是死?”

“這……”

“快說!她究竟是生是死?”

眼看着大老闆漸漸不耐煩了。

“她好像還活着,因為剛才屬下碰到她時,發現她還有體溫。”

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聽到這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既然她還活着,不論用什麼方法,我都得把她救出去。)

“這樣啊!我看她大概是昏過去了吧!這也難怪,被裝在箱子裏,從神屍千里迢迢地送到這兒,也夠可憐的了。但是,倉田!恩田!”

“是,老闆有什麼吩咐?”

倉田急忙回應。

“音丸為什麼要把這個女孩送給我?又為什麼要讓她戴上鐵面具?”

“啊!這個我們不清楚,不過聽說音丸回來的時候會直接跟您報告這件事。只是……”

“只是什麼?想到什麼就快說出來!”

“是,我想因為這是音丸親自處理的事,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他會直接把這個女孩送到您面前,就表示這女孩一定很有價值。”

“是嗎?是這樣的嗎?”

大老闆一邊搓着如猩猩般的雙手,一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說的不錯。音丸個子雖小,人倒是挺機靈的。看來他一定掌握了什麼天大的秘密。唉!我真想早點見到他,聽聽他的看法。對了,倉田!”

“是!”

“把她的面具摘下來,我想先看看這個女孩的長相。”

“是。喂!恩田,快來幫忙!”

儘管倉田和恩田手忙腳亂地想摘掉小夜子臉上的面具,可是鐵面具已經被上了鎖,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

這時,大老闆又變得十分焦躁,他不耐煩地咆哮道:

“做個事慢吞吞的,快點動手摘下面具!”

藏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以及坐在舞台下面的人們,每次一聽到大老闆可怕的聲音,都忍不住嚇得頻頻發抖。

“可是如果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摘下這個鐵面具。要是硬摘的話,這個女孩會受傷的。”

“沒有關係,就算剝了她的臉皮也無所謂。總之,趕快把她的面具摘下來!”

這是多麼可怕的話啊!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聽到這麼殘忍的命令,只覺背脊冒起一股寒意,全身的血液也因為憤怒而沸騰起來。

就連倉田也嚇得臉色發白。

“大老闆,也許音丸手中有開鎖的鑰匙呢!說不定他是不希望在他回來之前,有人看到這女孩的廬山真面目,所以才為她戴上面具的。”

“什麼?音丸他……”

大老闆聽到倉田這麼說,這才安定下情緒來。

(看來這個怪物不論在多麼震怒的情況下,只要一聽到音丸的名字,就會莫名其妙地平靜下來。)

“嗯,的確有道理。好,那我就等音丸回來吧!先讓這女孩睡一陣子。”

“是的。”

倉田和恩田連忙將白木箱子挪開,讓戴鐵制面具的女孩好好睡着。

這時,大老闆又再度對倉田說:

“對了,倉田,黃金燭台拿到手了嗎?”

倉田一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嚇得全身發抖。

“這、這件事前幾天我已經以書面的方式向您報告過了,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說還沒拿到手?你認為這樣就沒事了嗎?”

“這……大老闆,我們抓到兩個可能知道燭台下落的人,這兩個人現在就在蜘蛛網宮殿裏。”

“你說的那兩個人是誰?”

“一個是叫海野清彥的年輕人,另一個則是名叫野野村邦雄的少年。”

大老闆聽了這話,情緒終於稍微和緩些。

“很好,趕快把這兩個人帶到我面前。”

“是!”

在倉田的指示下,四、五個粗壯的漢子立刻衝出會議室,準備前去抓人。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看到這種情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若發現邦雄不見了,勢必會引來一陣騷動,到時該怎麼辦呢?)

暗殺

一會兒,兩名男子便一左一右地架着一個青年走進會議室。

那名年輕人雙手被捆綁,臉色慘白。他正是在下津田岸邊把黃金燭台交給邦雄,隨後又被倉田用馬達船載走的海野清彥。

倉田命令部下把海野清彥帶到大老闆的面前,並說:

“這就是從意大利帶黃金燭台回來的海野清彥,不過他後來在下津田岸邊把燭台交給一名少年了。”

“不、不對!你亂說!”

海野清彥使出全身的力量怒吼道:

“我從來不曾把燭台交給任何人,那座燭台在發生船難的時候就沉入海底了。”

倉田聽完,大笑着說:

“哈哈!你裝蒜也沒有用。因為那名少年已經被我們抓來這裏了,現在我正叫人把他帶來你面前。”

“啊!什麼?那孩子也……”

“海野清彥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是的,那孩子為了替你保管燭台而吃了不少苦頭,如果你於心不忍的話,就趕緊招供吧!”

“啊!”

海野清彥聽了,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似乎後悔自己當初把燭台交給邦雄,以致於讓邦雄跟着他一起受罪!

躲在一旁的邦雄眼見這情況,幾乎忍不住要大叫出聲:

“我很好,也很安全,根本沒有吃什麼苦頭,你別擔心。”

但是邦雄根本不敢真的叫出聲,此刻四周有那麼多人高馬大的漢子,光憑他們三人,絕不是歹徒的對手。

這時,坐在椅子上的大老闆又突然發出可怕的吼聲: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快點把你說的那個少年帶來這裏?”

“我去看看!”

就在倉田正要轉身出去尋找的時候,會議室外面又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名臉色發青的大漢跑了進來。

“糟了!房間裏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什麼?人質不見了?”

大老闆從寶座上站起來,眼中閃着兩道可怕的精光,怒視着倉田。

“倉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敢要我?”

倉田被這聲怒吼嚇得全身發抖、雙腳發軟。

“老闆,我有幾個腦袋敢騙您啊?喂!大家趕快去找那個孩子回來!”

“夠了,我不想再聽這種推托之詞!”

大老闆在舞台上氣得直跺抑。

“你非常怨恨我吧?這座蜘蛛網宮殿原本是你的,由於我的出現,你才會淪落為我的屬下,所以你一定很想趁機從我手中奪回老大的寶座!”

“不、不是,老闆,您誤會了,我一直是您忠貞的手下啊!喂,你們還不快點去找小孩!”

倉田連忙為自己辯解,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水。

一旁的大漢們見狀,也全部衝出會議室,準備找尋邦雄的下落。

此刻現場忙成一團,誰也沒看見舞台旁邊的那扇門開了一道細縫,而且門縫上還多了一把手槍。

別說倉田和海野清彥沒看見這一幕,就連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老闆,也沒有注意到門縫上的槍口,何況是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更是連作夢也沒有想到此時會有一把手槍正靜靜地瞄準獵物。

這把手槍瞄準的不是倉田,也不是大老闆,而是躺在地上,戴着鐵面具的小夜子。

突然間,會議室里響起駭人的巨響,小夜子隨即應聲發出尖叫:

“啊!”

騷動

一聽到小夜子發出悲嗚,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便毫不猶豫地從椅子下面鑽出來。

他們的出現當然令大老闆大吃一驚,就連倉田和海野清彥也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可沒時間理會他們的反應,兩人連忙爬向門邊。

還好躲在門后的那個男人並沒有察覺到他們兩人,只是再度從門縫伸進槍口,準備再開第二槍。

金田一耕助見狀,趕緊掏出口袋中的手槍,由上自下敲打在那人的手槍上。

“啊!”

門后那個男子隨即發出慘叫,接着他的手槍便應聲落地。

邦雄趁機把門打開,想看清楚兇手的長相。

原來那人正是上回在神戶的一棟西式建築里,將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裝入袋中,再命令手下將兩人沉入海底的大鬍子男人。

“啊!你……”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驚,但是大鬍子男人卻比金田一耕助更感驚訝,因為原本被他丟入海底的金田一耕助,這時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

不過,大鬍子男人很快便回過神來,轉身逃跑。

“站住!否則別怪子彈不長眼睛!”

金田一耕助大聲叫道,但此時他身後卻又傳來一聲凄厲的叫聲。

“啊!椅子沉下去了!椅子沉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聽到海野清彥的叫聲連忙回頭,等他看清眼前的狀況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見剛才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藏身的那張椅子正漸漸沒入地板下,坐在椅子上的大老闆手中還抱着戴着鐵面具的小夜子。

“糟了!”

金田一耕助正想衝上前時,那張椅子已經完全沒入舞台下方了,不久,另一塊地板又升了上來。

這一切全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以致於誰也來不及有所行動,等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回過神來,大鬍子男人和倉田早就不知去向了。

“唉!我竟然沒發現椅子上有機關,真笨!早知道就該在椅子下面躲久一點。”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懊惱,他們要是一直躲在椅子下面,就可以和大老闆、小夜子一起沉入地板下,再趁機抓住他們。

此時邦雄一個箭步跳下舞台,解開海野清彥身上的繩索。

“叔叔,是我。你在下津田岸邊遇到船難時,曾經把黃金燭台交給我,你還記得嗎?”

“啊…是你!這麼說來,你也平安無事嘍!”

海野清彥說著,露出欣慰的表情,金田一耕助這時也從舞台上跳下來。

“你是海野清彥吧?”

“是的,請問你是……”

“我就是未曾與你謀面,卻收到你來信的金田一耕助。”

“什麼?你就是金田一先生!”

海野清彥喜出望外的說。

這時,地下宮殿的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叫聲,緊接着,又響起激烈的槍戰聲。

三人全都吃驚地互相看着對方。

“那是什麼聲音?”

“海野、邦雄,小心點!”

於是三人一起走出會議室。

槍聲越來越激烈,其中還不時夾雜着咒罵聲、呻吟聲、吶喊聲和慌亂的腳步聲。

三人仍緊貼着走廊上的牆壁小心地向前走,不久來到走廊的轉角處。

他們堅耳傾聽,確定發生槍戰的地點就在對面,而且這附近似乎沒有什麼其他的動靜,金田一耕助這才鬆了一口氣,悄悄轉過走廊的轉角,沒想到一道刺眼的手電筒燈光卻直直照向他的眼睛,他也因此停下腳步。

“哈哈!我剛才就聽到腳步聲,沒想到果然有人。唔,不過看來好像只是一群嘍嘍罷了!”

“嘍嘍也沒關係,快問他們怪獸男爵的下落!”

金田一耕助聽到來自黑暗中的對話,不由得屏住氣息。

“你們在找怪獸男爵?那麼你們又是什麼人?難道你們是警察?我必須先聲明,我們並不是歹徒,而是……”

“別-嗦了,現在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喂,怪獸男爵究竟在哪裏?”

拿着手電筒的男人用拳頭捶着金田一耕助的肩膀,這個時候——

“咦?等一等。”

一個男子從後面制止那個男人的舉動,並認真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臉。

“啊!是金田一先生!”

男子大叫一聲之後,隨即又說:

“我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啊!”

男子一邊說,一邊用手電筒照向自己的臉。

原來這個人就是金田一耕助熟識的警政署等等力警官。

“今天有人到警政署密報,說怪獸男爵藏身在這裏,所以警方才會來到這裏突擊。對了,金田一先生,你看見怪獸男爵了嗎?”

“哦,這麼說來,那個大老闆就是怪獸男爵嘍?”

金田一耕助若有所悟地說完后,隨即臉色發白。

背叛者

另一方面,大老闆——怪獸男爵座位的地板下面有四根直立的鐵柱,他就是藉由這四根鐵柱向下滑。

等到達地下室的地面之後,怪獸男爵便從容地離開椅子,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根柱子,啪的一聲扭開電燈開關。

這是一間直徑十五公尺左右的圓形房間,從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大約三十公尺,房間中央立着剛才幫助怪獸男爵滑下來的四根鐵柱,四周的牆壁圍繞着從地面通向天花板的螺旋狀階梯。

換句話說,如果想從上面的房間來到下面這間房間,除了可以像怪獸男爵一樣坐着升降椅下來,也可以走螺旋狀階梯,繞着牆壁下來。

此時怪獸男爵正藉着燈光,仔細檢查抱在膝上的小夜子。神奇的是,小夜子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只是臉上的鐵面具有一個小凹痕。

看來大鬍子男人的那發子彈,居然不偏不倚地打在鐵面具上呢!

小夜子被迫戴上面具固然恨可憐,可是這個面具卻又適時地救了她一命。如果她沒有戴面具的話,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

怪獸男爵確認小夜子還活着之後,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叫聲,並且摘掉自己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張臉簡直就跟黑猩猩一樣,雖然不像黑猩猩那樣毛茸茸,也不致於眼窩凹陷,可是看上去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黑猩猩。

不久,怪獸男爵搖搖晃晃地走到門邊,他連走路的方式都像黑猩猩。

這時,上面忽然傳來陣陣槍聲和人們的叫喊聲。

怪獸男爵一聽到這些聲響,便豎起耳朵傾聽;不久,槍聲和嘶喊聲越來越大。

(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回連怪獸男爵也覺得不安了,他急忙從口袋裏取出鑰匙,想打開通往外面的門。可是,開了鎖之後,那扇門卻怎麼推也推不開。

怪獸男爵只好從距離門邊約四、五公尺處衝撞向那扇門,可是那扇門依然紋絲不動。

“嗚——”

怪獸男爵忍不住發出怒吼聲,並使出全身氣力再度撞門。這時,從上面傳來的騷動聲越來越大,轉眼間,大批警察出現在螺旋狀樓梯的入口。

“啊!警官,怪獸男爵就在這裏!”

金田一耕助大聲叫道。

一行人當中有海野清彥和邦雄,更令人驚訝的是,連恩田也赫然在列。

“嗚——”

怪獸男爵再度發出怒吼聲,目光兇狠地瞪了恩田一眼。

看來一定是倉田和恩田向警政署賽報怪獸男爵的下落,出賣了怪獸男爵。

怪獸男爵發出怒吼聲之後,再度衝撞那扇門,可是門依然不為所動。警察們則順着螺旋狀樓梯跑向怪獸男爵。

怪獸男爵只得一把抱起小夜子,回到原來的椅子上,猛按附在椅子上的按鈕。

這時,椅子再度藉着四根鐵柱往上升,但就在椅子上升到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怪獸男爵卻突然停住椅子。

因為天花板上的窗子突然被人打開,接着五、六位警察一起握着手搶指向他。

現在他已然成了籠中鳥、袋中鼠了。

“嗚——嗚——”

停在半空的怪獸男爵又怒吼了兩、三次。

脫逃成功

“怪獸男爵!”

警政署等等力警官站在螺旋狀樓梯中央對着怪獸男爵喊:

“這座蜘蛛網官殿現在已經被警方包圍住了,諒你插翅也難飛。我勸你最好把那個女孩交給警方,乖乖地投降!”

怪獸男爵聽了一面氣得磨牙怒吼,一面目光兇狠地看着四周。

“再掙扎也沒用了,快點從升降椅上下來吧!乖乖舉起雙手!”

“嗚!”

怪獸男爵再度絕望地看看四周。

(如果那扇門能打開就好了。)

他在半空中猛盯着那扇門,心中頻頻嘆息。

忽然間,剛才怎麼推也推不開的門,這時卻微微地打開了。很快的,那扇門再度無聲無息地關了起來。

怪獸男爵一顆心不停跳着,隨後又慌張地看向四周。

(還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件事。)

於是他發出凄厲的叫聲,抱着小夜子站起來。

“警官,今天晚上算我栽在你手上,我會乖乖照着你的話去做。”

說完,他必恭必敬地一鞠躬。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怪獸男爵突然抱着小夜子從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往下跳。

“啊!他快逃走了!”

警察們見狀,無不準備開槍射擊。

“千萬別開槍,要是射傷小夜子就不妙了!”

金田一耕助高聲喝阻警方。

警方被他這麼一喊,無法再開槍,只能急忙衝下樓梯。然而,這座樓梯是繞着房間一圈一圈建造的,所以他們一群人要全部下樓,必須耗費不少時間。

當然,其中最心急的莫過於背叛者恩田,因為怪獸男爵要是成功逃離這裏,不知道會怎麼報復他哩!

當恩田跑到距離地面約五公尺高時,他毫不遲疑地縱身一跳。

就在這個時候,抱着小夜子的怪獸男爵已經落地,並一跛一跛地朝門邊跑去。

(他從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往下跳,想必扭傷腳踝了。)

恩田見狀,連忙叫道:

“怪獸男爵別跑!快吃我一記子彈!”

說著,他便從怪獸男爵後面開了一槍,但是並沒有打中對方。

這時怪獸男爵丟下小夜子,回頭向後伸手一抓,嘴裏還發出可怕的叫聲。

“嗚——”

“哇!救命!”

恩田慌忙求救,但是來不及了,怪獸男爵已經打掉他手中的手槍,並且一把抓住他拖向門邊。

“啊!救命哪!救命哪!”

警察們看到這個情景,不禁大吃一驚,他們一邊快速衝下樓梯,一邊開槍朝怪獸男爵射擊。但是為了顧及小夜子和恩田的生命,他們開槍的時候仍然有所顧慮。

怪獸男爵趁機拿恩田當擋箭牌,一跛一跛地來到門邊。這時,大門那頭傳來開門的聲音,不一會兒,小個子男人——音丸便從門縫裏采出頭來。

“男爵,快點、快點!”

音丸一邊叫,一邊抱起倒在地上的小夜子,怪獸男爵則拖着已經嚇得全身虛脫的恩田離開房間,還順手將這扇門上了門鉤。

“糟了!讓他逃了!畜牲!”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好不容易從螺旋狀樓梯跑下來,又是拍、又是踢的,但門根本毫無動靜。這也難怪,連怪獸男爵使出渾身蠻力都撞不開的門,又哪是警方三、兩下便能打得開的。

等他們從上面帶下各種工具,把門撬開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

只見門的那頭出現一條如隧道般的長廊,沿着長廊走約三百公尺左右,居然是一處海邊。

想必音丸剛剛就是乘着馬達船,在千鈞一髮之際救出怪獸男爵。

而金田一耕助一等行人來到海邊時,當然見不着馬達船的蹤影了。

大伙兒十分懊惱地望着海面,這時,邦雄突然發出駭人的叫聲:

“啊!有人浮在海面上!”

警察們立即把手電筒的燈光照向海面,原來那個人正是恩田,他的頸部被扭斷,死狀相當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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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巢海角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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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蜘蛛網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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