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篇作品

第七章 第三篇作品

1

難道舟丘圓香和清村秘密商談了什麼嗎?

宇多山死死盯着紙上的黑字,腦子裏一片混亂。

“關於寫作比賽,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這句話也許意味着兩個人之間定有某種協議。譬如,兩個人商定無論兩人誰獲得第一,所得“獎金”都二一添作五,或者……

他認為這並非沒有可能。至少有一段時間兩人是夫妻關係,這是不爭的事實。無論目前兩人的關係如何,在面對巨額遺產的時候也許兩人會……

“是不是房間不同啊?”島田小聲說著,把信按原樣疊好放進屍體的口袋裏,“如果指定的房間是這裏,那麼和實際是相吻合的。”

可能島田認為這封信對清村的被殺起了一定的作用。假如這封信是偽造的,那麼信中約會的地點應該是“梅蒂婭”。然而,信里指定的地址卻是“娛樂室”。

島田站起身說:“關於這封信的真偽,有必要問一問舟丘小姐本人。當然,她可能會否認寫過這封信。還是先把大家叫醒,再討論這件事比較好啊。”

兩人朝屋外走去。先走到走廊的宇多山聽見島田在身後“哎呀”了一聲,於是停住腳步回頭問道:“又發現什麼了嗎?”

“沒有了。”島田緩緩地搖了搖頭說。

“沒有了?什麼沒有了?”

島田指了指門上說:“這個沒有了。”

宇多山這才發現門上面的銅牌沒有了。他記得昨天和島田來這裏時門上面明明有寫着“MEDEIA”的銅牌,而現在只剩下幾個釘子孔。

“是不是什麼時候被誰摘下來了?”

島田沒有回答宇多山的問題,來到了走廊:“走吧,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

2

已經快凌晨3點了。

他們從小走廊來到大走廊。兩人一致認為分頭行動可能有危險,於是決定一起去叫醒其他人。

離這裏最近的是林宏也的房間。房間的名字叫“艾格烏斯”,位於清村住的房間的北邊。先是須崎被殺,現在清村也被殺了。如果連續殺人是為了遺產的繼承權,那麼剩下的兩個作家林和舟丘中的一個就有可能是殺人犯,要不就是至今沒有蹤影的井野,或者是鮫島?

如果萬一島田是殺人兇手呢……宇多山覺得這不大可能,但又無法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想到這裏,他故意放慢了腳步。

兩人走在迷宮館的走廊里,左側的牆上是一排白色的面具,兩人的腳步聲在昏暗的走廊里迴響。走到拐往平面圖上所標示的“艾格烏斯”之前,宇多山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他感到剛才從自己的房間去清村的房間時,走過的路程有點不對勁,總覺得好像哪裏有些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腳步很快的島田在前面邊走邊無力地搖着頭。宇多山緊跟在他後邊。

(究竟哪裏不對勁呢?)

一直到走到林住的房間門口,島田敲林的門時,宇多山還在考慮哪裏不對勁。

島田喊道:“林君!”他剛要敲門,手突然停住了。

剛才還心不在焉的宇多山見狀問道:“怎麼了?”

島田努了努嘴,有點失望地說:“你瞧!門開着。”

“真的開着。”

用不着敲門。門上掛着“AIGEUS”銅牌的紫黑色門看樣子原本就沒有關嚴,門與門框之間有幾公分的縫隙。

“林君!”島田又喊了一聲,屋子裏仍然沒有迴音。

從門縫裏可以看見屋子裏的燈光。除了燈光外,情景和宇多山剛才去清村的房間所遇到的情景簡直一模一樣。莫非林也不在自己房間裏?像清村那樣在哪個房間裏躺着?或者他就是那個殺人犯?……

“林君!”

島田又大喊了一聲,然後推門。門吱吱響着開了。

“啊……”

眼前的情景使兩人幾乎同時小聲喊叫了起來。

門口左側擺着打字機的桌子旁,林趴着倒在桌子前面的轉椅上,上衣幾乎把腦袋蓋了起來,兩手抓着桌子邊,腦袋聾拉着。後背中間插着的一個暗褐色東西說明了他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的原因。

“這是怎麼回事?”

島田心情沉重地朝房間裏走去。宇多山感到一陣眩暈,身體有些站立不穩,他急忙靠在門上。半開着的門竟然頂住了他的體重沒有往後移動,一定是門後邊有什麼東西在頂着。

宇多山咬緊牙朝門后看了看。他發現門后堆放着原本應該放在房間裏邊的小桌子和兩條腿的小凳子。

他提醒桌子旁的島田說:“島田君!你看這裏。”

島田回頭看了看,揚了揚眉毛說:“奇怪。”然後又壓低聲音說,“好像故意設置路障似的。”

“路障?……”

也有這種可能性。雖然他也表示同意繼續進行寫作比賽,但是生性軟弱的他,完全有可能因為害怕而把門頂上。但是,現在這個所謂的路障移到了一邊,而且門也沒有插上。這又作何解釋呢?……

島田又回到桌子旁,輕輕地推了推林的身體。然後搖着頭神情黯然地說:“已經死了。這個地方可能是致命傷。”林後背露出來的東西,看上去像是菜刀或水果刀的刀柄。從衣服上血跡的顏色看,死的時間還沒多久。

“手腕、肩膀……還有其他部位都有擦傷,而且……”島田巡視了一下房間,“除了門口的凳子外,整個屋子也很亂。床上的毛毯掉在了地上。你瞧,他的提包也扔在那裏。”

裏邊穿衣鏡旁邊扔着林的旅行包。

“這應該是和犯人搏鬥的痕迹。林被兇手刺中后被逼到了這裏。”

“可是—”宇多山喘着氣說,“為什麼林把門頂上后又放兇手進來呢?”

島田捏着下巴說:“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也許是兇手用花言巧語騙開了門,也許是林很熟悉的人……”

即便兇手有門上的鑰匙,如果從裏邊把門插上,再用凳子頂上,那兇手就很難進來;而門並沒有被撞開的痕迹,所以可能是林讓兇手進來的。

(這樣看來—)

至少說明兇手不是井野滿男。因為,如果林發現是井野滿男的話,是絕對不會放他進來的。島田蹲在屍體旁反覆思考着。他朝桌子上的打字機看了看。宇多山見狀也繞開屍體走到桌子旁。

宇多山戰戰兢兢地問島田說:“會不會和前兩個人一樣?”

島田看着桌子上開着的打字機說:“這很難說。”他指着顯示器問宇多山,“你瞧這裏。你怎麼看這些文字?”

字多山心裏坪坪亂跳,定睛朝島田指的地方看去。只見第三行後邊有一段空白,再往下邊就是島田指的文字——三個英文字母“wwh”。

3

臨死前的口信

wwh

看了上邊這段文字,島田和宇多山都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小說的開頭部分寫的是書中的“我”,即林宏也開始用打字機寫他的小說。現在已經無法知道他的作品計劃如何寫下去了。但從作品中“我”的話看,他似乎打算以“臨死前的口信”為主線寫下去。而且,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對殺人現場的描寫。

島田說:“和前兩個一樣。現場的情況和小說開頭部分的描寫完全一樣,甚至死者的姿勢都和小說中描寫的相同。”

宇多山不解地問島田:“你的意思是說,眼前這個現場是兇手事後佈置的?”

島田搓了搓消瘦的臉頰說:“目前這還很難說。假如這個現場是兇手事後佈置的,那就意味着兇手從林背後將他殺死後,再把他拖到了這個地方,而且故意讓林的雙手抓着桌子邊。當然,為了使現場符合作品中的描寫,兇手完全有可能費這些功夫。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也有可能作品的內容和現場的情況只是偶然的巧合。這種偶然的巧合也不能完全排除。究竟哪種情況是事實的真相,我目前也說不清楚。”說著,島田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打字機。

“不過,我看‘wwh’這三個字母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你是說這三個字母是林臨死前留下的什麼話?”

島田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吧。”接着島田又說,“我們來做個假設。林在這裏寫了自己被殺的故事的開頭,作品中的‘他’也是在這個房間裏寫作品時被殺的,而且,作品的主題一開始就說了,是臨死前的口信。

“那麼,現實中的他被兇手襲擊時,心中在想什麼呢?他本來就想寫這樣的主題,加上他想把兇手的真面目告訴其他人,那麼想在自己的打字機上留下臨死前的口信是很自然的。我覺得倒是想不到留口信才顯得不自然。

“屍體倒下的位置和姿勢,無論是兇手讀了他的稿子后佈置的,還是與稿子的內容偶然巧合,我認為都無關緊要。問題是,可能兇手認為林已經死去,於是離開了房間。尚有一口氣的林使盡最後的力氣掙扎着爬到桌子旁,在打字機上敲了幾個字,之後,便抓着桌子邊倒下來,並咽了最後一口氣。”

接着島田指了指顯示器說:“於是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在文章的半腰裏突然出現這樣一句,‘宮垣葉太郎家—迷宮館的一個房‘AIGEUS’。而且空了三行后打了‘wwh’這樣三個字母。至少可以肯定地說,這三個字母不是林作品中的一部分。你再看這個鍵盤。”

宇多山看了看鍵盤,鍵盤旁的黑色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你瞧這個鍵盤是歪的,而且到處是血跡。這隻能說明林在受到兇手的襲擊后摸過鍵盤。”

雖然宇多山對口齒不太利索的島田的話不完全明白,但還是抑制不住激動地說:“這就是說林還是留下了臨死前的口信了?”

也許是在接連出現的奇形怪狀的屍體的刺激下,使他原本正常的感情麻木起來。此時宇多山腦子裏考慮的既不是恐懼,也不是對死者的哀悼。他感到自己繃緊的神經現在處於極度的亢奮狀態。

(搞清楚這個口信的意思就可以找到兇手。)

宇多山瞪大眼睛看着顯示器上的字母:“‘wwh'……島田君!這是什麼意思?”

僅僅從這三個字母很難說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兇手的名字縮寫?不。三個字母,既可以理解為“ww”也可以理解為“wh”。而這座房子裏的人的名字沒有一個是這樣縮寫的。兩人也想到可能是作家的筆名,但仍然沒發現哪個人的筆名和這三個字母有關。

是否“wwh',後邊漏了一個“h"呢?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林宏也本人了。這更不對了。因為林已經被殺了。要不就是死者想輸入更長的字,但沒輸入完就死了。但是wwh這樣的排列也不符合日語中羅馬字的排列規則。

從顯示器下部的圖標看,林用的是用羅馬字輸入假名的輸入法。“wwh”前面,即小說開頭部分的最後是“AIGEUS”,也就是說林把輸入模式換成了英語。

那麼,哪個詞是以“wwh',開頭的呢?如果是“wh”開頭,那倒是有不少,例如“who”、“when”、“where”等。可是這些都沒有什麼意思。也許不是英語,而是其他外國語?或者……就在這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異樣的響聲。這響聲打破了這座地下迷宮的寧靜。宇多山被驚得跳了起來,思路也被打斷了。

“怎麼回事?”宇多山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究竟是什麼聲音?”聽上去,那不是人的喊叫聲,是一種撕裂聲,一種震人魂魄的類似金屬被撕裂的聲音。

“是舟丘小姐!”島田小聲說,

“你忘記了?剛來的那天,舟丘小姐不是說她帶着一個防備流氓的報警器嗎?肯定是那個報警器的聲音。”

“啊!……’,

“宇多山君!快!”島田第一個衝出了房間,他邊跑邊喊道,“快!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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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館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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