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年前的案件
第一節
“菊地功也就是原田功在東京有過恐嚇和傷害的案子嗎?”十津川一隻手拿着話筒,一隻手記錄著從大阪府警察局打來的電話。
“啊,知道,是那個被逮捕判了三年徒刑的案子。”
“有個叫田道淳的年輕刑警,他參與了這個案件的調查嗎?”大阪府警察局搜查一科的江島警部問。
“田道淳?是去年辭去警察職務的那個田道淳嗎?”
“是的。”
“他怎麼了?”
“成了殺人嫌疑犯。”
“我不相信這個男子會成為殺人犯。”
“我也不大相信過去的警察會成為今天的殺人犯,可越調查他的嫌疑越大。”
“是殺害原田功的嫌疑犯嗎?”
“原田住在佐賀市的一幢公寓裏,在十日的早晨七時與八時之間被人殺害了。已經確認,田道於同一天去了九州的佐世保,中途經過佐賀。”
“田道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沒有殺人,自己也不認識原田功,現在就是調查這件事,如果他和逮捕原田功沒有關係,這點可以相信他。”
“明白了。”十津川掛斷電話,沉思片刻,龜井刑警說:“為什麼事傷腦筋?”
“大阪府警察局來電話詢問,從前在我們這兒當刑警的田道淳。”
“田道還好吧。”龜井嘴角露出了微笑問道。龜井很喜歡象田道這樣莽撞的年青人,儘管因為莽撞而導致了同事的死亡,龜井也對他抱有好感。如今的年青人,都明哲保身,決不幹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如果和這些人比,田道是太傻了。所以龜井喜歡他,“他怎麼了?”
“他辭去警察后,在大阪作了私立偵探,現在成了殺人嫌疑犯。”
“是喝醉酒打架造成的嗎?”
“不是,是蓄意殺人。”
“這不可能,以田道的性格是不會殺人的。”
“可是,他的嫌疑越來越重了。被殺的原田功四年前因恐嚇和傷害罪在我們這裏被逮捕過。”
“想起來了,是那個不好對付的傢伙,有點印象。”
“田道是否參與了那個案件的調查,請查一下。”
“看一下那個案卷吧。”龜井打開鎖,取出了當時的案卷,“田道參與了那個案件。”龜井說。
“是嗎?”
“逮捕原田功是田道和西本兩個刑警”
“果然是這樣。”
“對他不利是吧。”
“田道在接受大阪府警察局刑警詢問時,說沒有見過也不認識原田功。”
“這對他是不利。”
“是很不利,這樣會被認為是有罪而說謊。”
“被兩個年輕刑警逮捕的人,田道怎麼會忘記了呢?”
“也許是突然提及罪犯,就慌忙地否定了。”
“幫幫他吧。”龜井真情地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對於一個辭職的人,公開幫助他是不可能的。”
“如果田道是殺人罪犯,那殺人動機是什麼呢?”
“是為了錢。田道資金短缺,就盯住了有錢的原田功,田道深知原田功有五次前科,自己又因恐嚇和傷害罪逮捕過他,當發現他以菊地功的假名住在佐賀時,就對他進行敲詐,由於糾纏不休,不得不殺了他。”
“田道進行詐騙有證據嗎?”
“原田被殺害時,在他的公寓裏,有田道的名片,而且在名片的背面,寫着收到二十萬元的收據。這些都是對田道不利的方面。”
“現在怎麼辦好呢?”
“首先把弄清楚的事用電話通知大阪府警察局,既使對田道不利,也不能隱瞞。”十津川拿起話筒,掛通了大阪府警察局。江島警部接的電話,十津川把田道應該知道原田功的事告訴了對方。
“果然是知道。”
“可我認為田道不是故意在說謊,他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涉嫌這個案件,才說不知道原田功的,我很了解他,他是個心地善良但魯莽的男子。不是會撒謊的男子。”十津川說。
“明白了。”
這個“明白了”是明白什麼呢?十津川無法判斷,是相信他說的話呢?還是明白了他對昔日部下的愛惜之情呢?他不安地又重複說:“田道不是說謊的男人。”
“可是,田道知道原田功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他知道原田功陰暗的過去,有敲詐的條件,根據我們的調查,田道自從辭職之後,來到大阪開始了私立偵探的生涯。但經營不好,被資金困擾也是事實。總之是有敲詐的理由。”
“田道能被起訴嗎?”
“如果沒立案偵察,就不說什麼了,但現在流行警察犯罪,他從前是警察,恐怕要從嚴處理,佐賀縣警察說要等弄明白原田功和田道的關係后,就移交檢察院。”
“田道現在被拘留在大阪警察局吧?”
“是的。”
“如果我去了,能讓我見一見嗎?”
“那沒有問題。”
“那我就去了,請讓我見見他。”十津川這麼說著,放下了話筒。看了看手錶。
在旁邊聽着的龜井笑笑說:“是想去大阪嗎?”
“知道在我手下工作過的人成了殺人犯,放心不下。”
“那對科長怎麼說?”
“就說我頭痛得厲害,早退一會,今天就回來。”十津川說。雖然明白不能公開幫助田道,可一旦聽到了此事,還是頗為其擔憂的,“給我複製一份四年前恐嚇案的案卷,我在新幹線上看一下。”
十津川委託龜井寫個早退請假條。因為這次去大阪見田道淳,幾乎就是私事。
第二節
十津川乘上了十二時發車的“光芒號”,他坐到了座席上就立即流覽了一下龜井給他複製的案卷。
那個案件當然能記得,可細節就記不清了,重新流覽了一下,四年前的案件就清晰地浮現出來。
罪犯原田功在N大學中途退學,沒有固定的職業,曾因詐騙進過幾回警察局,那時在公寓的一個房間裏開辦了一家“原田政經通訊社”,每周出一期刻鋼板印刷的政經通訊,因為對政治經濟也沒什麼主見,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低品位七拼八湊的刊物。但是這個男人卻有能發現他人私隱的特殊才能。
在銀座有家叫“日東茶園”的商店,是個近二百年歷史的茶葉批發商店,就是在電視上露面的企業中也是有名的商業。商店經理伊東一輔這時已經六十五歲了,他在生意上是個成功者,同時也很貪戀女色,他到處賣弄有一個妻子還有五個妾。問題是妻子沒有小孩,而兩個妾有小孩,都是伊東認可的。
伊東在今年夏天突然心臟病發作死去了,當然遺產的分配就引起了紛爭,原田就瞅准了這個機會。他探出了一個秘密,有一個妾的兒子死於車禍,他就用這件事相威脅,詐取了巨額金錢,卻又把這個秘密賣給了另一個有小孩的妾。
對方不肯罷休,他卻憑着某個暴力集團做後盾,威脅利誘,不僅沒交出去錢,而且還傷害了對方。警視廳的搜查一科聽到風聲,進行了秘密偵察,可原田以經營諮詢為由,只說是日東茶園的經營顧問,日東茶園也顧慮公司的聲譽,不肯和警察合作。後來衝破這個障礙的是西本和田道兩個年輕的刑警,他們晝夜不停地監視跟蹤原田功,在恐嚇取錢的現場逮捕了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進行了全面調查,才揪住了原田的尾巴。沒想到他們的功勞在這次案件中,卻成了田道深知原田功的證據。真是對他不利呀。
看完了案卷,十津川暫時閉上了眼睛。田道不會殺人的,在他屬下工作的田道,不是殺人的男子,他的正義感不允許他這樣做。警察也難保都是正人君子,大阪府警察局的瀆職犯罪案件就是一個證明。
大阪府警察局江島警部說,田道在大阪開了私立偵探社,因為生活很困窘。又失去了警官的榮耀,就干起了恐嚇的勾當,沒有達到目的,就殺了人。
“不,不會是這樣。”十津川慌慌地自言自語。如今田道正處於困境,如果連他過去的上司都不相信他無罪,那真是太可悲了。
十津川站起來走進餐車,一邊吃着遲到的午飯,又再一次流覽着案卷。
四年前,原田功在日東茶園的恐嚇案中,獲得了五千萬巨款。這回,原田功化名菊地功去了佐賀,他在佐賀到底做了什麼呢?
第三節
在下午三時十分,十津川到達了新大阪站。
在東京的時候是陰天,到這兒卻下起了雨,十津川叫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大阪警察局。
在警察局首先見到了江島警部,江島把他介紹給了負責這個案件的會根和佐賀縣警察野崎。
“我想知道你對這個案件的看法。”十津川對野崎說。野崎確實象佐賀男子那樣質樸寡言,看上去有點頑固。
“我認為是田道淳殺了原田功”野崎生硬地說。
“是故意去佐賀殺的嗎?”
“田道事先迷戀坂口家的獨生女兒由美子,他否認了,但由美子拿着他寫的情書是個證明,三月八日晚,由美子的母親文子去找田道,不讓他繼續糾纏由美子,可是田道不死心,當他得知由美子乘特快卧鋪列車‘拂曉三號’去佐世保時,就立即趕往佐世保同她見面。從前,田道就利用原田功犯有前科的把柄詐騙過金錢。在去佐世保的途中,經過佐賀,囊中羞澀的田道打算首先在佐賀敲詐金錢,然後再去佐世保會由美子,就這樣,田道在十日去了佐賀,會到了原田功,但原田不服,便撕打起來,田道用鐵煙灰缸打倒了原田功,又從背後刺殺了他。想是沒有得到錢,原田功就裝作沒事的樣子,去了佐世保會由美子,和她一同在佐世保可以作為他不在現場的證明。田道說那二十萬元錢是坂口文子委託他護衛姑娘去佐世保的報酬。可是由美子說是一個人乘的‘拂曉三號’,文子也否認有委託他作護衛之事。”
“你覺得坂口母女的話可信嗎?”
“我最初是相信當過警察的田道君,也懷疑坂口母女在說謊。可是出現了能證明是田道筆跡的情書,田道說由美子是懷孕四個月去的佐世保,但實際上由美子沒有懷孕,這一點也拜託會根君落實了。”
“沒有人能證明田道和由美子一起乘上了‘拂曉三號’列車嗎?九日的‘拂曉三號’列車車長也許能記得吧。”
“柴田列車長今天恰好回到了大阪,把田道的面部照片讓他看了,問他是否記得有這個人乘了九日晚發的‘拂曉三號’列車,他說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相反,車長對由美子乘這次車的記憶很深,因為人長得漂亮,給人以較深印像也不奇怪。他們在過道上說話時,是由美子一個人去往佐世保。”
“在去餐車吃飯的時候,也沒人記得田道嗎?餐車的工作人員和來餐車吃飯的乘客既使記不得田道,艷麗的坂口由美子和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起在餐車吃飯也是可以作為證言的。”
“這次列車沒掛餐車。”
“沒掛?一般的蘭色列車都有餐車,出發時吃晚飯,第二天吃早飯都是需要餐車的。”
“可作為‘拂曉三號’從新大阪站出發時是晚上八時三十五分,到達目的地是第二天早晨,餐車是沒有必要的,吃完晚飯上車,下車后吃早飯也是不錯的。”
“是這樣的。在東京發的蘭色列車大多是在下午四時到六時之間發車,遲一點的也是在七時左右發車,所以掛餐車是必要的。‘拂曉三號’是八時三十五分發嗎?”
“是的。而且不是在中途開放卧鋪,在新大阪始發站時,卧鋪就開放了,乘客上了車,馬上可以鑽進卧鋪,拉上帘子,檢票時,就從簾的縫隙給看看車票就行了。車長看不見乘客的臉也是很自然的。”
“田道真是乘坐了對他很不利的列車呀。”
“田道乘坐了‘拂曉三號’?我想田道沒有乘這次車。”
“那麼是認為田道在佐賀殺了原田功,又到佐世保去會了由美子了?原田功在佐賀公寓被殺,推定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解剖的結果是在十日早晨七時到八時之間。”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說田道是在早晨七時和八時之間,在佐賀市內的公寓裏殺了原田功后,趕到佐世保和由美子在一起了。是這樣嗎?”
“是的,就是這樣。”
“坂口由美子討厭田道是嗎?那麼,在八日的晚上,她的母親去田道的事務所阻止田道糾纏她女兒,不應該告訴田道,她女兒要在九日晚乘‘拂曉三號’去佐世保,是這樣嗎?”
“應該是這樣的。”
“不知道由美子去佐世保的田道,為什麼能在十日早晨在佐賀殺了原田功之後,馬上就趕到佐世保去糾纏由美子呢?”十津川說到這,野崎點了點頭。
“我也曾這麼考慮過,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是可以認為田道是無辜的,而坂口母女在說謊。”
第四節
“那現在怎麼?”十津川馬上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假定田道不知道由美子去佐世保,八日晚上母親文子提出田道糾纏她女兒的事,第二天,田道就去了坂口家張望,看見由美子準備旅行出來了,當然田道隨後跟着她了,看見她乘上了下午八時三十五分發的蘭色列車‘拂曉三號’,應該認為田道對坂口家的事進行過周密的調查,知道她的父親在佐世保M造船廠工作過很長時間,而‘拂曉三號’又是開往長崎,佐世保的。猜到去佐世保也是很自然的。”
“這我也沒有異議。”
“田道肯定會認為由美子一個人乘上了列車,是向她求愛的絕好機會。”
“的確,在旅途是容易取悅女人的。”
“可是,田道沒有錢,在旅途中取悅由美子,是需要花錢的,所以他首先跑到了佐賀去威脅原田功,詐取錢財,然後又乘上了‘拂曉三號’,因為他已經知道由美子要去的地方了。”
“從後面追去,在佐賀會了原田功,還能乘上‘拂曉三號’嗎?”
“這得查一下。”
“問題是‘拂曉三號’在晚上八時三十五分在新大阪出發,田道在送走這趟車后,就是做飛機追也趕不上啊。”
“是這樣的,從大阪有飛往九州的航班,有飛往福岡的航班,還有飛大分的,有飛宮崎的。可即使是最遲飛往福岡的航班也是在晚八時正起飛的。都趕不上,乘第二天早晨的航班也是不可能的,原田功是在十日早晨七時到八時之間被殺的,極限時間是八時必須到達佐賀,可是從大阪發往九州方面的飛機無論哪個航班在八點之前都到不了佐賀,飛往福岡的在大阪八時十分起飛,到福岡是九時十五分,就是起飛最早的飛往長崎的航班,在大阪是七時十分起飛,到達長崎是八時二十五分,都趕不上。
“有乘飛機以外的方法嗎?”
“我是這樣想的,在九日晚八時三十五分,在新大阪站送走了‘拂曉三號’列車后,田道乘上了晚九時發的‘光芒145號’或者乘上了九時十二分發的‘光芒31號’,無論哪列車都能趕上。我認為他是乘上了‘光芒31號’。”
“為什麼?”
“都是往廣島方面發出的車,前者從新大阪發車后,各站都停車,反而後到廣島,但如果乘晚九時十二分發的‘光芒31號’到達廣島是晚十一時零六分,我想田道從廣島會乘‘拂曉一號’,拂‘曉一號’在廣島是零時九分發車,完全能趕得上。這列‘拂曉一號’到達佐賀是早晨五時三十四分,而由美子乘的‘拂曉三號’在佐賀發車是早晨七時三十七分,田道殺了原田功,從容地趕到佐賀車站,乘上了‘拂曉三號’,後來到了佐世保,才靠近由美子,作出偶然碰到的樣子上前打招呼,我就是這麼推論的。”
“的確能趕上,也是有道理的嗎。”
“我認為開始田道不是要殺原田功,只是為了威脅他,詐取錢財用來在旅途中討坂口由美子的歡心,因為田道曾從原田功那裏詐去過二十萬元,一定認為是很簡單的事,就去了。”
“就是那二十萬元的收據吧?”
“是的,對田道不利的證據太多了。不能否認這些情況是對他是不利的證據。”
“明白了,我也不能主觀地斷定田道是無罪的。”十津川說。
“好了,現在見見田道吧。”
第五節
十津川在審訊室會見了田道,半年多沒見面的田道沒有完全變樣,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十津川想,多半是在這裏見面的緣故吧。如果相信他是無辜的,則他還是過去那個冒失善良的田道,如果有一點懷疑,就會感到面前只是個私人偵探了。十津川很遺憾自己對田道黑白參半的感覺,他心裏想,如果田道是無辜的,我一定要幫他。
“喂!”十津川特意大聲地招呼。
田道好象不知道十津川要來的事,很吃驚地看着他:“太麻煩你了。”這就是田道的第一句話。
“沒必要感謝我。”
“那警部來這裏你還有別的事嗎?”
“就是為你的事,如果你是無辜的,我將儘力幫助你,龜井君也是這樣。”
“請你相信我是無罪的。”
“因為相信你,我才趕來聽聽你的說法。”
“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說的話。”田道說。
十津川遞給他一支煙,並且給他點着了火。田道就從八日晚上,坂口文子到事務所去拜訪他說起。十津川不插嘴,沉默地聽着。大多的話都是從江島警部那兒聽過的,聽田道說也只是個補充而已,但從田道本人那裏聽到,十津川還是感到不一樣,畢竟是和他工作過幾年的部下啊。
田道作為刑警彙報案件時,總有點誇大其辭,年青人嗎。但從來沒有作過撒謊的彙報。十津川閉上眼睛聽着,猛然產生了錯覺,田道還是搜查一科的刑警,在作關於佐賀殺人案件的彙報。這種幻覺變得模糊了,一睜開眼睛,是在大阪府警察局的審訊室里,田道也不是刑警,而是殺人嫌疑犯。
“現在想起來,我是被人陷害了。”田道又補充說。
“的確,如果你說的話是事實,坂口母女就在說謊,就是在陷害你。”
“你不相信嗎?”
“我相信是沒有什麼用的,要想讓佐賀縣警察和大阪府警察相信你的話是不可能。”
“真沒辦法,佐賀縣野崎主任和大阪府會根主任更相信坂口母女的話。”
“在殺人的現場有你的名片,在名片後面有你寫的收到二十萬元錢的收據,坂口由美子手裏又有你寫的情書。另外有幾件事你能說說嗎?”
“無論什麼事,您儘管問吧。”
“第一點,是你九日的行動。為了乘二十時三十五分發的‘拂曉三號’,你坐出租車去坂口家,又和由美子一起去了新大阪車站,沒錯吧?”
“沒錯。”
“那是和由美子初次見面,是嗎?”
“是的。”
“到了坂口家,出租車在外面等着,然後和由美子一起去的新大阪站?”
“是的,讓出租車在坂口家門前等着的。”
“那麼出租車公司的名字,車牌號,或者司機的名字,你能記得嗎?如果能找到那個出租車司機,他能證實送你去了坂口家,而且又送你和坂口由美子兩個人去了新大阪站,我想就能打開突破口。”
“是KO出租車公司。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就不知道了。車牌號記不起來了,司機是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是大高個子的體育愛好者,在大坂出租車公司中也是很少見的。
“第二點,你親手遞給坂口由美子的情書,經筆跡鑒定,認為是你的筆跡,真的不是你寫的嗎?”
“不是的,由美子確實艷麗絕倫,我也覺得她很有魅力,在佐世保的旅館裏,也強行和她親吻了,可是,我說過好幾次了,和她見面是在九日晚上,用出租車去接她時是第一次見面相識,以前想寫情書也寫不了。”
“明白了,還有你的名片是在八日晚交給坂口文子的嗎?”
“是的。”
“除此以外,你沒給過別人後面寫有錢數的名片嗎?”
“沒有。”
“你第二天九日的晚上和由美子一起乘上了‘拂曉三號’嗎?”
“是的,那次列車從1號到7號是開往長崎的,從8號到末尾的13號是開往佐世保的。我和她乘坐的是10號車廂,是15,16號的下鋪。”
“是十二時左右睡覺的嗎?”
“因為我怎麼也不能入睡,她給我一點威士忌酒,喝完之後才睡着,一睜開眼睛,就到了早晨,列車已從佐賀發車了。我下了鋪,在過道上看見她從洗漱間的方向走來,還記得問了“早上好”呢。”
“在佐賀站停車一分鐘嗎?”
“是的,而且她說是在姬路出生的,在上大學的時候,去了佐世保才和坂口相識結婚的。”
“可那些話都是謊言,她沒有結婚,死去的是六十五歲的坂口良介。”
“是這樣的,可她在列車深夜到達姬路站的時候,站在過道上,透過車窗久久地看着月台,那時我完全沒意識到是她欺騙我,只想是她對故鄉的一片眷戀之情”
“確實只能這麼想。”
“我想起了一件事。”田道突然興奮地對十津川說。
“是什麼事?”
“我們乘的‘拂曉三號’到達終點站佐世保的時候,我想她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就提着她的小提箱出了檢票口,旁邊有個小賣部,因為沒有煙了,就去買梅地思文牌香煙,恰巧沒有零錢,就拿出一張五千元的票子,小賣部的那個女售貨員卻說三道四的,我很生氣地和她吵了起來,最後煙也買了,零錢也找回來了,當時由美子也在旁邊。我想那個女人能記得我的事,是個四十二、三歲的女人,如果她能記得,我和由美子一起從‘拂曉三號’下來的事就得到了證明。”
“這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佐賀縣警察認為你是在佐賀殺了原田功之後,又從佐賀乘上了‘拂曉三號’,佐賀是前站,既使你乘過‘拂曉三號’的事得到證明,也無法證明你是無罪的。”
“是嗎。”田道緊咬着嘴唇。
十津川象是安慰田道似地說:“咱們就這麼約定吧,我對你說的事進行調查是否屬實。”
“太謝謝你了。東京方面沒什麼事吧?”
“我也不對你說謊,坦率地講,即使東京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能飛回去,我是自己到這裏來的,但停留的時間是有限度的。”
“為什麼要幫助我呢?”
“我認為你不會殺人。”十津川說。但十津川的理性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事情,是難以作出絕對不能殺人的判斷,無論什麼樣的正人君子,在某些狀況下,都會殺人的。這也是十津川長時間的刑警生涯得來的經驗。
可是為什麼說田道不會殺人呢?那是他由衷的希望。
第六節
十津川走出了審訊室,大阪府警察局的江島警部很擔心地問:“怎麼樣?”
十津川沒告訴他田道是怎麼說的,即使告訴他,如果不能證明都是事實,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他只是問:“知道KO這個出租車公司嗎?”
“不太清楚,查一下吧。”江島馬上查到了這個公司的電話號碼,“KO出租車公司在國鐵新大阪站附近設有營業所,是個有三十八輛車的出租車公司,百分之八十是小汽車,司機現在有三十五人。”江島說。
十津川借用了大阪府警察局的電話,撥通了KO出租車公司。說明身份后,十津川就問對方,在司機中有沒有一個大高個子,三十五,六歲的體育愛好者,這一點如果在東京就不能成為線索,而在大阪有阪神老虎隊(日本職業棒球隊——注),就可以成為線索。
“啊,那是米山君。”人事科長爽快地說。
“確切嗎?”
“他是東京人,在這的司機中只有他一個人是在老虎隊,米山君是個很不錯的體育愛好者,但他已經辭職了。”
“什麼時候辭的職?”
“前天,說是回東京了,準備在那兒工作,他的父母也在東京居住。”
“他結婚了嗎?”
“來這裏的時候是一個人,住在公寓裏,聽同僚說,他把妻子留在了東京,獨自一個人來到大阪工作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司機是不是每天都寫出車記錄。”
“當然寫的。”
“請看一下米山君三月九日的出車記錄好嗎?”
“是三月九日。”對方機械地確認着日期,從這邊話筒里,能聽到翻記錄的聲音,“噢,奇怪呀。”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接着聽到好象是向誰詢問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就三月九日的出車記錄沒有了,那天他一定出車了。可是——”
“出車記錄是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后一定要寫的嗎?”
“是的。九日那天他應該是出車了。”
“從前發生過沒有出車記錄的事嗎?”
“沒發生過,誰偷出車記錄幹什麼,又不是錢。”
“知道米山君的現在地址嗎?”
“噢,知道。在東京大田區田園調布的一個叫田園調布大廈的公寓裏,是七零九室,電話號碼是XXX-XXXX。是和夫人住在一起。但我沒有聯繫過。”
“謝謝!”十津川致意后,掛斷了電話,又撥通了對方給他的米山在東京的電話號碼。可是沒有人接。十津川再次掛通了,還是沒人接。他就和東京警視廳的龜井取得了聯繫。
“是警部啊。田道怎麼樣了?”龜井首先問。
“現在一時也說不清,總之田道幾乎是處於絕望的境地。”
“那麼麻煩嗎?”
“如果被起訴,那麼田道肯定是有罪的,從表面上看,肯定是田道在說謊,想拜託你調查一下,好嗎?”
“現在我也沒搞什麼案子。”
“去見見一個叫米山的男子,他住在大田區田園調布的田園調布公寓七零九室,他前天還在大阪KO出租車公司開出租車呢。”
“去問什麼呢?”
“向他問一下是否有這件事,三月九日晚,他拉着田道去了坂口家,並且等在那裏,又拉上了坂口由美子和田道,這回是去了新大阪車站。”
“如果是,就能證明田道無罪嗎?”
“沒那麼簡單,但也許田道能被相信。”
“如果不是呢,會怎麼樣?”
“那田道的處境就更險惡了。”
“警部,以後怎麼辦?”
“我馬上就回東京去。你先取米山這個男子的證言,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十津川說。